穿書後我一心抱大腿 第46章 善良?
謝緋衣的臉色煞白,下意識地鬆開了手,車簾落下時帶起一陣冷風,隔絕了視線,卻隔不斷那些滲人的聲音。它們無孔不入,鑽進車廂,鑽進她的腦子,織出一幅幅血腥的畫麵。
“不忍心了?”
低沉的聲音在身側響起,一隻溫暖的手複上她冰涼緊繃的手背。
駱九遲的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精準的捕捉到她眼底的動搖。
“我……”她的聲音乾澀得厲害,幾乎發不出聲音,“我以為……我會覺得她們活該。”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穩住聲線,卻帶出一絲顫抖,“是,她們是活該,她們罪有應得……可這……”
這太殘忍了。現實衝擊遠大於預期。她來自一個即便懲罰罪犯也講究基本人權的時代,她骨子裡刻著的,是“罪刑相當”的底線,不是這般原始而血腥的報複。這場暴行,分明是在他們的默許裡發生的,她甚至無法完全摘清自己。
“懲罰夠了。”她抬起頭,看向駱九遲,聲音裡帶著未散的顫抖,卻多了幾分堅定,“她們已經足夠慘烈。我不會婦人之仁地去乾涉或拯救,但我也無法心安理得地欣賞。阿遲,等下……把她們送回府吧。”
她頓了頓,眼底的冷意漸濃:“那些山匪不能留。他們今日能為我們所用去對付謝成玉,明日也能為彆人所用去殘害更多無辜的女子。能處置了他們嗎?以絕後患。”
他看著她,眼底掠過一絲複雜的光——有憐惜,更有讚賞。他見過太多沉溺複仇快感的人,卻少見她這樣守住底線的清醒。
“好。”駱九遲答應得沒有一絲猶豫。
“我們走吧,”謝緋衣似乎耗儘了力氣,輕聲道,“姐姐還在寺裡等我們。”
駱九遲頷首,低聲吩咐了車夫幾句。馬車緩緩啟動,調轉方向,將身後那輛仍在風雪中嗚咽搖曳的馬車以及一切不堪的聲音,徹底拋遠。
直至駛出很遠,謝緋衣纔再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回頭望去。車簾隨顛簸晃動,透過那道狹小的縫隙,那輛孤零零的馬車早已縮成一個模糊的黑點,寂靜地立於蒼茫的天地之間,彷彿一切不堪都未曾發生。
可她心中的波瀾,卻久久未平。
那不是同情,更不是原諒,而是一種深切的、源自現代靈魂與古代殘酷法則碰撞後的惘然和沉重。她守住了自己的底線,沒有變成和謝成玉一樣視他人如草芥的人,可這“勝利”的滋味,竟如此苦澀冰涼。
風雪愈來愈大,彷彿要淹埋掉世間所有的肮臟、傷痛與悲鳴。他們的馬車早已覆滿積雪,幾乎與天地融為一色。
而在那輛被遺棄的馬車中,早已是人間地獄。
謝成玉、謝雨柔、謝雨詩早已不再哭叫。她們的華服被撕得淩亂破碎,裸露的肌膚布滿青紫淤痕與抓傷,長發黏著眼淚與汙泥,貼在毫無血色的臉上。
半個多時辰。她們從掙紮、哭喊、直到心如死灰。
不會有人來救她們了。就算有,又如何?清白已毀,一切都回不去了——她們的人生從這一刻起已經徹底崩塌。
而在意識的最深處,盤旋著一個扭曲而瘋狂的疑問:
為什麼?
為什麼該是謝景衣和謝緋衣承受的這些……卻落在了她們身上?
為什麼那兩個人的運氣總是這麼好?
恨意如毒液般蔓延。若她們能活著回去,必定要謝景衣與謝緋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定要將今日所受百倍奉還。
就在她們被恐懼與仇恨吞噬的那一刻,馬車外忽然傳來幾聲悶響。
還未等她們反應過來,麵前的男人連一句呼救都沒來得及出口,就已經重重倒了下來,再無聲息。
溫熱、黏膩、帶著鐵鏽味的血液順著衣襟蔓延,瞬間裹住了她們冰涼的身體,像一種可怕的擁抱。
“啊——!!!”
三人發出淒厲的尖叫。
馬車外,幾道蒙麵的黑色身影如鬼魅般迅速退入漫天風雪之中,轉瞬消失不見。
隻留一片死寂,以及仍在不斷落下的雪,冷冷覆蓋這人間慘劇。
……
風雪卷著碎雪沫子打在車簾上,遠處駛來的馬車像頭蟄伏的巨獸,悄無聲息地停在官道旁,連輪軸轉動的聲響都被寒風嚼碎。
“主子,那些山匪已經死了,是世子命人乾的。”清劍的聲音自馬車外響起,裹著雪粒的冷意,低沉而清晰。
越恒掀開車簾一角,目光掠向遠處那輛幾乎被雪吞沒的馬車,聲音淡得像結了冰的湖麵:“駱九遲和謝緋衣呢?”
“正前往靈雲寺。謝三小姐已經平安抵達。”
“她們三個呢?”他摩挲著手中的玉佩,語氣隨意得像在問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還活著,仍在馬車裡。”
活著?越恒嘴角緩緩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謝緋衣,倒真會裝“善良”,竟留她們一命。換作駱九遲,此刻恐怕那車廂裡早就一個活口都沒有。
他眼中掠過一絲冰寒,笑意卻未達眼底:“駱九遲,沒想到你也有對人言聽計從的一天。”
“動手吧。”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殺意。
算計他的人,都得死。謝成玉能多喘息這幾日,已是對她的最大恩賜。
“是。”清劍領命,迅速拉上麵巾,轉身大步走向那輛浸滿血與絕望的馬車。
此時,馬車內的三人才剛找回一絲神魂,正用儘全身力氣推開壓在身上的屍體。
她們瑟縮著、顫抖著,手忙腳亂地想拉攏破碎的衣衫,試圖遮蔽滿身屈辱的傷痕。
突然,一道高大的身影堵住了車門,徹底擋住了外麵慘白的光線。風雪在他身後呼嘯,他卻像從地獄爬出來的修羅,沉默而冰冷。
滾燙的血液猛地飛濺而起,直直潑濺進謝雨柔和謝雨詩睜大的眼眶中。
她們的瞳孔急劇收縮,喉嚨裡的驚叫還沒來得及出口,便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重重栽倒在滿是血汙的車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