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堂風過林也深 006

    轟——

無形的驚雷在賀星珩腦海炸響，他僵在原地，目光死死黏在手機螢幕上“喬晚念”三個字上。

下方南部軍區婚禮請柬的圖片，像淬毒冰錐，狠狠紮進他心臟。

她去南部軍區……是去結婚？

怎麼可能？

他們相識二十多年，從牙牙學語到軍營並肩，她怎麼會嫁給彆人？

他踉蹌後退，後背撞向冰冷牆壁，刺骨寒意讓他回神。

不！一定是晚念生氣了，故意做假請柬逼他道歉！

他抓著身旁兄弟，聲音發顫：“是晚念吃醋了對不對？她還在氣我維護林雪若，故意讓你拿假請柬激我，對吧？”

兄弟看著他泛紅的眼，滿是不忍。

作為見證者，他清林兩人曾多相愛，可自從林雪若成了賀星珩的文書助理，一切都變了。

兄弟目光掃過病房裡的林雪若，低聲勸：“你還是給晚念打個電話，親口問清林。”

賀星珩如抓救命稻草，顫抖著撥通那串爛熟於心的號碼，嘴裡喃喃：“晚念，對不起，我這就來哄你……”

可聽筒裡隻有冰冷機械音：“您撥打的使用者暫時無法接通。”

他不死心，連續撥了幾次，結果相同。

點開微信，刺眼的紅色感歎號彈出：

【對方開啟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好友】。

晚念把他刪了？她真要結婚？賀星珩心像被萬蟻啃噬，痛得無法呼吸。

茫然席捲而來。

她何時決定嫁彆人？為何他毫無察覺？二十多年感情怎能說放就放？

兄弟不忍見他失魂落魄，重重歎氣：“星珩，你對林雪若太過分了。高中時你躲她躲不及，現在卻讓她當文書助理，百般維護。你的副駕駛座上有林雪若的東西；同學聚會上，你當眾說她是‘你的人’，讓晚念下不來台；上次晚念說她兩句，你還厲聲嗬斥……晚念那麼聰明，怎麼會感受不到？”

兄弟的話劈開混沌，賀星珩想起那些被忽視的細節：

他奔向林雪若時，身後模糊的哽咽；

副駕抽屜裡消失的甜蜜信物；

爭吵時晚念平靜的臉，和她眼中日漸荒蕪的愛意。

“你說得對……”賀星珩聲音發緊，滿是悔意，“晚念早對我失望了，是我被豬油蒙了心。”

“你說晚念今晚去南部軍區？現在去她家看看，或許還能挽回。”

兄弟的話讓賀星珩如夢初醒，抓起車鑰匙就衝出去。

一路上，林雪若的訊息不斷彈出：

【星珩，你去哪了？檔案還沒整理完，你陪我一起弄好不好？】

【我怕你走了，喬晚念又找人來為難我，你留在醫院陪我吧】。

以往這些帶著柔弱的請求總能讓他心軟，此刻卻隻剩煩躁。

他甚至想，若當年林雪若被拒後能安分做文書助理，不總用各種理由糾纏，他和晚念早該在去年晉升後就申請結婚了。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泛白，猛踩油門，連闖兩個紅燈，衝到晚唸的公寓樓下。

曾經無數次在這裡等她回家、在樓下擁吻告彆。

可現在，他站在樓下，卻沒了上樓敲門的勇氣。

怕見她冷漠的眼，怕她說出決絕的拒絕，更怕連一句道歉的機會都得不到。

深吸幾口氣，他抬手要敲門，門卻從裡麵開啟，露出陌生男人的臉。

“你找誰？”男人警惕地問。

“喬晚念呢？這是她的房子！”賀星珩急切追問。

一個抱著紙箱的女人走出來，隨口答：“喬小姐去港城結婚定居了，房子賣給我們了，今天剛搬進來。”

“結婚定居”四字如晴天霹靂，賀星珩臉色慘白。

他盯著女人懷裡的紙箱，裡麵是他送的迪士尼玩偶、情侶對戒、泥塑娃娃，曾經被晚念精心擺在亞克力櫃裡，如今卻像垃圾般堆放。

“這些……是她沒帶走的？”他聲音沙啞。

“喬小姐說，剩下的都是要丟的垃圾，隨便我們處理。”

女人說完，將紙箱扔進垃圾桶，“咚”的一聲，碎了他最後一絲僥幸。

他站在冬夜的寒風中，看著貨車緩緩駛離，終於承認晚念真的不要他了。

他渾渾噩噩走到部隊附近的公園，這裡曾是他和晚念週末散步的地方。

夜色中，一對穿著校服的小情侶正鬨彆扭。

女生紅著眼眶說“你要是心裡有彆人，就早點告訴我”，

男生急忙發誓“我心裡隻有你，彆瞎想”。

這一幕像針一樣紮進賀星珩心裡。

他想起四年前，晚念剛從邊疆支援回來，也是這樣紅著眼問他“林雪若為什麼總跟著你”，那時他還笑著哄她“就是個普通文書助理，彆多心”。

可現在想來，那些他以為的“普通”，早已成了紮在晚念心上的刺。

周圍的路燈泛著冷光，賀星珩眼中隻剩灰暗。

他猛地拿出手機，訂了最近一班去南部軍區的機票。

不管晚念是不是真的要結婚，他都要去見她，哪怕隻是說一句遲來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