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中的家主大人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元墨連忙扶起茉莉。
看著自己寄予厚望的女伎變成這般模樣,元墨心都痛炸了。
她強壓下怒氣,把茉莉交給元寶,然後走到薑九懷身邊,低聲道:“阿九,你們先回去吧——”
薑九懷抬手,輕輕在她唇上點了一點。
他指尖上微涼的溫度,莫名讓她的心情沒那麼焦灼了。
不過,雖說院子裡燈火昏暗,這個動作還是被旁邊的人看在了眼裡,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望天,表示自己什麼也看不見。
古凝碧微微挪開了視線。
安寧公主則覺得今晚實在糟透了,前有古凝碧被表白,後有元墨受寵愛。
薑九懷止住了元墨的話頭,朝平公公吩咐了幾句,平公公便忙碌開了。
立時天香樓便備好了房間給茉莉休息,隨後大夫也來了,更沒想到的是,薑九懷還讓那女伎把自家坊主找來了。
元墨覺得薑九懷除了有火眼金睛,恐怕還有讀心術。
怎麼她想要什麼,他都知道!
那坊主被帶到房門外。
元墨一看,頓時火大。
大夫說茉莉是勞累過度,氣虛體弱,以至於暈倒,元墨大步走出去,喝問:“就是你這混蛋銼磨我家茉莉?”
這坊主聽說有貴客請全城女伎過樓,正慶幸有肥羊送上們可以宰一筆,又見到好幾個精壯仆從送自家女伎回來,還以為自家女伎搭上了貴客,從此要給他掙大錢。
結果大錢沒掙著,自己卻被隻小雞似的被拎到了天香樓。
坊主嚇得一頭是汗,隻見黑蜈蚣那般凶神惡煞的人物隻守在門外,裡頭的人不知是什麼來頭,更不知找自己有什麼事,頓時腿腳發軟。
此時一見到元墨殺氣騰騰,坊主當場就跪下了:“冤枉啊!那茉莉自到我家樂坊,工錢可是一文都沒少給,都沒有打罵過她,她身上的傷可跟我半點關係都沒有!十有**是她男人打的!”
元墨一驚:“她嫁人了?”
“是呀,她男人叫許泰,原是說要把她賣到我家當女伎,可又拿不出她的身契,那我哪兒敢要啊?沒過多久,她男人又帶著她來了,說不做女伎,打雜也行。”
許泰?
元墨皺眉,這不是那個先圍著歡姐轉後圍著茉莉轉的客人嗎?
自從茉莉失蹤,許泰也消失不見,元墨還以為是茉莉不見了,他纔不上門的。
坊主說著也頗有幾分唏噓,“他們頭一回來時,這茉莉可還水靈著呢,要是有身契,我也願意下點本錢捧她做個頭牌,可第二趟再來就是這般模樣嘍……”
這時床上的茉莉皺了皺眉頭,睜開了眼睛。
坊主立即道:“茉莉你快給人家說說,可不是我打了你呀!”
茉莉虛弱地點頭:“二爺,事情同這位坊主無關,放他走吧。”
元墨一聽是場誤會,倒有幾分不好意思:“對不住,得罪了。”說著躬身一揖。
坊主哪敢受她的禮?能全須全尾脫身就不錯了!連忙告辭走了。
廳上,安寧公主等坐著,百無聊賴:“什麼時候才能好啊?不過一個下人,要我們等多久?”
古凝碧道:“二爺在懷兄心中可不是下人,公主千萬要小心,打狗尚須看主人麵,薄了二爺,恐怕懷兄會不開心。”
安寧公主冷哼一聲:“你倒是賢良得緊!彆以為九懷哥哥心儀你,你就穩操勝券了,告訴你,薑家家主的婚事,從來不是他自己能做得了主的!”
薑其昀陪著這兩位貴女,一個頭,兩個大。
正所謂,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貴女會吵架。
他忙道:“咱們都上岸了,要不要我陪二位去街上逛逛?兩岸繁華熱鬨,可不是單在樂坊呢。”
逛街可比坐在這裡枯等有意思得多,安寧公主立即一口答應:“好!我要上回在揚州你給我買的那個糖人兒!”
古凝碧微笑道:“二位去吧,我有些倦了,等會懷兄他們出來,便回去了。”
薑其昀還想勸勸,安寧公主一把拉了他就走,“她愛等,就讓她等去!”
“哎哎哎你輕點兒!衣裳要扯皺了——”
兩人一麵拉拉扯扯,一麵去了。
廳上隻剩古凝碧一人,她靜靜地坐著,之前擊擊鼓傳花的熱鬨彷彿還在眼前。
“貴客可有心儀的女子?”
“有。”
“可在席上?”
“在。”
薑九懷絕無可能喜歡安寧,那麼,便隻有她了。
那一刻,她是這樣想的。
可是,明明忙得幾乎無法脫身的薑九懷,為什麼會上岸逛樂坊?
為什麼會請全城女伎過樓?
為什麼會為一個低賤的女仆費心安置?
她想到了在院子時裡,薑九懷輕輕點在元墨唇上的那一下。
薑九懷一直不喜歡碰觸旁人,可那個動作,他做得自然而然,不帶一絲雜念也不帶一絲刻意,彷彿已經對元墨做過無數次一般。
元寶的話在耳邊響起。
“阿墨沒有小璣璣。”
當時她和安寧公主一樣為這粗俗的言語紅了耳朵,此時想來,心裡卻是微微一動。
在席上的心儀女子……真的是她嗎?
廂房裡,茉莉抽抽噎噎把事情道來。
原來當初她失蹤並非是被鐵老三等抓走,而是自己跟著許泰離開的。
許泰當時對她許下千般諾,說隻要她跟了他,他就名媒正娶迎她做正房,包她一世穿金戴銀吃香喝辣。
茉莉也是年輕,沒見過什麼世麵,想著就算當了花魁,所圖的也不過是這個,現在有人已經將現成的送到她跟前,她又何樂而不為?
正好那日和歡姐拌了幾句嘴,她索性就賭氣走人了。
可沒想到許泰根本沒有帶她回揚州,隻說淮安有生意,先讓她在淮安落了腳。
茉莉覺得不大對勁,話裡話外同人打聽,才知道他在揚州早就有了妻子,且妻子頗為凶悍,許泰隻敢在外麵亂來,絕不敢把人帶回家裡去。
茉莉同許泰鬨了幾場,但她一個弱女子,獨身在淮安,樣樣都得靠許泰,終究還是不了了之。
再說在淮安她也算宅子的女主人,過得確實比樂坊要強,便也一心一意同許泰過起日子來。
可不久之後,許泰在生意上虧了一大筆錢,欠下不少債,對手趁機落井石,短短幾個月,許泰便潰不成軍,他在坐困愁城之時,目光望向了茉莉。
他要將茉莉賣了。
沒有身契,樂坊坊主不敢收人,一向溫柔體貼的許泰回來之後像是變了一個人,對茉莉拳打腳踢,罵茉莉是個蠢貨,人跟出來,卻不知道將自己的身契偷出來。
說到這裡,茉莉已經泣不成聲:“他成日裡喝酒,喝醉了,就拿我撒氣,說我是喪門星,是我帶壞了他的運氣,壞了他的財運。他家中大婦一個勁寫信催他送錢,他拿不出,每每便打我,罵我,還讓我出來做工養活他……二爺,我的命真的好苦啊!”
元墨每聽一句,胸膛便氣炸了一分,待到聽完,她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表情,生硬地問道:“他住哪裡?”
茉莉說了地方。
元墨冷冷道:“很好。”
她說著起身便走,忽然手臂被拉住。
她猛地回頭,臉上的戾氣幾乎四溢:“不要攔我!”
薑九懷看著她,就像看著一隻炸毛的貓,他柔聲道:“我隻是想告訴你,騎馬會比你走過去快很多。”
葉守川道:“我同你一道去。”
一道去的不單是葉守川,還有薑九懷和白一黑蜈蚣。
還帶上了大夫。
那大夫根本不會騎馬,坐在白一身後膽戰心驚,臉色慘白。
葉守川不知道薑九懷為何要帶上大夫,難道這是薑家家主出門的習慣?不過這會兒最讓他擔心的是元墨,薑九懷哪怕把帶十個大夫出門,也不關他的事。
淮安不大,幾匹馬駛過長街,轉眼便到了茉莉所說的地方。
據茉莉說,許泰原本住的是個大宅子,但敗落之後,隻賃得起一間破舊的小院。
元墨翻身下馬,根本沒打算拍門,一腳踹向大門。
那兩扇本就不甚牢固的大門轟然倒下,裡頭有個男人喝得醉醺醺,搖搖晃晃出來:“誰啊!誰私闖民宅,要不要命了——”
元墨一眼就認出了他,是許泰。
他倒是發福了許多,一張臉喝得漲紅。
元墨沉著臉,大步走進,直接提住他的衣襟,照臉上就是一拳。
許泰殺豬般叫了起來:“殺人啦!殺人啦!救命啊!救命啊!”
他掙紮叫喚的力氣可不小,瘦成那樣的茉莉在他手下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元墨一拳又一拳,連揍了他四五拳,直揍得他臉上開花,鼻血噴了一臉,再狠狠一腳將他踹進了牆根。
許泰已經不敢喊救命了,他縮成一團,顫聲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我欠的錢早晚會還上的!再不然這樣,我有個女人,她來是京中的女伎,我讓她去陪陪大爺,大爺且寬限寬限可好?”
“住口!”元墨殺人的心都有了,“你看看我是誰?”
許泰睜了半天眼,終於認出了她,吃驚道:“二爺,彆誤會,是你們家茉莉硬要跟我走的,她說樂坊裡人人都排擠她,她再也待不下去了,所以求著要跟我走的!不關我的事啊,我那日就要離京了,帶走她真的是順手的……”
元墨一腳踹向他,一把從地上拾了塊磚,抬手就揚了起來。
許泰尖叫:“不要!”
“阿墨,出出氣便夠了,真打傷了人要吃官司的。”葉守川抓住元墨的手,“私下拐帶有藉女伎,夠他在牢裡住個幾年了。”
幾年?他毀了茉莉!
茉莉原本可以成為一個很好的女伎,替紅館去評花榜的!
元墨怒不可遏,用力掙開葉守川的手。
葉守川有些意外,但瞬間又抓住了她:“阿墨,不要衝動!”
像小時候無數次那樣,師兄總是管著她,不要做這個,不要做那個。
她知道他是為她好,可是這一刻,她不想忍,也忍不了,“師兄放手!”
葉守川待要不放,腦後忽然風響,葉守川迅速閃身避開。
偷襲的人是白一,一擊之後便收了手——他並不是要真要的傷葉守川,隻不過是讓葉守川鬆手。
果然,葉守川一鬆手,元墨手裡的磚就重重砸了下去。
許泰摟著膝蓋,發出一聲慘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