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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中的家主大人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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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我住手!”

遠處傳來這尖細的嗓音,隱約是平公公。

然後元墨腳踝猛然一緊,巨大的力道傳來,整個人被拖得飛起,剛好躲過從頭底斬下來的兩把刀。

“嗆”,兩把刀都斬了空,互相砍在一起。

元墨像隻風箏般被扯到半空,飄然落地,穩穩地落在一隻手裡,隻聽到葉守川的聲音:“薑大人,我們是來找人的,不是來殺人的。”

師兄來了!

葉守川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身邊還嗖著大隊的薑家府兵,以及平公公。

平公公兩人眼直勾勾的,帶著三分焦急七分迫切,待看清之後,變作十分失望,“你便是花魁?”

元墨問:“怎地?公公也想見花魁?”

“人們說那位花魁美若天仙,冷若冰霜,身形高挑,以紗覆麵,可是真的?人在哪裡?”

一個太監,這麼急吼吼地找花魁,還真讓元墨有點意外。聽說某些公公雖然不能人道,對女子卻有著狂熱的興趣,難道平公公就是這種人?

她絕對不會讓自家女伎接待這種變態!

當下支吾道:“這個……說來話長……”

正在這當口,玉菰仙追出門來:“姓元的——”

她披頭散發,兩眼通紅,一語未了,隻見院外烏壓壓全是薑家府兵,驀地呆住。

元墨朝玉菰仙一指:“花魁在那兒!彆讓她跑了!”

玉菰仙臉色大變,轉身就跑。

薑義一個翻身落在她的麵前,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將她一步一步逼了回來,送到平公公麵前。

平公公看了玉菰仙一眼,微微一笑。

元墨心說這情形應該是滿意了,她家阿九便安全了,誰知道平公公手一揮,兩名府兵的刀就架上的元墨的脖子。

葉守川大驚,刀出鞘,指向平公公。

薑義的刀馬上對準了葉守川。

府兵們的武器出鞘,一時間劍拔弩張。

“彆,彆動手!”元墨顧忌著脖子上的刀刃,努力擠出笑臉,“公公,您老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自然是有的。”平公公慢條斯理,“比如元坊主為何戴著花魁的花冠?又為何指鹿為馬,用彆人搪塞咱家?”

“冤枉,冤枉!”元墨叫,“她真是花魁,去年和前年都是,隻不過今年不是而已。”

薑義沉聲道:“公公要找的便是今年的花魁。那是你家的女伎吧?還不快點把人交出來!”

葉守川沉聲道:“即使是薑家人,也要守國法。諸位若是傷了此人,先問我手裡這把刀!”

葉守川的脾氣向來很好,極少動怒,但此時元墨發現他是真的生氣了。隻要她脖子上這兩把刀再近一點,葉守川就會和這些人拚命。

她連忙道:“大家彆急啊,聽我好好解釋,一切都是誤會,誤會!”

然後忍著疼,伸出兩根手指,小心翼翼把脖子旁邊的刀推遠一點,“大家想找今年的花魁是吧?且聽我慢慢道來。”

薑義喝道:“快說!”

元墨道:“這位大人這麼心急乾什麼?我不把話說清楚,你們怎麼能聽得明白?話說我家的女伎奪了今年的花魁,這位花魁心生不滿,故意向你們散佈葉捕頭的謠言,用意是讓你們絆住葉捕頭,然後她就把花車劫來這鳥不拉屎的小院,預備毀了新花魁的容貌,她好接著當花魁,呐,玉仙子,是也不是?”

玉菰仙深知大勢已去,無力迴天,隻剩滿臉怨毒,死盯著元墨。

元墨自顧自點頭道,“你想,新花魁是我家的寶貝,毀了新花魁,豈不是毀了我紅館?而毀了紅館,豈不是要了我的命?因此我是萬萬不會讓她們得逞的……”

薑義不耐煩道:“快說,人在哪裡?”

“咦,你這位大人真是好性急,平公公還沒催,你催什麼?方纔也是,衝上來劈頭就給我一刀,要不是我師兄在,我早給你劈成了兩截。若我真的是花魁,你預備怎麼向平公公交待?拿著兩截子的花魁去伺候平公公嗎?”

薑義僵了僵,向平公公行禮道:“屬下確實莽撞了。實在是此人出來得突然,屬下原沒看清,隻是不想走漏了歹人……”

“哦,”元墨拖長了聲音,“知道的說是你眼神不濟,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專程來殺花魁的呢。”

薑義眼中閃過一抹陰森之色道:“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

平公公慢慢看了薑義一眼,道:“薑大人是四爺特地派給咱家的得力乾將,怎會眼神不濟?元坊主莫要拖延時間了。”

元墨心想,不拖怎麼行?她在這裡多拖一刻,阿九便能早一刻到薑家。

於是道:“不敢,我隻是儘量說得詳細些,免得再生誤會。”頓了頓,道,“我既是豁命想保花魁,便在花車上和花魁換了衣衫,我穿上花魁的衣裳,戴上花魁的花冠,扮成花魁的樣子被劫到了這裡來。”

“那花魁呢?”

元墨聽出平公公的聲音微微發緊,心說真沒想到你這家夥慈眉善目的沒想到竟是個色老頭!

“被我趁亂推下花車,讓她趕緊逃命去了。”元墨正色道。

“推……推下馬車?那豈不是要受傷?”平公公竟是結巴起來,雙目圓睜,“你、你好大的膽子!”

哎喲,看不出來色老頭還挺憐香惜玉的。元墨對他稍稍改觀,但是不行,再憐香惜玉也是個色太監,絕不能讓阿九看到這種人。

“在哪裡推的?”平公公追問。

“清河坊?角門子?西大街?”元墨皺眉,努力思索狀,報出幾個平京城最熱鬨、人最多、路最雜的地名,發愁道,“當時我又急又怕,哪顧得了看外麵是什麼地方?實在記不清了。您老人家手下人多,要不,您老費費心,沿花車軌跡的地方都找找行不行?找到了,我一定重重謝您!”

平公公狠狠瞪她一眼,拂袖而去,臨去之前,冷冷道:“你最好求菩薩保佑那花魁平安無事,不然,哼!”

薑義帶著府兵連忙跟上。

“拜托您啦!”元墨假裝聽不出那一聲“哼”裡的威脅之意,恭恭敬敬地目送大隊人馬轉過巷角,待他們徹底走了,才“呸”地一聲,“媽的,死太監,竟敢覬覦我家阿九!”

葉守川扳過她的肩,盯著她的脖子,上麵被方纔的刀鋒劃了一道細細的口子,幸好很淺,隻沁了點血絲,但一條紅痕依然觸目驚心。

“這就是你的計劃?”葉守川聲音中有明顯的不悅,“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車夫、薑義、平公公,這三人無論哪一個都可能置你於死地!”

“是有點兒。”元墨摸摸脖子,也有點後怕,但轉念一想,“幸好是我,要是阿九估計真死定了。”

“嗬嗬……”玉菰仙發出低低的笑聲,她被薑義捆著手,同車夫一道扔在地上,再沒有了昔日高高在才的冷傲勁兒,聲音帶著滿滿的惡意,“元二,你真蠢,你這女伎不簡單,她早料到我會動手,還要讓你來犯險,自己卻安安穩穩去了薑家。你還替她糊弄這平公公,真是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

葉守川一震,問元墨:“真是那阿九的主意?”

“是……”見葉守川變了臉色,元墨忙道,“彆聽她的,阿九這麼次都是為了此次獻藝,纔不是陷害我。她那邊辦成了,紅館纔有救,這是我心甘情願的,並不是被她賣了。”

“嗬嗬,嗬嗬,被賣了還心甘情願,這纔是她的心機手段啊。”玉菰仙低低地,仿若自語,“花魁,花魁,單靠才貌便能當花魁嗎?不,花魁最重要的就是這份心機。我自以為算無遺策,每一步都安排得天衣無縫,誰曾想人家早就安安穩穩到了薑家。我輸了,一開始就輸了……”

她的話沒能說完,元墨一記手刀乾脆利落地切在了她的後頸上。

她的頭一歪,暈了過去。

呼,終於安靜了。

再讓她說下去,師兄的火隻會越燒越大。

元墨笑瞇瞇:“彆聽她的,她就是當不成花魁,心裡不痛快。我們家阿九最好了,又好看,又會寫詩,又會彈琴,是天底下最好的花魁。”

“你——”葉守川沒好氣,“下次再有這樣的事,不許瞞著我!”

葉守川把倒塌的車蓋掀了,將玉菰仙扔進去。

“等等。”元墨說著,從車裡抱出阿九的琴。

花車變成了囚車,捆著的車夫、昏迷的夏婆子都被扔了上去,他們合謀劫車、傷人,甚至意圖殺人滅口,數罪並罰,夠去府衙喝一壺的了。

葉守川原本要送元墨回去,元墨連忙表示押送犯人要緊。她從拉車的四匹馬裡解下一匹,笑瞇瞇保證:“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葉守川狐疑地看著她。

“真的!都折騰成這樣了,我得回去好好歇歇,反正薑家那邊自然會送阿九回來的,我回家等她就好。”

葉守川被她亮晶晶的眼睛說服了:“你知道便好。薑家乃是非之地,你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嗯!”元墨重重地點頭。

等葉守川駕著馬車馳離視線,並且再也聽不見馬蹄聲,她翻身上馬,一夾馬肚,“駕!”

往薑家去。

開玩笑,花魁乃是樂坊最重要的財產,她的阿九在薑家,她怎麼能不在?

沒有馬鞍的馬匹騎起來能顫散人的骨頭,好在此地離薑家並不算遠。在屁股被顫成四瓣前,她在薑家側門邊下馬,表明自己是樂坊的丫環,給花魁送琴。

薑家下人一臉狐疑地打量元墨。

元墨猛然反應過來,啊,她現在頭發散亂,衣上不是泥痕就是裂口,脖子上還掛著血絲,看上去活像是從江湖仇殺中倖存下來的活口,而不像是樂坊的丫環。

“嚶嚶,”元墨舉袖拭著並不存在的淚水,帶著哭腔,“街上人多,馬受了驚,我跌下來險些受傷,本要去看大夫,可是花魁娘子獻藝要緊,於是便帶傷前來,還望大哥幫幫忙呀……”

一麵說,一麵微一趔趄,好像站不住,要往下人身上靠過來。

下人很年輕,是個小夥子。

而她的衣裳很單薄,還有幾處露出了肌膚。

小夥子扶住她,很快紅了臉,又收回手:“你在這裡等著,我去裡麵問問。”

元墨點點頭,笑瞇瞇看著他進去。

片刻後,小夥子出來請她進去,手裡還帶了件外袍。

外袍半新不舊,棉布的,跟他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樣。

“這、這是我的衣裳,姑娘要是不嫌棄,就、就披一披吧,風、風大,夜、夜裡冷……”

小夥子低著頭,眼睛也不敢抬一下。

元墨接過衣裳,對他嫣然一笑:“謝謝大哥。”

“不、不謝。”

夜色中,小夥子的耳根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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