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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中的家主大人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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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過多久,方纔那位帶路的老嬤嬤提著燈籠來了,身邊還跟著一位穿著甚是體麵的中年男子。

“這是我家長史,姓金。”老嬤嬤道,“時辰到了,長史請花魁去獻藝。”

薑家是王府,長史掌管府中諸事,是正經有品秩的官員。元墨連忙站起來行禮,然後去請阿九。

房門在此時開啟,古凝碧走出來,昏黃燈籠光芒映照下,元墨瞧見她臉上好像有淚痕。

“郡主安好。”金長史滿麵笑容問安,“我說怎麼不見了郡主,原來是到這兒來了。”

“我聽叔叔說,這位花魁學問大得很,所以趕來先見一見,薑伯伯不會怪罪吧?”古凝碧聲音裡帶著淺淺笑意,那點淚痕似乎是元墨看錯了。

長史連聲道:“哪裡哪裡,郡主說笑。”吩咐嬤嬤:“快快送郡主入席。”

嬤嬤提著燈籠替古凝碧引路,古凝碧微微側了臉,似乎還想回頭看一眼阿九,然而她以極大的力量克製住了,頭也沒回,跟著嬤嬤離開。

元墨回屋內抱起琴,同著阿九出來,悄悄問阿九:“你怎麼把郡主弄哭了?”

阿九似心不在焉,頓了頓才道:“不是我。她自己哭的。”

這真是標準的阿九式答案。

兩人跟著金長史繞過假山,花廳便在眼前了。

花廳內燈火輝煌,衣香鬢影,談笑飛觴,像一個幻彩凝輝的炫麗世界。

阿九在廳外站住腳,凝望它。

整座花廳都映在阿九的眸子裡,眸子顯得異常明亮,像是絕世名劍出鞘,鋒芒能閃瞎人眼。

這就是戰意啊!

她家的美人要去戰鬥了!

“不要怕。”元墨單手抱著琴,伸手過去握住了阿九的手,道,“咱們有真本事,沒什麼好緊張的。”

夏日的涼風從衣袖間穿過,輕盈得像神鳥自天而落的一片羽毛,元墨的掌心永遠帶著暖暖的溫度,像一枚永不力竭的小小太陽。

可以驅散陰霾,可以消融冰雪。

“去吧!”元墨把琴送到阿九懷裡,笑盈盈看著阿九,“我在這裡等你。”

阿九接過琴,進花廳之前,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走吧,不必等我。”

那怎麼行?美人去戰鬥,她怎麼能臨陣退縮?

元墨看著阿九的背影走入燈火最輝煌處,不知道為什麼竟有一點看著戰士上沙場的莊嚴感……可能是阿九的背脊無論何時都挺得筆直的緣故吧?總讓人覺得特彆莊重。

以她的身份自然進不了花廳,但花點銀子換個離花廳近點兒的位置等阿九出來,卻是不妨事的。

那個人收了好處,把她帶到廳邊上的窗子下,交代:“在這兒好好待著,千萬彆出聲,更彆亂走動,驚擾了貴人們,你和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元墨自然是滿口答應,等他一走開,馬上就把眼睛貼到窗縫上。

廳上歌舞方歇,古清熱絡地為眾人引見阿九。他的地位不低,坐席卻離主位有一段距離,想來中間隔著的那些都是更加尊貴的宗室皇親。

薑其昀的座次倒是在主位旁邊。

元墨聽他說起過,他父親要不是早逝,便是上一代家主了,可以算是正宗薑家嫡係。

薑其昀本人對這個身份十分滿意,因為嫡得越正宗,月銀及可以公帳上動用的數目便越大,他因為嫡得不能再嫡,當家的薑長任基本對他不作任何限製,在錢財上可謂是源源不儘,且又嫡而不正,不用當家作主,因此可以一味花天酒地,甚是逍遙。

大概是這些天被拘在家裡悶壞了,好不容易有場宴會,薑其昀喝得滿麵紅光,興致高昂,見了阿九,越發興奮,是旁邊的薑長任再三以目光示意,才沒有上去拉著阿九喝酒。

薑長任四五十歲年紀,生得頗為富態,一團和氣,有股養尊處優久了纔有的雍容氣態,身在主位,八麵玲瓏,長袖善舞,和席上眾人應酬得密不透風,還能分出一眼睛看著薑其昀不讓其撒酒瘋。

花廳極大,數十根兩人合抱粗細的巨柱擎起這華廈,當中一塊波斯國地毯,巨大而渾圓,其上一圈一圈地織滿牡丹,瑰麗,華美,莊嚴。

阿九便坐在牡丹花中央,一幾一凳,抬手,撫琴。

琴聲急促,像是銀瓶乍裂,又像是玉珠滾盤,讓人精神一振,一掃之前歌舞配樂的靡靡之氣,薑其昀率先大叫了一聲:“好!”仰首又喝下一大杯。

元墨雖然不通樂理,但在樂坊久了,各色曲子都聽得慣熟,怎麼聽怎麼覺得這曲子像是《十麵埋伏》,是有名的琵琶曲,阿九居然譜成了琴曲,當真是彆開生麵。

果然,廳上原本在談笑說話的人們漸漸靜了下來,偶爾交頭接耳低語一番,想必是在誇讚阿九的琴技了得。

連薑長任都停住酒杯,目光定在阿九身上。

元墨十分滿意。

她聽不見人們的低語。

“怎麼彈這種曲子?”

“就是……”

“看來今晚的薑家不太平……”

低低的議論聲如蠶食桑葉,密密麻麻地在整座廳堂傳遍。

“你看,原本都傳聞薑家家主今年生辰會在京城慶賀,畢竟生辰後就要行冠禮了。”

“當世能有資格為他加冠的人,除了古老王爺,就是陛下,眼下卻沒來,難道是不想行冠禮?”

“不行冠禮,如何繼承王爵?就算是當家主也不能名正言順。”

“那為何還不來?”

“誰知道?”

一曲終了,琴聲遏然而止,餘音依然繞梁,滿廳彷彿都是金戈鐵馬縱橫來回的殘影。

“好!”薑其昀大讚,用力鼓起了掌。

古清也大喜撫掌,卻被夫人扯了扯衣袖。

元墨倒是在窗外激動地鼓掌,卻不敢發出聲音。

薑長任放下酒杯,慢慢問道:“琴乃君子之音,姑娘卻用來奏殺伐之聲,不知道可有什麼講究?”

阿九從容道:“君前演舞,尚有《破陣子》,就是因為殺伐之聲既然能震懾宵小之輩,又能增添帝王威勢。尊府是何等人家?若是獻上尋常靡靡之音,倒是我不懂事了。”

“看來姑娘不單琴技了得,口齒更是厲害。”薑長任笑道,“不過,既是獻藝而來,為什麼還戴著麵紗呢?”

元墨正擔心阿九又犯起犟脾氣,不肯摘麵紗,不由捏了一把汗。

然而這次,阿九在輕輕一頓之後,抬起手便摘下了麵紗。

那張無懈可擊的麵容暴露在明亮的燈光下,如金剛石一般璀璨耀眼。

元墨鬆了一口氣,忽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阿九,真適合這裡啊。

遠非常人能企及的美貌,遠非常人能企及的才藝,和這遠非常人能企及的華堂,多麼般配。

阿九來到紅館,元墨就生出一個鮮明的感覺:屋子太小了,傢俱太舊了,裝飾太粗糙了,得好好佈置一番才行。

阿九的容貌和氣度好像能令一切地方顯得逼仄狹小,但在這裡是例外的。

也許,是這裡已經足夠大,足夠富麗,足夠堂皇,終於配得上阿九了。

“嗒”,有人手裡的酒杯落在桌案上,又從桌案上滾落到地上。

這聲音將元墨喚回了魂,貼到窗縫上一看,嚇一跳。

竟是薑長任。

手攬大權、慣見風浪的薑長任,在見到阿九之後,不單失手落杯,更是直接站了起來,臉上一片震驚,指著阿九:“你……你是誰?”

古清愕然:“她是今年的花魁,阿九姑娘。”

薑長任像是才反應過來,重新坐下,自嘲一笑:“阿九姑娘當真是絕色,我一介老朽都忍不住驚為天人,失態,失態了,讓眾位見笑了。”

大家紛紛表示英雄難過美人關,薑大人不愧是真英雄,大拍了薑長任一頓馬屁,拍得引經據典,讓元墨大開眼界,歎為觀止。

薑長任和顏悅色問道:“阿九姑娘仙鄉何處?父母是何人?家中有無兄弟姐妹?”

阿九道:“我不記得了。”

薑長任關切道:“怎麼?”

阿九道:“我遭逢一場禍事,把過去之事忘得乾乾淨淨,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那當真是可惜了。”薑長任十分惋惜,褪下拇指上一粒翡翠扳指,遞於身邊的金長史。

金長史立即捧了,送到阿九麵前:“大人賞姑孃的。”

阿九頓了頓,才接過,又頓了頓,方道:“謝大人。”

唉,謝賞謝得這麼磕磕絆絆的,哪像是侍奉人的?

回去果然還是要好好教導一番呐,要不要花點錢請個大官人家出來的老嬤嬤?

又轉念一想,罷了,如果真的阿九真的是薑家家主的女伎,離開紅館隻是早晚的事。

可要不是呢?總得教導一番……

元墨皺起臉來,左右為難。

金長史引著阿九退出來,走的卻是側門,元墨繞過花廳纔跟上,隻見金長史把阿九領到花園的涼亭裡,跟著便退下了。

涼亭離花廳不遠,透過花廳的窗子便看得到亭中情形。亭子原本也是園中景緻之一,飛翹起八道簷角,每一道都掛著燈籠。

燈籠十分精緻,底下垂著長長的流蘇,隨風飄蕩,很是美麗。元墨不由駐足,心想明年評花榜可以改用這一款燈籠,一定會好看許多。

“你怎麼還沒走?”

阿九站在亭子裡,聽到腳步聲回身,微有愕然。

“你在這裡,我怎麼能走?”元墨笑著答,目光落在亭內的石桌上,然後,頓住。

桌上有隻托盤,托盤上墊著錦袱,上麵各色玩意兒堆得琳瑯滿目,燈籠的光芒照在上麵,每一樣東西都閃耀著動人的寶光。

全是席上貴客們的打賞。

“這這這這這麼多!”元墨眸子變成了金色,手腳根本不聽使喚,自動走過去,拿起一塊玉佩。

啊!最最上等的羊脂玉,潤滑得好像嬰兒的肌膚!

“快走!”阿九聲音裡全是不耐,眸子裡也透著一股子寒意。

元墨多識趣的人,立馬明白了,連忙放下玉佩:“誤會,誤會,其實你用不著趕我走,我不會分你的東西。女伎的打賞坊主可不好拿,傳出去我還要不要做人?這可是規矩。不過那長史為什麼把你帶這裡來?”

按說獻藝完畢,此間事就算已了,斷沒有把花魁留下來的道理。難道是阿九生得太好,以至於讓薑長任起了色心,不顧規矩,不擇手段?

就在這時,金長史去而複返,端著一隻托盤過來,。

“哎喲您老辛苦了!”元墨趕緊迎上去,隻見托盤裡放著一隻盅燕窩,滿臉堆笑,“多謝您老看顧我家阿九!您老人貴事忙,還親自給我家阿九送點心,小人們真是當不起,小人拿過去就好。”

卻接了個空,金長史避開她的手,道:“這是我家老爺的吩咐,本就是份內之事,不勞動坊主了。”

“真是多謝薑大人!”元墨笑著道,“阿九,吃了燕窩,一定要吃得向廳上行了禮再走。薑大人忙,咱們不能辭行,這個禮是不能少的。”

她這話的意思很明白,阿九不會留宿。

金長史卻像是沒聽見,端著托盤徑走向阿九,半彎著腰,恭敬謙卑,滿是討好之意:“阿九姑娘,我家老爺說姑娘獻藝辛苦了,這盅燕窩,給姑娘潤喉……”

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薑府的長史,正兒八經的府官,連府尹都不放在眼裡,而今居然對阿九如此低聲下氣?看來薑長任當真是要留下阿九了!

元墨心裡發急,正要找個藉口拉起阿九,阿九卻擋住她的手,眉頭微眉,一使眼色,意思似乎仍是要她走。

這……丟開坊主自攀高枝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但,阿九竟然要乾這種事嗎?

元墨震驚了。

就在這當口,一直點頭哈腰的金長史忽然挺直了腰桿,從托盤下翻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猛地向阿九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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