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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中的家主大人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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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是乾嚎。”平公公糾正措詞。

馬車內靜了靜:“嚎些什麼?”

“這個……都是些胡話。”平公公道,“主子麵聖累了,奴才這就讓人開路,主子也好早些回去歇息”

裡麵沒有動靜,平公公等不到吩咐,不敢擅作主張,隻好退回到車轅上,心裡直犯嘀咕,從皇宮出來本應走相國寺回家,不知為何主子卻要繞道北裡。

車窗內,一隻蒼白的手掀起一角車簾。

陽光正好,人群中,年輕的坊主頭發有些散亂,像是剛從被窩裡爬起來,左臂有點僵硬,表情隨聲音起伏,或喜或怒,或樂或悲,變化萬端。

“……就在這彌留之際,阿九一身是血,躺在我的懷中,告訴我,她原本是東海的小龍女,化身為鯉魚在溪中玩耍,念在我放生之德,特來報恩。她說她不是凡俗之身,不能在凡間久留,因為若是沾染了凡塵,會讓靈力消散,無法再回到東海,所以隻能幫我到這一步……”

元墨努力吸著鼻子,想擠出兩滴眼淚,可惜失敗了,好在她的聲音保持了恰到好處的顫抖,周圍的人早已經入戲,好些大媽和姑娘都已經掏出絹子來擦眼淚。

“就這樣,她的身形漸漸化為青煙消散,每一道煙霧彷彿都有隱隱的鱗光,就像那一日我在西山溪邊初見她時一樣。”

元墨說完,長歎了一口氣,露出一個滄桑的苦笑:“我知道,此事過於離奇,彆說大夥兒難以置信,我自己都在懷疑,這一切是真的發生過,還是我在做夢?可我記得阿九的囑托,她說她本不屬於人世,人世若為她生出更多事端,是她不願看到的。所以我在此懇請諸位,阿九已經離開這個世界,回到了東海龍宮,我們就將她永遠放在心底,不要再去打擾她了吧。”

說完最後一句,元墨深深地低下了頭。

四周是長長的寂靜,隻餘抽泣之聲。

終於,人群裡暴發出一道哭聲:“我就知道,阿九姑娘那樣的容貌才情,怎麼可能是人世所有!”

“竟然是龍女化生,當真匪夷所思!”

“這才對,我就說世間哪有那麼美的人!”

元墨悄悄抬眼看向衛子越,隻見他怔怔地,眼中含著淚光,嘴角卻有一絲微笑:“原來是這樣……原來她隻是下凡誆了我一場……”

元墨暗暗鬆了一口氣。

人群外,平公公覺得自己終於明白了主子要繞道來此的原因,低聲道:“主子請放心,此刻光天化日不好動手,入夜之後,奴才必定將事情辦妥。”

“辦什麼?”

“自然是……滅口。”這姓元的見過主子最不得已的落魄模樣,還在光天化日之下胡說八道,自然不能容他活在世上。

“平公公,你很閒啊。”

一聽這稱呼,平公公雙腿一軟,滾下車轅,跪在地上,狠狠掌了自己一記嘴巴:“奴才該死,奴纔多嘴了!”

“你以為單憑一個薑長任就能對我下手?沒有人傳信,他怎麼知道我時候進京?又怎麼知道該在什麼時候動手?這種事你放著不管,倒有閒情理會這種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平福,你當真是老糊塗了!”

平公公伏在地上,冷汗從額頭滑下,一聲也不敢出。

馬車內靜了片刻,似是車內的人平息怒火,良久,傳出一聲:“走。”

馬車掉轉方向,臨去之際,平公公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若不是為滅口,主子來這裡做什麼?

金鯉化身為人報恩的故事大獲成功,原來氣勢洶洶的年輕男子們一個個感傷不已,悵然離去。

元墨聽到馬蹄聲,回頭張望了一眼,隻瞧見四匹寶馬拉著車,駛離北裡大街。

馬兒們皮光水滑,神駿極了。

是個了不起的大豪客啊。

元墨忍不住想。

隻可惜,她家已經沒有花魁能留住這種客人了。

玉菰仙自殺未遂,被判二十年監刑,夏婆子罪責輕得多,隻判了個罰沒家產,捲起包袱,悄摸摸離了京。

平京第一樂坊會真樓轉眼便被查封,連同尚未結清的花榜之資一起。

眾樂坊哀聲滔天,為了捧自家的女伎,不知砸了多少錢進去。

元墨更心疼,房契地契入了官,要贖回來更麻煩。

兩代花魁之間的兇殺案成為京中百姓最熱衷的談資,這一帶被認為是不祥之地,上門的人漸漸少得可憐,往日還有會真樓的笙歌熱鬨幫襯幫襯,這下沒了會真樓,紅館當真是門可羅雀。

“明明聽故事的時候還哭得稀裡嘩啦來著,一個個竟然全都翻臉無情,唉,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元墨感慨不已。

“你那套故事騙騙小孩差不多,哪裡真有人信?”葉守川麵說,一麵給元墨的傷口換藥。

元墨道:“誰說的?衛公子就信。”

薑家那晚的事,元墨避重就輕,隻說自己是被誤傷,但還是被葉守川教訓了一頓。

事涉薑家家主,西山女伎的案子已經全麵移交給了薑家,府衙沒辦法再插手,葉守川隻能通過江湖手段慢慢查訪。

薑家恐怕沒心思追查女伎的下落,他們要的是薑九懷之所以會被當成女伎送往西山的原凶。

壞訊息是茉莉一時恐怕難以找回來,但好訊息是有薑家在,揪出主謀定然不在話下。

衛子越每天都來紅館,一來就坐在青壁下望著當日的題詞發呆。雖是隻有一個人來,每回的打賞都抵得上七八位客人,托他的福,紅館勉強開得下去。

然而衛子越今天就要起程赴任,從今往後,這唯一的客人也沒有了。

元墨想想就覺得前途黯淡,心灰意冷。

葉守川眼疾手快,托住她的胳膊,以免壓著傷口,想了想,他道:“阿墨,你有沒有想過換一種生活?”

元墨坐起來,端了杯茶喝,“換哪種?”

“隨便哪種。”葉守川的目光清朗溫和,就像此時窗外初秋的日光,平江的波光投映在他臉上。

葉守川在犯人麵前或許淩厲狠辣,但在元墨麵前,向來是溫和的。隻是這次的溫和彷彿有所不同,更柔軟,更和煦,更溫暖,他道,“去鄉下買幾畝地,或者做些小本買賣,再或者恢複女兒身,找個人成親過日子……”

他還沒說完,元墨就“噗”一下噴了,“小心紅姑聽見打死你啊!”

葉守川凝望著元墨,神情異常認真:“紅姑總不能讓你一直這樣守著紅館,你漸漸長大了,少年人好冒充,成年男子可不好辦。阿墨,你該好好想想你的將來……”

“將來?將來就是做生意啊。”元墨睜著一雙眼睛瞧著他,心裡有些意外。師兄向來沉默寡言,難得一下子說這麼多話。

葉守川看著眼前這對眸子,它們太乾淨,不染一絲塵埃,黑白分明清靈靈的,和他第一次見到她時沒有任何分彆。

忽地,葉守川的臉無端有些發燙,他不大自在地起身,借著收拾藥瓶,背過身,“阿墨,你是女人,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人,和他朝朝暮暮,共度一生?”

“你是女人”,這話對元墨來說何其陌生,陌生得簡直有點不適應:“你這話小心彆給紅姑聽見,不然,打斷你的腿。”

然後,她認真地想了想,認真地道:“沒想過。”

“你啊……”葉守川歎了口氣,像是有點失望,又像是有點好笑,“就算你還沒想過,你也替家裡這些姑娘們想一想。她們自然是想覓一個如意郎君的……”

“歡姐早就說過了,天下的男人都一個,喜新厭舊,得隴望蜀,再漂亮的老婆過三天就擱脖子後頭了,與其成親生子,還不如在樂坊裡頭快活呢!”

“歡姐久經世事,難免有此想法,那其他姑娘呢?你可問過她們願不願意——”

葉守川的話說到這裡中斷,因為元墨忽然欺近,盯著他的臉。

太近了。

近到,息息相聞。

葉守川下意識往後退,元墨卻一把捉住他的衣襟,瞇起眼睛:“師兄,你嘰嘰歪歪半天,臉又紅成這樣,到底是想說什麼?”

葉守川強行鎮定:“胡鬨,還不快鬆手?”

元墨嘻嘻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也不看看我是誰,便是你不說,我也猜得到。”

葉守川心頭一震:“你,你知道什麼?”

“說吧,你看上誰了?”元墨鬆開他,一雙眼睛骨碌碌轉,“薔薇,還是臘梅?”

薔薇和臘梅最漂亮了。

“不是?”元墨再猜,“難道是芙蓉?不錯,她性子安靜,挺配你的。”

“難不成是歡姐?”元墨微微睜圓眼,又一想,“也不是不行,雖說比你大,但年紀大的,更疼人嘛——”

葉守川把藥瓶重重往案上一放:“衙門還有事,我先走了。”

他說走就走,元寶正從院外進來,兩人險險撞在一起,元寶叫聲“師兄”,葉守川頭也沒回,徑直走了。

“師兄臉色好奇怪啊。”元寶一邊回頭張望,一邊往裡走。但怎麼個奇怪法呢?元寶形容不出來,好像又羞又惱又有點憤怒,還有點無奈。

“哎,話也不說清楚就走,難道我會笑他不成?我家的姑娘這麼漂亮,是個男人就會喜歡上,何況他天天往這兒跑,能不著迷嗎?”

元墨覺得師兄的臉皮也忒薄了點,實在沒有得到師父的真傳,不由咬著嘴唇思索,“到底是誰呢?”

“衛公子啊!”

元墨駭然,嚇了一大跳。

“那個賞錢很多的衛公子又來了,歡姐讓我趕快要來喊你過去,還說這可是最後的機會!”

元墨抬手起手,在元寶腦門重重彈了一記,彈得元寶“噢嗚”一聲。

“叫你亂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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