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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中的家主大人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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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大雙的表情很奇怪,介乎於發怒和哭出來中間,五官都在扭曲,很明顯“媽的我要打死這混蛋”和“不行他是薑家的客人”這兩種想法在他腦海中天人交戰。

最終,他取出一個比較平和的路子,露出一臉苦笑:“元公子,您這不是難為我嗎?月心庭沒了言嫵,還是月心庭嗎?唉,怪就怪小人鬼迷心竅,竟然對公子不敬,您要罰我就罰吧,隻求高抬貴手,留下言嫵。”

他一麵說,一麵抽了自己幾個嘴巴,苦兮兮道,“元公子,您就饒了我吧!”

他這法子算是用對了,元墨這人最是吃軟不吃硬,給他拉著袖子苦哀求,便有些扛不住了,一時硬不起心腸。

算了,隻要慢慢磨到言嫵點頭,便管不得他同不同意了。

她回房去休息。

折騰了一日,整個人往床上一癱,過了片刻,忽然跳起來,解下身上的鬥篷。

薑九懷比她高半頭,這鬥篷給她穿便有點長,皮毛拖地,被雪水打濕了。

她把鬥篷掛起來,小心地用布巾將鬥篷擦乾,再用梳子細細將毛梳順。

等到將鬥篷恢複原樣,耳邊的笙歌都靜了,已經是過了半夜。

她把鬥篷摺好,包進一件包袱裡。這件包袱是她從京城帶來的,乃是從前不知哪位女伎用舊的,內裡還打了個不起眼的補丁。

而鬥篷簇新、華美、豐軟、貴不可言。

她忽然覺得薑九懷就像這件鬥篷,而自己就像這包袱。

這兩樣東西,真不該放一塊兒啊。、

算了,明天就這麼讓朱大雙送回去吧,這可是他一直盼著的、進薑家大門的機會。

而這包袱嘛,還是留給她自己用好了。

人說敝帚自珍,她的敝包袱皮也挺珍惜的,畢竟湊合著還用能。

她這麼想著,往床上一躺就睡著了。

睡得正香的時候,迷迷糊糊聽到身邊有響動,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但睡得太沉了,不願醒來。

猛地,一片冰冷的刺痛像鞭子一樣把她從睡夢深處抽醒過來,她整個人一下子坐起,臉上、衣上、被子上都是水,還有幾片茶葉。

薑九懷就站在床前,臉色沉得能滴下水來,手裡捏著她睡前喝過一口的茶杯。

元墨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忍不住又摸了摸打濕的被麵,甚至拈進一片茶葉往嘴裡嚼了嚼……呃,好苦。

這夢也太真實了吧?

“可是不對啊……”她疑惑,“我應該是夢見你穿蟒服的樣子才對……”

那纔是最適合薑九懷的衣裳,玄底,刺金,鋒利,華貴,遙遠,薑九懷的臉像是照神祇的模樣雕刻出來的玉像,將這一身奪目的華彩鎮成了寂寞清冷的底色。

她踏進大廳看到他的那一刻,心臟像是被什麼暗器擊中了一樣,一時之間無法邁出腳步。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覺得自己更應該夢見那一刻的薑九懷纔是。

但誰能跟夢一般見識呢?夢見什麼就是什麼吧。

薑九懷身上披著一件玄色家常外袍,領口與袖口皆露出水光柔亮的紫貂,裡衣照舊是緊緊扣到頷下,發絲披散沒有梳起,眉眼全是怒氣,嘴角卻是上翹的,這個笑容冰冷而詭異:“睡得可真香啊,二爺。”

這個神情元墨看過,就在京城薑家那間可怕的涼亭裡,麵對薑長任時,薑九懷就是這種神情。

這是他要殺人的神情。

那時她親眼目睹自家清冷無害的女伎變成翻雲覆雨的薑家家主,印象不可謂不深刻,再加上那一夜家主的暗衛和薑長任的手下鬥得死傷遍地,一晚上見到的死人比一輩子見到的還多,元墨想忘也忘不掉。

現在,竟然連做夢也看到了!

出了這麼一會兒神,薑九懷已經捉住了她的衣襟,“你不是來收拾東西嗎?為什麼一去不回?你竟敢騙我?”

哎,果然是夢啊。

在現實中,薑家家主怎麼會在乎她是去是留?他應該像遊湖那晚一樣,拂袖轉身就走,纔不會多看她一眼。

以前好像也會夢見他,有時是阿九的樣子,有時是薑九懷的樣子,夢總是模糊的,就像夢見其它任何人一樣,隻能隱隱約約留下一個影子,還從來沒有這麼清晰過。

這樣近,她聞到他身上清淡的香氣,是安神香的味道。

這樣近,她又一次看清他長長的睫毛根根翹挺,五官完美無瑕。

她伸出手,撫上他的臉龐。

“因為我不能回去啊,阿九。”也隻有在夢裡,她纔敢這樣叫他,“我收了平公公六千兩銀子,答應他不回薑家了。”

他的臉很冷,好像剛剛從寒風中走出來似的。而她剛剛離開被窩的手十分溫暖,她另一手也合上去,捧住了他的臉,露出一個笑容。

“我猜你可能會生一下氣,氣過便也罷了。反正我這種小人物,你身邊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你還有那麼多正事要辦,才沒空管我在哪裡,對吧?再過一些日子,我可能還會像現在這樣夢見你,但你可能連我是誰都不記得了……唉,這麼想著,還真有點難過呢。”

薑九懷怒。

不僅睡得香,竟還當自己在做夢——這個蠢貨!

這樣膽大妄為的狂徒若不好好懲戒,他就不姓薑。

可是,溫暖從她的掌心透出來,一點點融化了他臉上的冰冷,也融化了他心中的怒氣。

在寒夜裡一直等不到人歸來,他原本已經冷冷地決定,如果這姓元的再敢出現在他麵前,不管有多少花言巧語他都不會再相信,一定會讓人亂棍將其打出去,或者,親手將其掐死。

可是在床上躺了半天,翻來覆去睡不著,久違的狂躁順著血脈湧入心中,每一個血管都開始變是灼熱,他的呼吸粗重,雙手產生無法控製的力量——想殺人。

血的燥動,隻有用血才能安撫下來。

他現在就要來掐死這姓元的。

可是……元墨的臉好像是一塊冰,或是一捧涼水,總之定然是一種清清涼涼的東西,一看到她,心中莫名的燥熱得到了奇異的紆解。

她的眸子溫柔而迷濛,被茶水打濕的發絲貼在麵板上,順著臉頰蜿蜒進脖頸……薑九懷幾乎是強迫自己把視線挪開,然後就看到枕邊有一團漆黑柔軟的毛皮。

是他的玄狐鬥篷。

這蠢貨睡覺的時候……抱著他的鬥篷?

最後那一點點強行保留的怒氣,像滴在燒紅鐵板上的水,“哧啦”一下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的臉色徹底柔和了下來。

算了,何必同一個蠢貨計較?

“六千兩就能收買,你會不會太便宜了些?”

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聲音柔和得過分。

“唉,可不是?”元墨重重地歎了口氣,“當時平公公掏錢那麼痛快,你說我怎麼就那麼傻,不知道多要一點?”

“因為你是蠢貨。”薑九懷為她下了判詞,然後道,“穿上衣服,跟我走。”

元墨一愣:“去哪兒?”

“你說去哪兒?”薑九懷直起身,瞥一眼床裡側的玄狐鬥篷,狀若無意地,“外頭冷,衣裳穿厚些。”

他說著就出去了,門開啟之際,元墨看到了在外麵等候的白一和平公公。

白一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假裝自己是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

平公公的臉色鐵青,深深望著元墨,大約在反複挑選十八層地獄要讓元墨下哪一層比較好。

“平福,原來是你乾的好事。”

薑九懷在他麵前停下來,聲音輕飄飄的。

平公公的臉立刻變得慘白,額頭觸地:“老奴、老奴都是為了主子!若是公主還在,她也會這麼做的!”

“好,很好。”薑九懷聲音壓得極低,元墨清晰地聽出了底下壓抑的憤怒,似乎還有一點彆的什麼東西,帶著黑暗的氣息隱隱欲破土而出,他冷笑道,“去刑罰司領你的罪吧!”

平公公伏在地上,全身微微顫抖:“老奴謝主子隆恩!”

元墨看著這一切,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眼窩好像已經生鏽,嘎嘣嘎嘣,眼珠子若是有靈,一定想自己滾到地上去。

娘啊!

天啊!

地啊!

這竟然不是夢啊!

一直到坐上馬車,元墨還是戰戰兢兢,不敢相信,薑九懷竟然親自來抓她回去。

這深更半夜,大風大雪的,家主大人您做點什麼不好啊?

“你有不滿?”薑九懷看著元墨皺成一團的臉。

元墨道:“小人……小人是覺得天太晚了,也太冷了,家主大人您要是著涼受寒就不好了。”

薑九懷“一臉算你還有幾分良心”的表情。

馬車寬大,薑九懷倚著案,手撐著頭,一字一頓,慢悠悠地問道:“經常夢見我?”

元墨的臉更皺了。

要命的來了。

“這個……家主大人,小人夢中愛說胡話,您千萬不要當真!”

可薑九懷不單當真,問得還十分細致:“你為何覺得我會輕易忘記你?”

元墨苦著臉,好想扇方纔的自己十七八個耳光。

“而你,既覺得我會忘了你,為何還覺得自己會時常夢見我呢?”

“家主大人……”元墨都快哭出來了,“那不過是夢話,當不得真的!”

薑九懷坐直身子,俯身靠近她:“夢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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