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安史之亂:我給杜甫當保鏢 第13章 獻賦之盼·短暫微光
天未亮透,薄雪覆蓋的破院如同墳塋。
我藏身牆後陰影,看著杜甫小心翼翼展開謄抄的《雕賦》帛書。
他枯瘦的手指凍得通紅,卻像捧著傳國玉璽般虔誠撫平每一道卷痕。
“這哪裡是獻賦,分明是赴一場明知結果的羞辱。”係統地圖上,楊府彆院的位置閃爍著不祥微光。
杜甫換上最好的補丁舊袍,用刺骨冷水仔細洗淨手臉。
出門前,他回望了一眼破屋——裡麵躺著病弱的妻子。
左臂琉璃化的刺痛猛然加劇,視網膜邊緣,血紅的梵文“60”一閃而逝。
“來了…”我無聲低語,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短匕冰冷的鱗紋。
天,是鉛灰色的,像一塊剛從爐膛裡扒拉出來、吸飽了人間煙灰的臟鐵,沉沉地壓在這片破敗小院的上空。雪停了,又沒完全停。昨夜那場薄雪,吝嗇地蓋了一層慘白的屍布,此刻正被一種滲透骨髓的寒氣,一點一點地蝕出細密的孔洞。屋簷下掛著半尺長的冰棱,尖端凝聚著渾濁的水珠,要滴不滴,像懸著一把把鈍刀子。空氣裡凝著冰針,吸一口,肺管子都凍得生疼。
我把自己嵌在院牆外一處殘破的牆豁口陰影裡,如同石縫裡一截生了鏽的斷矛。粗糲的土牆磚石隔著薄薄一層粗麻布,將徹夜的寒氣源源不斷輸進我後背,骨頭縫裡都滲著冰碴子。呼吸壓得極低,吐出的白氣在冰冷的空氣裡剛成形,就被寒風撕得粉碎。右眼視網膜深處,那幅簡陋的係統地圖,泛著病懨懨的幽藍微光。代表這個小院的坐標點,此刻黯淡得像一粒將熄的殘燭。
小院裡那扇搖搖欲墜的破門,“吱呀”一聲裂帛般的呻吟,在死寂的清晨裡紮得人耳膜生疼。
杜甫出來了。
比這長安城黎明前最後的黑暗更早。
他佝僂著背,像一株被霜雪壓彎了脊梁的老竹,小心翼翼地掩好身後的破門,似乎生怕驚擾了裡麵沉睡的——或是半死不活的——什麼。他動作很輕,輕得帶著一種卑微的恐懼,彷彿那破門後藏著易碎的琉璃盞。
他懷裡緊緊抱著一個東西。用一塊洗得發白、邊緣磨出了毛邊的粗布包裹著。那包裹不大,卻被他用枯瘦如柴的胳膊死死摟在胸前,彷彿抱著的是他僅存於世的一捧骨灰。
院中雪地被踩出雜亂的腳印。他走到院子中央那棵光禿禿的老槐樹下——那裡相對乾淨些,沒有積雪。然後,他極其緩慢、極其莊重地,將那布包放在冰冷的泥地上。
解開布包的動作,帶著一種近乎宗教儀式的虔誠。
佈散開,露出一卷帛書。
我的心,在胸腔裡被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攥緊。
是那捲《雕賦》。
他枯瘦的手指凍得通紅發紫,像幾截剛從冰河裡撈出來的老樹枝。指關節僵硬地彎曲著,上麵裂開了好幾道深紅的血口子,邊緣泛著慘白的皮肉。就是這樣的手指,此刻卻無比輕柔地,近乎愛撫地,撚住帛書卷軸的一端。
然後,他屏住了呼吸。
左手極其穩定地壓住帛書卷首,右手捏著卷軸,以一種近乎凝滯的速度,一點、一點地,將那潔白的、帶著墨香的帛書,在冰冷的地麵上,徐徐展開。
那帛書是上好的素絹,在這破敗的院落裡,白得有些刺眼。墨跡是杜甫自己謄抄的,一筆一劃,鐵畫銀鉤,力透絹背。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了他殘存的心血熔鑄而成,厚重、嶙峋,帶著一股不屈的筋骨。
寒風打著旋兒掠過,捲起幾片枯葉,不安地拍打著槐樹乾。杜甫的身體幾乎整個伏了下去,寬大破舊的袍子下擺掃在沾滿泥汙的雪地上。他那雙深陷在眼窩裡的眸子,死死盯住正在攤開的帛書,眼神專注得近乎偏執。他的手指在絹麵上極其輕微地移動,不是撫摸文字,而是極其小心地撫平著絹帛上每一處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褶皺。
左邊袖子滑落了一小截,露出半截凍瘡潰爛、流著黃水的小臂。他卻渾然未覺。
那動作,像是在侍奉一件傳國重器,又像是在收斂至親最後的遺容。卑微到了塵埃裡,卻透著一股子令人窒息的孤注一擲。
獻賦。
這兩個字在我喉頭滾過,帶著鐵鏽和血腥味。我舌尖嘗到一絲冰冷的苦澀。
這哪裡是獻賦?
這分明是捧著自己最後一點殘存的心氣,去喂那朱門大戶門前看門的獒犬。是把自己一身嶙峋的硬骨,送到刀砧板上,任人敲骨吸髓,還要擠出一絲討好的笑。
愚蠢?悲壯?我隻覺得一股邪火在臟腑裡左衝右突,燒得喉嚨乾痛。右眼視網膜的地圖上,代表楊國忠彆院方位的那一點坐標,突兀地閃爍起來!不再是幽藍,而是泛著一層油膩膩、令人作嘔的昏黃微光,如同腐肉上滲出的油脂,又像毒蛇窺伺時冰冷的豎瞳。
那微光一閃即逝,卻在我眼底刻下了一道灼熱的烙印。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沿著脊椎緩緩爬升。
杜甫終於將那捲《雕賦》完全攤開,又無比鄭重地卷好,用那塊粗布重新包裹起來。他小心翼翼地揣回懷裡,緊貼著心口的位置。然後,他直起身,撣了撣沾在袍子上的雪沫和塵土——儘管那袍子本身早已看不出底色,補丁摞著補丁,針腳粗糲得像爬滿了蜈蚣。
他走回那間四壁透風的破屋。
片刻後,他又出來了。
這次,他換了一身“行頭”。依舊是那件最體麵的舊袍,青色早已褪成了灰白,肘部、肩頭、下擺,綴滿了不同顏色、不同質地的補丁。他端著一個豁了口的粗陶盆,走到院子裡僅存的一口破水缸旁。那水缸結著厚厚的冰,他費力地敲開一角,舀出半盆混著冰碴的水。
水,冷得刺骨。光是看著那水麵漂浮的細小冰晶,就能讓人指尖發麻。
杜甫把那捲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帛書,小心翼翼地放在旁邊一塊還算乾淨的石頭上。然後,他彎下腰,將那雙布滿凍瘡、裂口的手,猛地浸入了冰冷刺骨的冰水裡!
“嘶——”
一聲極其壓抑、幾乎聽不見的吸氣聲,從他牙縫裡擠出來。他的身體瞬間繃緊,像一張拉滿的弓,肩膀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了一下。渾濁的冰水漫過他手背上深紅的裂口,那滋味,恐怕比刀割更甚。他咬著牙,下頜骨繃得死緊,腮邊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他像是感覺不到那徹骨的寒意,又或者是在用這種近乎自虐的冰冷,來對抗內心某種更深的恐懼或卑微。
他極其認真地搓洗著雙手,每一個指縫都不放過。枯瘦的手指在冰水裡反複揉搓、擠壓,凍得由紅轉紫,再由紫泛出瀕死的青白。
洗罷手,他又掬起冰水,潑在臉上。水珠順著他溝壑縱橫的臉頰滑下,流進同樣布滿凍瘡的脖頸。他閉著眼,臉上的皺紋因極致的冰冷而痛苦地扭曲著,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
洗完了。他直起身,水珠順著他花白的鬢角和破爛的衣領往下滴。他扯起同樣破舊的衣襟內襯,仔仔細細地擦乾臉和手。動作緩慢,一絲不苟。
“盛裝赴難……”
這四個字在我腦子裡無聲地炸開,帶著無邊的諷刺和悲涼。這身乞丐看了都要皺眉的百衲衣,就是他能拿出的全部尊嚴了?這冰水裡洗出的蒼白和戰栗,就是他對權貴門第最卑微的獻禮?
他彎腰,再次拾起那捲粗布包裹的帛書,依舊緊緊貼在胸前。然後,他轉過身,準備走向那扇破院門。
就在他邁步的刹那,他的動作頓住了。
像被一根無形的釘子釘在了原地。
他側過身,枯槁的目光,越過低矮的、同樣破爛的院牆,落向身後那間死寂的破屋。
目光像是有重量。
那間破屋,歪歪斜斜,在薄雪和寒風中彷彿下一秒就要坍塌。裡麵,躺著他那個病得隻剩一口氣的妻子。我不知道他此刻看到了什麼,是妻子蠟黃的臉?是空蕩蕩的藥罐?還是那床永遠捂不熱的破絮?
他的眼神複雜得像一團被揉皺又展開的紙。裡麵有擔憂,濃得化不開的擔憂,像沉甸甸的鉛塊墜在眼底深處。有一絲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般的期望?也許是對這次獻賦能換來一點救命錢的幻想?但更多的,是認命般的麻木,一種看透了結局的灰敗。那灰敗底下,又似乎壓著一點不肯完全熄滅的、屬於男人的責任,像埋在灰燼下的最後一點火星,燙得他渾身僵硬。
他看得太久,久到寒風捲起地上的雪沫,打在他臉上,他才猛地一顫,回過神來。
“他知道風險……”我喉嚨裡堵著冰冷的石塊,“但還是要去。為了那一線生機?為了裡麵那個等死的婦人?為了他自己這身註定要碎在這亂世裡的傲骨?操他媽的這世道!”
就在我心中無聲咆哮的瞬間——
嗡!
一股熟悉的、如同冰針攢刺般的劇痛,毫無預兆地從我的左小臂深處猛地炸開!那感覺如此清晰,彷彿有幾根無形的冰錐,正狠狠地鑿進我臂骨和筋絡的連線處,攪動、穿刺!
“呃!”我牙關一緊,悶哼聲幾乎要衝破喉嚨。身體應激般地繃緊,撞在背後冰冷的土牆上。
右眼視網膜的邊緣,一點猩紅的光芒如同瀕死者的血滴,驟然亮起!扭曲、怪異的梵文符號——“60”——一閃即逝!快得像幻覺,但那灼熱的印記和左臂尖銳的痛楚,卻真實得不容置疑。
業(karma)!
係統冰冷的提示音彷彿直接在顱骨內響起,帶著某種亙古不變的審判意味。這業力,是衝我此刻翻騰的殺意?還是預示著他此行註定的劫數?亦或,僅僅是這操蛋的世道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業火熔爐?
疼痛來得快,去得也快。梵文消失,隻留下左臂深處隱隱的、持續的鈍痛,如同餘燼未熄。它提醒著我的處境,提醒著這具身體正在付出的代價,提醒著我與這世界、與杜甫、與那冰冷係統的詭異聯結。
杜甫已經收回了目光,臉上的表情重新歸於一片死寂的平靜。他轉過身,不再回頭,一步一步,踏著薄雪覆蓋的、凍得堅硬的土地,走向院門。腳步有些虛浮,踩在雪上發出輕微的“咯吱”聲,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繃緊的弦上。
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如同刀子刮過氣管。身體從僵硬的陰影裡無聲地滑出,像一道貼著牆根遊移的影子,保持著十丈左右的距離,綴在了他身後。
長安城尚未完全蘇醒。坊門緊閉,長街空寂。天光在厚重的鉛雲縫隙裡掙紮,吝嗇地灑下幾縷慘淡的灰白。腳下的積雪被踩實,發出單調、壓抑的“咯吱……咯吱……”聲,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敲打著緊繃的神經。
我的感官在這一刻被強行拔升到極致。
聽覺過濾著風。寒風在坊牆和屋脊間嗚咽穿梭,如同鬼哭。遠處,隱約傳來承天門開啟的沉重號角和守城兵卒換崗時甲冑碰撞的沉悶聲響。更遠的地方,似乎有東市開市的微弱喧囂,夾雜著駝鈴聲和模糊的叫賣。但這些都成了遙遠的背景噪音。我的耳廓微微轉動,捕捉著近處一切可疑的聲源——牆角積雪滑落的簌簌聲?某扇緊閉窗扉後壓抑的呼吸?甚至是弩機弓弦被緩緩拉開的、那細微到幾乎不存在的“嘣”?
沒有。至少此刻沒有。
視線如同最精密的鷹隼。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個可能藏匿危險的角落:前方巷口拐角處堆積如山的、被積雪半掩的垃圾堆;路邊一座破敗土地廟黑洞洞的門廊;一截伸出坊牆的、光禿禿的枯樹枝杈。影子在稀薄的晨光下被拉扯得扭曲變形,每一個晃動都足以讓瞳孔瞬間收縮。
左邊小臂深處,琉璃化區域的鈍痛如同附骨之疽,並未完全消退,此刻又隱隱泛起一陣細密的、如同被無數冰針刺探的麻癢感。這該死的代價,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的非人狀態,提醒著每一次動用力量、甚至每一次情緒劇烈波動的後果。它像一道冰冷的水銀,沿著我的手臂緩慢流淌,侵蝕著真實血肉的觸感。
杜甫在前麵沉默地走著。他的背影在空曠的長街上顯得如此渺小,如此孤絕。那件打滿補丁的舊袍裹著他嶙峋的身軀,被寒風吹得緊貼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硌人的輪廓。他微微低著頭,花白的鬢角在冷風裡顫抖。懷裡,那捲帛書如同烙鐵般燙著他的心口。
“咯吱……咯吱……”
單調的踏雪聲,是這死寂裡唯一的節奏。每一步,都像是走向刑場。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抑感,隨著我們前行,如同濃稠的墨汁,漸漸彌漫開來,沉甸甸地壓在肩頭,滲入肺腑。
轉過最後一個熟悉的街角。
視野豁然開闊,卻又瞬間被更深的陰冷攥緊。
到了。
楊國忠的彆院,像一頭蟄伏在灰白天光下的、披著錦繡的巨獸,盤踞在前方。
朱漆大門緊閉,厚重得彷彿能隔絕兩個世界。門環是猙獰的獸首,冰冷的黃銅在暗淡的光線下泛著幽光。門前的石階寬闊而冰冷,積雪被清掃得乾乾淨淨,露出底下青黑如鐵的條石。兩隻巨大的石獅子踞守兩側,雕刻得凶神惡煞,眼珠圓瞪,獠牙外露,彷彿隨時要撲下來噬人,冰冷的目光漠然俯視著門前這片空曠之地。
高牆。深院。
牆頭上覆蓋著厚實的琉璃瓦,在慘淡的天光下反射著冰冷而死寂的光澤。院牆太高了,高得彷彿要刺破鉛雲,將裡麵的一切都隔絕在凡塵之外。看不到裡麵的亭台樓閣,聽不到絲毫人聲笑語。隻有一片死寂的、拒人千裡的威嚴和冰冷。
空氣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連那嗚咽的寒風,吹到這片朱門高牆之前,都詭異地減弱了,變得小心翼翼,貼著牆根無聲地溜走。隻剩下一種令人窒息的、無形的壓力,如同粘稠的膠水,沉甸甸地灌滿了這片空間。
杜甫在離那扇緊閉的朱漆大門還有數丈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他站住了。
像一根被驟然釘在原地的枯木。
他站在那裡,麵對著那兩扇冰冷的巨門,麵對著那兩隻猙獰的石獸。瘦小的身影在高牆巨門的陰影裡,渺小得像一粒隨時會被碾碎的塵埃。
我看到他的肩背猛地繃緊了一下。隨即,他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吸氣聲在凝固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破風箱般的嘶啞。冰冷的空氣被他貪婪地吸入,胸膛微微鼓起,試圖壓榨出身體裡最後一點支撐的力量。
他抬起手,用那隻被冰水浸得青紫、布滿裂口的手,開始整理身上那件早已無法更整齊的補丁舊袍。動作有些僵硬,手指凍得不太靈活。他拉了拉衣襟,試圖撫平那根本不存在的褶皺,又捋了捋兩鬢散亂的花白頭發,將它們彆到耳後。
每一個動作,都慢得像是在執行某種古老的儀式。
整理完衣冠,他似乎又覺得不夠。他彎下腰,極其仔細地撣了撣褲腿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又跺了跺腳,彷彿要把靴底沾染的、屬於外麵那個破敗世界的汙穢徹底抖落。
“來了…”
無聲的低語在我唇齒間滾動,帶著鐵鏽和血腥的溫度。藏在袖中的右手,指尖無意識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著腰間短匕冰冷的柄部。那上麵細密的鱗狀紋路,早已被我的體溫和無數次生死搏殺磨得光滑圓潤,此刻卻像一塊千年寒冰,汲取著我掌心的每一絲熱氣。
身體裡的每一根弦都已繃緊到了極致。腎上腺素在血管裡無聲地奔湧、咆哮,衝擊著四肢百骸,將五感推向一個超越極限的銳度。心跳在胸腔裡沉重而有力地擂動,每一次搏擊都清晰可聞,如同戰鼓在逼仄的胸腔內敲響。血液奔流的聲音在耳骨深處轟鳴。肌肉纖維如同擰緊的鋼絲,蓄積著爆炸性的力量。麵板變得異常敏感,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氣裡每一粒冰冷塵埃的拂過,能捕捉到遠處積雪從枯枝上滑落的微妙震顫。
右眼視網膜深處,那幅係統地圖的幽藍光芒,此刻像是耗儘了最後一絲力氣,驟然黯淡下去,如同風中殘燭徹底熄滅!整個視野角落,隻剩下一片令人不安的、濃稠的深灰。更詭異的是,那片灰暗的邊緣,彷彿有無數細微的、如同蛆蟲般的灰色噪點,在無聲地蠕動、堆積,層層疊疊,如同活物,不斷侵蝕著地圖殘存的邊界。
不祥。
絕對的死寂籠罩著這片朱門前的空地。連風聲都消失了。隻有杜甫那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帶著顫音的呼吸聲。他挺直了那佝僂的脊背,試圖在這無形的巨大壓力下,挺起最後一點屬於“人”的尊嚴。那單薄的身影在高牆的陰影裡,顯得那麼悲愴,那麼孤勇,那麼……絕望。
他抬起腳,邁出了走向那扇緊閉巨門的第一步。
“咯吱。”
靴底踩在凍得鐵硬的青石板上,發出清晰而刺耳的聲響,在這片死寂中如同驚雷炸響。
(第13章:獻賦之盼·短暫微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