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安史之亂:我給杜甫當保鏢 第50章 烽火啟程·卷末定格
殘陽如血,潼關城頭最後一麵唐旗折斷。
我們退守皇陵斷碑,吐蕃彎刀映著長安焚城的火光。
杜甫染血的指尖按住我左臂星域創口:“此身琉璃非劫,乃證道之痕。”
追兵在百步外僵立,槐樹觀測者的光束如冰錐穿透暮色。
懷中詩稿突然灼燙,金紅光暈吞沒幽藍星塵——係統界麵在視網膜炸開血字:
【文明火種錨定完成,維度穩定性1.7%】
我舔著嘴角的血笑起來。
隻要那嘶啞的吟誦還在穿透硝煙,這天下就亡不了。
骨頭裡滲出的冷意比終南山的雪更刺人。我背靠半截殘碑滑坐在地時,碑文硌著肩胛骨,那感覺像被埋了一半的死人正用指骨戳我。長安城在遠處燃燒,濃煙把天幕染成臟汙的褐紅色,火光舔過朱雀大街的輪廓,恍惚間還能聽見梁柱傾塌的巨響混著瀕死的哀嚎。空氣裡塞滿焦糊的肉味和血腥氣,吸一口,肺葉像被砂紙打磨。
左臂的星域創口幽藍明滅,細碎的星塵從撕裂的皮肉間逸散,滴落在凍土上嗤嗤作響,燙出針眼大小的黑洞。每一次星塵流瀉,都像有冰錐沿著骨髓往心口鑽。係統界麵浮在視野邊緣,警報早已啞火,隻剩一行灰敗的提示:【存在錨定:杜甫\\/《兵車行》稿卷……維度穩定性:極低,持續熵增中……】
“崴…景崴兄?”杜甫的聲音貼著我耳根傳來,嘶啞得像破風箱。他半個身子倚在我沒受傷的右側,枯瘦的手指死死揪著我襤褸的衣襟,指關節因用力而慘白。他臉上糊滿煙灰和乾涸的血痂,渾濁的眼珠卻亮得驚人,一眨不眨地釘在我那條正被異界微光吞噬的左臂上。
“無妨。”我擠出兩個字,喉頭腥甜翻湧,又強行嚥下。這處前朝廢皇陵的邊緣,斷碑殘垣勉強隔出一小片死寂。腳下是凍硬的黑土,散落著碎裂的陶俑頭顱和半截石馬腿。風從碑林深處嗚咽著卷過,帶來更遠處金鐵交擊的殘響和隱約的哭嚎。這裡是沸騰地獄裡一塊暫時冷卻的烙鐵。
視野儘頭,影影綽綽的人影終於從燃燒的街巷裡擠出。領頭的是那個不良人首領,甲冑裂了幾處,麵甲掀開一半,露出底下鐵青扭曲的臉。他身後跟著七八個殘兵,個個帶傷,腳步踉蹌,望向這片碑林的眼神,混雜著貪婪與驚懼。距離我們藏身的斷碑,不過百步之遙。
“在那裡!”有人嘶喊,刀尖指向我們。聲音在空曠的廢陵間激起回響。
他們沒立刻衝過來。那首領抬手止住手下,鷹隼般的目光掃過這片死寂的碑林,最終落在我身上,更準確地說,落在我幽光流轉的左臂。他見過這東西在馬廄裡讓七個吐蕃武士化作飛灰,見過它在長街血戰中撕裂“曳落河”的陣型。此刻,那非人的光芒在漸沉的暮色中無聲脈動,如同深淵張開的眼。未知的恐怖扼住了他們的咽喉,貪功的狂熱被澆熄,隻剩下本能的戰栗。
“放…放箭!耗死他們!”首領的咆哮帶著色厲內荏的尖利。
稀稀拉拉的幾支羽箭歪斜著射來,力道不足,大多撞在殘碑上折斷。一支斜插在我腳邊的凍土裡,尾羽嗡嗡震顫。我甚至沒動一下眼皮。體內的力氣正隨著星塵一同流逝,每一口呼吸都牽扯著肋下未愈的傷。硬拚是死路。
更遠的地方,更高的視界。未央宮方向那根最高的、燒得隻剩焦黑骨架的望樓頂端,一點灰影悄然浮現。槐樹觀測者。它懸停在傾頹的飛簷旁,鬥笠下沒有麵孔,隻有一道冰冷、凝聚如實質的掃描光束,無聲無息地跨越空間,精準地籠罩住我和懷中的稿卷。那光不再是之前帶著探究意味的遊移,而是凝固的、審視的、如同鍘刀懸於頸上的“凝視”。
它在看什麼?看我這具行將崩潰的軀殼如何在熵增中瓦解?看杜甫這顆在亂世中艱難跳動的詩心?還是看那捲被血浸透的《兵車行》,如何在這末日圖景裡維係一縷文明的微光?
風捲起地上的灰燼,撲在臉上帶著死亡的澀味。杜甫的呼吸急促起來,他盯著那道跨越空間的冰冷光束,枯瘦的身體繃緊。然後,他做了一件讓我意想不到的事。他那隻沒有抓著我衣襟的手,那隻寫儘人間疾苦的手,突然抬起,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決絕,顫抖著按在了我左臂幽光最盛的裂口處!
沒有預想中的灼燒或侵蝕。指尖傳來的觸感冰冷而奇異,彷彿穿透了皮肉,直接按在某種跳動的、非物質的“核心”上。他渾濁的眼珠映著幽藍的星芒,聲音嘶啞卻穿透了風聲與遠處的喧囂:
“景崴兄……”他喉頭滾動,每一個字都像從肺腑深處艱難擠出,“此身琉璃,非劫!乃證!汝……汝以身為硯,魂作墨,血為引……”他猛地吸了口氣,胸膛劇烈起伏,枯槁的臉上竟煥發出一種近乎殉道者的光芒,“刻下的……是這……這人世間……不朽的詩篇!”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我的意識深處。“身硯”、“魂墨”、“血引”——他看穿了!看穿了這具在時空罅隙裡掙紮的皮囊,看穿了所謂“守護”背後更殘酷、更宏大的犧牲!這並非對非人異象的恐懼或排斥,而是將這痛苦與畸變,升華為一種對抗毀滅的永恒刻痕!一種以血肉為載體的文明烙印!
嗡——!
懷中驟然滾燙!彷彿揣著一塊燒紅的烙鐵!那捲被血浸透、被汗水濡濕、被風雪揉搓的《兵車行》稿卷,緊貼胸口的位置猛然爆發出灼目的金紅色光暈!這光芒溫暖、浩大、帶著人間煙火的質感與不屈的呐喊,瞬間膨脹開來,將我、杜甫,連同這半截殘碑一同吞沒!
左臂幽藍的星域創口被這金紅光暈覆蓋,劇烈地明滅閃爍,彷彿冰與火在皮肉之下瘋狂絞殺!劇痛陡然升級,像是無數燒紅的鋼針在骨髓裡攪拌!係統界麵在這狂暴的能量對衝中瘋狂閃爍,血紅的警告字跡瞬間刷屏,又在下一秒被徹底覆蓋,最終定格為一串冰冷而巨大的字元:
【文明火種錨定完成!熵增抑製力場啟用!維度穩定性:1.7%…持續監測中…】
1.7%!一個搖搖欲墜、比紙還薄,卻真實存在的平衡點!維係著這具瀕臨崩潰的軀殼,維係著這條被高維力量撕裂的胳膊,維係著我與這個時代那脆弱又堅韌的“存在”!
金紅光暈柔和而堅定地籠罩著我們,形成一個溫暖的小小堡壘,將廢陵的陰冷、遠處的殺意、觀測者的冰冷凝視,都隔絕在外。幽藍的星塵在金紅光暈中掙紮流竄,如同困在琥珀裡的螢火蟲,每一次閃爍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卻又被那溫暖的“人間煙火”死死壓製,無法徹底逸散。這不再是單方麵的吞噬或破壞,而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我這具殘軀上達成了一種極其危險、極其脆弱的共生。
杜甫的手依然按在我的創口上。他枯瘦的臉上布滿汗水,渾濁的眼底卻燃燒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悲憫與震撼。他感受到了這種對抗,感受到了那光暈中蘊含的、屬於無數掙紮靈魂的呐喊與不屈。那不是神跡,是人世間最深重的苦難與最高貴的尊嚴,在他筆下的詩篇中凝聚成的火焰!
視野儘頭,不良人首領和他殘存的手下被這突如其來的金紅光暈驚得連連後退。他們看不清光暈內的景象,隻能看到一片溫暖而神聖的光芒籠罩著斷碑,光芒中隱約有幽藍的異色流竄,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威懾。那光芒隔絕了殺意,也放大了恐懼。有人丟下了刀,更多的人在首領的嗬斥聲中踟躕不前,臉上寫滿了對未知力量的敬畏與退縮。那道來自望樓廢墟的冰冷凝視光束,依舊穿透空間釘在光暈核心,但它的頻率似乎出現了極其微弱的波動,不再絕對穩定,彷彿精密儀器遭遇了無法解析的變數,記錄的動作出現了一絲幾乎不可察覺的凝滯。
追兵的猶豫,觀測者那萬古冰封般的“凝視”中一絲微不可查的擾動——這一切都發生在那片溫暖而狂暴的金紅光暈之內,於我,卻像是隔著沸騰的水麵觀看。劇痛啃噬著神經,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下舊傷,左臂的冰火絞殺幾乎要將意識撕裂。但我舔了舔乾裂滲血的嘴唇,竟扯出一個近乎猙獰的笑。
杜甫嘶啞的聲音就在耳邊,穿透了骨髓深處的哀鳴,穿透了高維力量絞殺的噪音,穿透了長安城焚毀的轟鳴:
“感時花濺淚,恨彆鳥驚心……”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聲音不高,甚至斷斷續續,氣若遊絲,卻像一把生鏽卻堅韌無比的銼刀,銼開了籠罩天地的絕望。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帶著凍瘡的裂痛,帶著親眼目睹的朱門與凍骨,帶著妻兒離散的錐心之痛。這不是吟誦,是泣血,是剜心,是將破碎山河與億萬生民的苦難,從肺腑中嘔出的悲鳴!
這嘶啞的泣血之聲,就是澆不滅的野火,是砸不碎的硬骨,是這煌煌大唐、這悠悠華夏,在至暗時刻從泥土裡掙紮出的脊梁!
我猛地攥緊右拳,指甲深深摳進掌心,藉助那點銳痛強行聚攏一絲行將渙散的神誌。血從嘴角溢位,沿著下巴滴落,砸在籠罩周身的金紅光暈上,瞬間被那溫暖的人間之火吞沒,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追兵在光暈外畏縮不前,冰冷的觀測光束懸於頭頂。肋骨的舊傷、星域創口冰火交煎的酷刑、瀕臨極限的軀體……所有的一切,在這把野火麵前都變得無足輕重。
隻要這嘶啞的、泣血的、從塵埃裡掙紮而出的聲音還在穿透硝煙,隻要那捲染血詩稿還在懷中發出滾燙的共鳴——這天下,就他媽的亡不了!
意識深處,被劇痛和混亂撕扯的每一個角落,八個字如同淬火的隕鐵,帶著千鈞之力轟然砸落,將一切雜音碾得粉碎:
盾碎甲殘,魂薪——不滅!
詩在!人在!此約——
必守!
碑林的死寂被風撕開一道口子。那風不再嗚咽,它裹挾著更遠處的哭喊與金鐵交鳴,像無數冤魂的指甲刮過石碑。廢陵的陰影在暮色裡蠕動,冰冷的地氣順著殘碑的裂縫往上爬,纏繞住我的腳踝。左臂的星域創口在金紅光暈的壓製下幽藍明滅,每一次脈動都牽動全身神經,彷彿有冰河在骨髓裡奔湧,而河床上插滿了燒紅的鐵釺。
不良人首領的咆哮終於壓倒了恐懼:“放箭!給老子射成刺蝟!”他臉上的肌肉扭曲著,眼珠爬滿血絲,那是被逼到絕境的困獸最後的瘋狂。他身後那些殘兵被吼聲激起了凶性,麻木的恐懼被更原始的嗜血覆蓋。弓弦絞緊的吱嘎聲在風裡格外刺耳,如同死神的磨刀石。
嗡——
七八支羽箭離弦,撕裂暮色,帶著淒厲的哨音直撲金紅光暈!箭簇的寒芒在觸及光暈邊緣的瞬間,那溫暖浩大的光芒驟然一凝!並非阻擋,更像是——吞噬!
噗!噗!噗!
箭矢射入光暈,如同泥牛入海,連一絲漣漪都未驚起。箭身、尾羽、乃至箭頭上的寒光,在觸及光暈的刹那,如同被投入熔爐的雪片,無聲無息地消融、氣化!沒有金屬撞擊,沒有反彈墜落,隻有幾縷微不足道的青煙在光暈邊緣逸散,迅速被風吹散。空氣裡隻留下弓弦回彈的餘震和不良人驟然窒息的抽氣聲。
那首領臉上的瘋狂瞬間凝固,轉為難以置信的驚駭。他握刀的手劇烈顫抖起來。
“妖…妖法!”一個士兵失聲尖叫,丟掉弓箭,踉蹌後退。
更遠處,望樓廢墟頂端的灰影——槐樹觀測者——它凝固般的“凝視”光束在金紅光暈吞噬箭矢的瞬間,猛地閃爍了一下!極其短暫,極其輕微,如同精密儀器遭遇強烈乾擾時的訊號失真。那道冰冷的光束不再絕對穩定,邊緣甚至出現了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模糊漣漪!它似乎在重新評估,或者說,記錄的資料流被強行塞入了無法解析的變數。那微小的波動裡,傳遞出的不再是純粹的觀察,而是……一絲被強行壓製下去的、冰冷的“興趣”?甚至……一絲非人的“錯愕”?
就在這詭異的僵持與震驚中,杜甫按在我創口上的手,猛然收緊!那枯瘦的手指,此刻卻爆發出遠超其孱弱身軀的力量,死死地扣住那片幽藍與金紅交織的、非人皮肉!
“崴崴兄!”他嘶吼出聲,聲音因用力而撕裂,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力量,“看!”
他的目光死死釘在我左臂創口深處!順著他的視線,我彷彿也穿透了皮肉與星塵的混亂,看到了創口核心——
那並非純粹的虛無或星芒!在幽藍星塵奔湧的源頭,在那被撕裂的維度罅隙最深處,竟然有一點微弱到幾乎熄滅、卻頑強跳動著的……金紅火星!
那火星如此微小,如此脆弱,彷彿狂風中的殘燭。它被奔湧的幽藍星塵重重包裹、擠壓、衝刷,隨時可能被徹底湮滅。然而,它每一次明滅,都彷彿帶著《兵車行》中那“牽衣頓足攔道哭”的絕望呐喊,帶著“信知生男惡”的切骨悲涼,帶著“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的天地浩歎!那是杜甫筆尖凝聚的、屬於這苦難人間的全部血淚與不屈!
此刻,這點人間的火星,正被冰冷的星塵洪流瘋狂衝刷,岌岌可危!
“是它!”杜甫的聲音帶著泣血的顫音,每一個字都像砸在我心口,“是…是那篇詩!它在…在你骨血裡燒!它在對抗!它在…點燃!”
他看到了!他不僅看到了皮相上的琉璃與星域,他洞穿了表象,直指核心——那一點由他詩篇所點燃的、正在我身體最深處與高維侵蝕殊死搏鬥的人間之火!這根本不是單純的守護與抵抗,而是兩個維度、兩種存在方式,在我的軀殼這個“戰場”上進行的慘烈交鋒!我的血、我的骨、我的魂,就是那承載著人間文明火種與高維冰冷規則的硯台!
“啊——!”
無法形容的劇痛驟然從創口核心炸開!比之前的冰火交煎更甚百倍!彷彿靈魂被投入了鍛造神兵的熔爐與寒潭,在極致的熾熱與極致的酷寒中被反複淬煉、鍛打、撕裂!幽藍的星塵洪流試圖徹底撲滅那點火星,而金紅的光暈則不顧一切地從我全身的血液、骨髓、乃至意識深處壓榨出最後的力量,瘋狂地灌注、滋養著那一點火星!
噗!我再也壓製不住,一口滾燙的鮮血狂噴而出,濺在麵前冰冷的碑文上,留下刺目的猩紅。那血中,竟也帶著一絲微弱的金紅光芒,如同熔融的赤金,在暗紅的底色裡掙紮閃爍!血液落地的瞬間,接觸到碑文上冰冷的刻痕,竟發出細微的“滋啦”聲,騰起一縷幾乎看不見的、帶著奇異焦香的白煙!
係統界麵在這靈魂層麵的風暴中徹底扭曲、破碎,最後勉強重組,血紅的字跡瘋狂跳動,最終定格:
【警告!高維侵蝕與文明火種核心衝突加劇!】
【錨定點“杜甫”精神連結過載!】
【維度穩定性臨界:1.2%!持續下降!宿主存在性崩潰風險:99.8%!】
冰冷的數字如同死亡的倒計時。99.8%!幾乎宣判了死刑。
視野開始模糊,廢陵的殘碑、遠處的追兵、高處的灰影,都蒙上了一層晃動的血色水霧。耳邊杜甫嘶啞的吟誦聲也變得遙遠、斷續,如同隔著一層厚重的毛玻璃。
“感…時…花濺……淚……”
“烽……火……連……三……”
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身體也在劇烈顫抖,那隻按住我創口的手,力量正迅速流逝。我們兩人的生命,如同風中殘燭,正被這超越維度的殘酷交鋒急速消耗。
就在這時!
懷中被血布包裹的《兵車行》稿卷,那散發著溫暖金紅光暈的核心,溫度驟然飆升!它不再僅僅是籠罩我們,而是如同擁有了生命,如同一個搏動的心臟!稿卷的布料在高溫下開始變得焦脆、捲曲,邊緣甚至冒起縷縷青煙!透過破損的布角,裡麵枯黃染血的紙頁,上麵的墨字竟開始發出熔金般的光芒!
嗡——!
一股更加強大、更加純粹、帶著無數生民悲泣與怒吼的金紅色能量洪流,猛地從稿卷中爆發出來!這股洪流無視了空間,如同有生命的岩漿,瞬間彙入我體內,沿著血脈,沿著神經,沿著意識深處那條無形的精神連結,狂暴地衝向左臂創口的核心——那一點即將熄滅的人間火星!
轟——!!!
意識中彷彿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那點微弱的火星,在這股純粹由詩篇精神所化的、帶著杜甫嘔心瀝血之魂的洪流灌注下,如同被潑入了滾燙的火油!
嗤——!
幽藍的星塵洪流第一次被逼退了!那點微弱的金紅火星驟然膨脹!不再是火星,而是一簇燃燒的烈焰!它帶著兵車隆隆的震顫,帶著生離死彆的哀嚎,帶著白骨露野的悲愴,帶著一個詩人對這片土地最深重的苦難與最卑微的希望!它不再是防禦,而是帶著決絕的反攻姿態,狠狠撞向那冰冷的星塵之河!
“呃啊——!”
我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猛地向後撞在殘碑上!碑體巨震,碎石簌簌落下。左臂的創口處,幽藍的星塵與金紅的火焰瘋狂絞殺、撕扯、湮滅!麵板、肌肉、甚至骨骼都在劇烈扭曲、變形!光芒透過撕裂的皮肉噴薄而出,將我的左臂映照得如同半透明的水晶,裡麵流淌著毀滅與新生的風暴!
“杜…杜…”杜甫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他整個身體軟倒下來,額頭抵著我的肩膀,滾燙的汗水浸透了我殘破的衣襟。他耗儘了。那最後一搏的能量洪流,抽乾了他殘存的所有精神力量。但他按在我創口上的手,依然沒有鬆開,指尖冰冷,卻固執地傳遞著一種無聲的、沉重的囑托。
係統界麵在劇烈的能量衝突中瘋狂閃爍、變形、碎裂,最終,那刺目的血字在一片亂碼中艱難地重新組合:
【警告!文明火種核心啟用(不穩定態)!】
【高維侵蝕被暫時壓製!】
【維度穩定性回升至:1.5%…維持臨界…】
【存在性崩潰風險:94.7%…波動中…】
94.7%!從99.8%的懸崖邊被強行拉回了一絲!搖搖欲墜,卻終究沒有立刻墜入深淵。代價是杜甫的徹底虛脫,是那捲《兵車行》稿卷變得焦黑滾燙,是我左臂如同被地獄之火與寒冰同時煆燒的酷刑!
廢陵邊緣,不良人首領和他殘存的手下徹底僵在原地,如同被石化的雕像。他們臉上的貪婪、驚駭、瘋狂,此刻統統被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所取代。那不是對刀劍的恐懼,是對無法理解、無法對抗、超越了人間認知的存在的敬畏與絕望!金紅光暈依舊溫暖地籠罩著我們,但光暈深處那幽藍與金紅瘋狂絞殺的光芒,以及我左臂那非人的、半透明的、如同在熔爐中煆燒的恐怖景象,徹底擊潰了他們的心神。
“鬼……鬼啊!”不知是誰發出一聲淒厲到變調的慘叫,丟下武器,連滾帶爬地向後逃去。恐懼如同瘟疫蔓延,剩餘的殘兵瞬間崩潰,哭嚎著四散奔逃,連那個首領也被裹挾著後退,臉上再無半分凶悍,隻有亡魂皆冒的驚恐。
望樓廢墟頂端,槐樹觀測者的灰色身影依舊靜默。但它的“凝視”光束,那貫穿空間的光錐,在金紅光暈中那毀滅性景象出現的刹那,邊緣猛地模糊了一瞬!像被強光灼傷了鏡頭!緊接著,那光束以極其微小的頻率開始了高速閃爍,如同在瘋狂地記錄、分析、推演!它懸停的姿態,終於不再是絕對的靜止,鬥笠下的陰影似乎微微轉動了一個角度,那冰冷光束的核心,彷彿穿透了光暈,死死地“釘”在了我那煆燒著的左臂核心——那簇金紅與幽藍交纏的核心之上!它所代表的意誌,第一次不再是純粹的觀察者……它成了這場非人交鋒的……見證者?
風捲起地上焦黑的灰燼,撲打在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死亡氣息。劇痛如同附骨之蛆,啃噬著每一寸神經。杜甫靠在我肩上,呼吸微弱得像風中殘燭。左臂在光暈中煆燒的恐怖景象仍在持續,每一次能量的碰撞都帶來靈魂層麵的劇震。
我艱難地抬起唯一還能活動的右手,用儘最後的力氣,狠狠擦去嘴角粘稠的血跡。然後,那隻手猛地伸入懷中,一把抓住了那捲滾燙、焦黑、卻依舊散發著微弱金紅光暈的《兵車行》稿卷!
皮革包裹的邊緣灼得掌心刺痛,但那滾燙的溫度,卻奇異地壓下了骨髓深處的酷寒。手指撫過稿卷焦脆的表麵,能清晰地感受到裡麵紙頁的顫抖——那不是物理的震動,是無數詩句承載的苦難靈魂在共鳴!是“信知生男惡,反是生女好”的悲憤控訴,是“君不聞漢家山東二百州,千村萬落生荊杞”的荒涼畫卷,是“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的天地同悲!
這份沉重,這份滾燙,這份由人間血淚鑄就的“不朽”,此刻沉甸甸地壓在我的掌心,烙進我的神魂!
我低下頭,目光越過杜甫花白的、被汗水浸透的鬢角,落在他那隻依然固執地按在我星域創口上的枯瘦手掌。那手掌冰冷,無力,卻如同最堅固的鉚釘,將我與這個時代,與這苦難的眾生,死死地鉚在一起。
“先生,”我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鐵鏽,每一個字都帶著喉嚨撕裂的痛楚,卻異常清晰地穿透風聲,落在他耳邊,“我們……走。”
走?往哪裡走?長安已成煉獄,潼關亦非樂土。前路是安史叛軍的鐵蹄,是潰敗唐軍的刀兵,是饑餓流民的絕望,是無數虎視眈眈的追殺與覬覦。
但懷中的詩稿在燒。
肩上的詩人在等。
臂中的火種未熄。
心中的約言……未了!
廢陵死寂。隻有風卷殘灰,隻有遠處未歇的殺伐聲如同背景的鼓點。殘陽的最後一點餘燼,掙紮著潑灑在望樓廢墟頂端的灰影上,給那冰冷的鬥笠鍍上了一層不祥的血邊。它的光束依舊穿透暮色,冰冷地釘在我們身上,如同懸頂之劍,記錄著這場逃亡的終點,亦或是……下一個煉獄的起點?
我緩緩地、無比艱難地,頂著左臂那非人酷刑的煎熬,用尚存的右臂,支撐起自己,也支撐起肩頭幾乎失去意識的杜甫。雙腿如同灌了鉛,每一次微小的移動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帶來鑽心的劇痛。但我們站起來了。
背對著已成火海的長安,麵朝著暮靄沉沉、殺機四伏的東方。那裡是潼關的方向,是郭子儀援軍可能到來的方向,但更可能是……安祿山鐵蹄踏碎山河的下一站。
沒有豪言壯語。我最後瞥了一眼望樓頂端的灰影,那冰冷的“凝視”如同附骨之疽。然後,我拖著沉重如山的腳步,一步,一步,踩著廢陵冰冷的凍土,踏著散落的陶俑碎片和無名枯骨,向著那片吞噬了落日最後餘暉的黑暗,邁出了第一步。
腳掌落下,在凍硬的黑土上留下一個帶著血汙和星塵灼痕的腳印。
杜甫的頭顱無力地垂落在我頸側,他微弱的呼吸拂過麵板,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溫熱。
懷中的詩稿灼燙依舊,那金紅的微光透過焦黑的包裹,在漸濃的暮色中,如豆。
烽煙在前,血路未絕。身後是焚城的餘燼與高維的凝視,肩上是不滅的詩魂與沉甸甸的約誓。
此身已為硯,魂墨血為引。
縱入無間獄,此約——必守!
(卷一《長安燼:詩聖與暗衛》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