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安史之亂:我給杜甫當保鏢 第46章 飛身撲擋·武俠浪漫與犧牲的代價
三支淬毒弩箭撕裂空氣。
我的琉璃左臂迎向射向杜甫咽喉的死亡寒芒,肩胛骨瞬間貫穿,毒素如岩漿灼燒。
第二支箭擦過右臂,血珠飛濺在《兵車行》“車轔轔”三字之上。
鬥笠觀察者懸浮半空,幽綠方盒無聲記錄著這場瀕死守護。
杜甫死死盯著我半透明的左臂,枯手顫抖:“君乃謫仙臨凡...亦或阿修羅王臨世?”
我咬牙將他護在身下,染血的琉璃臂幽光閃爍,直麵逼近的刀鋒。
“來啊!”
冰冷的河水沒過膝蓋,刺骨的寒意瞬間激得我渾身一顫,也將肺裡最後一點渾濁的空氣擠了出去。意識在窒息邊緣掙紮,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咽喉。耳邊隻剩下水流狂暴的轟鳴,灌滿口鼻的腥臊水汽裡,裹挾著淤泥腐殖和死魚的惡臭。
黑暗。絕對的黑暗。
這絕不是剛才跳入的暗河入口。水流湍急得像奔馬,裹挾著我和杜甫的身體,在堅硬的岩石與未知的阻礙間瘋狂撞擊。每一次碰撞,左肩胛骨被洞穿的傷口便是一陣撕裂的劇痛,毒素混合著河水帶來的冰冷,在血肉裡燒灼、蔓延。右臂那道被弩箭擦破的傷口,更像被潑了滾油,火辣辣地提醒著那支射向《兵車行》稿卷的冷箭。
稿卷!杜甫!
我猛地一個激靈,混沌的意識被這念頭硬生生劈開一道縫隙。顧不上肩膀的劇痛,右手在水中奮力摸索、抓撈!水流太急,力道大得驚人。指尖幾次擦過粗糙的布料又滑脫。就在窒息感再次淹沒頭頂的刹那,我的指尖終於勾住了一截枯瘦、冰冷、卻死死攥緊某物的手腕!
杜甫!
巨大的拉力傳來,我借勢猛地一拽,同時雙腿在河底濕滑的岩石上奮力一蹬!嘩啦!兩顆頭顱幾乎同時衝破水麵!
“咳!咳咳咳——!”杜甫劇烈地嗆咳起來,臉色在微弱的光線下慘白如紙,渾濁的河水順著他花白的胡須往下淌。他另一隻手,依舊死死將那個用我血衣撕下的布條緊緊包裹的稿卷,按在心口的位置,彷彿那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先……生……”我自己的聲音嘶啞得厲害,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水響和胸腔的刺痛,喉頭是河水殘留的腥澀與血的鐵鏽味,“撐住!”
來不及喘息,視網膜上猩紅的警報瞬間壓過所有不適:[高維汙染殘留!熵增速率:157%!係統過載!清道夫協議追蹤中!]
那扭曲的梵文和拉丁文警告符號瘋狂閃爍,幾乎撕裂視野。更深的寒意從骨髓裡滲出——那個鬥笠觀察者,還有那無聲無息的幽綠方盒!他們絕不會放過我們!
我迅速環顧四周。湍急的河水在這裡衝出一個相對開闊的回水灣,水勢稍緩。我們被衝到了岸邊淺灘,腳下是沒膝的冰冷水流和粘稠的淤泥。身後是轟鳴的暗河主流,如同咆哮的凶獸。兩側是陡峭、濕滑、爬滿深色苔蘚的岩壁,直插向上方的黑暗。前方,借著不知何處透下的、極其微弱的、彷彿被水汽過濾過的朦朧天光(也許是黎明?),能看到一片影影綽綽的灘塗和更遠處高大、密集、如同黑色刀叢般矗立的蘆葦蕩。空氣裡彌漫著濃重的水腥氣、植物腐爛的甜膩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屍腐氣息。
唯一的生路,似乎就是那片望不到邊際的蘆葦蕩。幽深,死寂,像一張沉默的巨口。
“走!”我咬著牙,拖著幾乎虛脫的杜甫,深一腳淺一腳地蹚著冰冷刺骨的淤泥河水,朝著那片蘆葦蕩的陰影奮力挪動。每一步都沉重無比,左肩的貫穿傷每一次牽扯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和毒素灼燒的麻癢,右臂的擦傷同樣火辣辣地提醒著危險。更詭異的是左臂——那條琉璃化的手臂,幽藍的光芒在昏暗的光線下變得極其不穩定,裂紋深處滲出的不再是粘稠的流體,而是一種更稀薄、彷彿帶著星輝塵埃般的物質,隨著水流飄散,在身後留下一條幽藍熒光的軌跡。每一次揮動,都感覺不到血肉的阻力,隻有一種冰冷、滯澀、彷彿不屬於這個維度的沉重感。
杜甫的身體大部分重量都壓在我未受傷的右半邊,他腳步踉蹌,深一腳淺一腳,身體抖得像風中的枯葉。他的目光死死黏在我的左臂上,渾濁的河水順著皺紋溝壑流下,分不清是水還是淚。
“崴……崴兄……”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巨大的驚駭和一種近乎絕望的困惑,“君……君之臂……竟……竟至如此……汝……汝乃謫仙臨凡……抑或……阿修羅王……臨世?”枯瘦的手指幾乎要嵌進我右臂的皮肉裡,“此……此非人間之相!”
謫仙?阿修羅王?我心裡隻有一片冰冷的嘲弄。仙佛怎會如此狼狽?魔鬼又何必守護這飄搖的詩稿?這分明是係統懲罰的具象,是“存在”被侵蝕的烙印![區域性存在性侵蝕:32%]
的提示冰冷地浮在視網膜一角。
“活下來……再說!”我低吼著打斷他,聲音乾澀嘶啞,不敢多言。解釋不清,徒增恐懼。眼下隻有蘆葦蕩能提供一線遮蔽。我強迫自己加快腳步,每一步都攪動淤泥,發出“咕嚕咕嚕”的絕望聲響。
終於,冰涼的河水漸漸變淺,腳下踩到了相對堅實、混雜著碎石和腐爛根莖的泥地。再往前幾步,完全脫離了河水。但那股屍腐的氣息驟然濃烈起來,直衝鼻腔,熏得人幾欲作嘔。
衝進蘆葦蕩邊緣的刹那,眼前的景象讓我的呼吸都為之一窒。
不是淤泥地。是屍堆。
十幾具、甚至更多腫脹腐敗的屍體,像被隨意丟棄的垃圾,半陷在蘆葦蕩邊緣的爛泥裡。有的臉朝下,有的仰麵朝天,黑洞洞的眼窩凝視著灰濛濛的天空,皮肉呈現出令人作嘔的青黑色,布滿了水泡和裂口。蒼蠅嗡嗡地聚成黑雲,貪婪地舔舐著腐爛的皮肉。幾隻野狗大小的黑色水老鼠正撕咬著一條腫脹的小腿,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濃烈的惡臭幾乎凝成實質,混雜著水腥和蘆葦的苦澀氣息,形成一股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死亡帷幕。
杜甫猛地彎下腰,撕心裂肺地乾嘔起來,身體劇烈抽搐,卻什麼也吐不出,隻有酸水和膽汁的苦澀。
我的胃也在翻江倒海,但一股更冰冷的寒意瞬間凍結了所有生理上的不適。陷阱!
這根本不是天然的拋屍地!屍體擺放的角度、腐爛的程度都過於“集中”。這是戰場外圍處理屍體的方式,或者,是故意留下的“路標”和威懾!更要命的是,視網膜上代表活物的熱源訊號在周圍驟然點亮了十幾個!如同黑暗中驟然睜開的鬼眼!
“埋伏!”我喉嚨裡滾出野獸般的低吼,猛地將還在乾嘔的杜甫狠狠撲倒在地!幾乎就在同時,三道尖銳的破空厲嘯撕裂了沉悶的空氣!
噗!噗!噗!
三支閃爍著幽藍淬毒光澤的三棱弩箭,呈品字形,狠狠地釘入我們剛才站立的位置!箭尾兀自震顫,毒液滲入泥地,發出細微的“嘶嘶”聲。若非我反應夠快,這三箭足以將我和杜甫釘死在屍堆旁!
“圍住!彆讓他們鑽蘆葦!”一個低沉狠戾的聲音從左側屍堆後響起。
“上頭有令,死活不論!那捲紙必須拿到!”另一個聲音從右側渾濁的水窪方向傳來,帶著貪婪和嗜血。
十幾個身影從腐爛的蘆葦叢後、泥濘的水窪裡、甚至屍堆中猛然暴起!他們身著浸滿泥漿的粗麻布衣,臉上塗著黑泥,眼神凶狠如狼,手中的武器簡陋卻淬著同樣的幽藍——砍柴刀、魚叉、甚至磨尖的粗木棍!是楊府圈養的最低階、也是最悍不畏死的“泥腿子”!他們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鬣狗,從三個方向惡狠狠地撲了上來!濃烈的殺意和屍腐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嘔的死亡風暴。
跑?退路是湍急的暗河,跳下去九死一生。衝?正麵是十幾把淬毒的凶器,還有弩箭在暗處虎視眈眈。進?蘆葦蕩深處未知,但至少能暫時分割敵人!
“跟我來!”我厲喝一聲,一把拽起幾乎癱軟的杜甫,拖著他一頭紮進旁邊半人高的、相對稀疏的蘆葦叢中!腳下是深一腳淺一腳的爛泥和水坑,腐爛的蘆葦杆刮擦著身體,發出“沙沙”的聲響,如同死神的低語。
“追!放箭!彆讓他們跑了!”後麵的吼聲緊追不捨。
嗖!嗖!嗖!
又是三支弩箭,帶著死亡的尖嘯,貼著我們的頭皮射入前方的蘆葦叢!其中一支甚至擦斷了我頭頂幾根枯黃的葦杆。杜甫被拽得踉踉蹌蹌,呼吸急促,枯瘦的身體每一次與蘆葦碰撞都發出壓抑的悶哼。
我強迫自己冷靜,將感官提升到極限。水流聲在右側變大,前方似乎有片稍微硬實些的高地?視網膜上的簡易地形圖在瘋狂閃動、校正,勉強勾勒出前方的路徑——繞過那片更密集的蘆葦叢,穿過一條窄窄的、被淺水淹沒的溝壑,就能到達一片相對開闊的泥灘,泥灘後是更幽深、如同迷宮般的蘆葦陣!那是機會!
“這邊!”我猛地改變方向,拖著杜甫朝那片營地衝去。
然而,就在我們即將衝上那片硬地的瞬間,一股冰冷的、純粹的、非人的“注視感”驟然降臨!如同無形的冰錐,瞬間刺穿了我的脊椎!
我猛地抬頭!
就在前方那片硬地的邊緣,一棵被雷劈過、隻剩下焦黑枯乾的老槐樹扭曲的枝丫上,灰衣鬥笠人無聲無息地懸浮在那裡!
距離不過十丈!
他彷彿沒有重量,灰撲撲的衣袂在帶著屍腐氣的風中紋絲不動。鬥笠壓得極低,隻能看到一個冷硬如石刻的下頜線。腰間那個幽綠的正方體盒子,此刻正散發出穩定而詭異的綠光,那光芒如同活物,穿透了蘆葦蕩的晦暗,牢牢鎖定在我身上![高維觀測者鎖定!距離:9.8米!威脅等級:致命!]
猩紅的鎖定框在視網膜上瘋狂閃爍,伴隨著尖銳到幾乎刺穿耳膜的蜂鳴!
他就在那裡。無聲無息。沒有殺氣,卻帶來比身後十幾把淬毒刀叉更恐怖的、源於存在層麵的絕對壓迫!他不再僅僅是“觀察者”,更像一個手持鐮刀,靜靜等待收割時刻的“清道夫”!
更讓我心膽俱裂的是,隨著這非人的注視降臨,懷中緊貼著心臟的《兵車行》稿卷,陡然變得滾燙無比!隔著濕透的、染血的衣襟,那溫度灼燒著麵板!稿卷本身似乎也在微微震動,與詩魂石、與那幽綠方盒的光芒產生了某種詭異的共鳴!
“呃……”杜甫似乎也感受到了這非人的注視和稿卷的異變,發出一聲驚恐的呻吟,身體篩糠般抖得更厲害,幾乎無法站立。
就在這心神被那鬥笠人懾住的電光石火間,身後追兵已至!
“崴兄小心!”杜甫淒厲的驚呼撕裂了死寂。
嗖!嗖!嗖!
又是三支淬毒弩箭!不再是刁鑽的偷襲,而是直射!兩支封住我左右閃避的空間,第三支,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寒芒直指我背心!箭簇上的幽藍在昏暗中攝人心魄!
而左右兩側,三個“泥腿子”也趁機撲到近前!左側一人高舉磨尖的木棍,帶著風聲狠狠朝我後腦砸落!右側一人挺著淬毒的魚叉,直刺杜甫的肋下!另一人揮舞著砍柴刀,獰笑著斬向我的腰腹!毒刃的腥風撲麵而來!
前有非人,後有殺機!身負重傷,毒入骨髓!杜甫就在身邊!
“護稿!”這兩個字如同驚雷在我腦中炸開,瞬間壓過了所有恐懼、疼痛和那非人注視帶來的冰寒!
時間在腎上腺素狂暴的衝擊下,驟然粘稠、凝滯。周遭的一切聲響——弩箭的尖嘯、追兵的嘶吼、蘆葦的摩擦、杜甫的驚呼——都像是隔著一層厚重的水幕,變得模糊而遙遠。
唯有視覺清晰得可怕。
三支撕裂空氣的淬毒箭鏃在視野中放大、旋轉,拖曳出幽藍的死亡軌跡。一支封左,一支鎖右,第三支毒蛇吐信,直撲背心!左側,那根磨尖的木棍頂端,幽藍的毒液在昏暗光線下閃著貪婪的光。右側的魚叉,三棱的叉尖如同毒蠍尾針,帶著腥風刺向杜甫枯瘦的身軀!正麵的砍柴刀,刃口崩裂的豁口處,同樣泛著致命的幽藍。
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每一次搏動都擠壓著肩胛骨的傷口,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和毒素灼燒的麻癢。但意誌在這一刻被淬煉得如同千錘百煉的鋼!所有的計算、所有的本能、所有的力量,都在瞬間壓縮到極致,指向一個唯一的目標——護住杜甫!護住稿卷!
“喝!”一聲短促、沙啞、如同困獸絕地反擊的嘶吼從我喉嚨深處炸開!
身體動了。沒有閃避那射向我背心的毒箭——來不及,也不能!硬抗!隻能用身體作為最後的盾牌!
我左手猛地一攬,將驚駭欲絕的杜甫整個拉向自己右側,用自己的左半邊身體將他完全擋住!同時,那條布滿裂紋、幽藍光芒狂閃的琉璃左臂,迎著那根砸向後腦的淬毒木棍,以及更重要的——那支射向我背心(實際是射向護住杜甫的我)的毒箭,悍然格擋!
右臂則如毒蛇出洞,閃電般探向側麵,目標是那把斬向我腰腹的淬毒砍柴刀!手臂肌肉賁張,霍家拳“纏絲勁”瞬間爆發,五指如鐵鉗,精準地扣向持刀者的手腕脈門!
噗嗤——!
一聲沉悶得令人牙酸的、肌肉骨骼被強行撕裂的鈍響!
第一支毒箭,精準無比地穿透了景崴主動迎上去的、護著杜甫的左肩胛骨!位置刁鑽狠辣,正是之前被貫穿的傷口附近!
巨大的衝擊力帶著景崴的身體猛地一晃,撕裂的劇痛如同燒紅的鋼釺狠狠捅進神經!溫熱的、帶著腥甜鐵鏽味的液體瞬間噴湧而出,染紅了破爛的衣襟,部分飛濺的滾燙血珠,正濺在杜甫慘白如紙、布滿驚駭的臉上!
“呃啊——!”景崴一聲悶哼,額頭青筋暴起,卻硬生生穩住身形,半步未退!左臂格擋的動作甚至沒有一絲變形!那根砸落的淬毒木棍,被他琉璃臂的肘部硬生生撞開,“哢嚓”一聲脆響,木棍應聲而斷!棍端的毒液飛濺,落在琉璃化的麵板上,發出“滋滋”的輕響,卻無法侵蝕半分!
幾乎在肩胛被洞穿的同一刹那!
嗤啦——!
另一支淬毒弩箭,擦著他奮力格擋的右臂外側掠過!即使他憑借警用閃避技巧和過人的反應強行偏轉了角度,鋒利的箭簇依舊在肌肉上撕開一道深深的血槽!皮肉翻卷,鮮血瞬間湧出!
幾滴滾燙的血珠,在巨大的動能帶動下,如同被精準投擲的暗器,在空中劃出猩紅的軌跡,不偏不倚,正正飛灑在杜甫懷中,那捲被他死死攥著、布包邊緣露出的《兵車行》竹簡之上!
啪嗒!
血珠滴落,迅速洇開。猩紅的色澤,正正覆蓋在杜甫以悲憤蒼勁筆力寫下的“車轔轔”三個墨字之上!刺目的紅,浸透了墨痕,如同給這控訴戰亂的悲歌,蓋上了一枚殘酷的血之烙印!
“啊!”杜甫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不是為自己,而是為這染血的詩稿!那三個字,彷彿被賦予了生命,在他指下灼燒!
“呃!”我咬碎後槽牙,將另一聲痛哼強行嚥下!雙重劇痛疊加!左肩貫穿傷撕裂感與毒素灼麻如岩漿奔騰!右臂火辣辣的傷口更像被潑了滾油!身體在衝擊下劇烈搖晃,卻如同紮根的磐石,紋絲不動!借著弩箭和木棍帶來的衝擊力,我反而猛地一個旋身,將杜甫完全壓在自己身下,用整個背部形成最後的屏障!枯黃腐臭的蘆葦被壓倒一片。
視網膜上,係統警告如同瀕死的尖叫:[左肩胛貫穿傷!毒素入侵!生命體征下降12%!存在性侵蝕波動加劇!琉璃左臂結構損傷:
4%!]
伴隨著提示,左肩傷口處,原本就布滿裂紋的琉璃化麵板肌肉,在劇毒和創傷的雙重刺激下,幽藍色的光芒如同風中殘燭劇烈波動!細密的裂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如同貪婪的黑色蛛網,“哢嚓嚓”地向上蔓延開去!從肩頭迅速爬向鎖骨!每一次微小的蔓延,都帶來一種更深層次的、彷彿靈魂被剝離的冰冷與虛無感,與毒素的灼麻眩暈感交織,幾乎將人拖入黑暗的深淵!
槐樹上,鬥笠人懸浮的身影紋絲未動。幽綠的方盒光芒穩定,如同深淵凝視的獨眼。
三個“泥腿子”一擊未得手,又被我悍不畏死、以傷換位的打法震了一下,但眼中的凶光更盛!手持斷裂木棍和砍柴刀的那兩個,稍一停頓,立刻再次撲上!那淬毒的魚叉,也帶著風聲再次刺來,目標依舊是被我護在身下的杜甫!
“殺了他!把稿子搶過來!”嘶吼聲在身後響起,更多的腳步聲和刀鋒破空聲逼近!
劇痛、毒素、眩暈、存在侵蝕的冰冷虛無感……如同無數條毒蛇噬咬著神經。肺部如同破風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氣和蘆葦腐爛的甜膩。身下是杜甫壓抑的喘息和枯瘦身體傳來的、因恐懼而無法控製的顫抖。
但我撐住了。右臂死死撐在泥地裡,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深深陷入冰冷的淤泥。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將杜甫完全籠罩在陰影之下。左臂——那條自肩頭蔓延至鎖骨的琉璃臂——幽藍色的光芒在晦暗的蘆葦蕩裡瘋狂閃爍、明滅不定,細密的黑色裂紋在光芒中猙獰延伸。它不再像一條手臂,更像一件布滿裂痕、隨時會徹底崩碎的、來自異域的詭異兵器,散發著冰冷而絕望的氣息。粘稠的、彷彿混雜著星塵的幽藍物質,從最深的裂紋中滲出,緩慢滴落,在身下的泥水中暈開一小片詭異的熒光。
追兵猙獰的麵孔在眼前晃動,淬毒的刀刃在昏暗中閃著貪婪的幽光。槐樹上,那懸浮的灰影依舊沉默,幽綠的方盒如同記錄死亡的冰冷坐標。
所有聲音都遠去了。隻剩下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的聲音,如同戰鼓,敲打著最後的熱血。
視線越過撲來的刀鋒,死死釘在槐樹上那非人的身影上。喉嚨裡滾動著血沫和嘶啞的、彷彿來自九幽地獄的低吼,每一個字都像從燒紅的烙鐵上碾過:
“來啊!”
劇痛如同風暴中的海嘯,一浪高過一浪地衝擊著我的神經堡壘。左肩胛的貫穿傷是燒紅的烙鐵,每一次心跳都泵出滾燙的毒血,灼燒著撕裂的筋肉。右臂的血槽火辣辣地抽痛,提醒著那支擦過稿卷的冷箭。而最深的寒意,卻來自那條琉璃化的左臂——裂紋如活物般向上攀爬,每一次微小的延伸,都帶來一種靈魂被砂紙摩擦、存在感被強行剝離的冰冷虛無。粘稠的、彷彿摻雜著星塵碎屑的幽藍物質從最深的裂口滲出,緩慢滴落,在身下冰冷的泥水中暈開一小片詭譎的熒光。
[生命體征持續下降!存在性侵蝕:36%!琉璃結構穩定性:臨界!]
視網膜上的猩紅警報如同垂死者的瞳孔,瘋狂閃爍。
“崴兄!”
杜甫在我身下艱難地嘶喊,聲音裡是巨大的驚駭和更深的絕望。他枯瘦的手死死抓著我的衣襟,彷彿那是溺斃前唯一的浮木。他渾濁的目光死死釘在我那條猙獰閃爍的琉璃臂上,“汝之臂……汝之臂……!”
他語無倫次,巨大的恐懼和認知的崩塌讓他無法成言。謫仙?阿修羅王?此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非人之物,正擋在他與死亡之間。
“閉嘴!護住稿子!”
我嘶吼著打斷他,聲音像砂輪磨過鏽鐵。視線穿過撲來的刀光,死死鎖死在槐樹上那懸浮的灰影。鬥笠人依舊紋絲不動,灰衣在死寂的空氣中垂落,幽綠方盒的光芒穩定得令人心寒。他不是在看戲。他是在記錄。記錄這瀕死的掙紮,記錄這“錯誤”被清除的過程。冰冷的、純粹的“觀察”,比任何殺意都更令人窒息。
三個“泥腿子”的凶性被我的低吼和悍不畏死的姿態徹底點燃。短暫的驚愕化作更暴戾的咆哮!
“剁碎他!搶稿子!”
左側,那斷了木棍的漢子凶目圓睜,乾脆扔了半截棍子,五指如鉤,淬毒的指甲閃著幽光,帶著腥風直抓我撐地的右臂肘關節!他看準了我右臂受傷,動作明顯遲滯!這是要廢了我唯一的支撐!
右側,持砍柴刀的家夥獰笑著,刀鋒一轉,不再斬腰,而是毒蛇般撩向我的小腿筋腱!角度刁鑽狠辣!一旦得手,我立刻失去所有行動力!刀鋒上的幽藍在昏暗中如同鬼火。
正前方,那挺著淬毒魚叉的,更是將全身力氣都貫注在雙臂,三棱叉尖如同毒蠍的尾針,帶著刺耳的破風聲,再次凶狠無比地刺向我身下的杜甫!目標明確——殺人!奪稿!
三路殺機,封死了我所有閃避騰挪的空間!後背是湍急的暗河,身下是虛弱待斃的杜甫!退無可退!
時間彷彿被壓縮到極致,又在腎上腺素的洪流中被強行拉長。感官剝離了所有雜音,隻剩下刀刃撕裂空氣的尖嘯、敵人喉嚨裡滾動的嗜血咆哮、自己心臟在胸腔內瘋狂擂動的沉重鼓點,以及……琉璃臂裂紋蔓延時那細微卻令人牙酸的“哢嚓”聲。
不能退!不能倒!
“喝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從我胸腔炸裂而出!帶著血腥的鐵鏽味和撕心裂肺的痛楚!所有被壓抑的力量、被係統侵蝕的意誌、被這亂世碾壓的憤怒,在這一刻轟然爆發!
支撐身體的右臂肌肉瞬間賁張如鐵!霍家拳“千斤墜”的樁功本能爆發!五指深深摳入冰冷的淤泥,指節因巨力而爆響!身體如同鐵鑄的磐石,硬生生釘在原地!
同時,那條布滿裂紋、幽藍光芒瘋狂閃爍的琉璃左臂,放棄了任何格擋的姿態,放棄了所有防禦的意圖!它化作一道悍然反擊的雷霆!
不避!不擋!隻攻!
目標:正前方,那刺向杜甫的淬毒魚叉!
左臂以一個超越人體關節極限的角度,如同一條暴起的毒蟒,迎著那閃著幽藍寒芒的叉尖,悍然撞了上去!
鐺——!!!
一聲震耳欲聾、絕非血肉撞擊應有的金鐵交鳴之音,在死寂的蘆葦蕩中轟然炸開!如同古刹的喪鐘被巨力撞響!肉眼可見的衝擊波以撞擊點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震得周圍的腐臭蘆葦齊刷刷倒伏!
時間彷彿定格了一瞬。
那持叉的“泥腿子”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繼而扭曲成極致的驚駭!他虎口崩裂,鮮血直流!他感覺不到刺入血肉的觸感,隻感到一股無可匹敵的、冰冷堅硬的反震巨力,沿著叉杆狠狠撞回他的雙臂!那精鐵打造的、淬著劇毒的三棱魚叉,在接觸到琉璃臂的刹那,叉尖竟然……向內彎曲!如同撞上了萬載玄冰!
“怪……怪物!!!”
他終於發出了和之前那刀手一模一樣的、充滿非人恐懼的尖嚎!這根本不是人!是披著人皮的妖魔!
就在他心神巨震、叉尖被撞彎的瞬間!
我的身體借著這驚天一撞的反震之力,如同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猛地向上彈起!右臂撐地的力量瞬間轉化為狂暴的推力!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帶著身下死死護住的杜甫,朝著左側那個抓向我右肘的漢子猛撲過去!
那漢子顯然沒料到我會在如此絕境下不退反進,還以如此狂暴的姿態撲來!他抓向我右肘的手爪剛剛遞出,我的身體已經帶著一股決死的腥風撞進了他的懷裡!
噗!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我的右肩狠狠撞在他的胸口!清晰的骨裂聲響起!他眼珠暴凸,口中鮮血狂噴,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向後倒飛出去,“嘭”地一聲砸在爛泥裡,濺起大片的汙濁泥漿,抽搐了兩下便不動了。
而我的右臂,在被撞飛的刹那,如同毒蠍甩尾,手肘閃電般向後反撞!
咚!
精準無比地砸在右側那撩向我小腿的砍柴刀刀背之上!
巨大的力量讓那持刀的“泥腿子”手腕劇震,虎口瞬間撕裂!砍柴刀脫手飛出,“當啷”一聲落入旁邊的水窪!他驚駭欲絕地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又看看我如同修羅般猙獰的臉,怪叫一聲,轉身就想逃!
“哪裡走!”
我喉嚨裡滾出低沉的咆哮,左腳如同毒龍出洞,狠狠踹在他膝彎!
哢嚓!
清脆的骨頭碎裂聲!那漢子慘嚎一聲,撲倒在泥水裡,抱著扭曲的腿哀嚎翻滾。
電光石火!兔起鶻落!
從琉璃臂悍然撞彎魚叉,到撞飛一人、廢掉一人,不過呼吸之間!狂暴!精準!狠辣!以傷換傷!以命搏命!將現代格鬥的瞬間爆發、擒拿關節的精準狠辣與霍家拳的剛猛霸道,在這絕境中融為一爐,爆發出超越極限的毀滅力量!
然而,代價同樣慘烈!
強行催動琉璃臂硬撼精鐵魚叉的反震之力,如同萬噸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左半邊身體!左肩貫穿傷處的肌肉組織瞬間被撕裂得更加嚴重,毒血如同泉湧!更恐怖的是那條琉璃臂!撞擊點附近的裂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麵,瞬間爆開一大片蛛網般的裂痕!幽藍的光芒急劇閃爍、明滅不定,彷彿下一刻就要徹底熄滅、碎裂!粘稠的、帶著星塵質感的物質如血淚般汩汩湧出!
[警告!琉璃左臂結構嚴重損傷!存在性侵蝕:41%!能量逸散加劇!]
係統的警報聲尖銳刺耳,幾乎與左臂深處傳來的、彷彿靈魂被片片剝離的劇痛同步!
“呃啊——!”
這一次,我再也無法壓抑,一聲痛極的嘶吼從喉嚨深處迸發出來!身體劇烈搖晃,眼前陣陣發黑,幾乎要栽倒!
槐樹上,那一直如同石雕的鬥笠人,幽綠方盒的光芒驟然亮了一瞬!掃描的頻率似乎加快了!冰冷的“觀察”中,似乎多了一絲……資料層麵的“擾動”?像是平靜的湖麵被投入了一顆石子。
“崴兄!”
杜甫在我身下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他看著我左臂那不斷蔓延、彷彿要將整條臂膀吞噬殆儘的幽藍裂紋,看著我肩頭汩汩湧出的、顏色開始發黑的毒血,看著那扭曲如鬼爪般的琉璃臂上不斷滴落的詭異物質……巨大的恐懼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愴瞬間攫住了他。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我染血的衣襟,指甲幾乎要摳進皮肉裡。
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渾濁不堪的眼睛不再看那逼命的刀叉,不再看槐樹上非人的存在,而是死死地、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絕望和質問,死死地盯住了那條正在“死去”的琉璃臂!
“君臂……君臂!”
他的聲音不再是驚駭,而是如同杜鵑啼血,帶著泣血的悲鳴和靈魂深處的叩問,“此非人間之物!汝……汝究竟以何物為薪……燃此殘軀?!以血肉乎?以魂魄乎?!為吾……為吾一紙塗鴉……值否?!值否啊——!!!”
值否?!
這兩個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坎上!比任何弩箭、任何毒刃都更痛!
劇痛、毒素、眩暈、存在剝離的冰冷虛無感……在這一聲泣血的質問麵前,似乎都停滯了一瞬。
值否?
為這卷染血的稿紙?
為這註定顛沛流離的詩人?
為這“守護即乾預”的悖論?
為這冰冷係統強加的使命?
血液在奔流,毒素在灼燒,琉璃在碎裂。槐樹上,幽綠的光芒如同死神的凝視。身後,更多的腳步聲和嘶吼聲如同潮水般湧來。
杜甫枯槁的臉上涕淚橫流,渾濁的眼中是巨大的痛苦、深深的愧疚,還有一絲……被如此瘋狂守護點燃的、幾乎焚儘靈魂的熾熱。那眼神,比任何刀鋒都更銳利。
我沒有回答。也無法回答。
喉頭滾動著血腥和沙礫,我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殘破的身軀再次挺直,如同即將折斷卻依舊不屈的長矛。那條布滿裂痕、幽藍明滅的琉璃左臂,緩緩抬起,對準了槐樹上那懸浮的灰影,也指向了蘆葦叢中再次現身的、更多閃著淬毒寒光的刀鋒。
粘稠的幽藍物質順著扭曲的臂膀滴落,在冰冷的泥地上砸開一朵朵妖異的星塵之花。
值否?
答案在風中,在血裡,在這條燃燒存在也要揮出的琉璃臂上!
“來啊——!!!”
一聲裹挾著無儘痛楚、無邊憤怒、以及一絲玉石俱焚快意的咆哮,如同受傷孤狼的絕唱,撕裂了蘆葦蕩死寂的帷幕,狠狠撞向那片冰冷的幽綠光芒和洶湧而來的淬毒殺機!
“來啊——!!!”
咆哮聲裹挾著血沫與最後的瘋狂,如同瀕死凶獸的獠牙,狠狠撞向那片冰冷的幽綠光芒和洶湧而來的淬毒殺機!聲浪在腐臭的蘆葦叢中激起微弱的回響,旋即被更狂暴的嘶吼和刀鋒破空聲吞沒。
左側,兩個新撲上的“泥腿子”被我的咆哮震得動作一滯,但眼中凶光更盛,淬毒的短刃劃破空氣,直取我的肋下和咽喉!右側,那個被我踹碎了膝彎的漢子依舊在泥水裡翻滾哀嚎,卻絆住了另一個試圖繞後的同伴。正前方,被我撞碎了胸骨的家夥無聲無息地躺在泥濘裡,像一灘被丟棄的破布。而那個魚叉被撞彎的漢子,此刻正握著扭曲的叉杆,臉上交織著巨大的恐懼和歇斯底裡的瘋狂,嘶吼著再次撲來!
槐樹上,鬥笠人懸浮依舊。幽綠的方盒光芒卻在我咆哮的刹那,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劇烈地波動了一下!那穩定的、冰冷的、純粹“觀察”的意誌,似乎被這蘊含了極致痛楚、憤怒與不屈的吼聲,短暫地“擾動”了!掃描光束瞬間變得紊亂、急促!
就是現在!
劇痛、毒素、眩暈、存在剝離的冰冷虛無感……所有負麵狀態如同附骨之蛆,在這一刻被一股更狂暴的意誌強行壓製!求生的本能混合著守護的執念,在靈魂深處點燃了最後一把焚儘一切的野火!
我猛地一蹬地麵!右腿爆發出最後的力道,身體帶著護在身下的杜甫,如同貼著泥地滑行的箭矢,不是向前,而是猛地向側後方——那棵焦黑枯槐的方向——翻滾!
噗!噗!
兩把淬毒的短刃險之又險地擦過我的後背和頭頂,釘入泥地!帶起的勁風颳得頭皮生疼。
同時,那條布滿蛛網般裂痕、幽藍光芒明滅不定的琉璃左臂,不再指向敵人,而是如同一條垂死掙紮的巨蟒,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狠狠甩向身側!
目標:那棵焦黑的枯槐樹乾!
不是攻擊樹,是攻擊樹根下那片被淤泥和腐爛蘆葦覆蓋的、看似堅實的泥地!
轟!!!
琉璃臂帶著景崴全身的力量和最後狂暴的意誌,如同攻城巨錘,狠狠砸進了枯槐根部的泥濘之中!撞擊的瞬間,沒有骨骼碎裂的聲響,隻有一種沉悶的、彷彿大地被撕裂的轟鳴!
嘩啦啦——!!!
巨大的力量灌入地下!以撞擊點為中心,方圓數丈內的泥地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水麵,猛地向上隆起、翻卷!無數腐爛的蘆葦根莖、黑色的淤泥、破碎的瓦礫、甚至隱藏其下的森森白骨,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從地獄深處掀起,混合著腥臭的泥漿,轟然噴發!
泥漿巨浪!黑色的、粘稠的、散發著死亡氣息的泥漿巨浪,瞬間吞沒了撲近的幾個“泥腿子”!
“啊——!”
“我的眼睛!”
“救……咕嚕嚕……”
慘叫聲瞬間被泥漿灌入咽喉的窒息聲取代!淬毒的刀鋒、猙獰的麵孔、凶狠的咆哮,全部被這突如其來的、帶著大地憤怒的泥濘洪流無情吞噬、掩埋!視野所及,一片翻滾的、惡臭的、渾濁的黑暗!
那棵焦黑的枯槐,也在根部被重創的巨力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龐大的樹乾劇烈搖晃,彷彿下一刻就要傾倒!
槐樹上,那懸浮的鬥笠人,幽綠的方盒光芒在泥浪爆發的瞬間,波動達到了!那穩定的懸浮姿態第一次出現了不穩!灰衣在翻卷的泥漿氣浪中劇烈鼓蕩!掃描光束瘋狂閃爍,似乎在努力穿透這渾濁的死亡帷幕,重新鎖定目標。
借著這製造出的、短暫到近乎奢侈的混亂!
我甚至來不及看一眼那條砸入泥地的琉璃臂——它承受了撞擊大地反衝的全部力量,此刻裂紋已經密佈到無法直視的地步,幽藍的光芒微弱如同風中殘燭,粘稠的星塵物質從無數裂口瘋狂湧出,整條手臂彷彿下一秒就要徹底崩解、化為虛無![存在性侵蝕:48%!琉璃結構解體臨界!]
肺部如同炸裂的風箱,每一次喘息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和泥漿的腥臭。左肩胛的貫穿傷處,毒素混合著失血帶來的冰冷,正迅速蔓延向心臟。眼前陣陣發黑,世界開始旋轉。
但我沒有倒下!也不能倒下!
右臂爆發出最後一絲力量,死死攬住杜甫枯瘦的身體,拖著他,如同拖著一條即將沉沒的破船,朝著泥浪爆發的反方向——那片更深、更幽暗、彷彿無邊無際的蘆葦蕩深處——亡命奔去!
腳下是翻騰未息的泥漿,粘稠、冰冷、深陷,每一步都如同在膠水中跋涉。腐臭的蘆葦杆瘋狂抽打著身體和臉頰,留下道道火辣辣的刮痕。身後,被泥浪暫時困住的追兵發出憤怒和不甘的嘶吼,以及被泥漿窒息淹沒的絕望嗚咽。槐樹方向,那幽綠的掃描光束穿透了部分泥霧,再次變得穩定、冰冷,如同跗骨之蛆般重新掃視過來!
“跑!跑!!”
我喉嚨裡滾著血沫,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隻是機械地重複著這個字,拖著杜甫在死亡的泥沼中掙紮前行。所有的戰術、所有的技巧、所有的力量,都在剛才那搏命一擊中耗儘。此刻支撐這具殘破身軀的,隻剩下鋼鐵般的意誌和“活下去”的本能!
杜甫被我拖拽著,深一腳淺一腳,身體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他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咳嗽都彷彿要將心肺嘔出來。渾濁的老淚混合著泥漿,在他溝壑縱橫的臉上衝刷出汙濁的痕跡。他的目光,卻不再驚恐,不再絕望,而是死死地、死死地釘在我那條垂在身側、隨著奔跑無力晃動、裂紋密佈、幽藍光芒幾乎徹底熄滅、不斷滴落著粘稠星塵物質的琉璃左臂上!
剛才那撼動大地、製造混亂的一擊,那超越了人類極限、帶著非人力量的搏命之舉,徹底粉碎了他最後的認知壁壘。
恐懼消失了。
隻剩下一種深入骨髓的、巨大的、無法言說的悲愴!
“崴……崴兄……”
他的聲音嘶啞、顫抖,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一種看透生死、洞悉命運的沉重,“汝……汝以此臂……此……此非人之臂……燃……燃儘己身……護吾……護吾一紙塗鴉……”
他的聲音哽住了,枯瘦的手指顫抖著,指向那捲依舊被他死死護在心口、浸染了兩人鮮血的《兵車行》稿卷。布包邊緣露出的桑皮紙上,“車轔轔”三個被鮮血浸透的字,在昏暗的光線下,紅得刺眼,紅得悲愴。
“此……此非人間之力!”
他猛地抬頭,渾濁的眼中爆發出一種近乎燃燒的光,直視著我因劇痛和失血而扭曲的臉,直視著我眼中那瘋狂與疲憊交織的意誌,“汝……汝燃儘者……非血肉……乃魂魄乎?!乃……乃神佛所賜……亦或……幽冥所予……之‘薪’乎?!”
魂魄為薪?神佛所賜?幽冥所予?
巨大的悲愴如同洶湧的暗河,瞬間淹沒了杜甫。他枯槁的身體劇烈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無法承受的、沉甸甸的“被守護”之重!為我?為這卷詩稿?值得這非人的存在燃燒殆儘?!
他猛地發出一聲泣血般的哀鳴,聲音穿透蘆葦的沙沙聲,帶著穿透靈魂的力量:
“嗚呼!崴兄!吾詩……吾詩何德?!竟累君至於此!竟……竟累君燃……燃魂以燼啊——!!!”
燃魂以燼!
這四個字,如同最後的喪鐘,狠狠撞在我的意識深處!比毒箭穿心更痛!比琉璃崩裂更冷!
肺部的灼燒感、肩胛的撕裂痛、毒素的冰冷麻木、存在剝離的虛無……在這一刻,似乎都不再重要。
值否?
魂魄為薪?
燃魂以燼?
沒有答案。也不需要答案。
身後,槐樹上那幽綠的光芒穿透了蘆葦的縫隙,冰冷地鎖定過來。泥濘中,追兵的嘶吼再次逼近,帶著被泥浪激起的、更加狂暴的殺意。
我甚至沒有力氣再去看一眼那條手臂。
隻是用儘最後殘存的力量,將幾乎要滑脫的杜甫猛地向上提了提,讓他的腳能更實在地踩在泥地上。喉嚨裡滾動著血塊和泥漿,嘶啞的聲音像是從破舊的風箱裡擠出,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閉……閉嘴……跑……”
身體再次爆發出超越極限的速度,拖著他,一頭紮進了前方那片更加高大、密集、光線幾乎無法透入的、如同墨綠色高牆般的蘆葦叢深處!腐臭的枝葉劈頭蓋臉地抽打下來,黑暗瞬間吞噬了最後的光線,也暫時隔絕了身後那冰冷的注視和催命的嘶吼。
隻有那條垂落的琉璃左臂,在絕對的黑暗中,依舊散發著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幽藍光芒。那光芒映照著臂上觸目驚心的、如同碎裂瓷器般的無數裂痕。粘稠的、彷彿帶著點點星光的幽藍物質,正從這些裂痕中無聲地流淌、滴落,滲入腳下冰冷的淤泥。
每一次滴落,都像一顆星辰墜入無邊的黑暗之海,無聲無息。
[存在性侵蝕:49%……]
視網膜上,猩紅的數字在黑暗中無聲地跳動了一下,如同死神的心跳。
黑暗的蘆葦迷宮深處,隻剩下兩人粗重到極限的喘息,以及那無聲滴落的……星塵之淚。
(第46章:飛身撲擋·武俠浪漫與犧牲的代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