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寡婦,我的媳婦竟然是男的 第59章 火光照破舊時仇
夜色如墨,火光卻撕裂了天幕。
蘇晚晴站在臨安碼頭的石階上,指尖還殘留著漕船木欄的粗糲觸感。
她望著謝雲書策馬而去的背影,那一襲素白衣袍在風中獵獵翻飛,像一片不肯落地的雪。
他走得太快,快得彷彿不是趕回杏花村,而是奔赴一場早已註定的宿命。
“風還沒停。”他說這話時語氣平靜,可那雙眼睛深處,卻有一簇她從未見過的寒焰在燃燒。
她心頭猛地一沉。
那八個字——“宮中有變,速歸”——她並未看見密信,卻從他袖口微顫的指節間讀出了千鈞之重。
可他不說,她也不問。
他們之間從來不必多言,隻一個眼神、一步先機,便能並肩而行。
“備車!”蘇晚晴轉身下令,聲音斬釘截鐵,“所有人,隨我回村!”
身後弟子紛紛應諾,腳步紛亂卻有序。
她知道,這一去已非僅僅為了救火護糧。
那一抹赤紅燒得太過詭異——那是油浸過的草垛才會燃起的顏色,是精心算計後的毀滅,而非意外走水。
杏花村,正被一隻黑手緩緩扼住咽喉。
數十裡外,烈焰已吞噬了半邊村落。
糧倉崩塌,橫梁墜落時濺起滾燙火星,將夜空映成血銅色。
酒液順著溝渠流淌,在火光下泛著琥珀般的光澤,宛如大地淌出的眼淚。
那些承載著三年心血的母曲甕,碎了一地,菌絲在高溫中枯死,連空氣都彌漫著發酵香甜與焦糊腥苦交織的怪味。
婦孺哭喊著四散奔逃,青壯拚死抵抗,卻被層層圍困。
黑風寨匪徒個個悍不畏死,刀斧染血,步步緊逼。
高坡之上,霍斬立於火光中央,斷刃巨斧斜指蒼穹,臉上刀疤在跳動的光影中如蜈蚣蠕動。
他一聲怒吼震得樹梢灰燼簌簌落下:“謝雲書!你這冷血少主!當年你父一道密令,害我全家老小懸梁自儘!今日我不求財,不奪地,隻要你跪在我父母墳前,以血償命!”
話音未落——
一支羽箭破空而來,快如電閃,精準無比地射斷他肩頭高懸的黑色匪旗。
布幡飄然墜地,火焰舔舐其角,轉瞬化為灰燼。
全場驟寂。
眾人驚駭抬頭,隻見殘垣斷壁之上,一人靜立如鬆。
謝雲書衣袍染塵,發帶鬆散,眉目清冷似霜雪初降。
火光映在他眸中,竟無半分慌亂,隻有深不見底的平靜。
“吾非那日之人。”他開口,聲不高,卻壓住了整片喧囂。
霍斬瞳孔驟縮,握斧的手青筋暴起:“你還敢說你不認?!你身上流的,是謝家的血!”
謝雲書緩緩抬步,踏過瓦礫碎磚,一步步走下殘垣。
他的腳步極輕,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之上。
“你可知我為何能在貧病交加中活到今日?”他淡淡道,目光掃過滿目瘡痍的村莊,“因為我早就不信‘血脈’二字。我信的是佈局,是人心,是一步錯、萬劫不複的棋局。”
他抬手一揮。
鑼聲驟響!
十幾個孩童從暗巷衝出,手中銅鑼敲得震天響——這是預定的訊號。
緊接著,躲在屋後的婦人們依照平日演練,齊齊潑出石灰粉。
白色煙塵騰空而起,遮蔽視線,數名衝鋒在前的匪徒頓時捂眼慘叫,跌撞翻倒。
地麵看似尋常泥路,實則埋伏重重。
竹釘陷阱深藏於雜草之下,稍有踐踏即破皮見血。
兩名試圖包抄的匪徒剛踏進一步,腳底傳來劇痛,當即跪倒在地。
更令人震驚的是,原本潰散的村民竟迅速集結,由阿牛帶隊,依“九宮陣位”分進合擊。
他們不通武藝,卻熟記站位與配合節奏,專攻敵方側翼薄弱處,竟打得匪徒陣型大亂。
一名黑衣蒙麵人悄然摸向後山母曲秘窖,身形如鬼魅。
然而還未靠近洞口,三枚銀針已封住退路。
那人猛撲入內,剛掀開第一層陶甕蓋——
勁風襲來!
謝雲書如影隨形而至,一手擒住對方咽喉,反手按入泥土,膝蓋壓頸,動作乾脆利落。
“誰告訴你,”他俯身低語,聲音冷得如同地底寒泉,“我還在用舊窖?”
那人掙紮未果,驚恐睜眼:“你……你怎麼知道我們會來這兒?”
謝雲書沒有回答,隻是輕輕拂去衣袖上的塵土,望向遠處仍在熊熊燃燒的糧倉,唇角竟浮起一絲極淡的笑意。
他知道敵人會來。
所以他留了火種,卻藏了真脈;給了假局,卻布了殺機。
真正的母曲引種,早已轉移至地下暗室,由機關鎖與雙人金鑰共守。
地上的一切,不過是一場盛大的誘餌——隻為釣出那些蟄伏已久、蠢蠢欲動的魑魅。
而此刻,真正的大魚,終於現身。
霍斬站在火海邊緣,看著自己精心策劃的突襲被一步步瓦解,眼中怒火幾欲噴出。
他盯著謝雲書,像是要看穿這具孱弱軀殼下的真實麵目。
“好啊……原來你一直裝病,扮弱,騙我十年!”他咬牙切齒,渾身肌肉繃緊,巨斧緩緩舉起,指向那個曾被他視為廢物的“媳婦”。
謝雲書迎風而立,寬袖飄蕩,目光沉靜如淵。
兩人之間,隻剩下一地殘火,和一段未曾清算的血債。
火光如獸,舔舐著夜的殘骸。
霍斬怒吼如雷,巨斧劈開空氣,捲起灼熱氣浪。
那斷刃之上刻滿血痕,似是無數冤魂纏繞,挾著十年積怨,轟然斬下。
謝雲書身形一閃,足尖輕點焦木殘梁,衣袖掠過火星紛飛的夜空,如一片逆風而行的雪瓣。
他不硬接,隻借力卸勢,腳步錯落間暗合“回風步”要訣。
一退、一旋、一引,霍斬勢大力沉的一斧劈空,重心前傾刹那,謝雲書倏然貼近,掌緣切其腕脈,膝頂後腰,順勢擰身——
“砰!”
一聲悶響,霍斬單膝跪地,巨斧深深嵌入焦土,卻再也無法舉起。
塵灰揚起,映著他扭曲的麵容和暴突的眼瞳。
謝雲書一手扣其肩井,另一手抵住他後頸,聲音低得隻有兩人能聽見:“當年邊軍覆沒,三萬將士葬身黑水穀,是徐文遠勾結監軍偽造軍令,調你父率部孤軍深入。你說我謝家滅你全家……可曾查過真相?可曾問過一道真正的軍令從何而來?”
霍斬渾身劇震,脖頸青筋暴漲,眼底的恨意如潮水般翻湧又退卻。
他張了張嘴,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嗚咽:“你……你在胡說!我親眼看見謝家密印的調令……我母親死前攥著那封信……”
“那你可知道,”謝雲書聲音冷峻如鐵,“那枚密印,早在半年前就被內府篡改?你父親忠烈,不肯盲從違令,所以他們必須讓他‘抗命’。”
這話如刀,直插霍斬心窩。
他顫抖起來,不是因為傷,而是因為記憶深處那一抹被刻意矇蔽的疑影——母親臨終前眼神裡的不甘與困惑,彷彿也在質問:為何非要我們去送死?
就在這時,馬蹄聲破曉而來。
王捕頭帶著一隊衙役終於趕到,卻見匪首已被製伏,村民列陣持械,秩序井然,哪還有半分待宰羔羊的模樣?
他目光掃過遍地石灰粉、竹釘陷阱、銅鑼訊號,再看向那個立於廢墟之上的素衣男子,心頭猛地一凜。
沒有混亂,沒有哀嚎,隻有精密如織的反擊佈局。
這哪是什麼病弱婦人?這是蟄伏十年的獵手!
他當即揮手:“綁了!其餘散匪追繳歸案!”轉身對謝雲書抱拳深揖,“謝……公子,此役若無您預先佈防,杏花村早已化為焦土。今後防務,聽您調遣!”
謝雲書未應,隻是緩緩鬆開鉗製,任由衙役將霍斬拖走。
他倚上一麵尚存的斷牆,胸腔一陣翻湧,喉頭一甜——
“哇!”
一口鮮血噴出,在焦黑的地麵上綻開一朵刺目的紅蓮。
“謝雲書!”蘇晚晴幾乎是撲過去的,一把將他摟進懷裡,指尖觸到他冰涼的額角和劇烈起伏的胸口,聲音都在發抖,“你瘋了嗎?一個人衝進來?你知道外麵有多少刀斧等著你嗎?你知道我最怕什麼嗎?”
他靠在她肩頭,氣息微弱,唇角卻揚起一絲笑:“怕我死?”
她搖頭,雙臂收得更緊,像是要把他揉進骨血裡:“怕你又躲回去。回到那個誰都不信、什麼都不說、寧願自己扛著一切也不肯讓我靠近的殼裡。你不聲不響地佈局,不聲不響地迎敵,不聲不響地吐血……你當我是瞎的嗎?”
月光悄然穿過燒塌的屋梁,灑下斑駁光影,照見兩人相擁的剪影。
遠處殘火明滅,如同舊日仇恨最後的喘息。
謝雲書閉了閉眼,低聲道:“我隻是……不想再讓任何人因我而死。”
“現在不行。”她在他耳邊輕語,一字一句,如誓約落地,“你的過去我不懂,但你的命,現在歸我管。”
風停了,火也快熄了。
可有些東西,才剛剛開始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