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寡婦,我的媳婦竟然是男的 第93章 啞女藏信,火漆燙出舊夢
夜雨初歇,青石階上積水映著殘月,像一麵破碎的銅鏡。
沈硯之跪在謝氏祠堂外,雙手高舉木匣,指節因寒冷與恐懼泛白。
雨水順著他枯瘦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淚是水。
他身後是荒草蔓生的舊祠,門扉半塌,牌位蒙塵,唯有簷角那枚褪色的“忠”字,在微光中透出幾分未滅的骨氣。
蘇晚晴緩步上前,鬥篷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腰間彆著的短刀——那是她從不離身的防身之物,也是她在這亂世中唯一信得過的依靠。
她蹲下身,沒有立刻接過木匣,而是盯著沈硯之的眼睛:“你知不知道,開啟這個匣子的人,可能再也沒法回頭?”
沈硯之哽咽著點頭:“我知道……可我也知道,有些人活著的時候沒人替他們說話,死了就更沒人記得。我宋大人教過我‘士不可不弘毅’,可如今他卻讓我去燒百姓的名字……姑娘,這書生的骨頭,不該就這麼斷了。”
蘇晚晴沉默片刻,終於伸手接過木匣。
哢噠一聲,鏽鎖崩開。
一股陳年墨香混著焦糊味撲麵而來。
她小心翼翼取出一卷泛黃文稿,紙頁已脆如薄翼,卻仍能辨認出上麵力透紙背的字跡——《諫貪官疏》。
“寧碎首玉階,不負黎庶。”
八個大字赫然居首,筆鋒淩厲如劍,彷彿能劈開千層黑幕。
批註密密麻麻,皆是青年宋元昭(即今宋主簿)對賦稅弊政、倉廩虛耗的痛斥,字字泣血,句句帶火。
這哪裡是個貪官?分明曾是一個敢把命拍在朝堂上的熱血諫臣!
可最令人震顫的,是壓在匣底的一封殘信。
半幅焦邊,墨跡暈染,卻仍清晰可見三個字——周廷章。
還有半行小字:“……調令已下,京兆尹缺出,望君守口如瓶,勿負所托。事成之後,自有青雲路。”
蘇晚晴的手指微微發抖。
她不是為那權謀震驚,而是為一個人的墮落而心寒。
一個曾經寫下“寧碎首玉階”的人,如今卻親手焚毀三百六十七戶災民名冊,隻為換一條“青雲路”。
“他知你拿了這些?”她低聲問。
沈硯之垂淚搖頭:“昨夜我藏身柴房,聽見他與心腹密談。他說……‘一人黑,百人明’,要以你祭旗換前程。說你是‘不安分的婦人’,若不除之,後患無窮。”
“嗬。”蘇晚晴冷笑一聲,將殘信輕輕覆在《諫貪官疏》之上,像是一場跨越十年的審判悄然開啟,“原來如此。他是想拿我當替罪羊,好讓天下人都以為,隻有我在興風作浪,而他,隻是個被迫執法的清官?”
她站起身,目光穿過斑駁的祠堂門縫,望向遠處城樓。
那裡,巡按行轅燈火依舊未熄。
同一時刻,惠民技坊廂房內。
燭火搖曳,謝雲書倚靠在床頭,蒼白的手指正緩緩摩挲那封殘信的邊緣。
他咳了幾聲,唇角又滲出血絲,卻被他用袖角迅速抹去。
“秋蟬。”他輕喚。
黑影無聲落地。
“取工部驛傳備案冊影本,編號壬戌七三。”
秋蟬領命而去。
謝雲書閉目凝神,腦海中飛速推演。
這封信若真是兵部係統流轉之物,那便意味著它曾通過官方驛道登記造冊——而這類文書,除非涉及軍情要務,否則不會啟用兵部特製封泥。
果然……
片刻後,秋蟬歸來,遞上一本薄冊。
謝雲書睜開眼,借燭光細細比對——殘信火漆印痕雖被火燒毀大半,但殘留一角,確有龍鱗紋路。
再對照影本記錄:“壬戌七三,九曲渠案涉密函件,經青槐驛轉通州按察司文書房,封泥型別:兵部監製·赤麟”。
鐵證如山。
這不是什麼幕僚私信,而是中樞直接下達的機密指令!
宋主簿根本不是臨時貪腐,而是早早就被納入了一個龐大的權力網路,成為一枚精心佈下的棋子。
“九曲渠……去年春荒的源頭。”謝雲書眸光驟冷,“堤壩潰塌,淹了三縣良田,才導致糧價暴漲,賑糧失蹤。原來從一開始,就是一場算計好的劫難。”
他提筆蘸墨,在紙上寫下兩個名字:周廷章、趙成康,中間畫下一根看不見的線。
“他們不是勾結。”他低語,“他們是同謀。”
而此時,城南茶肆。
油燈高掛,說書台前早已圍得水泄不通。
小豆子穿著新做的靛藍布衫,站在條凳上,手執驚堂木,一聲脆響:“列位鄉親!今日不說才子佳人,不講狐妖鬼怪,咱說一封沒燒儘的信!”
人群頓時安靜。
“這信啊,原本是要化成灰的,可老天不開眼,偏讓一角字露了出來——上麵寫著:你說為民點燈三十年,怎讓火光照進自己升官路?當年罵賊的筆,如今寫誰的賬?”
一字一句,如針紮心。
台下有人紅了眼眶,有人攥緊拳頭,更有孩童跟著念誦:“當年罵賊的筆,如今寫誰的賬?”
白玉娘坐在角落,手中撥著琵琶,輕輕哼起一段新編的小調,哀婉入骨:
“少年曾立玉階前,誓斬貪狼照蒼天。
十年風雨磨刀鈍,反將百姓姓名燃。
你說你清廉三十年,為何餓殍不見天?
那一頁頁名冊燒成灰,可是你升官路上的煙?”
歌聲飄出茶肆,穿街過巷。
次日清晨,縣學照壁前竟貼出一張抄錄全文的宣紙,落款寫著:“此非謗官,乃警世鐘!——某老塾師泣筆”。
整個通州城,像一口被點燃的藥桶,隻待一點火星,便會轟然炸開。
而在惠民技坊深處,蘇晚晴立於院中,望著東方漸白的天際,輕聲道:“該來的,總會來。”
她轉身走進工坊,開始清點昨日新釀的醬醪。
阿蘭端著茶盤走過庭院,腳步平穩,神色如常。
但她眼角餘光,已瞥見街角那幾個陌生差役的身影——他們腰佩鐵尺,目光逡巡,正一步步朝技坊大門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