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凡人修仙傳曆飛雨 第287章 冬釀與春信
第一場凍雨落下來時,槐香村的酒坊早已堆起了小山似的山楂乾。新酒坊的蒸餾器“嗡嗡”轉著,白汽裹著酒香漫出窗欞,在凍雨裡凝成細小的冰晶,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層碎糖。
韓立踩著木梯,往閣樓的儲酒架上擺新封的酒壇。壇口的紅泥印著啞叔的新章,老槐樹的紋路在燈光下清晰可辨。“石頭,把今年的出酒賬本拿來對對。”她低頭喊道,聲音被機器聲蓋得有些悶。
石頭抱著賬本跑上來,鼻尖凍得通紅:“嫂子你看,今年光出口就賺了三千塊,比去年翻了一倍!皮埃爾的酒館回信說,野棗酒在巴黎賣瘋了,好多客人專門打聽槐香村在哪呢。”
賬本上的數字密密麻麻,紅筆圈出的“淨利潤”一欄格外顯眼。韓立指尖劃過紙麵,忽然停在“新裝置維護費”那行:“二柱家的小子說管道有點漏,明天讓他趕緊修,彆耽誤了冬釀。”
冬釀是槐香村的老規矩,天越冷,釀出的酒越烈。啞叔蹲在灶膛前,往裡麵添著硬柴,火光映得他臉上溝壑分明。他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裡麵是些曬乾的野山椒,往發酵缸裡撒了小把——這是他今年新琢磨的方子,說是能讓酒氣更足,寒冬裡喝著暖身。
一、雪夜的訪客
臘八前夜,雪下得緊。酒坊的燈亮到後半夜,韓立和石頭正核對發往法國的酒單,忽然聽見院門外有響動。啞叔抄起門後的扁擔,往門縫裡一看,卻愣住了,連忙擺手讓他們開門。
門外站著個穿軍大衣的年輕人,雪花落滿了他的帽簷,手裡還拎著個帆布包,凍得嘴唇發紫:“請問……這裡是槐香村酒坊不?我是縣農機站的,周同誌讓我來送裝置圖紙。”
石頭趕緊把人拉進來,往他手裡塞了碗熱米酒:“周同誌咋不早說?這大雪天的,路上多險。”
年輕人捧著碗酒,嗬出一團白氣:“周同誌說這圖紙急,新訂的發酵罐下週就到,怕你們接不住。對了,她還讓我捎句話,說省裡要評‘鄉村振興模範村’,讓你們準備點材料,最好能把啞叔的釀酒手藝報上去,說不定能評上個非遺。”
啞叔正在往酒壇上蓋印,聽見“非遺”兩個字,抬頭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酒坊裡忙碌的眾人,意思是“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手藝”。
年輕人笑了:“周同誌說了,就得報你牽頭,畢竟這野棗選得、酒麴配得,還是你最有講究。”他從帆布包裡掏出圖紙,“這是發酵罐的安裝圖,二柱家的小子懂焊工,讓他照著弄,有不懂的就打我辦公室電話。”
雪下到後半夜才停,年輕人就在酒坊的長凳上湊合一晚。韓立給他蓋了床厚棉被,看見他帆布包露出來的半截獎狀,上麵寫著“農機能手”,忽然覺得,這槐香村的酒能釀到今天,不光靠自己人使勁,總有些像周同誌、像這年輕人一樣的人,在遠處搭把手。
二、新裝置與老手藝
發酵罐運來那天,全村人都來看熱鬨。三米高的不鏽鋼罐子被吊車吊進新酒坊,陽光下泛著冷光,跟旁邊的陶缸擺在一起,倒像個穿西裝的後生站在一群老夥計中間。
二柱家的小子帶著兩個徒弟,照著圖紙安裝管道,焊花濺在雪地上,燙出一個個小黑點。啞叔蹲在旁邊看,時不時比劃著往管道介麵處指——他雖不懂圖紙,卻知道哪裡容易漏酒,那是幾十年侍弄陶缸摸出的門道。
“啞叔說得對!”二柱家的小子敲了敲介麵,“這裡焊得太急,真可能漏,得重新來。”
安裝到第七天,發酵罐終於能運轉了。啞叔往罐裡倒了五十斤新摘的山楂,又撒了把自己配的酒麴,看著山楂在罐裡被攪得翻騰,忽然往裡麵扔了塊槐木片——那是從老槐樹上掉下來的枯枝,他說“讓老槐樹也嘗嘗新家夥的滋味”。
酒師傅站在控製台前,按動按鈕調節溫度,儀表盤上的指標穩穩指在“28c”:“這玩意就是準,比咱用手摸缸壁靠譜多了。”
可運轉沒幾天,問題就來了——新發酵的酒總帶著股生澀味,不如陶缸釀的醇厚。韓立嘗了口樣品,眉頭皺了起來:“少了點煙火氣,像沒煨透的湯。”
啞叔往陶缸裡舀了勺發酵好的酒醅,又往發酵罐裡舀了勺,放在一起對比。陶缸的酒醅裡沉著些細小的稻殼,那是他按老規矩加的,說是能透氣;發酵罐的酒醅卻結得板實,像塊發僵的麵團。
“我知道了!”石頭忽然拍手,“陶缸是透氣的,發酵時能跟外麵的空氣打交道,這罐子太嚴實,悶得慌!”
他們試著在發酵罐上開了個小透氣孔,又按啞叔說的,往裡麵加了把稻殼。三天後再嘗,酒裡果然多了層溫潤的甜,跟陶缸釀的隻差了三分,卻比以前出酒快了一倍。
酒師傅笑著說:“這就叫新家夥學老手藝,得慢慢磨合。”
三、春信與約定
立春那天,郵局送來了巴黎的包裹。皮埃爾寄來一箱紅酒,還有張照片——他的酒館門口掛著“槐香村”的木牌,下麵擺著排“桂香簍”,穿旗袍的招待正給客人倒野棗酒。
照片背麵寫著:“三月櫻花盛開時,我帶客人來赴約,備好新酒。”
韓立把照片貼在酒坊的牆上,正好在老槐樹商標旁邊。石頭往賬本上添了行字:“立春,接巴黎春信,訂三月新酒三十壇,備櫻花下共飲。”
啞叔開始著手準備待客的酒,他選了二十壇陶缸釀的野棗酒,埋在山楂林裡,上麵蓋著層艾草,說“讓地氣再養養”。又編了十個新竹簍,每個簍子都編了朵櫻花——那是他照著皮埃爾寄來的明信片學的,花瓣歪歪扭扭,卻透著股認真勁。
二嬸子們蒸了兩籠槐花糕,用新做的包裝盒裝著,盒子上印著老槐樹和新酒坊的圖案,是張老師設計的。“讓法國客人嘗嘗咱村的甜,”二嬸子說,“不光酒甜,糕也甜。”
雪化時,山楂林冒出了新綠。韓立和啞叔給去年栽的樹苗澆水,看見皮埃爾埋下的那個酒壇還在,上麵的土被雪水浸得鬆軟。啞叔扒開土看了看,又小心地蓋回去,比劃著“再等些日子,酒才香”。
遠處的新酒坊裡,發酵罐“嗡嗡”轉著,陶缸裡的酒醅在慢慢發酵,竹簍裡的新酒泛著琥珀光。韓立望著村口的路,知道用不了多久,那裡會開來載著遠方客人的車,而槐香村的酒香,會混著櫻花的甜,漫出很遠。
她摸了摸腰間的儲物袋,裡麵裝著今年新釀的第一瓶山楂酒,還有塊啞叔刻的木牌,上麵是棵發了芽的老槐樹。春天已經來了,那些埋在土裡的約定,那些正在發酵的日子,都在等著破土而出,像這山楂林的新苗,帶著股子勁,往亮處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