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靠賣豬頭肉養活兒女 第35章 拿錢來買
拿錢來買
灶膛裡,小火舔舐著乾柴,發出畢剝的輕響。
鍋裡的湯汁咕嘟咕嘟地翻滾著,聲音不大,卻像鼓點一樣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那股子香味兒,變了。
不再是最初那種霸道的、勾魂奪魄的香,而是沉澱了下來,變得更濃,更厚。像一隻無形的手,不由分說地鑽進人的七竅,直往腦子裡去。
這味道,不講道理。
村東頭的張寡婦剛把寡淡的菜粥端上桌,聞到這股味兒,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手裡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村西頭,大槐樹底下幾個閒漢正唾沫橫飛地吹牛,風卷著味兒飄過來,幾個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同時沒了聲,脖子伸得老長,鼻子翕動著,喉結上下滑動。
「誰家?」
「這味兒……鑽骨頭縫兒!」
「走,看看去!」
一時間,整個趙家村都火了。正在吃飯的人家,碗裡的飯菜瞬間沒了滋味。地裡乾活回來的人,剛進村口就挪不動道了,順著香味兒就往趙衡家摸。
籬笆牆外,黑壓壓的圍了一圈人,越聚越多。
沒人說話,都伸長了脖子,死死盯著院裡那口黑黝黝的大鐵鍋。火光映著鍋裡,一片深不見底的紅,湯汁稠得像化開的蜜,咕嘟咕嘟地冒著泡。
一個膽子大的半大孩子,叫狗蛋,扒在籬笆的縫隙上,哈喇子順著嘴角已經拉成了絲。
「衡叔!」小孩的嗓門又脆又響,「你鍋裡煮的啥?香死個人了!能給俺嘗一口不?」
這一嗓子,像是點燃了火藥桶,把所有人都問活了。
「是啊大個兒,好東西彆自己藏著,讓大夥兒都嘗嘗鮮!」
「都是一個村的,給一小口,不礙事!」
「就是,以前你可不這麼小氣!快開開眼界,這輩子就沒聞過這麼香的東西!」
院牆外頭,幾十雙眼睛裡全是貪婪和渴望,直勾勾地盯著趙衡。
趙衡對這些吵嚷充耳不聞。
他拿起一把長柄木勺,慢悠悠伸進鍋裡,輕輕攪動。
一截鹵好的豬腸被翻了上來,燉得軟爛透了,顏色是誘人的深紅,外麵掛著一層厚厚的湯汁,在火光下油光鋥亮。
趙衡抬起頭,平靜的目光掃過院外黑壓壓的人頭。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裡。
「鹵肉。」
他頓了一下,把木勺在鍋沿上磕了磕,幾滴濃稠的湯汁滴回鍋裡,蕩開一圈漣漪。
「我用來養家餬口的生意。」
「想吃,可以。」
「拿錢來買。」
院牆外瞬間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愣住了,臉上的渴望僵在半路,變成了錯愕。
幾秒鐘後,人群徹底炸開了鍋。
「啥玩意兒?還要錢?」
「趙衡你瘋了吧!一個村住著,嘗一口你還要錢?」
「真不是個東西!以前那個傻大個兒多好說話,現在心眼兒怎麼這麼小!」
「做了點吃的,就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趙衡根本不理會這些叫罵,他的注意力,全在那鍋肉上。他又往灶膛裡添了根乾柴,火燒得更旺了些,香氣也愈發濃烈。
他這種油鹽不進的態度,反倒讓外麵的聲音自己小了下去。
眾人看出來了。
眼前的趙衡,跟以前那個任誰都能開句玩笑的傻大個兒,完全是兩個人。他的眼神很靜,靜得讓人心裡發毛。
就在這時,一個又尖又酸的聲音從人群後麵擠了出來。
「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
「我當是誰家,搞出這麼大動靜,原來是你趙衡!」
人群讓開一條道,村裡的趙四搖著一把破扇子走了出來。他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舊長衫,看誰都帶著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優越感。
「一個讀過聖賢書,考上過童生的讀書人,不想著光宗耀祖,竟然乾起了這種屠狗販肉的賤業!」
「斯文掃地!我們讀書人的臉,都被你給丟儘了!」
趙四這幾句話,說到了某些人的心坎裡,不少人跟著點頭。
對啊,讀書人就該有讀書人的樣子,整天跟豬下水混在一起,算怎麼回事?
麵對這種誅心的指責,趙衡終於有了反應。
他慢慢抬起頭,目光越過人群,落在趙四那張因為嫉妒而扭曲的臉上,甚至還笑了笑。
「讀書?」
趙衡的聲音很輕。
「讀書,是為了明白道理,是為了讓家裡的老人孩子,能吃上一口熱飯,不餓肚子。」
「如果書讀到最後,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養不活,隻能站在這裡,對著彆人家的鍋灶指手畫腳,說些不著四六的風涼話。」
「那這種書,不讀也罷。」
趙衡說到這裡,眼神陡然一凝,直直地盯著趙四。
「我趙衡,靠我自己的手藝掙錢,養活我這一雙兒女,堂堂正正,乾乾淨淨。」
「你趙四呢?」
「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地裡的莊稼五穀不分,鎮上的力氣活你吃不了那個苦。」
「除了會站在這裡嚼舌根,你還會做什麼?」
「你的聖賢書,是教你管彆人家的閒事?」
「還是教你怎麼心安理得地,在家裡吃爹孃的白食?」
趙衡這一番話,一個字一個字地砸出來,擲地有聲。
趙四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手裡的扇子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指著趙衡,「你……你……你這豎子……」了半天,一個屁都放不出來。
周圍的村民,看趙四的眼神也變了。
是啊。趙衡說得糙,可理不糙。
管他讀書還是賣肉,能掙到錢,能讓家人吃飽飯,那纔是真本事。趙四這種人,除了會動動嘴皮子,還會乾啥?
趙衡不再看他,目光重新掃過所有人,聲音提高了幾分。
「這鍋鹵肉,明天一早,我會用板車拉到青陽鎮上去賣。」
「豬頭肉,豬蹄,豬下水,全都有。」
「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想吃的,明天一早,備好你們的銅錢。」
說完,他不再多說一個字,轉身回屋,拿出一個巨大的木頭鍋蓋。
「哐」的一聲。
大鐵鍋被蓋得嚴嚴實實。
最後一道工序,燜。讓鹵水的味道,徹底鑽進肉的骨頭縫裡去。
那股霸道的香氣,被鍋蓋封住了大半,隻有絲絲縷縷從縫隙裡飄出來,鑽進鼻孔,比剛才還要折磨人。
人群看沒熱鬨可看,慢慢散了。
但今晚發生的事,卻在每個人的腦子裡刻下了深深的印子。
人們一邊往家走,一邊小聲議論著。
議論的中心,不再是那個「傻大個」,而是那鍋聞所未聞的「鹵肉」,還有那個眼神平靜,說話卻字字見血,讓人完全看不透的趙衡。
這個沉寂多年的趙家村,好像有什麼東西,要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