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明末:從煤山遺恨到寰宇一統 第9章 餓殍載道與麻木的目光
逃離了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廢棄村莊,李昊的腳步變得愈發沉重。眼前的景象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觸目驚心。
荒野不再空曠。沿著那條若即若離的官道方向,以及他所選擇的偏僻路徑附近,開始越來越多地出現零星散佈的、令人無法直視的景象。
最初,他隻是遠遠看到官道旁的土溝裡,似乎有一堆破布。但當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後,全身的血液幾乎瞬間凍結。
那不是什麼破布!
那是一具蜷縮成一團的屍體!瘦小得如同孩童,但看那破爛衣衫的式樣,分明是個成年人。屍體早已僵硬,麵板呈現出一種可怕的蠟黃色和灰敗色,緊緊包裹著骨頭,眼窩深陷,嘴巴張得極大,彷彿在生命最後一刻仍在無聲地呐喊,訴說著極致的饑餓與痛苦。幾隻肥碩的蒼蠅正嗡嗡地圍著那空洞的眼窩和口腔盤旋起落。
李昊猛地扭開頭,胃部再次劇烈抽搐。他強迫自己加快腳步,想要遠離這恐怖的景象。
然而,這隻是開始。
接下來的一段路上,他彷彿踏入了一片被死神親吻過的土地。
在荒蕪的田埂下,他看到一具俯臥的女屍,枯草般的頭發散亂著,懷裡似乎還緊緊摟著一個更小的、早已無聲無息的嬰兒輪廓。
在一顆光禿禿的老槐樹下,一個老人靠樹根坐著,頭顱低垂,雙臂無力地攤在兩側,手裡還捏著半塊黑乎乎的、像是樹皮的東西,彷彿正要在饑餓的驅使下塞入口中,生命卻已先行離去。
這些倒斃路邊的餓殍,男女老幼皆有,死狀各異,卻都同樣瘦得脫了形,同樣帶著凝固在最後一刻的極致痛苦表情。他們像是被無情命運隨手丟棄的破敗玩偶,無聲地陳列在這片廣袤的苦難土地上,成為了這個時代最殘酷的注腳。
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一種淡淡的、甜膩而腐朽的惡臭,越是靠近官道方向,這股味道就越發濃重。李昊不得不撕下急救包裡的少許繃帶,蘸濕了水,捂住口鼻,才能勉強抑製住嘔吐的**。
他不再試圖靠近任何可疑的「物體」,寧願遠遠地就耗費體力繞一個大圈,也要避開那些可能躺著屍體的溝壑、樹下或草叢。
然而,視覺和嗅覺的衝擊尚且可以規避,活人的景象卻更直擊心靈。
在他迂迴前進的過程中,偶爾會遠遠看到官道上,或是平行的野地裡,有零星移動的人影。那不是什麼軍隊,而是成群、拖家帶口的逃難百姓。
他們步履蹣跚,如同夢遊。男人大多赤著腳,衣衫襤褸,幾乎難以蔽體,露出根根肋骨和乾瘦的四肢。女人同樣麵黃肌瘦,眼神空洞,懷裡抱著或是用破布條捆在背上、奄奄一息的孩子。老人們拄著樹枝,每一步都彷彿用儘了全身力氣,搖搖欲墜。
他們的臉上看不到悲傷,也看不到希望,隻有一種徹徹底底的、死水般的麻木。饑餓已經榨乾了他們最後的情感,隻剩下求生的本能驅使著軀殼向前挪動。
有一次,李昊為了取水,不得不稍微靠近一條幾乎乾涸的河床。恰好與一股大約十來個難民迎麵相遇。
那些難民原本麻木的眼神,在看到他的一瞬間,驟然發生了變化。
他們首先看到他腰間明顯不同於這個時代的匕首和那把繳獲的破舊腰刀,然後是那一身從未見過的奇異迷彩服飾和結實的作戰靴。
恐懼,瞬間攫住了他們。
「軍爺!軍爺饒命啊!」一個枯瘦如柴的老人率先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住地磕頭,額頭沾滿了泥土。
其他人也如同受驚的鵪鶉,紛紛跪倒一片,女人們緊緊抱住孩子,身體抖得如同風中落葉。他們甚至不敢抬頭看李昊,隻是不斷地哀告求饒,彷彿他是什麼擇人而噬的妖魔。
李昊僵在原地,手足無措。他想開口解釋,想說我不是兵匪,我不會傷害你們。但話語卡在喉嚨裡,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能說什麼?他一身相對於他們堪稱「豪華」的裝備,他獨自行走在亂世荒野的身影,本身就散發著危險的氣息。他的任何解釋,在這些飽受兵災、見識過無數人間慘劇的難民聽來,都可能是可笑的謊言或是更可怕陰謀的前奏。
他看著眼前這些跪倒在地、瑟瑟發抖的同胞,心中湧起巨大的酸楚和無力感。他摸了摸懷裡僅剩不多的壓縮口糧,又看了看這十來個餓得隻剩皮包骨的人……
最終,他什麼也沒說,隻是默默地側過身,讓開了道路,然後加快腳步,近乎逃離般地迅速遠離了他們。
他救不了他們。他甚至自身難保。係統那點可憐的食物,對於這龐大的苦難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給予一點希望再親手掐滅,或許比什麼都不做更加殘忍。
那一刻,那句古老的諺語「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如同沉重的鉛塊,狠狠砸進了他的心底,有了鮮血淋漓的重量。
活下去的信念,在目睹了這無儘的苦難後,變得更加堅定,卻也更加沉重。他不僅要為自己活下去,似乎……還背負了些什麼彆的東西。那是一種模糊的、卻沉甸甸地壓在肩頭的、源於同一個民族血脈的悲愴與責任。
他回頭望了一眼那些依舊跪伏在地、不敢起身的難民,然後轉過身,更加用力地握緊了匕首,朝著西南方向,繼續他孤獨而又艱難的旅程。身後的景象,如同烙印,深深刻入了他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