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撿了個奶娃當妹子 第360章 弱冠叩問皇家麵,首輔巧牽律法繩
“真是如此?”
太後一聲冷哼從幕簾後傳來,語氣裡的譏誚藏都藏不住。
錦簾微動,隱約能看見她抬手撫過鬢角的金簪,那姿態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審視,彷彿早已看穿這
“病中昏沉”
的把戲。
吳天翊卻像是沒聽出那話裡的深意,借著咳嗽的間隙微微抬頭,臉上露出一種混合著委屈與堅毅的神情,潮紅的麵頰因激動泛起更深的血色:“正是如此!”
他扶著腰間玉佩的手緊了緊,聲音雖依舊沙啞,卻陡然添了幾分擲地有聲的力道:“太後明鑒,臣鬥膽一問
——
皇家顏麵,在太後眼中,究竟值幾分分量?”
這話如平地驚雷,殿內群臣頓時屏息!
誰也沒料到這病懨懨的少年竟敢當眾詰問太後,連徐階都忍不住抬了抬眼皮,眼底閃過一絲訝異。
吳天翊卻不管不顧,繼續說道:“張承宗乃是太後母家姻親,此事滿朝皆知。可他縱容其子三番五次辱罵皇族,太後可知曉?”
他刻意頓了頓,目光掃過朝班中幾位麵露驚慌的外戚官員,“臣雖隻是燕藩世子,卻也流著皇家血脈。‘賤種’二字,罵的是臣,更是在打大乾皇族的臉!”
“燕藩雖遠在北境,兵力不及京畿精銳,可臣的血管裡,淌的與陛下同源的血!”
他猛地挺直腰桿,狐裘鬥篷滑落肩頭,露出裡麵玄色勁裝,倒像是風雪裡驟然挺直的青鬆,“便是再弱,這口氣也咽不下
——
為了皇家顏麵,也必須爭!”
咳嗽再次襲來,他卻強忍著不停歇:“此事已過數日,臣原盼著刑部按律處置,給燕藩、給皇族一個公道。可結果呢?張怙不僅毫無悔改,竟還跑到醉春坊那煙花之地飲酒作樂,再次口出狂言!”
“臣顧及朝堂體麵,顧及太後顏麵,一忍再忍!”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沙啞中迸出怒意,“可忍無可忍!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況我燕藩兒郎皆是血性漢子!”
“將士們在北境拋頭顱灑熱血,護的是大乾江山,護的是皇族尊榮!如今他們的世子被人指著鼻子罵‘賤種’,他們怎能忍?”
吳天翊猛地一頓,胸腔因急促的呼吸起伏,“臣若強行壓製,便是寒了邊關將士的心!便是對不起那些埋骨北境的英魂!”
他微微垂首,語氣忽然轉低,帶著一種近乎沉痛的無奈:“若太後認為,此事當忍,臣……
臣自然可以不計較!”
“隻是……”
他抬眼望向幕簾,目光灼灼如炬,“那些在北境浴血奮戰的將士會如何做,臣沒辦法阻止,也沒臉阻止!”
“畢竟他們用命守護的皇族,連自己的顏麵都護不住,又怎能指望他們再為這江山拚命?”
話音落下,殿內鴉雀無聲。風雪不知何時又起,卷著寒意從窗縫鑽進來,吹動了吳天翊散落的發絲,他依舊是那副病弱模樣,可此刻立在殿中,竟讓人覺得比兩千城防軍的盾陣還要難以撼動!
幕簾後的太後久久未語,指尖攥著金簪的力道,幾乎要將那赤金簪子捏變形。
她終於明白,這少年哪裡是來請罪的,分明是借著
“病體”,拿著
“邊關將士”
當刀,逼著她在張家與皇族顏麵之間,做一個了斷!
太後心頭火起,正欲掀簾怒斥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卻見朝班中一人緩步走出。
徐階身著緋色官袍,走到殿中深深一揖:“老臣徐階,叩見陛下,參見太後!”
他直起身時,目光先掃過麵色潮紅的吳天翊,又轉向幕簾後的太後,語氣溫和得像春日融雪:“太後息怒,世子年少氣盛,又是在病中,言語或有衝撞,還望太後海涵!”
這話聽著是在替太後圓場,卻話鋒一轉,落到了正事上:“方纔世子提及張侍郎之子不敬皇族一事,老臣實難辭其咎!”
“西街那回,張怙當眾口出穢言,老臣恰好在場,當時隻當是頑童失言,想著家醜不可外揚,未曾深究,反倒縱容了這等悖逆之舉,是老臣失察啊!”
他重重一歎,鬢角白發在燭火下更顯滄桑:“張侍郎素日謹守本分,許是教子無方,才讓犬子如此驕橫。隻是……”
徐階話鋒微頓,目光掃過殿中幾位與太後母家交好的官員,“連著兩回辱罵皇族,且在醉春坊那般去處不知收斂,確是有失體統。”
“想來張侍郎也是被豬油蒙了心,竟忘了自己是皇親姻親,更該謹守規矩纔是!”
這話看似在為張承宗開脫
“教子無方”,實則字字坐實了
“縱子辱親”——
既點出張家與太後的姻親關係,又暗指其仗勢欺人,連皇族顏麵都敢輕慢。
“不過太後素來公正嚴明,”
徐階話鋒又轉,語氣愈發懇切,“方纔老臣聽聞太後已下令徹查,足見太後對皇族體麵的看重,絕非那等徇私包庇之人!張侍郎此舉,怕是瞞著太後行事,否則以太後的脾性,斷不會容他如此放肆!”
他捧了太後一句,隨即躬身自薦:“此事牽連皇族顏麵,又關乎邊關軍心,非同小可!老臣願請命督辦此案,定當查個水落石出
——
既要還燕藩世子一個公道,也不能讓宵小之輩藉故詆毀太後清譽!”
一番話滴水不漏:既替太後摘清了關係,又坐實了張家的罪名,還順勢將自己推到了主導位置。
幕簾後的太後聽得指尖發涼。徐階這哪裡是替她說話?分明是借著
“自責”“舉薦”
的由頭,把她架在了
“必須嚴懲張家”
的位置上
若不允他督辦,便是坐實了
“徇私!”若允了,張承宗這顆棋子必然保不住,還得讓徐階落個
“公正”
的名聲!
她本想拿捏吳天翊,借著張承宗這件事賣他一個莫大的人情
——
畢竟由自己定奪,張承宗至多降幾級官階,斷不會傷筋動骨,既能讓這北境少年承情,又能保住母家姻親,原是樁一舉兩得的算計。
沒料想徐階半路殺出,三言兩語便攪亂了她的算盤,殿內群臣都等著她發話,連小皇上都饒有興致地望著幕簾,彷彿要看她如何接招!
太後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怒,聲音卻已失了方纔的銳利:“徐閣老既有此心,此事便交由你查辦吧。”
四個字說得極重,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一般。
她知道,自己這步棋算是被徐階逼得落了子,而那個北境來的少年,正站在殿中,用那雙看似病弱卻藏著鋒芒的眼睛,靜靜看著她退無可退!
太後望著殿中那抹玄色身影,目光驟然變得銳利如刀,彷彿要將吳天翊那層
“病弱”
的偽裝生生剖開。她沉默片刻,聲音裡淬著冰碴,一字一頓地問道:“吳世子,哀家如此安排,可還滿意否?”
這話說得極不客氣,帶著幾分被脅迫後的冷嘲,明著是詢問,實則是在逼吳天翊低頭。
吳天翊卻像是沒聽出那話裡的火氣,依著大乾皇族禮儀深深一揖,動作雖緩,卻標準無缺:“太後聖明,臣豈敢有不滿?徐閣老德高望重,由他督辦此案,實乃我大乾之幸,亦是臣之幸!”
他抬眼時,臉上的潮紅似乎淡了些,語氣卻愈發恭謹:“徐閣老曆經三朝,斷案如神,定能還此事一個公道。有閣老在,便是臣病得糊塗了,也能放一百個心。”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捧了太後
“聖明”,又讚了徐階
“德高望重”,將自己擺在了
“感恩戴德”
的位置上,倒顯得太後方纔的質問有些小家子氣。
徐階聞言微微頷首,眼底閃過一絲讚許。
吳天翊卻話鋒一轉,再次對太後躬身一禮,語氣陡然變得鄭重:“隻是臣鬥膽進言
——
依大乾律法,凡涉辱沒皇族之罪,需先將人犯拘押,查抄罪證,以防串供或銷毀憑據!”
他抬眼望向幕簾,目光清亮,再無半分病容的恍惚:“張侍郎父子既是涉案人,理當先行收監!”
“一來可顯朝廷律法嚴明,二來也能安邊關將士之心。否則流言蜚語四起,恐傷了軍民同氣之情,還請太後三思!”
這話又將
“律法”
與
“邊關軍心”
搬了出來,看似句句在理,實則是堵死了太後暗中為張家開脫的可能。
殿內再次陷入寂靜,群臣都看明白了
——
這燕藩世子哪裡是來領旨的,分明是借著律法的名頭,步步緊逼,非要將張承宗父子釘死在案上不可。
幕簾後的太後指尖攥得發白,她沒想到這少年竟如此咄咄逼人,借著律法的由頭,連最後一絲轉圜的餘地都不肯給。
可事已至此,徐階在場,群臣在側,她若駁回,反倒坐實了
“徇私”
的名聲。
“準了。”
太後的聲音從簾後傳來,帶著幾分疲憊的冷硬,“徐閣老,即刻著人將張承宗父子拘押刑部大牢,不得有誤!”
徐階躬身領旨:“臣,遵旨!”
吳天翊這才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意,再次叩首:“太後聖明,臣代北境將士,謝過太後與陛下!”
他起身時,咳嗽又輕輕響起,彷彿方纔那番據理力爭已耗儘了力氣,可誰都看得出來,這場太和殿上的交鋒,終究是這位北境來的少年,占了上風。
此時徐階立在朝班中,垂眸撫著袖角的褶皺,眼底卻泛起波瀾——這吳天翊果然是塊璞玉,病中藏鋒,柔中帶剛
——
既用
“病體”
做了緩衝,又以
“律法”
和
“軍心”
為刃,步步緊逼卻不露鋒芒,連太後都被他逼得退無可退。
方纔那番話,看似句句恭順,實則每一句都踩著朝堂的規矩與人心的天平,既捧了太後,又捧了自己,最終穩穩落到
“收監”
二字上,半點不含糊。
少年人有這般心智,已實屬難得!
更難得的是他懂得藏勢
——
知道何時該示弱,何時該亮劍,比起那些隻會橫衝直撞的北境武將,簡直判若兩人!
看來吳天翊信中所言
“清淤”,並非一時意氣,而是真有全盤的盤算!
徐階暗自點頭,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有這等後生在前台衝鋒,他這把老骨頭在幕後運籌,倒真能讓這邵明城的沉屙,鬆動幾分了。
隻是……
這少年鋒芒太露,日後怕是少不了要與各方勢力硬碰硬,還需得在暗處多為他鋪幾層墊子纔是。
一念及此,他抬眼望向吳天翊的背影,見那狐裘鬥篷下的肩膀雖仍微微發顫,卻挺得筆直,宛如北境雪地裡一株倔強的青鬆。
此時風雪依舊敲打著殿簷,而殿內的棋局,已悄然落定了最關鍵的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