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做女官 第61章 第 61 章 知己
知己
回到南江縣,
蘇清的日子變得清閒許多。
這裡有費開宇跟祝芳潔兩人,手底下從書裡到差役,甚至各村村長鄉勇,
基本都是蘇清的人,大事小情都不用她操心。
而且梅娘心疼她,每日都做各種好吃的,
說讓她長胖些纔好。
不過最讓蘇清驚喜的,還是弟弟蘇澄。
蘇澄今年已經九歲,
從五歲開始讀書,
至今正好四年。
四書五經他讀了大半不說,
書房裡諸子百家的書籍也看了不少。
年近九歲,
就已經能做文章了。
以蘇清如今的眼裡來看,
已然不錯。
隻是這手字,分明是學她。
蘇清覺得好笑,讓弟弟繼續讀:“等你再大些,
就能幫姐姐了。”
蘇澄一個勁點頭。
他的榜樣就是自己姐姐!
蘇澄情況不錯。
今年十四歲的蘇溪稍顯遜色,
而且整個人話不多。
應該是小時候被他爹打得狠了。
好在讀書還算用功,明年就能試試童試,
若能考出來,
他跟他娘日子會更好些。
對比蘇家孩子,
梅家兩兄妹則活潑不少。
去年剛來的時候,兩人看著又黑又瘦,
現在養的白白胖胖,
性子也跟在家時一樣。
故而在白家學醫,不僅學了醫書,還交到不少好朋友。
平日就是他們兩個帶著蘇澄蘇溪出去玩。
南江縣太平安穩。
孩子們結伴出去玩,也不是什麼大事。
梅娘感慨道:“我就說,
他們小時候也沒那麼小心翼翼,看來在家的時候,是餓狠了。”
蘇清點頭,又道:“娘你放心,我托了葉家商行,他們有車馬咱們老家通民府,那邊現在不缺吃穿。”
梅娘詫異。
平日都是她管老家的事。
不管夫家還是孃家,也都有寄銀子寄衣料。
沒想到女兒又添了層保障。
蘇清之前是不管的。
但表弟表妹過來,讓她更加意識到老家情況艱難。
不管外祖還是祖母。
他們都是輕易不張口的。
還是這邊主動點好。
外麵世道艱難,他們視而不見。
梅娘摟著女兒,家裡上上下下,都是女兒撐起來。
她如何不為清清驕傲。
閒適的日子很快過去。
暫管臯青州的崔大人時不時來信,想找人接替。
“大人派人來需要時間,交接也需要時間。”
“現在都七月二十了,大人您選好合適的人了嗎?”
蘇清無奈。
好好的臯青州不要,就惦記依鬆縣的糧食。
但蘇清也明白。
崔大人做事有始有終,他想看到依鬆縣的豐收,也想讓當地百姓過得更好。
可她手頭真的沒人啊。
臯青州需要官員。
南江縣這邊也需要再安排人手。
馬上就是鄉試,代縣令費開宇,應該要去考舉人了。
蘇清把費開宇喊到書房,聊的也是這件事。
沒想到對方一臉愁容,說出來的話,也讓蘇清有些吃驚。
“大人,我能不能不去考舉人了。”費開宇直接道。
蘇清詫異道:“怎麼了?沒複習好?”
大考之前臨陣退縮,也是有的。
費開宇也不跟蘇大人客氣,直接坐下來道:“是覺得沒什麼用處。”
“大人,按照科舉出題之法,來考四書五經。真的能當個好官嗎?”
“就那個考法,真的能選出合適的人才嗎?尤其是如今的狀況。”
費開宇並不是否認四書五經,否則這些經典。
而是在經曆那麼多事後,發現讀書很重要,但重要的不是為了科舉,而是學到裡麵的至理名言。
費開宇說了一大通,自己都覺得語無倫次。
蘇清則道:“不管怎麼樣,如今科舉選拔人才,還是無可替代的。”
“你要想好了,不考鄉試,隻做此地縣令,以後極難升遷。”
“若能考上,不管以後我在不在這,你都有機會再進一步。”
這也是費開宇糾結的地方。
倘若蘇大人一輩子都在廣樂府就好了。
那樣他做什麼都可以。
考不考舉人,區彆也不大。
反正都是守令愛民。
蘇大人怎麼就不能成為廣樂府的土皇帝呢!
這個想法一出,費開宇就覺得自己大逆不道。
但思索良久,他還是放棄了。
什麼科舉,他不去了。
“大人,以後您不管去哪,都讓我當您的書吏吧。”費開宇一臉懇切,“隻要有您一句話,給我狀元我都不當!”
對費開宇來說,如果幾年前有人告訴他,他會放棄科舉,那他肯定不會信的。
這可是改變人生命運的機會。
他們終其一生,都在追尋這個目標。
現在對他來說,卻不是這樣的。
秀才的也好,舉人也好。
甚至沒有功名的人也行。
隻要能守令愛民,能讓地方穩定,百姓安穩度日,都是好的。
而他費開宇想做的,正是這些。
南江縣新落戶的百姓,剛剛開耕的田地。
以及如今藥材成了規模,但還要遏製百姓隻種藥不種田。
這些事,纔是更關鍵的。
可他心裡也怕啊。
等蘇大人離開這,那他這個縣令也是做不成的。
所以說。
隻要大人開口,以後讓自己做她隨從,那他心裡就有底氣了!
蘇清聽的哭笑不得。
哪有一心想做隨從書吏的。
可費開宇的想法,倒是跟遠在臯青州的崔大人異曲同工。
想到臯青州,蘇清笑著對費開宇道:“那我知道該怎麼辦了。”
什麼意思?
費開宇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他迷迷瞪瞪回衙門大堂。
路過縣丞堂的時候,正好看到祝縣丞在辦公,連忙過去說話。
兩人共事雖久,但這種不科舉的想法,卻是頭一次講。
費開宇講完,祝芳潔臉色不算好,隻冷聲道:“知道了。”
知道了?
就知道了?
我放棄了什麼,你知道嗎?!
祝芳潔何等聰明,也不客氣:“那是不是要誇誇你,放棄了我等沒有的機會?”
放不放棄科舉,對祝芳潔來說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自己麵前搞的有多大犧牲一樣。
費開宇不說話了,忽的有些愧疚。
祝芳潔揮揮手:“跟你無關,不用這般。”
祝芳潔向來是對事不對人的。
這般性格,費開宇著實敬佩。
不過很快,蘇大人對他們的安排,讓兩人都帶了驚喜。
蘇清打算,讓費開宇去臯青州管事。
當然,並非做那裡的知州,蘇清可沒認命知州的權力。
隻是讓他過去,接替崔大人手頭的事,並且成為臯青州一城六縣,實際的“地頭蛇”。
說白了。
就是有知州的權,但沒有知州的名。
甚至連縣令的名號都沒有。
還不能跟在蘇知府左右。
即使這樣,費開宇還是極為驚喜。
他科舉都不考了,還在乎這些。
他知道臯青州的情況,更知道那邊經曆了什麼。
若是能給當地百姓帶來一些改變,他肯定願意的。
南江縣衙門上的守令愛民四個大字,他是真的記到心裡。
而且能被派過來,就證明是蘇大人的心腹啊!
他能不驚喜嗎?!
而祝芳潔,也會從縣丞成為縣令。
蘇清道:“暫代縣令,但我會給朝廷上書,請皇上同意。”
要說廣樂府如今,已經有不少女書吏。
畢竟自南江縣開始,蘇清再做知府後,各地都有效仿。
但職位最高的,就是在廣樂府府衙的鄔杉月鄔戶司。
不過任命她時,廣樂府還是個爛攤子。
朝廷那邊也不在意。
如今戰事結束,還要再任命一個女縣令。
想來京城那邊的儒生們,必然有話要說的。
蘇清直言:“這是場硬仗,真正的縣令任令下來,還需要時間。”
“要耐心,還不能被抓住錯漏。”
祝芳潔立刻點頭。
給了她這個機會。
她肯定不會放過的,更不會讓人奪了去。
可祝芳潔明顯還有個疑問。
費開宇忽然道:“不對,蘇大人!”
“您讓我去考科舉,就是給祝大人讓位對不對!”
蘇清挑眉:“考完秀才考舉人,這不是應該的嗎。誰能想到你不願意去。”
說起來。
祝芳潔這條路纔是最穩當的。
先在戶房做書吏,之後去吏房也做過一段時間。
等鄔杉月去府城,她便是戶房主事。
再後麵職位有所變動。
她頂了費開宇的職位成了祝縣丞。
現在一年過去,穩穩當當做代縣令。
以這份資曆送到京城,也是挑不出什麼大錯的。
不過蘇清沒想到,費開宇不想考舉人,還要待在這。
還好,臯青州那邊缺人。
否則真的難辦。
祝芳潔難免眼眶帶淚。
她沒想到,蘇大人考慮的這樣周到。
更沒想到,她的想法也被蘇大人看在眼中,記在心裡。
回到南江縣的家中,祝芳潔點燃燭火,獨自坐在黑夜當中。
永晟三年,三四月份那會。
她跟著母親來到南江縣的親戚家,目的是給她尋門親事。
畢竟在老家山陽府,她的名聲已經沒了。
肯定找不到好人家。
原因就是,她不想嫁給癡傻的未婚夫。
所謂的未婚夫,從小癡傻,卻是瞞著她家,連哄帶騙定了娃娃親。
那一年她才三歲。
等家人得知未婚夫是傻子時,她已經十三了。
當時的她讀書明理,自然拒絕。
可家裡人斟酌再三,說婚事已定不能退。
而且對方家裡良田千頃,財力豐厚,嫁過去不會吃虧。
祝芳潔從小聰慧,自然知道家人為什麼同意。
無非看上對方豐厚的彩禮。
可她執意不嫁,一直到拖到十七八。
那家硬是要求娶,甚至想直接搶人。
祝芳潔寧願上吊也不從的。
還是母親心軟,帶著她來到廣樂府的親戚家。
這家親戚說,此地知縣是女子,應該能庇護她,再尋一門親事,那邊就能罷休。
可她沒有聽話,而是自己偷偷跑去應招衙門書吏。
母親跟這家親戚都目瞪口呆,極為不解。
母親因此還生了場病。
要不是蘇大人親自去看,她肯定不能留在衙門。
但接下來的事,還是讓母親跟親戚不能理解。
衙門進出的都是男子。
總共加起來,也就鄔主事以及她的丫鬟,還有新招來的兩個女書吏。
這讓本就覺得她有娃娃親的人家更不願意。
想要找上門的,多是些要軟飯硬吃,不是正經人的。
所以母親好說歹說,讓她辭掉書吏的差事,不如回家算了。
見她一直不同意,老家又有人來接。
祝芳潔的母親隻好垂淚離開。
這家親戚也藉口給她另租了房子。
祝芳潔直接搬家,自己付了租金,住到獨門獨戶的小院裡。
直到。
她當上縣丞。
“芳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祝芳潔的爹孃走過來,臉上帶著和藹地笑意:“快,家裡都沒吃飯,就等著你呢。”
祝芳潔小院對麵,是個兩進的房子。
她全家在去年搬過來的。
因老家山陽府糧價飛漲,家裡日漸入不敷出,隻能另尋出路。
這倒跟所謂的傻子娃娃親沒什麼關係。
那家在看到祝芳潔當了書吏後,就直接了當退親了。
說什麼自己家丟不起這個人。
然而去年,祝芳潔當上南江縣縣丞。
先是傻子家去祝家求和。
之後是祝家主動搬到南江縣。
他們本想讓芳姐與他們同住。
祝芳潔自然拒絕,說自己一個人住習慣了。
所以家裡就在對門尋了個房子。
而那家親戚自不用說,現在也是親熱極了。
隻是當了縣丞。
家裡態度就一百八十度轉彎。
祝芳潔知道他們的想法,完全不主動不拒絕,更不會用身份幫他們謀利。
但所有人都知道,她這個祝縣丞隻要在一日,這家裡的日子,就會極為太平。
所以她成了這個家的家主。
不滿她要退婚的爹。
埋怨她要當書吏的娘。
隻有恭恭敬敬的份。
即使她回來的很晚,也要全家等著一起吃飯。
與自己便利的事,祝芳潔也不會拒絕。
隻是她有點惡作劇的心態。
等這幾家,知道她要當縣令了,會不會更諂媚。
算了。
也沒什麼意思。
有功夫不如多建幾個藥材作坊。
聽蘇大人的,他們這裡不僅要生產藥材,還要做藥材加工。
不過這飯嘛,還是要吃的。
“走吧。”祝芳潔開口道。
吃飽飯,繼續辦公。
祝家一片太平。
費開宇家裡則雞飛狗跳的。
得知他不去考舉人,反而要去臯青州“闖蕩闖蕩”。
家裡人隻抹眼淚。
這怎麼可以啊。
家裡這麼艱難,全靠他當縣令之後,日子好過些。
現在不去考舉人更進一步。
反而連縣令都不當了,直接去什麼臯青州
那邊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
十室九空,哀鴻遍野啊。
費開宇卻道:“蘇知府從那邊回來,情況已經沒那樣差了。”
“那你過去,可有什麼官職?”家人問道。
這肯定沒有。
廣樂府任命一個縣令,尚需皇上允準。
何況臯青州的事。
費開宇並不解釋太多,隻道:“我是辭了官職,去那邊看看有沒有什麼事情可做,自然是無官無職的。”
果然,這話讓費家心如死灰。
隻是他們都知道,誰都勸不動眼前人。
還好他們在老家的糧田藥材田都不錯,吃喝過日子肯定沒問題。
但想指望費開宇大富大貴,是不大可能啊。
人家做官,都是越做越大。
費開宇這不僅不當官了,還不考科舉。
誰不頭疼。
永晟五年,七月二十四。
費開宇離開,祝芳潔當上南江縣縣令。
費開宇的去向,多數人都不知道。
但有一個女縣令的出現,即使隻是代縣令。
還是讓周圍州府震動。
一個女的就算了。
怎麼又來一個?!
還直接當地方長官!?
就連廣樂府內部,也有所討論。
更讓他們詫異的是。
在蘇清去往府城之前,對祝芳潔道:“馬上八月份,想來很快就要準備明年童試。”
“今年童試,允許女子報名參加。”
“皇上重視科舉,咱們必要響應的。”
不對吧?
皇上重視科舉,也不是這種重視法吧?!
人家沒說過,讓女子也報名參加吧?!
這對嗎?
無數人滿頭問號。
蘇清留下重磅訊息,施施然去往府城。
她相信祝縣令可以處理。
而且隻有她去了府城,才能壓製廣樂府之內的反對聲音。
至於周圍其他地方的嘀咕。
那也要等她在府城衙門了,再跟他們一一爭辯。
對祝芳潔當縣令,以及女子可以參加童試的訊息。
隔壁山陽府的反應自然最大。
原因無他,這女子是山陽府出身,還因抗婚離開。
她本就給當地女子帶來極為不好的影響。
現在不僅當了縣令,還要招其他女的。
實在是令人發指。
情況是這樣的。
山陽府其他女子見祝芳潔抗婚之後,不僅沒有惡果,反而越過越好。
整個家族都聽她的,甚至追隨她去了南江縣。
連退婚的傻子未婚夫一家,也對她畢恭畢敬,就差當親戚走動了。
說好的退婚之後,一輩子就完了。
說好的不聽爹孃的話,就沒有好前程的。
這怎麼說的,跟現實完全不同啊。
一時間,山陽府女子女學興起。
家裡隻有女兒的人家最為高興,恨不得女兒立刻讀書成才,當官發家。
至於女子們,自然手不釋卷,個個都要讀四書五經。
用山陽府知府的話來說:“人心躁動,不堪入目。”
“女子風氣敗壞至此,皆因祝芳潔!”
所以山陽府知府最反對祝芳潔當縣令,代縣令都不行!
八月初一,蘇清剛到府衙,就看到文書堆山碼海的。
隔壁山陽府,石紋州,巴竹府等地,紛紛送來信函。
基本都是斥責蘇清所為。
什麼綱常倫理,什麼三綱五常,什麼祖宗之法。
總之一句話。
祝芳潔當縣令?
不行。
女子參加童試。
更不行。
山陽府沈知府,就差指著她鼻子罵了。
麵對這樣多的文書,蘇清麵不改色。
在她提出這件事的時候,就預料到順昌國其他地方的反應。
但那些地方如何,她並不怎麼在意。
而是讓吏司主事魏來幫她看看,廣樂府那些官吏強烈反對。
“抱怨幾句的,不必多管。”
“心有怨恨的,在年內換掉。”
蘇清直接道。
深耕在府城的魏吏司一直低調。
可他自蘇清當縣令起,就是心腹,自然聽令。
魏吏司頗有些恍然大悟。
蘇知府確實想提拔祝芳潔,也確實想開女子科舉。
更能利用這件事。
來找出心有不滿的官吏。
這些人藏得深,平時抓不到,現在倒是都跳出來了。
其實放在以前,蘇清懶得管。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她的目標也不一樣。
自然要用些非常手段。
蘇清回到府衙,先是看了這幾個月的差事。
大體上沒什麼問題。
現在各縣都在準備秋收,農具也準備的去齊全。
其中兩縣今年雨水過多,估計會減產,鄔戶司備好糧食,到時候看情況運過去。
好在這兩地河堤修得不錯,工司江主事很早就派人過去盯守,確實沒出過事。
幾個月的公文看完,蘇清還是不能休息。
要把各州府知州知府來信回複了。
雲喜綠蘭就在旁邊陪著,忍不住打盹,還是蘇清把他們喊醒:“走吧,回房睡吧。”
出了書房,纔看到漫天星辰,萬籟俱寂。
這才讓眾人點頭。
直到聽見南江縣訊息傳來。
不出意外的話,蘇清給祝芳潔請令的文書,已經遞上去了。
童試允許女子參加,訊息也傳到京城。
真不知京城那邊如何震怒。
不過在梁大人安撫下,還是讓大家冷靜。
彆的不說,就講此地的安穩,他們也該聽蘇知府解釋的。
從而有了這次宴會。
眾人隻見蘇清這個年輕官員,笑眯眯走過來,看著如自家晚輩般親切。
哎,誰家晚輩能有這種出息啊。
自家那些小子,一個比一個荒唐。
女孩家的,倒是沒仔細看,隻要女紅品德不錯就好,將來嫁個好人家,給家裡增光添彩。
蘇清笑著先行了禮,她到底是地方官員,京官都算她上司。
一一行禮,主人王學政安排眾人分主賓坐下。
梁大人跟蘇清在首位,其他人各自落座。
王學政十分開懷。
秋闈算是他的差事,更是他大展拳腳的時候。
尤其知道其他各地自顧不暇,對秋闈不算重視。
那更是他揚名的好機會啊。
王學政吃了些酒,美滋滋道:“蘇大人還記得去徽州的趙知州嗎。”
“他們今年遇了水患,秋闈差點停辦。硬是東拚西湊,才把秋闈辦起來,但很多考生家裡都遭了災,多半考不成了。”
王學政頗有些幸災樂禍。
當初他想讓趙知州帶他走,因自己給的賄賂少,那人就是不帶。
現在好了,露臉的反而是自己。
不過他剛說完,就見梁大人蘇大人都看向他。
蘇清甚至放下蜜水杯子,開口道:“不知那邊百姓日子如何。”
“托人去問問,等秋收過後,若有餘糧可以運過去些。”
此言一出,其中一禮部考官拱手,眼睛有些濕潤:“蘇大人此話當真?若廣樂府能慷慨解囊,我徽州鄉親感激涕零。”
王學政冷汗直冒,嚇得酒都醒了。
禮部官員多從科舉中選出。
也是今上一貫作風。
而江南一帶的科舉人才,又不用多說。
他怎麼就口無遮攔,嘲笑江南徽州的水患,而且江南那邊有水患的,也不知徽州一地。
甚至梁大人老家也在那一帶。
沒等他找到藉口,就聽上司蘇大人道:“當年廣樂府戰事,也是各地鼎力相助。”
“如今徽州一帶有難,我等會儘綿薄之力。”
“王大人方纔所說,倒是提醒我了。”
有蘇知府這個台階,王學政連連點頭,趕緊找補幾句,還道:“以江南學子的學問,必然能渡過此次難關。”
宴會氣氛終於恢複,彈唱的戲子們也敢大喘氣了。
梁大人等京官臉色稍緩,就聽蘇清當真把這事幾下,讓左右草擬文書出來。
真要捐糧啊?
蘇知府確實大度,也確實一心為民。
王學政擦著頭上的汗,感激涕零地看向自家上司。
救我性命啊!
多謝長官大人了!
蘇清並未多講,隻跟梁大人討論宴會上的戲曲,並聊些家常。
提到弟弟年幼時,蘇清歎口氣:“當時家裡無人替父親辦差,我才匆匆當了主事。”
“也是機緣巧合,否則也不能養育幼弟,更不會有如今了。”
當年蘇清能當上南江縣主事。
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她是“子承父業”。
這在儒家看來,一定程度上符合倫理綱常。
一定要說的話,她不是男子。
不過替自己父親履責,必然會被誇讚。
那問題來了。
這朝堂之上,這廟宇之外,有沒有相同的情況。
想守住自己的家業,卻苦於有沒有男丁繼承的。
若自己女兒能接替,也是條出路。
就像蘇清這樣。
蘇清點到即止,並未往下說。
再者,她也不是說給這些人聽的,而是讓他們傳回京城。
傳到能從中獲利的人耳朵裡。
朋友們,自然越多越好。
相信全天下要靠女兒爭權的不止一個。
想靠科舉出身的女子,甚至家族也不止一個。
這些人拉攏過來。
不僅是她的護身符。
蘇清笑著喝茶,更像他們各家的女兒侄女外甥女了。
要不回家看看?
兒子不成器,萬一女兒成器呢?
當然,大家也隻是暫時想想。
但這個念頭隻要存在,便誰也阻攔不了。
一頓席麵吃過,方麵,是不是差了點。
她彆說秋闈了,就算童試,也沒參加過啊。
蘇清心裡好笑。
不會寫,不代表不會看。
現代人的鑒賞能力,還用得著說?
語文課本上,哪一篇不是千古佳作。
再說了,她就算看不出什麼,可作為廣樂府知府的,這些人就要給這個麵子。
蘇清一篇篇看過去,還真能說個一二。
當然,也有說錯的地方。
都不用她開口,便有夫子幫她找補,王學政更是連連點頭,說蘇知府果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雲喜綠蘭都看傻眼了。
之前沒在府城,蘇姐姐跟之前沒區彆。
現在官員環繞,大家也太阿諛奉承了吧!
怪不得蘇姐姐說,要保持本心,不能被其他人言語迷惑。
蘇清心裡再次強調一遍這話,拱手對的學問最好的主考官梁大人道:“梁大人當年科舉,是會試的看法也有獨到見解。
沒想到她卻不攬權,也不戀權。
天底下的官員裡有這般品性的,五個指頭都數得過來。
難得,太難得了。
若天下的官員,又或者更高位的人,都能如此行事。
順昌國何愁不太平,何愁不國泰民安。
廣樂府的差事,辦得實在讓他神清氣爽。
天底下所有差事,要是都能這樣很順利,那就好了啊。
沒有勾心鬥角,隻想一心把事情辦好!
衝著這份品性,回京之後,他都要幫蘇知府說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