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做女官 第68章 第 68 章 弱點【一更】
弱點【一更】
吏部尚書今年六十九了,
頭發花白,滿臉皺紋。
自從金陵回來後,身體一直不算很好。
要說性格,
也是最平實的人,也極敬重皇上。
畢竟皇上為天子,他們是臣子。
可今日這件事,
卻讓他有些恍惚。
這還是那個小心謹慎,性情溫和的皇上嗎。
剛登基的時候還好。
如今一年比一年奇怪。
雖說他也看不慣蘇清做官。
但這蘇清為官做人,
哪點不好。
要被皇上這般侮辱。
彆管她什麼身份,
如今已經是知府,
已經是官員。
就不該這般對待。
至於自己,
也不該被這般對待。
鬍子一大把了,
還要做這種惡心事。
孫公公的人臉上也有點尷尬。
任誰都看得出來,皇上這事辦的,太讓人尷尬了。
吏部尚書鬆垮的眼皮垂下來,
回到家中,
吩咐其中一個手下去告訴蘇大人。
這手下明顯有些詫異,見老爺揮揮手,
讓他趕緊去。
跟在尚書身後的幕僚低聲道:“尚書大人,
家裡這小子是廣樂府人士。”
吏部尚書眼皮依舊垂著,
並不說話。
幕僚心裡瞭然。
那廣樂府籍貫的仆從今年不過十九,名叫全經武。
是六年前被家人送出來躲避戰禍的。
當時他們兄弟兩個,
背著行李來京城投奔做小官的親戚。
哥哥死在路上,
這孩子硬生生背著屍體找親戚安葬。
京中的親戚見他有股義氣,是個好人,便托關係讓他進了當時吏部右侍郎,也就是現在的吏部尚書家中做小廝。
全經武進了這家後,
全心全意辦差,也被主人家親誇幾回,讓他辦過差事。
當時不過十三的他,還把攢下來的賞錢寄回家裡。
這麼過了大約三四年時間,家裡不僅不讓他寄錢,還托人帶了家鄉的物件,讓他自己攢著。
說家裡又分了田地,如今一切都好,又說現在的知府人很好雲雲。
全經武記在心裡。
在蘇清來京城前,也跟著同鄉會幫忙,給蘇知府尋合適的住處。
今年年初,因朝廷不發俸祿。
當年幫過全經武的小官親戚家裡無米糧,他去送銀子的時候,親戚隻道:“我家裡也不缺糧了,你且看廚房裡麵。”
問其原因,自然還是蘇知府讓人悄悄送來的。
所以全經武從尚書府離開,並未直接去找蘇知府。
而是轉頭快步去到親戚家中。
親戚在京城做個小文書,隻有個不入流的官職。
現在已經四月底了,一分錢收入都沒有。
不是蘇大人幫忙,一家都能餓的嗷嗷叫。
現在聽全經武說了差事,立刻怒道:“荒唐!”
“皇上為何要在這個時間召見蘇大人!?”
大家本就對皇上瓊林宴欲賜婚一事,感覺不妥。
現在聽到這話,更加氣惱。
蘇知府怎麼就一定要嫁人?
不嫁那顧狀元,就要嫁皇帝?
全經武道:“也聽老爺說過,廣樂府如今富裕,不少人都盯著那個位置。”
蘇清治理的太過寬鬆,每年收稅的時候,都是按照最少的收。
有人算過,以廣樂府百姓富裕程度,以及他們那藥材買賣的收益。
換個嚴苛些的官員,一年能收二百萬多萬兩稅銀,至少比去年翻兩倍。
朝廷庫房太窮。
少不得盯著這份銀子。
想換個能多收稅的官員過去。
當然,看不慣蘇清是個女的,也是其中原因之一,已經不必細說了。
親戚跟全經武都沉默。
他們都是廣樂府的人。
前些年過的艱難時,少不得家鄉人幫襯。
“提前告知蘇大人,讓他有個防備。”親戚直接道。
全經武也是這個意思,他讓親戚家女眷過去走一趟。
等那邊做好準備,他再去報信。
看著時間已經到申時初,下午三點。
距離皇上讓蘇清進宮的時間,還有兩個時辰。
這家匆匆去辦,嫌轎子太慢,女眷直接騎馬過去。
本想著蘇清未嫁,說不得臉皮薄,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豈料蘇大人立刻追問:“確定是戌時?”
對方點頭,又道:“大人,去不得。”
豈料蘇知府卻笑:“知道了。”
知道了?
難道大人真想進後宮?
這樣也行吧,大人無論去哪,都可以的。
廣樂府人士對蘇清的信賴,已經到這種地步了!
蘇清安慰道:“多謝來傳話,也讓我有個準備。還請你回家後,讓全經武一個時辰後再來傳話。”
對方自然點頭,全聽蘇大人的。
等這人走了,武捕頭臉色才沉下來。
皇上竟然是這種人。
竟然荒唐到這種地步。
要用這種下作的手段,留下蘇大人?!
他是見不得廣樂府好嗎?
蘇清讓他不要生氣,隻道:“給我備馬,我要出門。”
“若有人來家,就說不知我去哪了。”
啊?
這是要讓傳話的人撲個空?
好像也行。
找不到人,總沒有辦法吧。
可對方為了辦完差事,肯定要四處打聽。
遲早能找到大人您吧。
蘇清笑:“是啊,肯定要四處打聽。”
說罷,馬房的人牽著馬匹過來。
蘇清直接騎馬奔向西城。
那邊午後陽光正好,綠草如茵。
正如幾個月前馮小姐所說,四五月份正適合踢球。
不少準備比賽的球隊,都在這邊練習。
估計誰也沒想到,蘇清還真能留到現在。
蘇清去的時候,不少人都看了過來。
小海大人小劉大人一前一後跑來,興奮道:“蘇大人!你怎麼來了!”
見馮小姐也跑過來,蘇清道:“要回任地了,來看看大家。”
說到這,大家都有些沮喪。
蘇大人嘴是毒了點,但人很好啊,而且很好玩。
沒了她,總覺得少點什麼。
不少人都來打招呼,趁機看看聲名遠揚的蘇大人。
她本就出名。
經過瓊林宴那一日後,更是名氣大增。
顧狀元跟她之間的故事,就差編成話本了。
而且據說狀元郎至今還喜歡她。
隻是蘇大人一句破鏡難圓,婉拒了俊朗的顧狀元。
還有人說,那日蘇大人過去,實在驚豔全場的。
而蘇清這裡穿的,正是身淺綠色衣衫,寬大袖子,碧玉簪子。
看著就讓人耳目一新。
不怪顧狀元喜歡。
據說那會被蘇大人驚豔的,不止顧狀元一人。
球場上的人本就多。
有各隊球員,還有來踏青的遊客。
蘇清又不怯場,跟誰都能聊幾句。
不多時,身邊便圍了許多人。
見大家聊的開心,蘇清開口道:“可惜不能看你們真正比一場,也是遺憾。”
馮小姐立刻道:“這有什麼遺憾的,我們隊立刻就可以比。”
小海大人也道:“那我們兩個隊踢,怎麼樣?”
“好啊,反正都是練習,跟誰踢不是踢啊。”
蘇清卻搖頭:“這怎麼能行,聽說你們兩隊過幾日都有比賽,現在踢一場,若受傷的話,那也太不合算了。”
話是這麼說,但馮小姐他們怎麼可能在意這種事。
就當為蘇大人送行,他們也要踢一場足夠精彩的比賽。
他們怎麼可能讓蘇大人遺憾離開啊。
最後還是蘇清道:“不如就比最簡單的顛球吧,顛球不落地,一人三次機會。誰顛得多,誰就贏。”
這樣一來,既沒有身體對抗,大家也算各自為戰。
而蘇大人接下來的話,卻讓馮小姐等人興奮起來:“比都比了,沒個彩頭,甚沒樂趣。”
“既是為我踐行,那這彩頭就由我出。”
蘇清沉吟片刻:“一時之間,也拿不出什麼好東西。”
“不如這樣,誰得了頭名,我就答應誰一個要求。”
“當然了,要遵紀守法那種。”
誰是頭名。
蘇大人就答應誰一個要求?!
小海大人立刻道:“我參加,我很厲害的!”
小劉大人看出他的想法,也道:“我也來!”
訊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到京城各處。
誰贏了!
蘇大人就答應誰一個要求!
這種獎勵,實在讓人心動。
彆忘了,以蘇大人如今的地位,以她的聰明。
這個獎勵,既可以為自己謀利,也能為家族爭光。
沒看到通民府知府想請蘇大人幫忙,再三請求她路過那裡時,多停留一段時日嗎。
所以大家說什麼都要去試試的。
四月二十七,原本一個平靜的京城午後。
為了給蘇大人踐行,熱鬨至極的蹴鞠顛球比賽,就要開始了!
一個人三次機會,隻記最高的數字。
看看誰能得第一!
本就熱鬨的球場,又來了不少人圍觀。
京城車馬轎子,把球場附近圍的水泄不通。
其實大家也好奇,第一名會提出什麼請求。
顧從斯,花景明等人自然也得到訊息。
他們這些新科進士剛從翰林院出來,全都一頭霧水,然後連忙去往西城球場。
這邊人聲鼎沸,熱鬨非常。
蘇清的住處,卻是冷冷清清。
來傳話的尚書府仆從左等右等,等不到蘇大人回家,焦急道:“皇上那邊還等著呢,馬上就要戌時,這怎麼辦啊。”
說話的人自然是全經武,他跟武捕頭對了個眼色,然後纔有個不長眼的人道:“你們還沒聽說過嗎,大人在西城球場,看人家比賽顛球呢。”
“他們為了大人踐行,本想踢比賽的,大人為了他們著想,改為顛球。現在好多人都去看呢,去年好幾支狀元隊伍都去比了呢。”
這些狀元隊伍向來眼高於頂。
可衝著蘇大人,也要去比一場他們看不上的顛球比賽。
故而一傳十十傳百。
去晚的人,隻怕擠都擠不進。
全經武又笑又惱:“怎麼是這樣!小的趕緊去傳話!”
人多啊,人多好啊。
全經武趕到西城球場時,已經是傍晚酉時正刻,也就是下午六點。
四月底的傍晚,微風徐徐,夕陽正好。
球場內外都擠滿了人,所有人都比到興頭上。
“最厲害那位,已經顛了四百多個了。”
“哇!他豈不是冠軍了?!”
“不知道啊,聽說還有高手沒上場呢,正在熱身。”
“好玩,太好玩了。”
這種時候,全經武忽然闖了進來,眼神看著極為躲閃,四處問:“蘇大人在哪。”
“小的找她有急事。”
“大人她在哪啊。”
有人疑惑道:“不就在前麵嗎,人群中間的就是她啊。”
不過這人如此著急,到底是為什麼。
全經武隨口答道:“皇上要召見她,定在戌時,馬上就到時間了。”
皇上召見蘇大人,怪不得這樣著急。
全經武一路走一路問,終於到了蘇知府麵前。
蘇清看向他,這人立刻道:“傳皇上口諭,召蘇清蘇大人進宮說話。”
“大人,方纔一直找不到您。您彆玩了,快走吧,馬上要遲了。”
此話一出,周圍人都傻眼了。
這個時候急招蘇大人進宮?
為什麼啊。
馬上天都黑了,有什麼緊急的公務嗎?
原本在興頭上的比賽,忽然像卡殼一般,讓人上不上下不下的。
蘇清還也奇怪:“皇上急招,有什麼事嗎?”
全經武:“沒聽說,您快走吧。”
“可我這一走,比賽怎麼辦。”
一百多個參賽選手,全都因蘇大人而來。
圍觀的一兩千觀眾,也是衝著他們來湊熱鬨。
現在說走就走?
“可皇上召見,沒辦法啊。”
也是。
誰能違抗皇上的命令。
隻是這也太掃興了。
唯有顧從斯花景明兩人臉色大變。
他們兩個似乎意識到什麼。
“我陪你去。”顧從斯立刻道。
蘇清笑:“誰陪我去,誰就倒黴。”
顧從斯花景明肯定不怕。
花景明道:“這有什麼了,我也陪你過去。”
蘇清看了看被掃興的眾人。
又看向毫無察覺的馮小姐,甚至小海大人,他們單純因為蘇大人被召見而苦惱。
再看著天色逐漸暗淡,夜幕低垂。
“走吧,進宮。”
“不會以為,他還敢吧。”
蘇清被皇上派出的人喊走。
所謂的顛球比賽無疾而終。
眾人乘興而來敗興而返。
回家的路上,再看著夜色,再想到蘇大人的容貌。
以及暗地裡的傳言。
不是吧?!
他們沒猜錯?!
少數人心中,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都在家裡大罵皇上荒唐。
或許是他們猜錯吧。
眾目睽睽之下。
皇上不會做那種事吧?
她可是有功之臣,她為百姓,為士兵,做了不知多少。
這樣的人,不應該被如此侮辱。
好在多數人,其實隻覺得皇上掃興。
大家玩的正熱鬨啊。
為什麼要召見蘇大人。
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嗎?
畢竟在多數人看來。
皇上召見官員,是件極為平常的事。
就算時間晚了會,也是正常的。
隻是勤政殿內,皇上臉色鐵青。
熟悉的他的人,都知道這不正常。
眾目睽睽下,把蘇清喊過來。
吏部尚書怎麼辦的差事?!
他沒有讓女官內官去喊蘇清,不就是為了掩人耳目。
為何要這樣對朕!
蘇清也是奇了。
好端端的,去球場上做什麼。
旁邊的孫公公微微擡頭,又迅速低下去。
蘇清雖來的匆忙,但還是換上官服。
到了勤政殿內,恭恭敬敬行禮。
大殿之內,隻有皇上與孫公公。
現在多了個蘇清。
太監領她進門,便把殿門關上。
皇上盯著蘇清的臉,過了一陣才道:“愛卿玩的好蹴鞠。”
蘇清惶恐:“本欲同好友告彆,沒想到陛下召見。”
是啊,誰能想到呢。
但要是有人通風報信呢。
隻是即便通風報信。
她怎麼就能吸引那麼多人來為她比賽。
蘇清一個口頭承諾。
便讓那麼多踢球的人湊上前,還有那麼多圍觀的人看熱鬨。
皇上越看蘇清,眼神越是貪婪,不自覺走到蘇清身邊,低頭看她:“朕召見愛卿,很驚訝?”
“以愛卿的容貌性格,不僅能吸引他人為你比賽。”
蘇清並不為這些話心緒不寧,也不會為這些話隱含的意思感到羞恥。
因為該羞恥的人,絕不是她。
蘇清隻道:“謝皇上稱讚。”
“不知皇上召見微臣,所謂何事。”
皇上又看了她一會。
若說白日所講,不過是一時興起。
現在他倒真有了興趣。
可他真那樣做了。
不需到明日,今夜就會傳遍整個京城。
都知道他急召蘇清進宮所為何事。
都知道他一邊給狀元賜婚,一邊覬覦臣妻。
皇上死死盯著蘇清,想從她臉上看出答案。
卻隻看出來平靜之下的野心,還有擺在明麵上的嘲弄。
越深究下去。
越知道她不是普通女人。
這樣的人留在後宮,真的好嗎。
這樣的人,似乎還有點熟悉。
皇帝忽然看到蘇清腰間的玉佩,猛然後退,忽然從蘇清身上看出一個人的影子。
“退出去!”
“立刻!”
“滾出去!”
蘇清潦草行禮,從大殿上退出,摸了摸玉佩。
旁邊的小太監趁著夜色偷看一眼,隻看出是朵玉蘭花的模樣。
隻有一個年紀較長的公公,眼睛突然睜大。
太後娘娘年輕時,喜歡的就是這玉蘭花。
說是看著與世無爭,聞著淡雅柔和。
實則香味持久,是實打實的濃鬱之花。
說做人也要這樣,不要讓人看出你在想什麼,才能得到什麼。
太後得到了很多,甚至差點奪了皇上的權。
這樣看的話,蘇清,竟也是這樣的人?
蘇清纔不管其他人的眼神。
自己還真賭對了。
皇上跟太後的關係,確實可以利用。
這對母子在最艱難的時候互相扶持,一起奪權。
又因權柄鬨得極凶。
所以皇帝對太後既愛又怕,知道這是他最親密的戰友,最會保護他的母親。
同時也怕她奪權。
一旦讓他意識到,他對他母親那類女子會另眼相看時。
他自己都會瘋的。
正想著,蘇清遠遠看到一個人走過來,她目不斜視,直接從這人身邊走過。
晏錚州自然也看到那枚玉佩,下頜繃得更緊。
皇帝一怕名聲,二怕太後。
蘇清先招來眾人圍觀,再以仿若太後之物來讓對方心驚。
直接打中對麵命門。
晏錚州來了勤政殿外,沒能進門,他也不糾纏,直接離開。
門內的皇帝更為生氣。
而晏錚州顧不得許多,趁著夜色,直接去了另一個地方。
蘇清剛換了衣服,就見晏錚州已來,順手給他倒杯茶:“不著急的。”
晏錚州卻直接拉住她手腕:“你故意的。”
“故意讓我以為你有未婚夫,卻要一步步為你過線。”
“故意在我這探聽辛密,好得知皇帝的弱點。”
“故意接近本王。”
“想利用本王的身份。”
蘇清並不畏懼,反而靠在他身上:“利用你的身份,做什麼呢。”
是啊。
做什麼呢。
蘇清用被握住手腕的那隻手,輕輕摸了摸晏錚州的下巴:“不想造反的話,就彆跟我說話了。”
蘇清想利用他的身份。
兵不血刃地謀取江山。
他跟他的身份,隻是蘇清計劃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