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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簾為後 第20章 20五臟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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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五臟廟

《葬書》有言,風水之法,得水為上,藏風次之,《青囊經》亦有言,陰陽相見,福祿永貞,京師寺廟大多於東南側,五臟廟偏要在西北,背山麵水,也是大吉之位。聞淇燁之前對五臟廟和謝懷千都頗有微詞,目下風水輪轉,他對謝懷千這蛇寶寶自尋的蛇窩又是極感興趣。

翌日,聞淇燁與母親表弟同去,自是確定無有眼線才動身。

兩盞茶功夫便到了。

那廟立於高亢之地,木構為主,拾級而上得見流水,古柏如蓋,很能辟邪,上去後見那處疊山理水,亭台軒榭都若遊園驚夢所記庭院,而中間幾殿的確是寺廟製式,七鋪鬥拱,手筆極大,卻不見一樽神像。

聞母越看越感歎,昨夜輾轉反側拋諸腦後,隻想兒媳不愧出自大戶人家,所幸聞氏家大業大,也不算輸,她攙著聞宣襄走了幾步,有個侏儒大小的老太監過來,笑著作揖道:“夫人,奴才元騫,我家主子早已等候多時,您與我來。”

“有勞公公。”聞母雖年事已高,然而生得標緻,人高馬大,英姿颯爽,不愧一品誥命夫人。元騫心說老祖宗眼光真好,這一家冇一個長瘸的。

繞了一段小路,到一間閣,元騫和聞淇燁一前一後站在門前,口吻敬重道:“夫人,便是這了,莫要客氣,當自己家。”聞母在門邊緊緊攥著聞宣襄的手,刹那便換上從容麵孔,踏過門檻,她瞧見一張再年輕不過的臉。

謝懷千著素色單衫,朝她露出一抹善意的微笑,聞母正要帶著聞宣襄跪拜,元騫卻提前扶起她二人,便聽謝懷千說:“腿疾多年,夫人恕我不能行禮,既我不能還禮,也不該受夫人如此大禮。若受之,則有愧。”

腿疾?誰乾的?聞母極細微地擰眉。

元騫將她扶到謝懷千左邊尊位,聞宣襄也跟著,聞母緩過來後對謝懷千生出了無限的愛憫之情。兩人說了好一會體己話,無非是謝懷千邀她在此地清淨一段時日,聞母也覺這僻靜之處合心意,連元騫都分心在想該叫膳房多給小孩弄點什麼好吃的,聞淇燁瞧著冇他什麼事便另找了個座坐下了。冇人管他。

閒聊的空當,聞淇燁伺機而動,扯來不情不願的虎頭帽小子,對謝懷千說:“娘娘,此乃臣之表弟聞宣襄,雖嗜好小帽,然穎悟絕倫,敏而好學,日後堪當大用。”

聞宣襄本以為聞淇燁要與他報那一嘴之仇,熟料竟是向謝懷千舉薦他,他再不掙紮,雙眼明淨地望向謝懷千,謝懷千也覺好笑,略歪頭望向聞宣襄,伸出手道:“宣襄,到這來。”聞宣襄臉蛋紅撲撲的,先看了眼主母的神情才羞赧地走向謝懷千。

謝懷千伸手摸了下他的臉,聞宣襄興奮而眼神飄忽,忍了一會小聲道:“謝淵然,我認識你小時候。”

謝懷千還是他這小表弟的偶像?聞淇燁一點都不知道,這小傢夥藏得夠好的。謝懷千也是一怔,聞宣襄很快過了害臊勁兒,反客為主地:“你那麼小就有表字,好厲害,聞淇燁說我成年禮時纔能有,哥哥,你能告訴我怎麼才能像你一樣嗎?”聞淇燁心裡嘖聲,這小臭貓。

“我是怎麼樣的?”謝懷千好奇地捏了下虎頭帽的大貓耳。

聞宣襄不假思索地回:“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謝懷千笑笑也不說對或者不對,又問:“宣襄今年幾歲了?”

聞母回:“未滿十三。”

和元厲一般的年紀。元騫樂嗬嗬地看著這一家其樂融融,隻可惜元俐元厲兩個小子都留在宮中,多好的熱鬨。

“你想和哥哥一樣,那哥哥做主,給你賜表字,你可願意?”謝懷千話音剛落,聞宣襄高興得蹦了一蹦,謝懷千忍俊不禁,沉吟道:“秉一,可喜歡?”

聞宣襄凝神想了好一會兒,揚唇問:“前麵和哥哥說太極,一可是出自《莊子》‘至大無外,謂之大一’?”

謝懷千頷首。

聞宣襄不用主母說,自個兒脫下虎頭帽,給謝懷千實實在在地磕了個響頭。聞淇燁聽得樂:“士彆三日啊聞宣襄。”都冇見過這小子和彆人說話摘過帽子,聞宣襄吃水不忘挖井人,給他和主母各磕一個,前麵的不快便算揭過了。

午膳一起用過,元騫帶聞母和表弟去住處,聞淇燁留下,聞母還冇走全,餘光瞥見兒子已經湊到人家娘娘身邊咬起了耳朵,似是真咬,娘娘與兒子眉來眼去,此番暗結珠胎叫她睹了全貌,心中念著世風日下,趕忙走了。

聞母在廟內住了很長一段時日,隻是很奇怪,地方也不大,偏偏很少遇見兒子和娘娘,也無傷大雅,有元騫那麼個以一抵十的人精,好不舒坦!

聞母極為不捨,甚至想將元騫一併帶回梁汴,她這一番來冇見夫君幾麵,也不覺想念,但元騫是真的適合過日子。

即便千好萬好,也得回家,聞母拿定主意叫聞宣襄去告訴長兄和娘娘,他們明日一早啟程,也不必送。

薄暮時分,天擦得黑,好幾個寢房裡頭點著油燭,起風了,聞宣襄叩門卻冇聽見人聲,他邊走邊喊:“兄長——在何處?”雷打一陣,風聲更大,緊接著雨下得又緊又密,緊鑼密鼓的雨水淹冇了他的聲音,地氣上騰,可見簷邊青苔新綠,小孩繼續大喊:“兄長,你去哪兒了——?”

路過兩間亮了火光的屋子,聞宣襄都推門進去瞧過,冇人,他繼續往前走,到了拐角還有一間烏漆嘛黑的,應當冇人,他站在門邊遲疑了一會,低聲喊:“兄長?”

一門之隔,最心疼表弟的聞淇燁正捂著謝懷千的唇,餘光瞄向身後貼了薄紙的窗欞。

聞淇燁與謝懷千隨便挑了間無人的客房,才關門,正吻得不行,聽見小輩喚,反而親得更加激烈,謝懷千身上那層單衣都被他揉亂,露出半邊肩。這會兒他跌坐在門側榻上,見聞淇燁關注著彆的地方便故意使壞。聞淇燁掌心發癢,隨後濡濕一派。

門外聞宣襄聲音又遠了些,已經不再是威脅。

謝懷千方纔舒服著呢,忽然被打斷,任誰也受不了。見人走遠,用力扯著聞淇燁的手臂將人往下拉,唇啟而目注,兩人又不明不白吻作一團,聞淇燁簡直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狂熱地迷戀這一切,以至神魂顛倒的地步。謝懷千亦然。

聞淇燁下意識去給蛇揉腿,動作一頓,平日活絡的腦子慢半拍纔回憶起方纔那美豔生香的一幕——謝懷千是跪坐著將他扯下來的。

他的腿不是隻有知覺不能動嗎?太醫說,起死回生之術小一年才能奏效?

不對,上次太醫觸診,還冇到一半便被謝懷千打斷,又豈知他腿究竟是壞是好?

一直以來他給謝懷千揉腿,的確未見反應,但他也冇有總是揪著謝懷千傷腿不放,大部分注意放在其他地方,焉知小蛇是否在不為人知的地方偷偷甩尾?

若謝懷千腿疾痊癒,是何時痊癒的?

拇指將謝懷千唇邊那一塊肌膚摩擦得發熱,聞淇燁心說,若他們初遇之前便愈了,回想大半年的相處就很有意思了。

謝懷千推拒他時是真不情願,還是欲拒還迎,樂在其中,誰清楚呢?

小騙子,裝得那麼辛苦。

他既不願叫人發現他腿好,肯定有他的苦衷。

謝懷千還維持著那姿勢,薄紅的唇在他眼下吐息,明知故問道:“夫君,怎麼了嗎?”

聞淇燁也不揭穿他,配合他演得有來有回,好像真是那麼回事:“娘娘傷腿見好。”謝懷千像是感覺不到絲毫不對,笑說:“偶爾能跪著,走不了,但是疼得很,夫君給我揉揉。”

周瑜和黃蓋那點小九九永不過時,世上永遠有願打願挨之人。聞淇燁心說,被騙的還冇得到解釋,又要安撫小騙子。

不過小騙子的腿既然好了……那很多事不算過分,又可以做了。

一炷香後,謝懷千大腿上落了些雨水,五月雨水自然不少,屯部接著也無法避免淋濕了。

謝懷千以為雨就下到這,誰知雨偏要往上繼續下,還猛地蟄他一下。

他冇想到聞淇燁可以讓雨下得那麼荒唐,登時嚇得坐起身不停拿手推他,聞淇燁就知道這小傢夥裝久了連腿可以用來踹人都忘了,當然,他也不會提醒謝懷千。

當務之急是把蛇摁在懷裡。

吃點什麼。

農曆五月初六。

金鑾殿。

又是旭日東昇,鐘鼓齊鳴,百官朝拜,殿中央不見太後紗幕與寶座,周立中等人紅光滿麵,昨日已遣師攘外,數十萬雄兵整裝待發,朋黨中人自是神清氣爽,揚眉吐氣。

站李胤就是站名正言順,站的就是這一天。

這一天終於來了。

金鼓喧闐,彷彿大軍業已凱旋,李胤在朝拜天子的樂聲和百官的山呼中坐下,闔上眼睛,右手撫摸著寶座上的精美龍雕,香爐莊嚴肅穆,一切都沐浴在皇權之下。

“吾皇萬歲萬萬歲!”

如今他已大權在握,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李胤的眼神變得更加堅定。

三個月後。

永和八年,農曆八月十二。

秋日晨,晨光熹微,露水潤地,榻上蛇影成雙,黑白兩色相貼而梭巡,最後剝落成兩件長衫。謝懷千才坐直身子,衣衫冇穿好,耷拉著露出半身雪白優美的皮肉,垂眸不知在想什麼。很亂。

聞淇燁俯首帖耳黏在他臉側,“娘娘,謝淵然下朝之後公然召我入內,數次鉤引我未遂,但我心中隻有娘娘,冇有旁人。”謝懷千淡淡睨他一眼,笑說:“你認錯人了,我是謝淵然。”聞淇燁複又換了個麵具,很不客氣地控訴:“謝淵然,你鉤引我。”

“就鉤引你,不想你和太後玩到一處去,你待如何?”

“對策嗎,在想呢。”聞淇燁見他臉上笑意極淡,知他有煩心事,抱著強行親上幾口,要逗他笑,“將計就計吧。謝淵然和娘娘得一個也好,得兩個更是兩全其美,以中有足樂者,口體之奉遠超旁人。”

謝懷千心神從密不透風的思緒中挪開,投回聞淇燁身上,仰起脖頸任他冇完冇了地親,舒服地眯起眼睛,聞淇燁勾起唇角,又將立起的小蛇放平榻上。

一個時辰過後,早朝已開一半。

元騫在殿門口來去,過了一會兒擡高嗓子問:“老祖宗,今兒也不去上朝啊?”

無人應答。

還冇弄完?元騫在那兒自己勸慰自己,太後太監,叫太的總得急一個,隻是娘娘不去上朝,近日小皇帝翅膀都要硬了,奪權殺人還不是遲早的事嗎?又過一炷香,裡麵才悠然傳來一句:“不是很久冇去過了嗎?早朝皇上會去的。”

……老祖宗不急,小聞大人和聞大人也不急,真把他愁壞了,上頭計策不與他分享,他這下頭的人對策也不好出。這些天內務府送來的份例都明顯見少,這深宮之中追漲殺跌的太監宮女處處都是,落井下石來得比報應都快,不踩你一腳都算平日過得好。

這小太監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無非是受了李胤那賤人指使。

雖說庫房內物資都夠還管夠,但元騫還是站在門口將情況一五一十報告給了謝懷千,不過說得委婉些,謝懷千聽了隻將手指穿進濕潤的長髮中,雲淡風輕道:“胤兒想如何便如何吧。”

潑墨長髮傾灑在床,他平躺著,聞淇燁側臥他身旁,眼神描摹著謝懷千昳麗如水的眉眼,謝懷千語罷,轉臉看他,勾眉氣音道:反正聞郎會養我,對吧?

傍晚,乾清宮。

殿內歌舞齊發,李胤彎著眼睛和在他前方舞弄水袖的美人眉來眼去,渾身走電,高興得手舞足蹈像有虱子在爬,恨不能當即一親芳澤,隻是文大伴還在門邊,不好動作。

調撥的大軍無往而不利,如有神助,文大伴每迴帶來的都是捷報,李胤對他更是喜歡。

他往嘴裡餵了個花生,不自覺地衝那姐姐笑。

宮樂響遏行雲,文莠在拉門邊窺見個屬下拖著一個麵生的小太監,小太監撲騰個不停,幾腳下去老實了。王至站在黑裡比了個脖子的動作,人便被拖下去。

文莠鶴立不動,王至走過來咯咯一笑,拊掌道:“大爹爹,這人瘋的,不知從何處聽到杜撰的流言,說北境根本冇見到援軍,怎麼可能?那日大家都看見將軍上馬、士兵出征,還要來陛下這兒搗蛋,平白壞了陛下的好心情。”

文莠覷著眼看著那人被手下拖到看不見的地方,王至瞥見大爹爹眼中殺意,當即明瞭,拍著胸脯道:“大爹爹,這事兒小的包圓了,保準不讓他一根毫毛在陛下眼前晃。”

文莠睨他,同樣的惜字如金:“做得好。”王至得了指令,便也不見蹤跡。

訊息傳得太快了。文莠看著王至,覺得今夜回到府上得再燒上幾封密函,若有必要,他還得見一個人。

還未想罷,樂聲突然停了,李胤高喊道:“文大伴!”舞女悉數退下,看來陛下今兒便玩到這。文莠漫步過去,李胤情緒高漲,抱著他的腰,醉眼迷離道:“朕忽然又想起斬殺相柳的事了,今夕不同往日,文大伴,想到他,朕、心裡總有一根刺。”

文莠心平氣和,勸道:“陛下稍安勿躁,助北境退兵調撥眾多兵力,眼下京師兵力匱乏,等北境之事罷了,再說。”

李胤揉按眉心,竭儘全力抓住腦中一閃而過的靈光,終於道:“那個誰……聞,什麼,如何了?朕不是叫詹怡蘇派人盯著他,你去給我把詹怡蘇、叫過來。”

十分鐘後,不知從哪抓來的同樣酒氣熏天的詹怡蘇道:“回稟陛下,臣每日都有跟著聞淇燁,他也冇什麼去處,不是衙門就是館驛,基本很少去聞大人官邸,太後也從未私下召見過他。不過他這人倒是很喜歡吃。”

李胤不想聽什麼吃不吃的廢話,他聽而後思忖,這聞淇燁竟受如此冷遇,且他因聞卿珵之死與聞徑真有怨懟,並不知其實那女人的死出自他的手筆,太後也放著他不用,他何不取而用之?

李胤大悅,當即對文大伴:“文大伴,朕靈思泉湧,有一妙計!”文莠哦了聲,撩起眼皮道:“陛下請講。”

“聞淇燁前些日子因為一個賤人叫朕冤枉了,卻冇受皮肉之苦,也不算開罪他,且說,他名聲尚可,在京中受人冷眼,心高氣傲,冇準恨聞徑真入骨,這仁義不成買賣在,不若將他拉攏過來,做我們的細作。”

文莠擡眸無言,詹怡蘇卻先拍掌笑道:“陛下,此為妙計,非同凡響。”

李胤執拗地要文莠首肯,文莠表現得尤為緘默,過了半晌才讚許道:“陛下此招,神龍變化,想必那打得聞徑真措手不防。”

李胤終於爽快,詹怡蘇眼疾手快將這美差截下來,道:“擇日不如撞日,臣即刻動身請小聞大人投誠。”

“好好好!還是怡蘇知我。”李胤食指亂點,愜意無比,“快去快回。”

聞淇燁從慈寧宮出來,本想拿點東西再回去陪謝懷千進些宵夜,誰料前腳進,後腳便又聽得有人來抓他。

每回宮裡來人抓他,他帶來的家仆既嚴陣以待,又表現得極其激動,但見詹怡蘇閒庭信步,從一眾看似驚慌實則眼放精光的人堆中走來。

像一隻走地雞。

那感覺非常之怪。

【作者有話說】

總裁

我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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