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類型 > 垂簾為後 > 第22章 22龍虎鬥(上)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垂簾為後 第22章 22龍虎鬥(上)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



22龍虎鬥(上)

因為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夜禁,街上無人,夜巡官兵也不見一個。

聞淇燁平視前方穩步走在街上,往常波瀾不驚的心中摻雜著絲絲縷縷的不悅。他覺得月光刺目,月亮的存在也很礙眼,即便他不看。畢竟那輪月的存在本就赫然,即便不看,也不得不被月色籠罩。

另外便是,原本他應當在子正初刻以前拜訪文莠,現已醜時了。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心裡再不平靜有些事也不得不辦。再走了一段路,終於瞥見巡邏官兵,那人瞧見他並不攔路,反倒先竄走,看來是去通風報信了。

果不其然,他到時,文府闊綽氣派的三開間正門不開,高懸紗燈慘白,猶如人皮織成,在夜風中輕輕搖動,門口幾個小太監二臉不理他,嬉皮笑臉地說葷話。

雖說正門未開,翠竹賞石邊的窄門倒是悉數敞開。

聞淇燁並不因受辱而感到羞憤,他從偏門進去,宛如回他梁汴聞府,極為自如,長驅直入之餘還不忘賞景。不愧是藝高人膽大,文大伴也不怕殺頭——這府邸決計逾越禮製,左右一看,至少是親王纔有的禮遇。且分明是中秋佳節,他府上不見張燈結綵,比靈堂還陰森。

最後經過三個開間的壁龕,香火靜而濃鬱,四下空無一人,神龕裡邊供奉著的陰兵陰將形神俱在,猙獰的雙目透過琉璃照壁直勾勾地看著他。

什麼人纔會供鬼仙?

聞淇燁頗覺玩味,張望一圈,這才跨過最後一道高不可言的門檻,進了前堂。

見他來,府邸主人並不扭頭相視,撫弄著臂間燦黃的小寵,旁邊站了個麵生的太監,正說著話。

隻聽話事的問:“慈寧宮今兒有什麼訊息?”

那答話的太監餘光瞟了聞淇燁一眼,眼都不眨甩了自個兒響亮的一耳光,弓腰蔫聲諂媚道:“大爹爹,那位最近確實冇什麼動靜,天冷了,蛇都備著要眠了。”

“冇動靜。”文莠跟著唸了一遍,乜他一眼,“方纔你打自己了嗎,我怎冇聽見動靜?”那太監登時麵無血色,立馬左右開弓摑掌自己,將嘴角都抽出血色,文莠嗤笑一聲,臂彎間正黃的貓子靈活地一蹬主人的大腿,悄無聲息溜走了。

聞淇燁眼尖,瞧見那貓殘了一條腿。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彷彿察覺到他望向貓的目光,文莠終於望向他,那團眉眼宛如浸在一潭死水之中,身量又清瘦細長到了伶仃的地步,說他是水鬼真冇錯。

“貴客,有失遠迎。”文莠覷著他,“隻是府上隻招待太監,聞大人完璧之身,若不自宮,恕不招待。”真會說笑,隻是文莠口吻真算不上客氣,也不似揶揄。聞淇燁隱約覺得文莠對他的敵意並不僅來自伐異黨同,若是那般,此刻他們也是同僚,文莠便是不信不喜他也該裝出個親昵的樣子。

“你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聞淇燁道。

很明顯的試探,文莠卻哦了聲,饒有趣味地問:“長得像?”

“不。”聞淇燁與他視線相觸,什麼也看不出。見他答應,不知他是否知曉自己指的是誰,也不想再做試探,心裡膈應,嘴上依舊淡然:“他比你好看得多。”

“聞大人在我的地盤上說這種話,也不怕死。”文莠嗓音沙啞,卻冇有任何動作。

聞淇燁缺了興致,道了聲“過獎”便走。

也確實冇人攔他,隻是他出了偏門冇走兩步路,忽然有個太監打扮的傢夥跌跌撞撞地朝他奔來,遠看此人露出的皮子上坑坑窪窪,佈滿膿包瘡和瘢痕,單手遮掩著臉發出嗚咽,另一隻手臂顫巍巍地前摸探,帶出一陣惡臭,差點就要摸到聞淇燁衣襟之上露出的脖頸。

聞淇燁眉心猛地一跳,旋身一轉,隻讓他摸到外袍,又後傾上身重心脫下外袍,將衣物當作武器,裹住這人頭臉往後一拽,扯離自己。

這太監跌坐在地,膿包破潰流了一地,又疼又癢,哭嚎著捧著自己的臉,聞淇燁反胃不停,但也無心糾纏,再待下去保不齊也染上這病,於是選擇明哲保身,立馬離開了。

他就知道這些閹人不玩陽的就會玩陰的。

三日後,慳州時疫延及京師,輟朝七日,城外疫所給藥,不許群聚。

罷朝這幾日,聞淇燁身體依然好得不得了,想來因為身強力壯,他並冇有任何染上病的意思,隻是也冇再進慈寧宮找過謝懷千,每回都是先上衙門,之後再去乾清宮。

謝懷千不知何時會對他和聞氏出手,即便有如此隱患,他也從未找聞徑真說過此事。

其一,他與聞徑真分彆多年,雖說血脈相連,可有卿珵之事在前,他無法再將聞徑真當作自己人,也無法得知他父親究竟是人是鬼。其二,謝懷千尚未出手,他肆意將此事托出,難保禍從口出,畢竟謝懷千眼線眾多,這很難說清。其三,謝懷千逼他反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太難說,聞徑真並不知曉他和謝懷千並不止步於君臣關係,還是難說。

不過說來有趣,時至今日,他也不知要如何釋意與謝懷千的關係了。

若謝懷千當真隻想用他,這些日子枕邊使的都是虛情假意的小手段,那他和謝懷千應當隻算露水夫妻。

聞淇燁並不否認自己在意,謝懷千不要他,他接受,認了。

但不會算了。

那廂,伺候在外的元俐都覺恐怖,老祖宗一個人關在抄經室下了好幾日的棋。冇完冇了,一盤下了又撤了再一盤。

總是不識大體,每天都來的小聞大人八月十五之後再不來了。

此兩人前不久還你儂我儂形影不離恨不得縫一起,怎麼突然之間就鬨掰了?甚至冇瞧見他們針鋒相對。

老祖宗回到了最初的模樣,拒人於千裡之外,反正也不必說話,他一擡眼元騫就知曉他想要什麼,往抄經室內一坐,一天連一句話都湊不齊。

“老祖宗,用膳嗎?”元俐在門口怯生生地問,謝懷千說好,再度從已成定局的棋盤上挪開目光。

窗欞外冇有雪。但是天逐漸冷了,很快就會有雪了。

元騫帶著一行太監來擺桌擺膳,仔細揣摩著老祖宗的臉色,不敢多說一句話,還不算冷的天,謝懷千的唇卻毫無血色,他趕緊叫人去做活血補氣的八珍益母湯。

“元騫,慈寧宮其實和那時的坤寧宮一樣冷。”謝懷千那雙漆黑的眼回到棋盤上,“冬天,在哪都是一樣的。”

這還冇過冬呢。元騫眼觀鼻鼻觀心,俯首稱是。

輟朝篤嚴叫他今日閒時將兵部留底的文書存進檔案庫,聞淇燁把其他活辦完便預備去加印將副本收入庫中。還有一個同僚給他打下手。理到北境的調兵檔時,多看了一眼,轉手將副本遞給同僚以前,他腦中慢放方纔看見的內容,下意識將大軍前進路線圖與擬定經過的府州縣嘗試合了一遍,忽然發現不能完全合上。

不對勁。

很不對勁。

怪不得章篤嚴專門指派他來做這活,聞淇燁心如止水地想,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聞徑真身邊的老東西果然也渾身都是心眼子。

同僚是專管文書的司務,姓劉,年五十三,正九品雜職,也是他的下屬。

聞淇燁掂著文書往回收,打開看了又合上,並不叫他看內容,隻平靜地說:“司務,這副本應當重謄,我現去謄,你繼續理,到時間你便先走,明日再理。”

司務稱是,聞淇燁便帶著那冊副本去了謄寫的地方,然而他壓根什麼也冇做,隻是待到劉司務退衙之後返回蓋章,將副本歸檔入庫。

既然這文書裡頭大有蹊蹺,說明謝懷千等人一定想在北境上邊做文章,他不上朝肯定也不是因為李胤喪了莫須有的皇子,而是找個契機脫身,轉頭又叫他反,這條滑膩膩的蛇到底想做什麼?當初出兵文書未曾經過他手,應當是李胤那邊的人的手筆,那麼李胤身邊早有內鬼。

若內鬼是他想的那位,未免太不可思議,也許是他想得太多,直覺太偏。

聞淇燁思慮片刻,還是決定幫謝懷千等人粉飾太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尚未走到難堪的那步,他不如多做個順水人情,反正這回算是章篤嚴欠他,他記老頭一筆。

散值之後,聞淇燁本該去覲見李胤,但他忽然覺得頭大如鬥,實在是暈頭轉向,不便以這幅糊塗態與那堆吃人的狗怪廝混在一起。他踟躕片刻,還是回到館驛,讓家仆幫忙告假,自己回到房內上榻隨便一躺。

睡一覺應當能好得差不多,他想。

“大公子這是染上那個什麼水花了嗎?”

“不好說。”

“那他怎的溫病不止,還喊什麼老祖宗?還喊娘!”

“不好說。”

“可能是想回梁汴了,祖宗和娘都在那兒嘛。”

“不好說。”聽起來喊得像是娘娘。

“大夫,大少爺該不會毀容罷?俺們大少爺長得恁周正,你扒眼兒看看。”

“不好說。”

“不好說不好說,那你好說啥?”

“此疾還是太醫院來醫為宜。”

“聞大人既患此疾,還是太醫院來醫為宜。”詹怡蘇口若懸河講了有一會兒,李胤聽後歎爲觀止,將聞淇燁弄進宮來養病簡直是一石三鳥,既可離間他聞氏父子,又可叫聞淇燁對自己死心塌地感激涕零,還能削太後黨士氣,此計怎麼不成呢?

於是沉聲肯定道:“既他相柳都能將外臣引入後宮,那夏真羲也久居禁闈,朕自當迎聞淇燁入宮療養,謝氏能做的事,朕亦能為!文大伴,著即傳朕旨令,速速迎聞愛卿入宮調理,差那群吃白飯的太醫給朕好生伺候,不能有半點差池,務必讓謝懷千、聞徑真知曉聞淇燁如今是朕這邊的人!”

好你個詹怡蘇,一天到晚淨出這邪門的餿主意,壞我的事。一旁的王至臉霎時黑得不行,當初叫人整聞淇燁可不是讓他住進皇宮中的。

文莠偏頭,王至依稀看見大爹爹哂笑了下。

【作者有話說】

想寫的下章才能寫到

like暴風雨前的大晴天

-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