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江湖往事之趙三 第350章 禍起蕭牆
沙老六這幫回族兄弟打仗向來特猛,戰鬥力爆表,之前跟西北狼、新疆幫乾仗都沒輸過,現在有了趙三兒這棵大樹兜底,更是像拿到了尚方寶劍,腰桿挺得筆直——張老四你不牛嗎?我非得讓你哭著求饒!
張老四早年在缸窯混,後來掙著錢了,早就不在缸窯住了,搬到吉林市龍潭區買了新房,老六想找他算賬,得先摸準他的具體住址。
他把身邊最信任的兄弟叫到跟前:“給我查!挖地三尺也得把張老四在龍潭區的住址找出來!越詳細越好!”
老六的核心兄弟大多在回民街、情人街一帶活動,外圍兄弟則散佈在各個角落,其中有個外號“歪脖子”的,常年在北山一帶“看場子”,訊息靈通得很。
那時候是2002年,北山公園剛取消門票,以前五塊錢一張票,現在遊人隨便進。
歪脖子就帶著五六個小弟,借著“查票”的名義在門口晃悠,其實就是變相收費:“哎哎,買票了嗎?哪位沒買票?”
遇著老實人就訛點錢,遇著橫的就報沙老六的名號,一天下來能整幾百塊,除去兄弟的吃喝開銷,還能剩不少,在當時算相當滋潤了。
嶽山路跟北山就隔條道,誰都知道歪脖子是沙老六的人,哪怕是賣雪糕的小販,見了他們都得點頭哈腰,生怕被找茬——老六對兄弟向來大方,歪脖子跟著他混,日子過得挺舒坦,手下小弟也都樂意跟著乾。
這天,歪脖子手下一個收票的小弟跑過來,神秘兮兮地說:“哥,有線索了!我老家有個叔,以前給張老四家養雞場送過小雞和飼料,他知道張老四在市裡的住址!”
歪脖子一聽眼睛都亮了,趕緊讓他把老頭兒叫來問問。
老頭兒挺實在,坐在小馬紮上想了半天,肯定地說:“大侄子,錯不了!他家就在龍潭區熱電廠住宅二號樓一單元,六零二!我送東西去過兩回,門牌號記得清清楚楚!”
歪脖子的小弟趕緊找了張紙,趴在牆上“唰唰”記下來,隨後“嘎嘎嘎”騎著二八大杠就往老六那兒趕。
九月份天還挺熱,太陽烤得人直冒汗,他蹬得滿頭大汗,到了遊戲廳門口先灌了半瓶涼水,喘著粗氣喊:“六哥!找著了!張老四的住址找著了!”
老六正坐在檯球桌旁磨拳擦掌,一聽這話立馬站起來:“哪兒呢?快說!”
“之前你說有重賞,賞就不用了!”小弟獻殷勤地笑著,把紙條遞過去,“以後六哥多帶帶我就行!地址在這兒——龍潭區熱電小區一單元……”
老六接過紙條,夏天手心汗多,把字跡洇得有點模糊,尤其是房號那地方,黑乎乎一片,隱約看著像個“四”字。他眯著眼瞅了半天,皺著眉問:“這是幾零二?我瞅著像四零二呢?你再想想,是不是四零二?”
小弟剛才光顧著高興,也沒細看,隨口就應道:“對哥!應該是四零二!沒錯,就是四零二!我叔肯定沒說錯!”
“行,四零二是吧?”老六把紙條揣進兜裡,揮揮手說,“你回去吧,北山那邊好好盯著,誰敢跟你嘚瑟,就提我沙老六的名兒,看誰敢不給麵子!”
“哎!謝謝六哥!”小弟樂壞了,感覺自己總算成了老六的核心兄弟——以前他都是瞎報名號混日子,現在總算立了功,以後跟著六哥指定能混得更好。
等這小弟走了,老六立馬召集兄弟:“都準備好家夥!晚上就去熱電小區,四零二!找到張老四,給他好好‘上上課’,讓他知道砸我店、打我兄弟的代價!”兄弟們一聽要乾架,個個摩拳擦掌,眼裡全是狠勁兒,就等天黑行動了。
老六拍著桌子喊:“今晚就去熱電小區!二號樓一單元四零二,找張老四算賬!”
他沒敢聲張,隻召集了六七個心腹兄弟,歪脖子因為之前“立功”,也跟著湊了熱鬨。
當天晚上天公作美,不光沒下雨,還有月亮,借著月光正好行動,風高月黑夜,出刀殺人時!
老六他們從嶽山路出發,開著輛沒掛牌的麵包車,悄默聲地往龍潭區趕。
老六身上揣著把小qq,臨出門前罵:“張永福,讓你跟我裝逼,看我咋收拾你,兄弟們快點,彆讓張永福那孫子跑了!”
兄弟們也都抄著家夥——砍刀、大棍棒,一個個眼神狠戾。
那會兒的小區都不封閉,麵包車直接開到熱電廠二號樓樓下,停在陰影裡。有兄弟探頭瞅了瞅:“六哥,錯不了,就是這樓!”
“走!上樓!”老六一揮手下了車,借著月光往單元門摸。剛到四樓,就瞅見四零二的燈滅著,兄弟嘀咕:“操你媽,這是睡覺了?”
十點多的秋夜,天高氣爽但還帶著熱乎氣,四零二的鐵門虛掩著,裡麵掛著個紗窗門,老式的插銷插著但沒鎖死——就跟當年老人們住的房子一樣,隻防蒼蠅蚊子不防賊,誰能想到會招來殺身之禍?
老六使個眼色,兄弟掏出刀“嘎嘣”一聲就把紗窗門的插銷撬開了。
老六一把推開門,“噔噔噔”帶頭衝進去,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瞅見床上躺著倆人,蓋著被子露倆腦瓜。
他在樓下就跟兄弟交代過:“進屋彆廢話,張老四沒準有槍,直接乾!”這會兒更是紅著眼喊:“往死裡砍!”
兄弟們舉著刀就往床上撲,“哢哢”一頓亂砍,床上的人“吱哇”慘叫,砍了二十多刀才沒了動靜。
老六喘著粗氣喊:“開燈!看看是不是張老四!”有人摸黑開啟燈,“啪”的一聲,屋裡瞬間亮堂——老六和兄弟們全愣了:床上躺的哪是張老四?是一對六十來歲的老兩口,老頭被砍得血肉模糊,眼看快咽氣了,老太太也沒了動靜,不知道是死還是活!
“你們……你們嘎哈呀?砍我乾啥?”老頭氣若遊絲地問。
老六懵了,指著老頭吼:“你是不是張永福?張老四!”
“我他媽啥張永福……”老頭咳著血罵,“張永福在六樓六零二!我跟你們沒仇……你們砍錯人了!”
老六這才反應過來,猛地轉頭瞪向歪脖子,眼神能殺人:“操你媽歪脖子!你說的四零二?!”
歪脖子嚇得腿都軟了,結結巴巴喊:“六哥……是六零二!我記錯了……我也不知道咋說成四零二了……”
“你媽個逼!”老六一腳踹過去,“趕緊撤!”
兄弟們哪還敢耽擱,“噔噔噔”往樓下竄,借著月黑風高跳上麵包車,油門一腳踩到底,車“嗖”地就撩了。
一路上誰都沒說話,剛才砍人的狠勁全沒了,隻剩下心慌。
他們原以為就是找張老四打一架,最多把人砍傷,哪想到砍錯了人,還是倆無辜的退休老人?
老六心裡發毛,嘴上卻硬:“沒事,跑快點沒人看見!”
可他自己清楚——這事兒鬨大了,砍錯人可不是小打小鬨,那老兩口不知是死是活,如果鬨出了人命,天網恢恢,哪能說跑就跑得了?
車在黑夜裡瘋跑,兄弟們的心卻沉到了穀底,誰都知道,這場錯殺的代價,他們怕是付不起了!
當天晚上,被砍的老兩口疼得嗷嗷叫喚,好不容易摸到電話喊來兒子。兒子一進門就懵了,老兩口渾身是血,指著六樓含糊不清地說:“找……找張永福的……砍錯了……”
兒子哪敢耽擱,趕緊把老爹老媽送醫院搶救,醫生們一頓搶救,連擦帶洗,又縫又連的,折騰到後半夜才做完手術,總算是搶救過來了,沒出人命。
第二天早上,老頭兒子回家取東西,他剛進單元門就撞見下樓的張永福。
這會兒四樓門口還圍著幾個鄰居,見張老四下來,眼神都不對勁兒——老頭兒子紅著眼走過去,指著張老四就罵:“你就是六樓的張永福?張老四?”
張老四還蒙著呢,尋思自己跟鄰居不熟,咋都這麼瞅他?隨口應:“對啊,咋的了小兄弟?”
“咋的了?我爸媽昨天晚上在家睡覺,一幫流氓子撬門進屋就砍!老兩口快被砍死了!”
小夥子氣得發抖,“人家說就是找你的!砍錯了才砍到俺家!你說這事兒咋整?”
張老四一聽,腦袋“嗡”的一聲——昨天晚上自己睡死了,沒聽到動靜,要是他們沒找錯門,躺那兒挨砍的就是自己和媳婦!
後背“唰”地冒出冷汗,冷汗直接透了襯衫。他總算明白,沙老六根本不是約架那麼簡單,是奔著整死他來的!這哪是要錢,是要命啊!
之前就聽說沙老六挺猛,但沒交過手,沒想到這小子這麼敢乾,竟是奔著要他命來的!
張老四在缸窯資產早就上億,2002年那會兒就已經是大人物,後期更是越做越大。
他這會兒越想越後怕:“我這麼大個手子,就因為這點逼錢,差點把命搭進去?沙老六你太狠了吧?”
他尋思著混社會哪能這麼乾?認錯人砍錯了就完了?這小子是真敢玩命啊!
找趙三兒調解肯定沒用了,那老六明顯是帶著殺心來的。
約架打仗他不怕,缸窯那邊他能叫來的人可不少?可這哪是約架,是下死手啊!
張老四越想越怕,趕緊摸出手機,翻了半天找出個號碼——打給了楊老五。
這楊老五是他在缸窯的老兄弟,最是能打敢拚,平時鎮場子全靠他。
電話一通,張老四急著喊:“老五!趕緊帶人來吉林市!媽的沙老六要乾死我!昨晚都摸到家門口來砍我了,多虧走錯門了,差點把我樓下老兩口砍死!”
楊老五在那頭一聽就急了:“四哥你沒事吧?等著!我這就帶兄弟過去!媽的反了他了,敢動你?”
他知道,這事兒徹底沒法善了了——沙老六敢下死手,他要是再不反擊,下次挨砍的就是自己了。
吉林市的江湖,這回是真要血雨腥風了!
楊老五早年開串店起家,後來混社會掙得盆滿缽滿,在缸窯一帶輩分高、麵子大,江湖人見了都得喊一聲“五哥”。
他臉上帶著標誌性的大疙瘩,瞅著就不好惹。
這張老四急吼吼地打過去去電話,聲音都發顫:“五哥!是我,缸窯的張四兒!”
“喲,老四啊,這大清早的,啥事兒這麼急?”楊老五聽出他語氣不對。
“五哥,你跟黑沙嶺的沙老六熟不熟?就是那沙雲濤?”
張老四喘著氣說,“前兩天我表弟在他遊戲廳輸了二十多萬,後來尋思要回來點,他媽他就給了兩萬,我氣不過去把他店砸了。結果昨天晚上,他帶著人夜襲我家,要不是找錯門,把四樓老兩口砍成重傷,我跟我媳婦現在估計都沒命了!這小子是奔著整死我來的啊!”
楊老五一聽也驚了:“你把他店砸了?行啊你,膽兒夠肥啊!”
“肥啥啊,現在小命都懸著!”張老四哭喪著臉,“五哥,我不想要那點錢了,就求你跟他過個話兒,讓他彆再找我麻煩,這事兒拉倒行不行?我真怕了,他太敢乾了,太猛了!”
楊老五犯了難,咂咂嘴說:“這話我說著費勁啊。我跟曲剛關係好,可曲剛跟沙老六是死對頭,他倆的朋友都不來往,我跟老六說話,他未必給麵子。”
“五哥你得幫我啊!”張老四急得快哭了,“我現在連家都不敢待了!”
“我給你找個人試試吧。”楊老五想了想說,“江北的權兒哥,他跟老六關係不錯,前些年走動得勤,你讓他出麵,或許管用。”
掛了電話,楊老五立馬撥通權兒哥的號碼。
權兒哥這會兒正在江邊上釣魚,他這人就愛釣魚喝茶,性子沉穩得像塊石頭,跟沙老六愛打檯球的張揚勁兒完全不同,屬於江湖裡“高雅社會”的玩法。
“誰啊?大早上的擾我釣魚。”權兒哥接起電話,語氣慢悠悠的。
“權兒,是我,老五。”楊老五開門見山,“沙老六跟你關係咋樣?你說話他能聽不?”
“小六子啊,還行,咋了?”權兒哥手裡的魚竿動了動,漫不經心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