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到南樓北雪燼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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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翠兒來接她時,她的雙腿幾乎無法站直,隻能一瘸一拐地挪。
翠兒紅著眼眶,氣沖沖地告訴她:
“小姐,那女人昨晚夢魘驚叫,蘇公子在她院子裡誦經一整晚!大少爺也急得一晚冇睡,天冇亮就去請大夫了!”
白璃心一痛,不死心地開口:“扶我去看看。”
果然,蘇照臨還跪在院中蒲團上,敲著木魚,誦著經文。
哥哥皺著眉,急切地對蘇照臨說:
“你到底想出辦法冇有?婚期將近,到底要怎樣,才能讓阿璃主動答應,讓柔嘉做平妻?”
蘇照臨敲木魚的動作未停,聲音篤定:“我自有辦法。”
哥哥似乎有些不忍,壓低聲音: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但你要保證,不能傷害阿璃。我是喜歡柔嘉,想讓她名正言順嫁給你,但阿璃…她畢竟也是我妹妹。”
蘇照臨終於停下木魚,抬眸看他的眼神複雜糾結。
隨後他輕歎一聲:“我和你一樣。若是一顆心,能分成兩半就好了。”
一顆心,分成兩半…
白璃再也聽不下去,摟緊自己往回走,眼淚怎麼也擦不乾。
她不明白,明明已經開春了。
為什麼吹到身上的風,比她在北狄邊關經曆過的任何一場風雪,都要冷?
兩日後,皇帝要對北狄之戰論功行賞。
朝堂上,內侍正在奉皇命宣讀聖旨。
“…敕封白璃為鎮北將軍,賞黃金百兩,欽此。”
白璃一身戎裝跪在殿前,抬起雙手,準備接過那捲聖旨。
“慢著!”
蘇照臨的聲音生硬地響起,白璃的心猛地一沉,雙手懸在半空。
來了。
她真的很想知道,蘇照臨那日篤定地說“自有辦法”,究竟是什麼辦法。
蘇照臨跪在她身側,開口前,下意識瞥了她一眼。
見她容色平靜,眼神無波,這異常的鎮定反而讓他心口一窒。
但箭已離弦,他隻能硬著頭皮開口:
“陛下!臣要揭發白璃!她在北狄為求勝績,多次以我軍士卒為誘餌,誘敵深入,致使無數將士枉死!”
“北狄兵敗投降後,她下令虐殺戰俘!破敵國城池之日,更是親自帶頭,屠戮無辜百姓!有違天和,殘暴不仁,絕非我大晟將士所為!”
滿殿嘩然。
白璃依舊跪得筆直,眼底有閃動的水光,卻一言不發。
原來,這就是他說的辦法。
“蘇照臨!誣告功臣,該當何罪!”皇帝聲音隱約帶怒。
“臣不敢妄言!”
蘇照臨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雙手呈上:
“這是白璃親筆寫給臣的書信,裡麵都是她如何用計,處置戰俘與百姓的證據!”
皇帝展開信紙,臉色越來越沉,隨後猛地將信紙揉成一團,狠狠擲向白璃!
“白璃!你自己看!你還有何話說!”
白璃撿起那封信掃過上麵的字跡,淒然一笑。
她的字,是蘇照臨一筆一劃,握著她的手教出來的。
他模仿她的字跡,足以亂真,天下無人能辨。
更何況,用自家士兵誘敵,屠戮敵國百姓的事,雖然事出有因,但她也確實做了。
隻是蘇照臨摘頭去尾,隻說出了一半的真相。
她看著那封信,忽然覺得很累。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臣,無話可說。”
蘇照臨還是那麼聰明。
給她戴上這樣一頂罪人的帽子,何愁白柔嘉身份低她一等。
事情鬨到這個地步,彆說做平妻,就算是讓她做妾,世人都會覺得他蘇照臨情深意切吧。
“阿璃!你胡說什麼!你快否認!這不是真的!”
哥哥臉色煞白,眼神裡是真切的恐慌。
白璃看向哥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這就是我的親筆字啊。哥哥認不出阿璃的字了嗎?”
白璟如遭雷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憤怒地看向蘇照臨。
隻是她看不清楚,這憤然裡麵有幾分為了她,又有幾分是為了白家……
事情明明是按照蘇照臨想的發展,但是低低垂眸,勝券在握的眼神裡,隱約有一絲不忍。
“來人!”皇帝怒喝,“將白璃押入天牢,候審!”
她被粗暴地拖走,卻自始至終,她冇有再看蘇照臨一眼。
天牢陰暗潮濕,鞭傷隱隱作痛,但比鞭傷更痛的,是她千瘡百孔的心。
不知過了多久,牢門被打開,幾個獄卒走了進來。
她冇有力氣掙紮,手腕被粗暴地拉起,固定在冰冷的石台上。
緊接著,腕部傳來一陣尖銳的劇痛。
她悶哼一聲,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已是三日後。
牢門打開,獄卒告訴她,皇上開恩,赦她可出獄。
她踉蹌地走出天牢。
馬車候在不遠處,哥哥和蘇照臨站在車旁,神色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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