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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不顧桃花雪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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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阮朝然那邊的畫麵黑了。

她選擇了直接下線。

徒留商謹序一人頓在原地,薄怒難壓。

但他習慣了遮掩、壓製自己的情緒。

所以在麵對無數突然懟上來的話筒和鏡頭時,他仍保持著良好的修養,笑得平和坦蕩:“朝然喜歡開玩笑,見諒。”

商晚晚的夫家突然喊停,訂婚宴就這樣突然中斷、結束。

商晚晚提著裙襬跨上邁巴赫時,商謹序正在給阮朝然打電話。

鈴聲已經響到第五下,阮朝然仍然冇接。

商晚晚直接將手機搶過來,按下掛斷:“哥!你還找她乾什麼?”

“她今天真是把我們害慘了!”

商晚晚咬牙切齒,眼中閃過一抹怨恨、惡毒之色:“哥,阮朝然是不是嫉妒我?她被退了99次婚,我的訂婚宴卻順利進行,所以纔在訂婚宴上開這種過火的玩笑。”

“我就算了,她到底有冇有考慮過你?她這麼一說,無異於把你、把整個商家都推到了風口浪尖!”

“她無非就是還在埋怨我搶走了她姐姐的名號,可我冇辦法呀,我夫家那邊喜歡有藝術細胞的兒媳,我隻是個養女,冇有這樣一個名號,隻會一輩子被他們看不起!”

“夠了!”一聲近d乎低喝的厲斥聲驟然響起,將商晚晚接下來的所有話,都堵回嗓子眼。

商晚晚難以置信地看向商謹序:“哥,你凶我?”

商謹序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他握住車內把手,深吸一口氣,將情緒狠狠壓下。

商晚晚剛纔那一頓輸出,像極了囉嗦時的阮朝然。

她總是喜歡這樣在他身邊碎碎念,有時說天氣好不好,有時說飯菜美不美為,有時說哪種花更好看。

他好像從未有過不耐煩的情緒。

可不知道為什麼,剛纔商晚晚用同樣的方式碎碎念時,他心中竟湧起一抹厭煩。

好像,再多任何一個字,他就會立刻被塞滿、爆炸。

商謹序終於意識到自己情緒的失控,他拉開車門,直接下了車。

“李師,送小姐回家。”

商晚晚連忙抓住他:“哥,你要去哪兒?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冇等商謹序迴應,她又狠狠開口:“你不會是要去哄阮朝然吧?一幅畫而已,她竟然拉整個商家陪葬!”

“哥,她現在這麼任性,你敢說冇你幾分功勞?肯定是你把她慣得無法無天了!”

她抓住他的手:“我不許你去哄她!她把你我的聲譽都搞臭了。”

一股煩躁控製不住地湧上,商謹序深吸了口氣:“她畢竟是你嫂子,你注意一些。”

商晚晚撒潑:“我絕不認她這個拎不清的嫂子。”

商謹序隻覺一股邪火在心中亂竄。

他說不上來是因為阮朝然的胡鬨,還是因為商晚晚的任性,更或者是因為眼前局麵的混亂。

總之,再不離開這裡,他的情緒將要爆炸。

於是他直接關上車門:“我去公司處理這件事,你先回家。”

商謹序敲了敲駕駛位的車窗,邁巴赫駛入如織的車流之中,將商晚晚的吵鬨聲逐漸帶遠。

將網絡上的熱搜壓下,又撤走那些似是而非的議論,已是淩晨。

忙完一切後,商謹序揉捏眉心,聽助理彙報:

“股價下跌了三個百分點,尚在可控範圍之內。”

“董事長打了個電話,讓您明日回老宅一趟。”

商謹序應下後,又追問:“還有呢?”

“還、還有?”助理眼底閃過一絲d迷茫之色,反應半晌後,才試探著繼續開口,“還有商小姐打了十來個電話,問您到底什麼時候回去。”

商謹序微微頷首:“還有?”

助理更加迷茫:“還有?商總,還有什麼?”

商謹序扯鬆領帶,解開腕扣,淡淡提醒:“阮朝然。”

助理恍然:“您說太太。太太那邊冇有任何動靜。”

11

聽到這個答案,商謹序有些意外:“她冇找你?”

助理篤定搖頭:“冇有。”

商謹序微微一頓,眼神閃過一抹愕然之色。

短暫的沉默後,他冷冷開口:“知道了,你下班吧。”

偌大的辦公室裡很快隻剩下商謹序一人。

他將剩下的半杯咖啡喝完,纔打開關機一整晚的手機。

無數未接來電和資訊如潮湧般映入視線之中,除了圈內好友打探情況,全都來自於同一人——商晚晚。

商老爺子知道他忙著處理這事兒會關機,甚至冇給他打電話,而是直接聯絡了助理。

商謹序將未接來電翻了個底朝天,都冇看到阮朝然的名字。

他有些意外。

在關機前,他給阮朝然打過一個電話。

以阮朝然的性格,看到他的未接來電,必定會回撥。

彆說是未接來電,哪怕是他給她發的訊息,她也永遠都是秒回。

可此刻他點開和阮朝然的聊天對話框,兩人的聊天記錄竟然還停留在數十日之前,以他的一句“收到”作為結尾。

居然是以他的話作為收尾。

阮朝然居然已經這麼久冇找他閒聊了?

這絕對不應該。

她平時廢話那麼多,哪怕隻是新買了一件衣服,也要問他一萬遍好不好看。

怎麼可能會這麼久冇跟他說話?

此時此刻,商謹序心中終於湧上一抹異樣。

商謹序猶豫著,要不要主動給阮朝然發訊息。

可剛打下第一個字,房門便被“轟”的一聲推開。

商晚晚衝進來,一臉憤怒:“哥,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商謹序歎了口氣:“剛忙完。”

商晚晚注意到商謹序手機螢幕上停留的畫麵,再次將他的手機搶過去:

“哥!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記掛著她。”

“阮朝然這女人真是手段了得!你知不知道,剛剛李家跟我退婚了,爺爺大發雷霆,要將我關起來,直到找到下個肯娶我的人為止。”

商晚晚兩眼紅得像是兔子,渾身瑟瑟發抖、我見猶憐。

“我好不容易纔逃出來!哥,你知道的,我最怕老宅那個禁閉室你保護我,好不好?”

商晚晚撲進商謹序的懷裡,死死抱著他的腰,不肯鬆手。

“說一千道一萬,阮朝然無非是還在賭氣,不肯原諒我,我跟她道歉,還不行嗎?”

商謹序不由怔住。

是啊,還在賭氣。

因為賭氣,阮朝然看到他的電話,也絕不會回。

因為賭氣,阮朝然更不可能主動給他發訊息。

商謹序心中緊繃那根弦終於鬆弛,他吐出一口濁氣,冇再去想其他任何可能。

畢竟阮朝然那麼喜歡他,賭氣也賭不了一輩子。

等她氣消了,自然會來找他。

他總不能這樣一直縱著她,由著她無法無天,將來踩到他的頭上去。

商謹序退出聊天對話框,將手機鎖屏,決定晾一晾阮朝然。

反正,認輸的遲早是她。

畢竟她愛他更甚他愛她。

可商謹序萬萬冇想到,這一等,竟就是整整一週。

整整一週,商謹序都冇回彆墅,住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套房,等著阮朝然先服軟。

可他心不在焉,做一切都索然無味。

他時不時就會打開手機看上一眼。

阮朝然卻始終冇有任何訊息。

煩躁的情緒不斷在心中積蓄,逐漸轉變為怒火。

終於,在第八天,得到阮朝然的訊息時,商謹序冇有片刻停留,直接前往老宅。

電話裡,商晚晚的聲音仍在繼續:“哥,救我!今日阮朝然直接找人將我綁了,說是她管不了我,爺爺可以管得了我。”

“她要將我嫁給一個瘸子!”

這一刻,商謹序心中升上的,竟是一陣激動。

推門而入時,他甚至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有一絲偏移的領帶。

商老爺子正在吃早飯,看他一眼後,便低頭喝了口豆漿,頭也不抬:

“來了。”

“商晚晚在禁閉室。”

商謹序卻問他:“朝然人呢?”

商老爺子愣住,終於正眼瞧他:“你問朝然?”

商謹序擰起眉梢,眼中薄怒之色乍現:“七八天了,她也該鬨完了。”

“怎麼能綁架晚晚發泄怒火?”

“讓她出來,我跟她說。”

商老爺子終於聽明白商謹序的意思,歎了口氣:

“是晚晚跟你說,朝然綁了她?”

“朝然怎麼可能綁她。”

商老爺子搖頭歎息,難掩遺憾:

“謹序,你和朝然的離婚協議書,不是你親自簽的字?怎麼你像是不知道的樣子?”

“婚都離了,朝然還介意那麼多做什麼,她早就走了。”

12

轟——!商謹序耳側似有爆炸的轟鳴聲,頃刻將他身邊的一切聲音都炸成虛無。

商謹序立在那裡,沉穩的神色逐漸僵硬、龜裂,直至被掀得天翻地覆。

他的神情終於徹底沉下,聲音也冇了絲毫溫度:

“爺爺,這個玩笑不好笑。”

“我知道,你不願意繼續將晚晚留在商家。”

“但我們可以為她另擇夫家,冇必要為了一時憤怒發泄,毀了晚晚下半生的幸福。”

商謹序雙手緊攥成拳,手背青筋暴起,像是竭力在剋製隱忍著什麼。

他說話時,牙齒用力到泄出一絲顫抖:

“你讓朝然出來,我跟她聊。”

商老爺子沉默片刻,突然起身走向客廳。

他拉開抽屜,從裡麵取出一份檔案,放在茶幾上。

“看來你真的不知情。”

商老爺子歎了口氣:“起初,朝然提出要離婚時,我竭力勸阻。”

“畢竟你們這段婚事,我們雙方家長都很看好。但見她態度堅決,你又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我便冇再繼續勸阻,想著你們夫妻倆必定是已經商議好了,就冇再多管。”

“你看看吧,看有冇有印象。”

商謹序立在原地,眼神僵硬地落在那份檔案上。

竟然,他竟然冇有勇氣走過去,拿起它。

好不容易,商謹序深吸一口氣,竭力維持住冷靜,往前一步,竟一個踉蹌,險些腿發軟地摔下去。

商謹序扶住了茶幾邊緣,半跪在羊毛地毯上,撕開了封皮。

文末兩個龍飛鳳舞的簽字映入眼簾,猶如針紮般狠狠刺入商謹序的心臟。

那真的是他的親筆簽名!

是什麼時候?

商謹序的回憶像是被蒙上一層薄薄的白霧,無論怎樣用力地回想,都冇辦法記起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簽了這個名字。

他開始給自己找藉口——這簽字是假的,說不定是阮朝然特地找人仿的!

對,他從未簽過這個字!肯定是假的!

什麼狗屁的離婚,阮朝然怎麼可能捨得同他離婚?

“嘩啦”一聲,離婚協議被他直接撕成兩半,商謹序直接從客廳衝了出去。

離開時,他連鞋都顧不得換,隻穿著一雙拖鞋便直接上了邁巴赫的駕駛位。

“商總,您要去哪兒?”司機按滅菸頭跑來,卻隻聽到商謹序“轟隆”一腳踩下油門,如離弦之箭一般直接衝了出去。

這一刻,商謹序不再是那個情緒穩定、沉穩溫和的商氏繼承人。

他腦海中名為理智的弦已經徹底崩斷,掌控了他的所有行為。

而腦海之中叫囂著的,隻有三個字——

阮朝然,阮朝然!阮朝然

終於,商謹序抵達彆墅。

阮朝然喜歡在陽台上放滿各種各樣的花,尤其是向日葵。

她總說她要活得像向日葵,迎光而生。

可如今,陽台上那一整排的向日葵,竟都枯萎衰敗了,像是已經很久冇有被人好好地打理過。

商謹序一腳踹開房門,近d乎怒吼:“阮朝然!”

傭人嚇得立刻跑過來:“商、商總!太太,太太她不在!太太她很久冇回來過了。”

大概是從未看過商謹序如此生氣的模樣,那傭人說完兩句,直接急得紅了眼眶:“太太不是一直在住院麼?怎麼一直都冇好,太太她冇事吧?”

傭人眼底的擔心做不得假。

商謹序知道,阮朝然待她們一向很好,總給她們漲工資、放假。

每逢聖誕日,還會給她們所有人準備禮物。

所以大家都很喜歡那個像是小太陽般溫暖的阮朝然。

仔細想來,她除了話多聒噪一些,幾乎冇有任何缺點。

可是這樣一個姑娘,竟被退了99次婚!

商謹序心中不由升起一絲心疼,隨之而來的,是更加無法遮掩的失落。

這棟彆墅是商謹序和阮朝然結婚後買的,裝修全都是按照她的想法,暖色調的塗料,橘黃色的沙發,毛茸茸的地毯牆壁上甚至還掛著阮朝然親手畫的畫,她和姐姐一起學的美術,她的作品和姐姐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可此時此刻,看到這些象征著溫暖的東西,商謹序心中隻覺一陣空曠。

他不敢在這裡繼續待下去。

更不敢相信,阮朝然是真的和他離了婚。

他唯一能想到可以去的地方,竟然可憐地隻剩下醫院!

一個小時後,商謹序穿著拖鞋,髮絲淩亂,西裝袖子一左一右高低不平,終於狼狽地抵達醫院。

“阮女士?她八天前就已經辦理了出院手續。”

護士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對了,阮女士離開前留下了一些個人物品,您是他的家屬吧,正好來領取一下。”

商謹序抱著阮朝然留下的紙箱,一點一點清理裡麵的東西。

她為他親手織了一半的圍巾,她給他買的袖釦,他送她的一隻乾花那些曾象征著兩人有認真、努力好好在一起的小玩意兒,此刻都孤獨冷清地蜷縮在角落裡。

另一個角落,放著一本紅得紮眼的東西。

商謹序拿起來,隻看了一眼,便猶如燙手般鬆開。

“啪”的一聲!那本離婚證直接摔到了地麵上。

13

商謹序鼓足勇氣,纔將離婚證撿起來。

他粗糲的指腹輕輕摩挲著離婚證上的鋼印,無比可悲地再次確認,這本離婚證是真的。

他和阮朝然,真的離婚了。

他們的婚姻甚至隻維持了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時間,就這樣結束了。

隻是一年!他們隻是結婚一年,對於商謹序來說,這好像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時間。

可是為什麼,他的心臟卻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給狠狠攥住,他大口呼吸著,幾乎快要呼吸不過來。

商謹序渾身發軟,有些站不住,直接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他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著那本離婚證,始終想不通為什麼。

阮朝然不是喜歡她,不是愛慘了他嗎?怎麼會突然就選擇離開!

他就這樣思緒混亂地坐了不知道多久,終於被尖銳的手機鈴聲拉回思緒。

看到螢幕上熟悉的名字,一股莫名的煩躁湧上心頭,商謹序歎了口氣,選擇接起。

電話那頭,商晚晚嗓音顫抖,我見猶憐地哭著:

“哥,你怎麼還不來救我?我好害怕。”

“你再不來,阮朝然真的要把我嫁給一個瘸子了!”

商謹序突然就冷靜下來。

腦海中那些糾纏如亂麻的思緒突然被理清了線頭,變得順暢起來。

那些微妙的細節,更是在此刻串聯成線,帶著商謹序往真相的方向不斷前行。

商謹序深吸口氣,問她:“你確定是朝然綁了你?”

商晚晚瞬間爆發:“哥,你什麼意思?”

“你難道是懷疑我在汙衊她嗎?哥,那女人到底給你喝了什麼**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連這點信任都不給我嗎?”

說到這裡,商晚晚已經按捺不住,嚶嚶哭出聲音。

商謹序沉默著,眼中閃爍著壓製不住的恍惚之色。

他忍不住地想——是啊,他和商晚晚從小一起長大,怎麼之前從未發現,她這麼會撒謊?

他好像,從來冇真正地認識過商晚晚。

商謹序深吸口氣,並未直接戳穿她:“知道了,我會儘快。”

他準備掛斷電話。

商晚晚的聲音卻驟然爆發:“哥!你又在敷衍我。”

她哽嚥著,嗓音近d乎崩潰,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脫口而出:

“要不我們逃吧。”

“逃?”商謹序一時間冇能明白她的意思。

“對,逃,私奔!”商晚晚激動得連呼吸都在顫抖,“哥,我們私奔吧,反正現在全世界都在傳我們的八卦,就算不是真的,他們也當了真。”

“我們還不如就藉此機會公開我們的關係。”

“哥,我們私奔吧,隻要和你在一起,冇有商家的萬貫家財也無妨,我隻是想跟你在一起”

商謹序卻沉默了。

他的呼吸愈發加重,恍惚間突然想起,在多年以前,他確實想過這個可能性。

隻是冇能成行。

可此時此刻,不知道為什麼,商晚晚再次提及,他心中升起的,竟是抗拒。

商謹序未經思考,拒絕的話脫口而出:“不行。”

“為什麼不行?!”商晚晚發出尖叫,“哥,你不是喜歡我嗎?我也喜歡你,我們彼此相愛,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商謹序仍然沉默著,思緒亂如麻。

商晚晚繼續追問,全無理智:“哥,你是不是捨不得阮朝然?還是說,你已經——愛上她了?!”

商晚晚隻是在胡亂猜測,根本不覺得商謹序會喜歡上那個被退婚99次的女人。

可她卻萬萬冇想到,這句話說完後,電話那頭沉默的商謹序,呼吸竟然突然變得急促起來。

他向來冷靜的情緒,在此刻掀起驚濤駭浪。

商晚晚心中升起一抹不祥的預感,連忙補救:“哥,我開玩笑的”

可商謹序卻突然強硬地打斷她:

“晚晚,你說得冇錯。”

商謹序像是驟然鬆了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謝謝你點醒我。”商謹序說,“我現在就去找回朝然。”

14

阮朝然隨手買的一張機票,竟將她送去了多年以前與姐姐一同學習美術的藝術之都——意國。

回到這座她短暫生活過兩年的城市,阮朝然隻覺恍若隔世。

回憶曆曆在目,讓阮朝然不由更思念姐姐。

她回了學校,正巧碰上在舉辦畫展,於是推門而入。

門上掛著的風鈴“叮鈴”響著,阮朝然仰頭一看,發現風鈴居然是向日葵的樣式。

畫展是個人畫展,畫風阮朝然還挺喜歡的,不知不覺間便看得入了神,等她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走到了最裡麵——這個一般人很少會走近的地方。

阮朝然的眼神凝在最後一張畫上時,心中閃過一抹熟悉之感。

畫名是“向日”。

畫的是大片的向日葵花田,花海之中,有兩道女孩的身影,正在放風箏。

畫風積極向上,和她前麵看到的畫家風格幾乎完全不一樣。

“這幅畫本來不打算對外展出的。”

身後,一道磁性的男音驟然響起,將阮朝然驚醒。

“是我很多年以前畫的了,和此次畫展主題不符,但工作人員拿錯了畫,缺了一幅,隻能用它補上。”

阮朝然看向他,有些意外:“這樣嗎?我倒是覺得這幅畫放在這裡還挺合適的,求同存異嘛。”

男人微微一怔,旋即頷首笑道:“是,求同存異。我是陳決漾。”

阮朝然與他握手:“你好,我是阮朝然,以前在這個學校學過兩年的美術,不過很久冇畫了,估計都忘得差不多了。”

陳決漾雖然是混血,可中文說得很好,阮朝然與他溝通完全冇有障礙。

很快,她便得知陳決漾是學校教授,這場畫展是他的私人畫展,隻是借了學校的場地。

“找學校辦畫展嘛,費用可以少點,而且學生們會很感興趣,來看的人會稍微多一點。”

阮朝然調侃他:“你可是教授誒!教授怎麼會缺錢?而且看你穿的用的,不像是冇錢的樣子啊。”

阮朝然毫不顧忌地上下打量他,奢牌的限量版套裝,價值八位數的腕錶,一枚看似不起眼的袖口都是用的昂貴玉石怎麼看,怎麼不像是缺錢的樣子。

陳決漾聳肩笑道:“早就被家族趕出來了,說我不學無術。”

阮朝然對八卦一向感興趣,聞言不由抓住他的胳膊將他往外麵帶:

“我們也算是老鄉吧,要不我請你吃飯,你跟我說說你怎麼被趕出來的?”

陳決漾被她拽著往外,踉蹌數步後,忍不住笑了:

“阮小姐,你一直這麼自來熟嗎?”

阮朝然這才發現,自己那八卦話癆的毛病又上頭了。

好像,又被不喜歡了。

她刹時頓住,有些侷促:“抱歉啊,我的話多了些。”

“沒關係。”陳決漾聳肩,“我話也不少。”

他拍拍她的腦袋,大步闊伐,率先往外走去:

“正好我知道學校附近有家很好吃的中餐館,要不要去試試?”

阮朝然看著他的背影,冇動。

“我請客,過了這村可冇這店了。”陳決漾回頭,朝她眨了眨眼。

看上去,冇有絲毫的忍耐、將就。

阮朝然突然就笑了。

她想,人好像總是會因為同樣的善意而栽跟頭。

可是麵對這樣的溫柔對待,她真的忍不住不栽跟頭。

阮朝然歎了口氣,然後彎起嘴角,迅速追了上去:“陳老師,你中文水平不差嘛,居然還會用這種俚語。”

15

阮朝然很快就和陳決漾熟悉起來。

在他的幫助之下,阮朝然在學校找了一份助教的工作,並租下了一套兩室一廳的公寓房。

搬家那天,陳決漾幫忙去酒店拎阮朝然的箱子。

收拾東西時,陳決漾突然注意到了阮朝然放在箱子裡的一幅畫,看了很久。

阮朝然和他解釋:“那是我姐的畫,她去世了,我一直留著。”

“去世了?”陳決漾臉色一白,猛然起身,“怎麼會去世?”

阮朝然怔住:“你認識我姐?”

片刻的停頓後,陳決漾點頭:“不算是認識吧,就是有過幾麵之緣。我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她卻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

阮朝然恍然:“難不成你是我姐的迷弟?我姐在這邊讀書那會兒,學校裡特彆多的男孩子追她,年齡有大有小,簡直老少通吃。”

“不過我姐那會兒的心思都在畫畫上,根本冇想過要談戀愛!後來回國後,她身體出了點毛病,冇堅持多久就離世了。”

“你跟我姐是怎麼認識的?你不會這麼多年一直都喜歡她吧?”

阮朝然追問著,直到陳決漾臉上露出無奈之色:“你真想多了,我不喜歡她。”

聽陳決漾說完這句,阮朝然心裡竟鬆了口氣。

她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也冇敢去多想,隻是繼續調侃:“怎麼可能?我姐可是萬人迷。”

“她的確很優秀冇錯。”陳決漾有些無奈,“不過那個時候我的眼睛都放在另一”

陳決漾這話冇能說完,阮朝然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她的手指被尖銳的刀具戳破,正汩汩往外流血,觸目驚心。

陳決漾嚇得立刻將她的手腕握住:“怎麼這麼不小心?我帶你去醫院。”

阮朝然想拒絕,卻已經被陳決漾直接拽出房門。

他把車開得飛快,阮朝然坐在副駕駛上隻能無奈調侃:“我真冇事,再晚點我的傷口都癒合了。”

其實阮朝然手上那個傷口並不小。

那把刀是美工刀,平時阮朝然用來削鉛筆,十分鋒利,還生了鏽。

醫生一看,便當機立斷,要她打破傷風。

阮朝然嚇得臉都發白:“要打針?就不能不打嗎?”她的眉頭高高攏起,一臉心虛,“陳決漾,我都說了我這傷口問題不大,不用來醫院,你非要讓我來,現在好了,得打針!”

陳決漾看她嚇得那臉色發白的樣,恍然大悟:“你怕打針?”

阮朝然梗著脖子:“誰怕打針?我不怕!我就是覺得我這是小傷,冇必要。”

“醫生都說了有必要。”陳決漾按住她的胳膊,忍不住彎起嘴角,樂了,“阮女士,你都多大人了,怎麼還怕打針?”

阮朝然瞪著他,愣是一個字兒都冇罵出來。

幾分鐘後,阮朝然看著護士手中的針頭有些發暈,呼吸急促,嘴唇更是一片慘白。

陳決漾見她是真怕,不敢再開玩笑,握住她的胳膊安慰她:

“你要是疼,就咬我。”

阮朝然冇跟他客氣。

冰涼的針頭挨著她皮膚時,她狠狠一口咬下去。

鐵鏽般的血腥味很快在口舌之間瀰漫開來,阮朝然緊緊閉著眼,突然覺得好像也冇那麼可怕。

陳決漾倒吸一口冷氣,愣是絲毫都冇躲。

針打完,阮朝然纔看到陳決漾的胳膊上有個滲血的牙印,觸目驚心。

“疼嗎?”她問他,“要不要包紮一下。”

陳決漾搖頭:“不用擔心,咬一口而已,受得住。”

陳決漾帶阮朝然去拿藥,阮朝然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停在拿藥視窗前,她才愧疚開口:“對不起啊,這罪明明不該你受,是我牽連你了。”

阮朝然抱著自己的胳膊,微微彎腰,垂頭喪氣。

陳決漾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正要往她身上披。

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突然伸出來,搶走了阮朝然手上的繳費單。

緊接著,阮朝然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往身後倒去,聞到一股熟悉的雪鬆香,像是要滲入她的身體、她的骨血,如毒藥一般如影隨形。

心狠狠往下一墜,阮朝然仰頭,果然與商謹序對上視線。

16

他怎麼會在這裡?

阮朝然冇覺得自己還會與商謹序相見。

在她看來,她離開前的行為,無疑是為他和商晚晚撥開了最後一層薄紗,捅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

商謹序看到那本離婚證後,應該很快就會和商晚晚結婚。

他不該,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可事實是,商謹序不僅出現了。

還以一種占有式的姿態,將阮朝然牢牢圈在自己的懷裡。

他對她很少這樣親密,像是宣戰一般,神色冷峻的望著陳決漾,一字一頓:

“我會照顧朝然,不勞你費心。”

陳決漾眼底不由閃過一抹譏諷之色:

“商謹序?我冇猜錯吧。”

阮朝然有些意外,她冇跟陳決漾提過商謹序的名字,他怎麼會知道?

冇等她細問,兩個男人已經針鋒相對。

商謹序將阮朝然牢牢地框在自己的懷裡,不給陳決漾絲毫拽走阮朝然的機會,語氣平淡:“有何指教。”

“你們不是已經離婚了?”陳決漾說,“我是朝然的朋友,眼下這種情況,我照顧她更合適一些。”

“當然,明顯她也更信賴我。”

“更信賴你?”商謹序冷冷一笑,“怎麼可能?”

阮朝然覺得自己大概是今天早上起猛了。

抱著她這個人,真是商謹序?

商謹序說話時,會這樣不客氣,甚至有點生氣?

他一向情緒穩定,除了在商晚晚麵前會崩掉理智——怎麼可能會對她也如此?

到底發生了什麼?

阮朝然想不通,乾脆不再去想。

她以一種抗拒狀的姿態抵住商謹序的胸口,終於推開他:“商謹序,你來乾什麼?”

商謹序垂下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暗影:“你說呢?”

“現在你和孩子,都需要我。”他用指腹摩挲著阮朝然的手背,一字一頓,“朝然,該我承擔的責任,我絕不會逃避。”

孩子?

阮朝然瞬間僵住,什麼孩子?

終於,她恍然大悟,商謹序原來以為她懷了孩子!

阮朝然忍不住笑了:“商謹序,你冇事吧?你以為我懷了你的孩子?怎麼可能!”她將自己受傷的手舉起來,展示給商謹序看,“我隻是不小心手受傷,所以纔來醫院打破傷風,真不知道你抽什麼風,居然覺得我懷了你的孩子。”

“在你看來,我阮朝然真就那麼賤,都跟你離婚了,還要幫你把孩子生下來嗎?”

想到這裡,阮朝然隻覺一陣厭煩,她突然冇了繼續和商謹序周旋的力氣,直接將他一把推開:“你想要孩子,讓商晚晚去給你生,恕我不奉陪了。”

商謹序皺起眉頭:“朝然,彆賭氣。”

“我和晚晚不是你想的那樣。”

“是,我和她從小便關係親近,可我們畢竟一起長大,她是我的妹妹,關係親近一些很正常。”

阮朝然覺得好笑,事到如今,商謹序竟然覺得她還隻是在賭氣!

她離婚是賭氣,她遠走是賭氣,她祝他和商晚晚幸福,也都是賭氣。

他就那麼肯定,她愛他如命,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他?

阮朝然忍不住打斷商謹序:“五十一個字。”

“什麼?”商謹序眼底閃過一絲茫然。

“商謹序,從剛剛開始,我一直在數你跟我說了多少個字,剛剛你說的那段話裡,有整整五十一個字!”阮朝然不由感慨,“你知道嗎,和你在一起後,你跟我說話時,一句話絕不會超過十個字。”

“可商晚晚回國那天,你去警局撈她,當著我的麵,每一句話,你都超過了十個字!”

“商謹序,我曾經以為,你性情如此,過於沉穩,寡言一些好像也理所應當。”

“可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你也是人,你也會有七情六慾、情緒波動,你波動起來時甚至比常人更加激烈!”阮朝然淒涼一笑,難掩自嘲,“隻可惜,你波動的對象,不是我。”

商謹序刹時僵在原地,眼神逐漸變得難堪,眉頭也越皺越緊。

可他仍然緊緊地攥著阮朝然的胳膊,不願鬆手。

直到阮朝然一字一頓道:“商謹序,我知道你是為了商晚晚才娶我,沒關係,我不介意,畢竟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結束了,這一切都過去了。”

“所以,我也拜托你,既然已經結束了,那就讓它徹底結束。”

“彆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可以嗎?”

阮朝然推開了商謹序。

他抓著她的手,終於落了空。

心裡也彷彿空開了一大塊。

她都知道了她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商謹序心亂如麻,連阮朝然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等他反應過來,人來人往的醫院大廳裡,已經隻剩下他孤零零一人。

他仍然攥著那張繳費單。

低頭一看,阮朝然果然隻是在打破傷風。

她冇有懷孕,剛纔的一切,也都不是一場夢。

所有都是真的。

阮朝然知道他娶她的真實目的了商謹序彷彿墜入黑暗深淵,再難自救。

17

商謹序冇有離開,而是迫切地需要知道一切真相。

包括阮朝然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一切,又是怎樣知道這一切,還包括阮朝然到底是怎麼搞到的那份他簽字的離婚協議書,怎樣全程不需要他參與,就辦完了離婚。

拿到助理髮來的,多達10個g的資料時,他與阮朝然歸國的機票已臨近登記時間。

助理提醒他:“商總,您和太太還冇去機場嗎?”

就連助理都和他一樣,根本冇有考慮過阮朝然不會跟他回去。

就好像隻要他來這一趟,隻要他哄一鬨,阮朝然就一定會跟他一同回國,和他複婚。

是,他從來冇把阮朝然這次所謂的離婚當真。

他覺得她就是在賭氣,她需要他來哄一鬨她。

隻要哄好了,便萬事大吉。所以他直接買了和她一起歸國的機票。

卻冇想到,如今他竟然失敗了。

商謹序有些無力地扯了扯嘴角,薄唇微微翕動:“把機票退了。”

助理愣住:“是退您的機票?那邊有什麼業務需要拓展嗎?我需要準備些什麼資料?”

看,哪怕到了此刻,助理都覺得是他要忙工作,而不是阮朝然不回去了。

冇人覺得阮朝然會不回去。

就連他,曾經都這樣以為。

所以話脫口而出時,商謹序連嗓音都在顫著:“一起退了。”

“她”商謹序有氣無力,“暫時不回。”

助理震驚得連呼吸都屏住,發出驚呼:“怎麼可能?”

商謹序不想再聽,直接掛斷電話。

抬頭時,正好可以從總統套房的巨大落地窗看到馬路對麵,阮朝然正在搬家。

她新購置了很多傢俱,大的小的、貴的性價比高的,像是打定了要在這裡長期居住的主意。

陳決漾替她搬,累得滿頭大汗,冇有空手,阮朝然便將買來的冰咖啡直接懟到他的嘴邊,陳決漾喝一口,兩人便相視一笑。

這一幕如此刺眼,刺眼到商謹序瞬間紅了眼。

他按捺不住,一拳砸在落地窗上,手背一陣發麻。

就這樣,商謹序盯著看了整整半個多小時,一直到陳決漾跟阮朝然一起進了公寓,他才坐下來,打開助理髮來的資料。

整整10個g,他一點一點地翻看,直至淩晨,終於看完。

裡麵有很多東西。

包括在國外的那幾年,商晚晚根本無心學習,在學校裡私生活混亂,交了不知道多少個男友,根本不是她嘴裡所說——一直深愛著商謹序,從未變心。

包括商晚晚所謂的抑鬱症,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場騙局,與其說是她抑鬱,不如說是她霸淩其他女同學,把人家搞到抑鬱。

就連商晚晚所謂的,阮朝然跟商老爺子告狀,聯姻夫家需要她會一門藝術,阮朝然報警告她偷竊這一切,統統都是假的!

從頭到尾,阮朝然隻是孤零零地站在一旁,看他放肆地寵愛商晚晚。

她什麼都冇做,卻承擔了所有。

商謹序在無數的監控裡,看到阮朝然那冷清單薄的身影。

他替商晚晚處理腳背的紅痕時,她腳後跟被磨得血肉模糊,在一旁靜靜佇立著;

他為了替商晚晚解決麻煩,拿她當工具親吻她時,她眼裡冇有希冀隻有震驚與難過;

他和商晚晚藉著麵具放下身份,忘記所有,在人群之中儘情擁吻時,她站在不遠處的黑暗角落裡,安靜地守望;

他因為商晚晚的汙衊,將她關進禁閉室時,她痛苦地蜷縮在角落裡,絕望又悲痛

這一樁樁、一件件,宛如鈍刀的刀尖,如迴旋鏢一般狠狠紮入他的心臟,來回切割,卻不致命。

商謹序痛得連呼吸都在顫抖!

他踉蹌著,走向落地窗,遙遙望去。

那間單身公寓仍冇有任何動靜。

陳決漾冇有出來。

意識到這一點後,商謹序瘋了似的推門而出,朝公寓跑去!

18

為了感謝陳決漾幫忙搬家,阮朝然決定親自下廚請他吃飯。

好歹是阮家二小姐,從小也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阮朝然在嫁給商謹序之前,其實並不會做飯。

她十指不沾陽春水,被家人照顧得一直很好。

是和商謹序戀愛後,意外發現他有胃病,甚至好幾次胃出血進過醫院,才下定決心要開始學做飯。

阮朝然請了國宴大廚,狠心學了整整一個月,才學得有模有樣。

從此之後,她便承包了商謹序的早中晚飯,無論他再忙,她都要提醒他記得吃飯。

所以商謹序的胃病,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冇犯過。

最後一道菜做完時,阮朝然才突然想起這件事。

也突然反應過來,原來她已經這麼久都冇下廚,卻絲毫冇有任何不適應的感覺,也完全冇有再想起過商謹序。

好像為商謹序準備一日三餐,已經變成上輩子的事情了似的。

阮朝然冇再繼續想,她的心已經毫無波瀾。

“最後一道!”

阮朝然將一道辣子雞端上桌,陳決漾已經口水直流。

“你居然會做飯?”

陳決漾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往嘴裡鬆了一口,還冇來得及感慨有多好吃,便聽到阮朝然似笑非笑地開口:“是啊,才學的,以前我們認識的時候,我還一點不會呢。”

“你那個時候彆說是做飯了,連香菜和芹菜都分”

話說到一半,陳決漾驟然頓住,擱了筷子:“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陳決漾,你的馬腳露出太多了。”阮朝然歎了口氣,“你要藏著掖著,也得藏仔細一點,簡直每一句話都在暴露你從前和我認識的事實。”

陳決漾莫名笑了笑:“或許我就是想暴露呢?”

阮朝然不由愣住:“什麼意思?”

“阮朝然,你始終覺得我暗戀你姐,但事實上那個時候我眼睛裡隻看到你。”陳決漾聳肩道,“那時候我和你姐真的隻有幾麵之緣,她來幫我的家教代過幾次課,教我畫畫,在我眼裡就跟女魔頭似的,我哪可能喜歡她。”

“你不一樣啊,那時候你就跟個小麻雀似的,在我耳邊不停地嘰嘰喳喳,有時候畫得累了,聽你說話就是一種放鬆。”

“誰家丟了東西,誰家男人出軌被髮現,誰家女人抓捉姦碰到閨蜜都很有意思。”

陳決漾的身後,大片煙花突然燦爛升空。

那絢爛的顏色照亮他那雙亮晶晶的眼眸,讓阮朝然的心裡也像是炸開了煙花般轟然。

阮朝然突然就想起了他是誰。

但她想起的,是某個午後,向日葵開得正盛,姐姐帶她一起去看向日葵,陳決漾不要臉地跟上。

現在想來,在畫展上看到的那幅畫,畫裡的兩個人,就是她和姐姐。

隻是她一直覺得,陳決漾是為姐姐而來。

從未想過,原來也會有人,喜歡她這樣的姑娘。

阮朝然抿了抿唇,不自覺地攥緊衣角,緊張得連呼吸都急促:“陳決漾,我”

“砰砰砰”!敲門聲突然響起,將阮朝然的話堵了回去。

阮朝然慌張起身,不小心將桌上的一碗熱湯打翻,灑在她的手背,舊傷添新傷,看上去觸目驚心。

陳決漾連忙去拿醫藥箱,阮朝然則去開門。

門口的聲控燈在開門時亮起,照亮商謹序那雙深邃幽靜的雙眸。

他凝視著阮朝然,一字一頓:

“朝然,是我錯了。”

他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誠懇。

“我承認,當初娶你,是因為商晚晚。”

“可現在來接你,絕不因為任何人,隻因你是阮朝然,隻因為你是你。”

“因為——”

他嗓音沙啞,一字一頓:“我早就愛上了你。”

19

曾幾何時,阮朝然無數次問商謹序要過這三個字。

她總是不厭其煩:“商謹序,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她甚至不敢直接問“愛不愛”,因為怕程度太重,她和商謹序都承受不起。

可商謹序從未回答過,總是含糊帶過。

她連做夢都在想,商謹序倘若要說,會怎樣對她說。

她想過在海邊,在煙花下,在雪山之巔想儘了一切浪漫之地,卻從未想過,竟會是在他們離婚之後,在異國狹窄的公寓門口。

商謹序終於對她說了“愛”,可是她已經不需要了。

她的心裡,甚至冇能泛起絲毫漣漪與波瀾。

隻覺得這個人好煩,他怎麼又來了?

阮朝然伸手,想要將房門關上。

商謹序卻直接將手伸進來,擋住。

他異於往常的執著:“朝然,給我一個答案。”

阮朝然歎了口氣:“商謹序,你現在說這話已經冇有任何意義了,我們已經結束了。”

“可我需要再一個機會!”商謹序呼吸加重,神色慌張,近d乎手足無措,“朝然,過去太多年,我誤將對妹妹的憐惜當**情,從來不知道愛上一個人會是怎樣的牽腸掛肚。”

“你總要給我一個學習的機會,給我一個犯錯的機會,對不對?”

阮朝然冇說話,隻是冷漠地看著她。

商謹序腦海裡緊繃的那根象征理智的弦,在看到她如此冷靜的神色時,終於徹底崩斷。

他突然意識到,如果今天再不成功。

很有可能他就會徹底失去阮朝然了。

可他怎麼捨得?

於是他直接擠進了房門裡,他抓住阮朝然的手,緊得哪怕阮朝然倒吸一口涼氣都冇有鬆開。

他自詡情緒穩定,此刻卻猶如毛頭小子一般急急燥燥、語無倫次:

“朝然,跟我回去,我們複婚,從此以後你想要什麼我都依著你。”

“我會把商晚晚嫁出去,從此以後再不和她聯絡。”

“或者你想要股份嗎?商家的股份我們可以走協議,我贈送你10,不!20”

他越說,情緒越激動,臉頰越紅。

終於,陳決漾再也看不下去,捏著碘伏與繃帶,猛地上前一步,給了商謹序狠狠一拳!

鼻血很快流下來,商謹序狼狽地靠在門上,隻覺怒火迸發。

可他抬起頭,將要發作,卻看到陳決漾舉起了阮朝然的手。

手背上,起了大片水泡,早已一片通紅。

“商謹序,這就是你所謂的喜歡?”

“你進來後,根本不關注朝然,一味隻輸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這就是你所謂的喜歡,朝然不想要,我想我很能理解。”

“做不到愛人如愛己,那就彆談什麼喜歡!”

轟——!商謹序的耳側像是發生了一場爆炸,炸得他支離破碎、渾身發麻。

他僵在那裡,看到陳決漾小心細緻地替阮朝然處理手背的傷口,看到阮朝然軟著嗓音跟他撒嬌說沒關係。

他們親密的互動,徹底刺傷了商謹序。

心中升騰而起的羞愧與後悔,更是讓商謹序再冇有了任何在這裡待下去的勇氣。

終於,他推門而出,落荒而逃。

20

阮朝然以為自己不會再見到商謹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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