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詞 第15章 暗流棋局 血色風煙
「謝含煙,你燒得掉宮闈秘辛,卻燒不儘這江河暗流。」周衍負手立於窗前,指腹摩挲著腕上已經暗沉的銀鐲,燭火搖曳,他眼尾的淚痣在光影之間更顯陰鬱。他低語時聲線沙啞,像是從喉間碾出利刃,「你以為我是為了替十三皇子報仇?不,我是為了讓那些算計過我們的人,都付出血的代價——景帝、謝蘊、薑家,一個都跑不了。」
風雪夜的記憶自他腦海深處浮現。昔年北疆行軍,十三皇子身著赭紅甲冑,在風雪中策馬回首,笑著把韁繩遞給他,叫他務必替謝含煙守住正道。而今皇子已成白骨,謝含煙死不見屍,謝蘊生死未卜,一切彷彿宿命的纏鬥,糾纏不清。周衍閉上眼,耳畔又響起昔日同袍的唱和聲,伴隨著焚城夜裡沉悶的火炮聲,混為一處。
窗外突然掠過一道黑影,一串細不可聞的破空聲後,一枚蠟丸穩穩落在案幾。周衍彎腰撿起,指尖輕折,蠟衣碎裂,裡麵是一小撮來自北疆的泥土。泥土潮濕,夾雜著火藥與金瘡藥的辛辣氣息——那是謝家軍特有的金瘡藥,選用北疆雪原的千裡草調製。他嘴角勾起一絲冷峭的弧度,低聲笑出:「謝蘊,你果然還活著。看來,這場戲,還能接著唱下去。」
他將泥土撒在銅盤中,用銀針挑揀,針尖劃過細碎石砂,發出清脆之聲。那一刻,他心底深藏的謀算逐漸成型。周衍對北疆地形熟稔至極,甚至能憑泥土的含水量判斷訊息的時效——這堆泥土不過二日之新,說明傳信人離京不過百裡。他轉身對暗處道:「去。把『鶴羽』喚回來。我等這日,等太久了。」暗影領命,轉瞬隱沒。
與此同時,皇城之巔,宮闕深鎖,景帝坐在禦書房裡,手裡摩挲著那枚出現裂痕的翡翠扳指。那扳指本是少年時由先帝所賜,象征帝心所係之重臣。如今裂痕橫亙,指尖薄繭蹭過時帶來細微刺痛,彷彿提醒他舊日信任已然千瘡百孔。謝含煙死不見屍,謝蘊下落不明,這兩件事像兩根刺紮在他心頭,讓他夜不能寐。
窗外寒風越過廊簷,攜著冷鳶的啼鳴;雪未至,夜色卻像霜一般結在簷角。景帝以手支額,腦海裡浮現的是合宮夜宴的光景。那晚燈火輝煌,群臣環列,薑雪寧笑意盈盈地呈上水師佈防圖,言辭間全是為國為君的忠誠。可那一瞬間,她眼底的明光太過銳利,彷彿在向某個人無聲邀功。景帝心中暗潮翻湧,疑慮如爬藤般不斷滋生。
「陛下,這是暗衛從薑家書房搜到的信函。」總管太監李德全捧著一封密信走進來,身形微曲,聲音壓得極低,「上麵有北戎王庭的暗記。」他額頭滲著細汗,似乎連呼吸都不敢重。
景帝接過信函,展開時聽見帛紙被拉扯的聲響。信上細瘦偏鋒的字跡映入眼簾,他瞳孔驟然收縮。那字跡與多年前密報華妃兄長通敵的「鐵證」有七分相似,連落款的墨色深淺都一模一樣。他指尖微顫,彷彿眼前的帛紙化作一陣詭異寒風,將往昔塵封的記憶拂拭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