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詞 第18章 歌舞昇平 殺機四伏

    「娘娘，太醫來了。」宮女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怔忪。老太醫跪在地上診脈，手指剛搭上她的腕間，薑雪寧便急切地追問：「本宮這夜夜驚夢，到底是何緣由？」太醫斟酌著措辭，說她「心神耗損，需靜養安神」，可薑雪寧看著他躲閃的眼神，心裡清楚——這宮裡的太醫，從來隻說帝王想聽的話，哪敢戳破她心底的鬼。她攥緊手中的錦帕，帕子上繡的鳳凰被捏得變了形，忽然想起謝含煙當年也是這樣，總愛用金線繡鳳凰，卻在最後把自己燒成了灰。

與此同時，禦書房內，景帝正把玩著一枚白玉棋子，對麵的周衍垂首侍立，素色官袍上的星宿紋在燭火下若隱若現。「近日星象如何？」景帝的聲音很淡，手指卻無意識地敲著禦案——他要的從不是星象，是周衍對薑家的看法。周衍抬眸，眼底似有微光流轉：「回陛下，紫微垣旁有客星徘徊，主權臣勢盛，恐擾君權。」他話說得隱晦，卻精準戳中景帝的心事。薑煥接管京畿防務後，行事越發張揚，連禁軍的調動都要先通報九門提督府，景帝早已忍了許久。周衍見景帝指尖的棋子頓了頓，便知這話起了作用，又垂首補充：「臣觀薑大人近日與北戎使臣過從甚密，雖為商議『謝蘊首級』之事，卻總覺……另有隱情。」

而在澄光殿廢棄的偏殿暗格裡，謝含煙正借著微弱的燭光展開密信。信紙是謝蘊親信送來的，上麵隻寫了「北疆安，元宵至」五個字，卻讓她緊繃的肩線鬆了幾分。她指尖撫過信上熟悉的字跡，想起兄長出征前說的「謝家兒女，從不會任人宰割」，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晚晴悄聲進來，遞上一小瓶幽藍的粉末：「娘娘，『醉仙芙』的菌絲已在翊坤宮的君子蘭根部長穩了，隻待花期一到……」謝含煙點頭，將粉末收進袖中——薑雪寧欠她的，欠謝家的，總得用最痛的方式還回來。

宮牆下的那株梧桐新芽，在風雪裡又長了幾分，嫩綠的芽尖頂著雪粒，像藏在暗處的鋒芒，隻待春雷一響，便要纏上整個朱紅宮牆。

臘月二十三，小年夜宴。太極殿內暖意融融，鎏金宮燈照亮了滿殿的錦衣華服。薑雪寧以準皇後之姿坐在景帝左下首，身著正紅百鳥朝鳳宮裝，領口袖口繡著金線纏枝紋，腕間那隻翡翠鐲子水光瀲灩——正是當年華妃最愛的那隻「含翠鐲」，如今戴在她手上，倒像是偷來的榮光。

她端著酒杯，笑意盈盈地應付著各宮嬪妃的道賀，可後背卻總覺發涼，彷彿有雙眼睛穿透殿內的歌舞昇平，冷冷地盯著她的後心。她下意識攏了攏衣領，目光掃過殿中，卻見周衍一身素色官袍立在角落，正專注地盯著手中的星盤，指尖撥弄著銅製的星針，彷彿周遭的喧囂都與他無關。

「陛下，」薑雪寧強壓下心頭的不安，舉起酒杯湊到唇邊，「臣妾聽聞北疆傳來捷報，叛將謝蘊的首級不日便會傳送入京。此乃陛下洪福齊天，天佑我大盛啊！」她說得鏗鏘有力，眼底滿是得意——謝蘊一死，謝家便再無翻身之力，這後位，便是她囊中之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