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並刀鋒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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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年7月12日】取得初步信任,鑰匙到手,計劃書已獲取,但懷疑存在另一泄露源,無法驗證,風險極高。
【22年9月8日】老張,對不起,袖釦很配他。
【22年11月3日】今天他又說了那些話,在分局門口,我該怎麼回答?我隻能笑,用最無所謂的樣子。
【23年5月20日】生日快樂啊,沈清冉。吹滅蠟燭的時候,突然想到他說,以後每個生日都陪我過,在車裡獨自吃完一小塊甜到發苦的蛋糕,胃裡難受,心裡更空。
【25年8月17日】基金會成立,錢能暫時堵住嘴,堵不住心,我知道我在他們眼裡是什麼。霍知行,恨我是對的。
【25年8月23日】保釋那個小角色出來,他攥緊我的手腕,手腕很疼,但不及他話刺入心臟的萬分之一,我隻能反手一巴掌,用囂張掩蓋委屈。
【25年9月2日】內部有鬼,層級可能很高,老林亦無法確定,如我意外,此晶片為證。
霍知行的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那些他刻意忽略的細節,像一把鈍刀,在他心口反覆剮蹭,鮮血淋漓。
他想起這三年,他是如何用最惡毒的語言攻擊她。
他罵她“為了認犯罪的爹,出賣隊友”,她卻正在那個魔窟裡如履薄冰,連吐露一句委屈都是奢望。
他指控她“買凶殺人”,質問她“有冇有愧疚”,她卻在暗中替他掃清障礙,用她的方式保護著他追查的線索,救了他同事的命。
……
霍知行猛地抬手撐住牆壁,才勉強穩住瞬間脫力的身體。
他以為的真相,原來隻是冰山一角。
他恨錯了人。
他用最鋒利的言語,親手一刀刀淩遲的,是他曾經發誓用生命去愛護的人,是一個揹負著比他沉重千百倍枷鎖,在黑暗裡獨行的愛人。
數週後。
窗外的天空是鉛灰色的,細密的雪花悄然飄落,這是南城入冬後的第一場雪。
沈清冉躺在病床上,氧氣麵罩覆蓋著她大半張臉,隻有微弱的呼吸在麵罩上留下霧氣。
她身上連接著各種監控儀器,滴滴的聲響在寂靜的病房裡格外清晰。
她活了下來,但代價巨大。
嚴重失血,多處臟器損傷,以及一道距離心臟僅毫厘的舊傷疤在這次搏鬥中再次崩裂。
法律程式上,她依舊處於被監管狀態,但指控的性質,已悄然發生了變化。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
霍知行走了進來。
他換上了乾淨的警服常服,但眉宇間的疲憊與沉重,卻比以往更深,他走到床邊,靜靜地站了一會兒。
“技術科恢複了倉庫所有的監控數據。”他停頓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纏滿繃帶的腹部,“那個被你救下的同事,托我謝謝你。”
沈清冉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眼。
她望著窗外紛飛的雪花,良久,唇瓣在氧氣麵罩下輕微地動了動,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霍知行,我不需要你的原諒。”
“我們都回不去了。”
曾經並肩作戰的信任,純粹熾熱的愛戀,早已在那場血色背叛和三年相互折磨中,碎得撿不起來了。
“我知道。”他聲音乾澀,“但我們還得向前走。”
他不能在此時告訴她內部調查的啟動,也不能透露“釘子”可能存在的更高層級。
但他必須讓她知道,路還未儘。
臨走時,霍知行冇有再多說什麼,隻是從警服上衣口袋裡,取出一個透明的證物袋,放在沈清冉床頭櫃上。
袋子裡,是幾朵早已乾枯褪色,卻依舊能辨認出形態的白色小野菊。
正是在師父墓前,她采下的那一種。
他冇有留下任何解釋,轉身離開了病房。
沈清冉的目光,緩緩移向那個小小的證物袋。
透過那幾朵乾枯的,不起眼的野花,她彷彿看到了那個開滿野花的山坡,看到了師父慈祥的笑臉,看到了那個故意落在後麵,將一朵小藍花彆在她耳畔的少年……
一滴晶瑩的淚,終於不受控製地從她眼角滑落,迅速洇入雪白的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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