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滿酥衣 分卷閱讀4
酈酥衣忙往後坐了坐,“啪嗒”一聲,帶得手邊的骨梳墜落在地。
“夫人?”
新夫人麵上這一片煞白,也將玉霜嚇到了。
“夫人……您這是怎麼了?”
怎麼一下子,竟跟被攝了魂兒似的?
好幾聲呼喚,才將酈酥衣自思緒中拉回來。
她的一顆心撲通通直跳,右眼皮也跳動得厲害。酈酥衣一睜眼閉眼,儘是昨天夜裡的場景——那一雙手緊緊地握著她的脖子,手上的力道像是想要直接將她掐死。任憑她如何喊、如何喚,那力道始終分毫不鬆。
長夜漫漫,酈酥衣淚眼迷濛,根本來不及細看那雙眸中的表情……
站起身時,因是腿軟,她還趔趄了一下。
玉霜將她扶住,帶著她往屋子外走去。
芸姑姑在院子裡候了她有些時候。
一見到酈酥衣,婦人麵上立馬露出一種意味深長的表情。除此以外,芸姑姑身邊還站了一名兩手空空的女使,她叫秋芷,是酈酥衣的陪嫁丫鬟。
從前在酈家,秋芷是庶妹的人,故而在跟著酈酥衣嫁入沈府後,不怎麼樂意伺候她。
還未走進前堂呢,酈酥衣便遠遠地望見座上坐了位很是有風韻的婦人。她梳著高高的發髻,一身華麗貴氣的金絲繡花對襟襖,手裡頭正抱著個暖爐,聽著腳步聲、朝這邊望了過來。
酈酥衣知道,她便是沈頃的母親,長襄夫人。
少女聲音平穩,毫不露怯,從一側端過熱茶,朝座上敬去。
“兒媳酈酥衣,見過母親。”
清新的茶香隨風飄來,與之一同而來的,還有少女袖間幽幽的香氣。
片刻之後,酈酥衣手上一空。
長襄夫人麵色雖是和藹,可目光中仍帶著幾分尖利的審視,一邊呷了口熱茶,一邊將她上下打量了好一番後,纔不緊不慢地喚她起身。
“入座罷。”
酈酥衣乖順地應了聲“是”,隨著婢子的指引落了座。
長襄夫人雖說是上了年紀,可身材、樣貌皆保養得很好。興許是這一門親事帶來的喜色,也將老夫人麵色襯得紅潤了些。與酈酥衣說話時,對方的言語還算平和,想到他們這一對夫妻還不算熟稔,長襄夫人便同她說起沈頃來。
她道:“老二常年在外征戰,身邊一直都沒個體己人。此番歸京,他不知何時再離家。趁著老二還在家時,你多與他親近親近,最好有上個一兒半女,你在家中也不會覺得孤單寂寞。”
老夫人聲音緩緩,酈酥衣在一旁聽著,還不等她開口應承呢,便又聞對方道:
“老二不像老大,他有本事,性子也好。我養了他這麼多年,十分瞭解他。你們夫妻二人,雖然現在還沒有多少情分,但你既已經嫁給了他,成了他的妻,他便會好好待你。老二這個人脾氣溫和,最是持禮守節。連張太傅都說,蘭蘅是他見過性情最好、最清雅端莊的君子。總歸你好好跟著他,他便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
聞言,酈酥衣麵上應是,心中卻不禁暗暗腹誹。
性子好,脾氣溫和,持禮守節。
她昨夜可是一點兒都沒感受到。
他完全表裡不一,令她愈發感到恐懼。
昨天夜裡,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興許是對這門婚事的不滿,沈頃對她甚至還生起了幾分殺意……
二人正交談間,庭院外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那步履聲平穩,引得前堂眾人紛紛朝庭院門口望去。不等酈酥衣抬頭看清楚,便聽見極高興的一句:
“老夫人,二夫人。二公子回來啦——”
幾乎是不可控製的,酈酥衣身子一抖,手裡頭正攥著的帕子就這樣被風一吹,迤迤飄落在地。
003
那是一方水青色的手帕。
帕子在地上攤開,恰恰露出其上那一棵素雅的蘭草。待酈酥衣回過神,眼前已憑空多了一隻手,那人手指勻稱,將她的帕子撿起。
庭風幽幽,送來男人身上淡雅的香氣。
與之對視的那一瞬,酈酥衣雙肩下意識顫了顫,她也顧不得沈頃麵上的神色,近乎搶奪般飛快將帕子接了去。
沈頃微愣。
這般急躁……像是不想與他再有任何的接觸。
男人的手指蜷了蜷,清澈的眸底閃過一道若有若無的疑惑,好在長襄夫人並未注意到這邊的異樣,她邊笑邊招呼著手:
“老二回來啦,這不巧了,我與你新媳婦正說起你呢。”
沈頃不再看她,垂下衣擺同座上恭順道:“母親。”
“今日怎回來得這般早,可有進宮麵聖?”
“回母親。聖上體恤,知曉兒子昨夜新婚,便允準了這一日的假。著我明日再進宮、覲見聖上。”
他的聲音清越,聲線乾淨溫柔,就這樣落入酈酥衣耳中。
她忍不住望向對方。
雖是冬季,可院內晨光正好,暖醺醺的日影傾灑下來,落於沈頃衣肩之上。他像是方下朝,那件湛藍色的官袍尚未褪下,清冽的風一吹,衣袍簌簌間便傳來一道蘭花香。
蘭花。
她最喜歡的花。
自酈酥衣記事起,母親便同她講,日後尋覓夫君時不必渴求大富大貴之輩,她日後要嫁,定要嫁一位如蘭花般抱芳守節的君子。
沈頃在京中素有美名,她成婚那日,母親難得地走出那一方窄小的庭院,頭一回朝著一身嫁衣的她露出欣慰的笑容。
酈酥衣暗暗歎惋。
隻可惜母親與京中那些人一樣,都被沈頃麵上的假象騙了。
什麼君子如蘭,分明是表裡不一、兩麵三刀、斯文敗類、陰險小人!
看著男人麵上那無懈可擊的笑容,酈酥衣在心底裡咬碎了一口小銀牙。
一想起昨夜……她心中又是一陣懼怕,即便酈酥衣再如何腹誹,可實際上她卻分毫不敢衝上前,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去撕碎沈頃那一層偽善的皮囊。
正思量間,左右的目光忽然都朝她望了過來。
適才她一直出神,沒有聽見旁的話,見狀,玉霜便在她耳邊壓下聲音,提醒道:“老夫人喚您去為二公子敬茶。”
為二公子敬茶。
為沈、沈頃敬茶。
下一刻,絲毫不容她拒絕地,那盞茶已然奉在了酈酥衣手中。
而那個人一襲官袍加身,就坐在她正對麵。
酈酥衣下意識想逃,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卻是無路可退。
她深吸了一口氣,隻能硬著頭皮走過去。
隻見少女衣裙清麗,一張小臉兒更是生得美豔可人。她兩手緊捧著茶杯,低垂著臉走至沈頃身前。
男人乃是一介武將,本就生得身量高大,如今這暖日高懸,對方碩大的影子更是如同一張大手,將她瘦小的身形惡狠狠地攥住。
她的呼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