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滿酥衣 分卷閱讀79
知曉他是什麼身份?”
“一條不忠心的狗罷了,我管他是什麼身份。”
酈酥衣頓了頓,耐心:“你可曾看見郭氏腰間的令牌?鑲著金黃邊,其上還有龍紋圖騰?沈蘭蘅,那是當今聖上禦賜的免死金牌,郭孝業身上戴著那塊令牌,便是皇帝多給了他一條命。”
身前之人懶懶地抬了抬眼睫,問:“所以?”
“所以你那日不應該殺他,你殺了他,便是駁了天子龍顏,便是違抗皇命!”
沈蘭蘅:“可他生了不該生的念頭,做了不該做的事。”
“那你可以將他解押回京,上書於朝廷,”酈酥衣接著道,“待郭孝業被押送歸京,自會有人審判他的罪行。沈蘭蘅,我並未說過犯了錯不該受罰,隻是如何罰、何人來罰,我大凜自有刑部與律法。天子聖明,亦會為我主持這個公道。”
“不光是沈府、西疆、京都,或是整個大凜。無規矩不成方圓,你這具身子是聖上親封的定元將,便更要感激皇恩,遵從皇命。位高權重,樹大招風,你可知背地裡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你、盯著整個沈家?”
她企圖循循善誘。
可不等她說完,身前之人忽爾一擰眉,打斷她:
“可他在盯著你。”
沈蘭蘅右手緊握成拳,憤恨的咬牙,言語之中是遮掩不住的少年氣。
“郭孝業那個齷齪的小人,他居然敢肖想於你。他怎麼敢!酈酥衣,我甚至還後悔,隻恨那日沒有挖了他的眼睛!”
他太陽穴突突直跳,額頭之上,甚至還隱隱爆出些青筋。
酈酥衣一噎:“沈蘭蘅!”
她麵色些許難看。
“你可知我在與你說什麼?”
她在與他談規矩,談律法,談行事之前切莫衝動。
到頭來卻換得一句,隻恨沒有剜掉郭孝業的眼睛?
她被氣得有些發暈。
“罷了,牛頭不對馬嘴。”
稍稍順了些氣,酈酥衣看著他,語氣近乎於懇求:“我隻希望你下次切莫再這般衝動,行為做事之前,先考慮考慮後果。凡事三思而行,莫要衝動,更莫要牽連沈頃——”
她的聲息如風,穿過漸濃稠的黑夜,絲絲縷縷拂至沈蘭蘅的耳畔。聽到最後一聲時,正端坐在身前的男人忽然一怔,緊接著,他眸色沉了沉。
這回他聽清楚了。
她說的是——
不要牽連沈頃。
酈酥衣一時沉默。
她無言,對方似乎也不願再同她講話,一時之間,偌大的內臥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靜。就在酈酥衣思量著他何時才會離去時,忽然,那鐵衣金甲之人側首,再度朝她凝望了過來。
夜色森森,男人一雙烏眸間似乎有情緒閃動。沈蘭蘅聲音很低,問道:“整整三年。酈酥衣,你會不會想我?”
明明是沈蘭蘅開的口。
可看著這樣一張臉,酈酥衣腦海中所想的,渾然卻是另一個人。
眼前之人好似變成了沈頃,他目光溫和繾綣,低下頭輕聲問她:
“酥衣,此去整整三年,你會不會想我?”
會,她會。
莫說三年了。
即便是一年,半年,甚至是兩三個月,她心中仍有思念與不捨。
沒了沈頃,她根本無法想象自己在京中、在沈府中的處境。
月色清瑩一片,落在少女麵頰之上。
她仰臉,凝望向身前那人。
興許是近來事多,白日裡好一番折騰,沈蘭蘅一貫張揚恣意的眉眼間竟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疲憊。
酈酥衣緊攥著袖中的紙張,心中有了動搖。
她猶豫再三。
夜霧彌漫,湧入窗牖。
於沈蘭蘅訝異的目光裡,少女衣裙迤邐,自座上站起身。
這麼寶貴的東西,若是不隨身帶著,她定然是不放心。
於酈酥衣未發覺的地方。
沈蘭蘅目光閃了一閃,趁著她尚未注意,將妝台上那一根紅豆金簪替她收入袖中。
收拾好這一切,酈酥衣將行囊揣入懷,於身側之人一道出了門。
院子裡,正停了一匹紅鬃馬。
沈蘭蘅先率先翻身上馬,而後微傾下身,朝她伸出手。
“來。”
男人腰際香囊墜下,隨著動作,輕輕搖擺。
那就帶她去西疆,帶她去找沈頃。
047
酈酥衣被對方緊抓著手,借了力,翻身坐上馬背。
她性子喜靜,鮮少出門,即便是出了門,所乘的也是馬車。這是酈酥衣第一次騎馬,還是騎這般高大威猛的紅鬃馬。
她抱緊了胸前的行囊,心中發怵。
沈蘭蘅輕車熟路,揚起鞭繩。
輕輕一聲“駕”,烈馬登即揚蹄,循著先前的路,自西北方向而去。
男人一低下頭,便瞧見懷中少女身形瑟瑟,她緊張地縮著脖子,將臉埋得極低。
見狀,沈蘭蘅忍不住道:“沈頃先前未帶你騎過馬?”
說也奇怪,他本來想問的是“你先前從未騎過馬麼”,這話語一開口,卻又莫名摻帶上了那個人。
酈酥衣並未發覺他話語中的異樣,聞言,如實地點頭。
沈蘭蘅瞧了眼她發白的麵色。
他緩下聲:“靠緊我。”
夜間風急,二人又坐在馬背之上,引得那晚風愈冷,如一把銳利的尖刀,直直朝人麵上刺來。
馬蹄陣陣,馬背顛簸不止。
聽了沈蘭蘅的話,酈酥衣不但沒有靠往男人懷中,反而將後背挺得愈發筆直。見狀,他眸光一閃,“啪”地猛一揚鞭。
馬兒受驚,如離了弦的箭,飛快朝著一襲夜色奔襲而去!
少女登時嚇得麵色煞白!
那一具羸弱的身子,此時也被嚇得失了力,酈酥衣渾身癱軟,嬌弱地往對方懷裡倒了過去。
見狀,沈蘭蘅在她耳邊低低笑,“都說了要靠緊我。”
長風獵獵,男人長臂將她柳條似的細腰環著,下巴輕靠於她的發頂上,一手揚鞭,追趕上正前行的軍隊。
見“沈頃”去而複返,左右將士忙不迭恭迎。
“二爺——”
“世子爺——”
“沈蘭蘅,帶我走。”
帶她走。
帶她逃離深深庭院,帶她逃出這波詭雲譎的京都。
她的聲音細軟,仿若一道極輕的霧,如此蒙上心頭。
沈蘭蘅愣了愣神。
待反應過來後,男子唇角邊,竟浮現幾分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笑意。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不假思索地回她:“好。”
酈酥衣側過身,簡單收拾了下東西。事出匆忙,她不敢帶太多的行囊,隻打包了幾件厚實的衣裳,和平素裡慣用的一些妝奩首飾。
以及那一張地契,同樣被她小心翼翼收起來,塞在行囊的最深處。
人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