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願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大哭一場
“那你，那你會不會，離開？”最後兩個字周璨說得很艱難，他無法想象若是有一日他如今的世子妃離開，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不知道。”梁染墨認真的看著他，“但是我曾同青龍寺那老僧旁敲側擊的問過，但是他沒有給我確定的答案。”
“他如今人呢？可還在青龍寺？我們去找他問清楚。”周璨覺得心裡不太安穩，連語氣都變得急切起來。
“世子你先彆急，此事往後放一放，剛才的事情我還沒有說完。”梁染墨不想周璨同剛醒來的她一樣，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消失不見而終日惶惶不安，故而又將話頭轉回去。
“好，你接著說。”周璨知道她的用意，順著她的話應了下來。
“當我發現自己就是宋雲後，便開始想辦法報仇，當年宋氏科舉舞弊案、貪墨案等嗎，在我‘身死’之前，安焱親口同我承認了，我沒想到他從一開始就是故意接近討好父親、讓父親選擇就將我嫁給他，而後的事你應當也聽說過，宋氏在父親這一輩家族已至頂峰，算是這麼多年以來權勢最盛的時候，安焱有宋氏在朝堂上為他助力，所以很多大臣紛紛站到了他這一邊，就算他沒有朝安宸帝下藥，最後他也會順利登基。畢竟父親在，百官便不會說什麼。”
“宋氏之事我在西北同父親在一塊兒時曾聽他提起過，百年宋氏在朝堂上底蘊頗深，宋丞相又主持過多次科舉，在宋氏慘遭殘害前，除了宋氏的人，安國朝堂大半的官員或多或少都與宋氏有聯係。”
“不錯，正是因為這樣，安焱才會討好父親。後來安焱選妃，父親同他聯手將我送上了太子妃之位，那時……”梁染墨說著頓了頓，她不知道繼續說下去周璨心中會不會有芥蒂，但是她想了想，過去之事她也不該瞞著他，這樣對他也不公平，於是她接著往下說。
“那時與我同一日被冊封的還有魏昭昭，我為太子正妃，她為太子側妃。那幾年安焱在我麵前故意冷落魏昭昭，讓我不設防備全然信任於他。可其實後來我查到，他們兩個早在賜婚之前好便已經私相授受、互許終身了。隻是在我跟前瞞得很好。”
“安焱同時將你和魏氏娶進太子府，一下便得到了文官和武官的支援，魏來當時手握兵權，你父親統領百官，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周璨很是不屑，安焱為了權勢，竟然如此卑鄙。
“不錯。後來先帝殯天後他在父親的支援下毫無波瀾的順利登基。再後來，柔妃有孕，魏昭昭將我設計其中，柔妃誤以為她小產是因為我朝她下手，故而從此記恨上了我。安焱明明知道是誰做的，可是仍舊幫魏昭昭遮掩過去。再後來，魏昭昭又夥同安焱朝安鈺下手，安鈺被他們設計溺死在宮中那個湖裡。”提到安鈺，梁染墨的心裡很痛苦，她那麼精心教養長大、知書達理的孩子，居然被他的親生父親害死了，這讓她如何不對安焱恨之入骨！
“他為人父竟然下此狠手，昨日讓他就那般死了還真是便宜他了。”周璨憤然而怒。
“後來就是你知道的宋氏被誣陷貪墨軍餉慘遭滅門之事了。”梁染墨說了這麼多，原以為安焱和魏昭昭死後自己大仇得報，以後可以鎮定的提起此事，可是她此時發現，那些過去的傷痛永遠抹不掉！
梁染墨的眼中盈滿晶瑩透剔的淚水，看得周璨很是心疼，他伸手將人摟回自己的懷裡，緊緊抱住，“染染，那些年你過得多辛苦啊，要是我再早生些時候就好了，這樣我就想儘辦法讓宋丞相將你許給我。”
梁染墨的淚打濕了周璨身前的衣襟，她沒想到周璨竟然會是這個回答。
“世子不介意我之前的事情麼？”
周璨的心口似乎快要被那滾燙的淚水灼傷，心下更是覺得十分心疼，“為何要介意？介意什麼？你從前遇人不淑已經讓我很是心疼，若是我早點知道這些事情，我定要將安焱大卸八塊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我以為，我以為你會因為從前的事而……畢竟尋常人都會介意。”
“可我不是那些尋常人，我隻知道如今在我懷裡的是我費儘心思、甚至不惜隱藏情意也要騙著求娶回來的世子妃，我這一生從未對其他人動心，可是那一年的除夕夜，清水橋頭，人影憧憧之間，我一眼便看見了你，並且隻看見了你。”
周璨剖白心跡之舉，讓梁染墨漂浮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她知道周璨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隻是她沒想到老天竟然如此善待於她，又或許從前種種都是磨煉，老天爺看她過得太苦，這才讓她遇見了周璨。
“世子，你真好。”梁染墨的手搭在周璨的腰上，她也緊緊的抱著周璨。
周璨很少看見他的世子妃如此脆弱的樣子心下更是難受，“想哭便哭吧，今日之後你便隻是梁染墨，是我的世子妃了。從前種種既然忘不掉，那便試著放下，你的未來不該再背著那麼沉重的包袱。”
周璨溫柔的話對於梁染墨來說很是熨帖，她忍不住情緒，在周璨懷裡哭了起來。
她還記得她是宋雲時，臨死前是心如死灰，哭都哭不出來。等她變成梁染墨後，是不敢哭。畢竟當時在她身邊侍候的人都是梁府的人，她的一言一行若是露出破綻，定然會引起懷疑，所以她心裡就算很難受，也隻能克製自己的情緒，不能在人前哭出來，隻有半夜被驚醒時悄悄落上幾滴淚。
周璨安靜的聽著梁染墨小貓似的嗚咽聲，他能感覺到身前的衣裳被溫熱的淚水染濕了一大片，周璨一隻手環著梁染墨的腰，一隻手放在她的腦袋上，慢慢順著她頭發，企圖安慰他那正哭得十分傷心的世子妃。同時視線停在頭頂的床帳上，神色有些陰鬱，不知道在想什麼。
時間過去了很久，抽泣聲漸漸弱下去，他的世子妃在他懷中哭累之後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