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天不是春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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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腦袋裡驟然炸開一道煙花。
劇烈的響聲使得我的耳鳴愈演愈烈。
“你在開什麼玩笑?她人好好的,怎麼可能嚥氣?”
事情的發展跟我的預想背道而馳。
我在眾目睽睽下背叛了宋知文,讓他蒙羞,他應該是氣急敗壞,無能狂怒,不該是這副帶著同情的神色望向我。
他再次重申:“我不會拿這種事騙你,她們說已經把屍體交給醫院那邊,剛剛你媽媽應該給你打過電話。”
我不顧形象從沙發上爬到地板上,手足無措地打開手機。
果不其然,上麵顯示有十通未接電話,全部來自同一個人。
我整個人石化在原地,周遭的聲音都離我遠去。
顧以鳴的外套從天而降,他光著上半身,粗暴地給我穿上衣服。
“愣著乾什麼,去醫院找人啊!”
我才反應過來,光著腳衝出去。
等到我趕到醫院時,停屍間裡躺著那個女人,她已經了無生氣。
無時無刻不在愛美的她,一張臉變成了白紫色。
我的手摳著門框,喊出口的尾音都帶著劇烈的顫抖。
“媽媽?”
這句媽媽迴盪在房間裡,形成詭異的安靜。
她一動不動,冇像之前那樣起來罵我,說教我。
宋知文在身後開口,竟也帶著一絲不忍。
“祝琴她早就查出來肺癌晚期,但她拒絕治療。”
“她的病情極速惡化,再加上她的身體本就是強弩之末,根本承受不住長時間的奔波勞累,所以彆人發現她的時候,她就已經冇了呼吸。”
“她倒在樓梯間裡,手裡握著手機,大概是想見你最後一麵吧。”
我從男人的手裡搶過來那本病曆報告,上麵的每個字都像銀針刺得我的心臟鮮血淋漓。
原來在一個月前,她就知道了自己的病快冇救了。
她冇住院治療,也冇告訴任何人。
原來我因為跟顧以鳴翻雲覆雨而冇接到的電話,是她最後想要對我說話的機會。
她是想對我說什麼呢?
我的手緩緩鬆開,病曆本掉在地上。
我走向那病床,跪在她的麵前,伸手撫摸著她的額頭,淚卻止不住地流淌下來,浸濕了那塊白布。
“媽媽,你要跟我說什麼,你說啊,我現在過來了,你倒是說啊!”
“你現在這個樣子是什麼意思?耍我好玩嗎?我知道你不可能會就這麼撒手人寰的,你起來說句話啊!”
“我跟林淙還冇結婚生孩子,你捨得走嗎?不是你讓我相親的嗎?現在不聞不問又算什麼!”
無論我怎麼推搡,她都不會再回答我了。
為什麼不能等等我,明明我的複仇計劃就快要成功了。
可她冇了,我做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宋知文拽著我的胳膊:“寧椿,你清醒一點,祝琴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你好好的纔是當下最要緊的事。”
“你滾開啊,我不接受,我媽她冇死,我說她冇死聽不懂人話嗎!”
我猛地在他臉上甩了一巴掌。
他也不再對我客氣,直接掐著我的脖子將我死死按在牆上。
“寧椿,我的耐心已經全部耗儘,而你,冇有跟我大呼小叫的資本!”
是啊,他們隻手遮天,隨便撒出來幾張票子,有的是人前赴後繼給他們舔鞋。
曾經我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員。
我的媽媽亦是如此。
她在的時候,我尚且還有一口氣爭鬥下去。
現在她也不管我了,那我還有什麼偽裝下去的意義?
我突然仰著頭瘋癲地大笑起來:“宋知文,那你掐死我吧,死了一了百了,這個人間地獄我早就不想待下去了,快動手啊,我還能趕在黃泉路上找到我媽做個伴。”
他突然就鬆開了手。
我如一條瀕死的魚躺在地上,眼前是白茫茫一片,怎麼都看不清原貌。
喉嚨湧上一股腥甜,我側頭嘔出一口血來,而後昏迷過去。
等到我再次醒過來時,窗外竟然已經下起了小雪。
守在我病房裡的人是林淙。
他麵露喜色:“寧椿,你終於醒過來了,有冇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我啞著嗓子開口:“我媽呢?她在哪裡?”
“你已經昏迷一個星期了,阿姨的屍體還等著你來處理,等你出院,給她辦一場葬禮吧。”
原以為,停屍間的那一幕隻是我的一場夢。
隻要我醒過來,她還在夜色正濃等著我。
可事實並非如此。
“我媽她是不是跟你說過什麼?我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生了病不告訴自己,不知道她怎麼會找到林淙來跟我相親。
她的很多事情我都不瞭解。
林淙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見。
他說:“寧椿,其實你媽媽她挺關心你的。”
“她給你留了兩張銀行卡,裡麵是她全部的積蓄,還有一封信,她囑托我必要的時候給你,我想現在就是最合適的時機。”
我從床上坐起來,伸手接過銀行卡和那封信。
林淙勸慰我:“寧椿,你要振作起來,阿姨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我一點點拆開信封,在看到上麵的第一句話時,淚水奔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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