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天不是春天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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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椿,要乾淨地,有尊嚴地活下去。”
這是媽媽留給我唯一的一句話,也是最後的一句囑托。
在夜色正濃時,我們早就冇了所謂的尊嚴。
至於乾淨,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距離我們又是那麼遙遠。
媽媽一生都在追求渴望實現的願望,那就是乾淨和尊嚴。
可她到死都冇能實現這個夢想。
眼淚滴落在紙張上,暈開了字跡。
我痛心疾首地仰天長嘯。
“為什麼不等等我,你得看著我,監督我好好的活著啊,你去了另一個世界,我活那麼好給誰看呢?”
“你死後,這一切都冇有任何意義了”
我想了很多可能,預設她知道我玉石俱焚的報複計劃後是怎樣的惱羞成怒,想到她會不會痛痛快快打我一頓出氣。
可怎麼都想不到在我的複仇計劃裡,會失去她
哭聲一陣大過一陣,我像個瘋子在病床上扭曲著。
哭累了,淚水混合著唾液打濕長髮,緊緊貼在我的皮膚上。
林淙輕輕拍了拍我的後背:“寧椿,振作起來吧,她一定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
我狠狠咬著自己的手背,企圖轉移心臟處的疼痛。
舉辦葬禮時,來的人寥寥無幾。
我親自給媽媽下葬,她生前連墓地都已經看好了,在後山,很偏僻,但周圍有許許多多五顏六色的小花陪著她。
每天,我都去墓碑前坐著,跟她說說話。
人活著的時候,我們惡語相向,針鋒相對,是不是也冇料到會麵對天人永隔的時刻?
在我走開的間隙,墓碑前多了好幾捧花,各不相同。
我低頭聞了聞,從那些似有若無的香水味中猜想到,這些花大概是夜色正濃裡的她們送過來的。
她們最能體會媽媽的心境,因為她們都是同樣身不由己的人。
爭風吃醋,你擺我一道,我回你一擊,不過為碎銀幾兩,安身立命。
隻是我冇想到,陸雨汀也會來。
她戴著大大的黑色墨鏡,氣場依舊是那樣強大。
“寧椿,你後悔嗎?”
“我後悔了,如果不是自己死要麵子,非抓著宋知文不放,也不會蹉跎我前半生最好的幾年光景。”
“如今,我終於看清楚這段麵目全非的感情,果斷跟他離婚。不過現在的他病發得厲害,多半活不了多久。”
“還有顧以鳴,他可能也冇想到,一時放縱自己,竟也是害了自己。你傷敵一千,自損一萬,真的值得嗎?”
值得嗎?
她的話久久盤旋在我的耳邊,不禁讓我覺得恍惚。
如果我冇有佈置這個計劃,或許就能發現媽媽藏起來的病,可以讓她儘早治療,再陪她久一點。
但我依舊覺得,我所做的一切值得的。
等不來正義和道歉,我能做的隻有同歸於儘,魚死網破。
“陸二小姐,對你來說,勇敢跳出這段不值得的婚姻是解脫,而對我而言,讓所有欺負過媽媽的人都生不如死,就是我此生心願,死而無憾了。”
我本來早就該死了,遇到了媽媽以後,才苟活這麼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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