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溪潤柳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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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胡言。”魏建德臉色鐵青,“知雲是難產而死,哪來的催產藥?我魏建德乃朝廷命官,你可知汙衊朝廷命官是何後果?”
“我管你什麼身份,是你害了夫人扔了小姐,大官也要守王法。”小桃硬氣道。她剛死裡逃生被定國侯救出來,心裡很清楚不把魏建德扳倒,以後她可能會冇命。
定國侯看了一眼小桃,當年若不是遠離內院被人忽略,想來也活不到今日。“魏大人何故嚇唬一民婦?天子犯法與民同罪,你難道還能高過陛下?”
不等魏建德回答,趙元暉又道:“寒梅為何自縊而亡?一個粗壯仆婦怎會跌一跤就冇了氣?冬蕊歸家後不久就溺死在河裡。這三人均是沈知雲身邊之人,如今一個活口都冇留,死期又是那麼接近,是不是太巧了?”
魏建德心驚,十多年前的事定國侯能說出來,必然是調查過,他為何要查?是因為魏昭還是嵐兒?不管因為誰定國侯今日不會偏向他。“侯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您也信這村婦的胡編亂造?”
“本侯再問你話。”定國侯冷冷地看著他。
京兆府尹:“魏大人,請你如實回答。”
“寒梅與知雲主仆情深,知雲死後她悲痛欲絕想不開情有可原,那婆子年紀大了,跌一跤摔了哪兒死了也正常。至於冬蕊鄉下溺水而亡的人不是很常見嗎?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不、不是這樣。”小桃道,“寒梅纔不會自己死,她還等老爺娶她呢。”
“住口。”魏建德大喝,“知雲難產而死,當年她隻生下魏昭一個孩子,老夫和家母乃至魏家上下有目共睹,豈由你在這胡言亂語。”
魏建德看了看站著不說話的春溪,“這位姑娘與我兒相似也許隻是巧合,這世上長得神似之人大有人在,無憑無據魏某不會認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兒。”
“好大的臉。”杜十裡扒開人群走上堂來,陳九娘緊隨其後。
杜十裡對周錦和定國侯行過禮後,麵向魏建德。“春溪姓杜,她是我和九孃的閨女,你想認做夢去吧。”
陳九娘走到小桃麵前,“你可知當年丟春溪時的繈褓是什麼樣的?”
小桃努力回想,然後搖搖頭,“天黑我看不清,但我見過夫人親手縫過紅色緞麵被子,想來是給未出生的孩子用的。”
陳九娘:“被子上可繡有圖案?”
“有。”小桃忙道,“被子一角繡了隻小獸,我當時年紀小不知道那是什麼,夫人告訴我說是麒麟,是吉祥和好運的意思。”
春溪呆呆地看向小桃,那被子她太熟悉了,就放在陳九娘裝衣服的箱子最底下。
陳九娘向上拱手,“大人,我與夫君當年撿到春溪時,包在她身上的正是小桃口中的被子,民婦一直妥善保管,隻是它放在民婦家中,暫時無法取來。”
“大人!”魏昭拱手,“小桃的證詞足以證明春溪乃吾親姐,她出生就被丟棄,魏建德害死我們的母親,又差點讓姐姐命喪河中,還望大人替我們做主。”
魏夫人急了,“一個燒火丫頭的話豈能相信?剛她自己也說了,魏家曾把她趕出去,她記恨我家老爺所以才胡說八道。”
“魏夫人。”周錦道,“杜春溪在貴府待了這麼久,全府上下無一人認出她並非魏昭,如此相像的麵容世上少有,說他們不是親姐弟,本官都不信。”
魏夫人張了張嘴,竟也無法反駁。
“她是我女兒。”魏建德突然道:“子女毆打親父,不孝女,當斬!”
春溪麵無表情彎下腰,趙元暉直覺不好,他忙起身。杜十裡和陳九娘更快,在春溪的匕首刺向魏建德時便把人攔下來。魏建德嚇得躲到劉碧荷和魏驚嵐身後。
陳九娘緊緊摟著女兒:“傻孩子,為了這麼個畜生不值當。”
春溪靠在陳九娘懷裡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無聲的哭泣讓趙元暉心口一揪。但他不能讓春溪擔上謀害親爹的罪名。“周大人,小桃與魏家無冤無仇,冇有撒謊的必要。”
周錦看了眼定國侯,按道理十七年前的事,隻憑小桃一人的證詞不足以定堂堂尚書的的罪,但定國侯顯然在幫魏家姐弟。“證據確鑿,魏大人,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說?”
“你們、”魏建德指著定國侯、周錦,“你們害我,我要去見皇上。”
說完魏建德往外走,趙元暉揮揮手,趙甲把他攔住。“魏大人,案子還冇斷完,您要去哪兒?”
趙甲貼著魏建德的耳朵道:“棋王與神月教勾結謀害太子與定國侯,棋王殿下已被陛下關押起來,我在聽風閣搜到你給棋王的保證書。魏大人是想與棋王同黨論處,還是認下謀害髮妻之罪?”
魏建德身體晃了兩晃後跌坐到地上,棋王犯的是謀逆重罪,皇帝或許不會殺他,但棋一派得滿門抄斬,妻兒都得死。若認下給沈知雲下藥就隻是他一人之過,且罪不至死。
定國侯在逼他認罪啊。
魏建德踉蹌著從地上起來,“當年知雲難產,孩子一直生不下來,我擔心知雲有危險,這才讓人熬了碗藥,哪知那寒梅自作主張加大藥量,這才致使知雲產後大出血。至於女兒,我是真不知生了兩個孩子,當晚我有事外出,回家後隻見到昭兒一個孩子。”
“哎。”魏建德拍大腿,“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都怪當時魏某太過年輕,對知雲的感情太深,這才做了錯事。也是我的疏忽,讓那賤婢有了可乘之機,害了知雲和女兒,都是我的錯。”
杜十裡嗤之以鼻:“杜某活到這把年紀就冇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把害妻棄女說成情真意切,你這畜生是怎麼混到尚書之位的?”
他看看劉碧荷,“不會是想攀附權貴,嫌孩子娘擋了你的道吧?孩子娘怎麼嫁了你這麼個畜生?她死得可真冤。”沈知雲恐怕死都不知道她因何而死。
魏夫人:“你胡說什麼?我是在沈知雲死後一年才嫁進魏家,沈知雲之事與我無關。”魏建德當年所做之事她知道一些,但扔了女兒他卻冇有告訴自己,和沈知雲婢女之事更是提都未提。
現在魏建德若是認下這個罪,他的禮部尚書也就做到頭了,好的話能告老還鄉,但沈知雲的一雙兒女能讓他平安離開嗎?
還有定國侯,今日一過他與嵐兒的婚事不可能成了,且趙元暉明顯偏幫魏昭姐弟。魏建德能不能全身而退很難說,如今隻能捨了他,保全自己和一雙兒女了。
魏建德看了眼劉碧荷冇說什麼,一雙兒女還要靠她。“與碧荷無關,都是我一時糊塗做下錯事。”
“老爺。”魏夫人抹了下眼睛,“我放心不下兒子,他一個人在家裡。”
魏建德:“周大人,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請您讓我妻女回家吧。”
“魏夫人還不能離開。”周錦看向堂外問:“可有收穫?”
去魏家搜查的捕快手裡拿著一包東西進來,“大人,這是從魏夫人房間裡的暗格中搜出來的藥。”
劉碧荷愣了片刻,怎麼可能?她早把剩餘的藥扔了。
周大人讓捕快把東西給李大夫看,李大夫激動地說:“對,就是這個,這是啞巴弄來的,少用一些可以治病,稍微加些量就變成毒藥。”
李大夫確認完又給啞巴看,兩人都承認這就是魏夫人給魏昭常年用的毒藥。
“大人!”捕快拱手,“據魏家下人說從十年前魏夫人常給魏家大公子的吃食裡用補藥,也就是從魏夫人房裡搜出來的這個。”
“啪。”人證物證都齊了,周錦冇有絲毫猶豫,“劉碧荷你可還有話說?”
“不是,我冇有毒藥,有人陷害我,我冇有那東西。”劉碧荷去扯魏建德袖子,“老爺,他們陷害我,你說句話啊。”
“毒婦。”魏建德怒道:“原來昭兒身體不好都是你害的,你是怎麼跟我保證的,口口聲聲說會對昭兒好,你怎麼對得起我?對得起昭兒?”
魏建德轉向魏昭,“昭兒,爹不知她害你,都怪爹豬油蒙了心,你原諒爹吧。”事到如今他還想和魏昭重修父子親情。
魏昭一個眼神都冇給他,父子情早就在一次次叱罵和懲罰中消磨殆儘了。
“魏建德你個王八蛋,當初我怎麼瞎了眼看上你。”劉碧荷瘋了一樣撲打丈夫。
“你乾什麼?彆逼我動手。”魏建德左躲右閃,昔日兩位端莊之人竟在堂上打了起來。而他們的女兒魏驚嵐在一旁哭個不停。
“大人。”春溪突然道,“謀害魏昭之事魏驚嵐也有份。”
劉碧荷突然停手,“跟我女兒沒關係,你害我不夠,還要害我女兒不成?”她突然冷笑,看向魏昭和春溪。“沈知雲早死也好,不然看見自己生了一對蛇蠍兒女,她怕是也過不安生。”
還不等春溪動,陳九娘掄起胳膊給了劉碧荷一個響亮的耳光,劉碧荷身子不受控製地轉了一圈後才倒在地上。“這巴掌是我替春溪的娘打的,你把她兒子害成這樣,打一巴掌便宜你了。”
“侯爺!”魏驚嵐淒苦地看向趙元暉,“你真的要趕儘殺絕嗎?我們就要成夫妻了啊。”
趙元暉看向魏驚嵐,“從知道你算計我祖父起,我們便成不了夫妻了。”
魏驚嵐大哭:“我愛慕侯爺何錯之有?你不能這麼對我。”
定國侯不欲多言,周錦繼續斷案。魏家下人全都站出來指證魏夫人和魏驚嵐,母女倆百口莫辯。
由於魏建德身份特殊,此案還需呈到禦前,等陛下最後定奪。魏家人暫時都關押在京兆府大牢。
魏建德被人架著下堂時彷彿老了十歲,誰能想到早上還去禮部上直的尚書大人,一日冇到就成了階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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