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不自知 約見齊硯
約見齊硯
翌日。
安國公又想陪小女兒去跑馬,被葉蓁勸住了。
葉蓁讓他去陪母親,莫要因她而擾了二人踏春的計劃。
安國公便撥了幾名護衛給她,再三叮囑有事就去莊子後山找他。
葉蓁都一一應了。
送走父親和母親,葉蓁依舊換上男子裝扮,帶上同樣換了男子裝扮的青芷和青糯,以及父親撥給她的護衛,又去了昨日的田陌跑馬。
一連三日,田陌兩旁的百姓也都認識了這位葉將軍家的小郎君。
再次見她們一行出來跑馬時,也都紛紛打起了招呼。
青芷、青糯前一日得了葉蓁吩咐,在百姓打招呼時就下馬前去送些果子糕餅,進而攀談打探起來。
百姓見是葉將軍家的小郎君送吃食給他們,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有的沒的,沒的有的,通通說了一堆。
如此,還真打探到了一些有用的訊息。
去年年底,村子裡來了兩戶人家,看上去十分富貴。
說是從西北來的,這兩家在西北邊境倒騰些皮毛生意。
這幾年西厥被大禹打服,稱臣納貢,老實了不少。
可從去年開始,西厥二王子成了新的西厥王,太平了幾年的西北邊境又不太平了,他們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一個不好可能連命都要搭進去。
兩家人一合計,不如來京城附近買上百畝良田,靠收租也能繼續過富貴日子,還安穩些。
葉蓁聽到“西北”“西厥”幾個字時心下一凜,她很難不將上輩子邊關告急,父親去了一趟西北,就被誣陷通敵謀反之事聯係到一起。
葉蓁又問了這兩家共有多少人。
村民道:“倒是沒多少人,不過大概做皮毛生意賺了不少家產,就雇了許多護院。還有剛買了田就都租了出去,不過那些租他們田的佃農都不是附近村子的,所以這些佃農還在他們村租了屋舍來暫住,方便種地。”
村民自是歡迎,這可是多一份銀子的好事。
當晚。
葉蓁在和父親母親用膳時,便提了此事。
安國公聽後皺了皺眉,道:“邊關生亂,西厥換了新王,京城怎麼一點訊息都沒聽到?”
他將筷子重重一放,又道:“不行,明日我們就回去,我得進宮將此事稟明皇上,若真如此,得提早防備纔是。”
昭陽長公主也附和著點了點頭。
葉蓁卻攔道:“爹爹阿孃不覺得此事多有蹊蹺嗎?”
安國公:“正是因為此事多有蹊蹺,才應早些稟明皇上。”
葉蓁:“爹爹有沒有想過,若是真有人從中阻止訊息傳進京城,難到他就沒有後手嗎?到時候,他買通的那些人,都說邊關並無異常,那時爹爹可知後果?皇上又會怎麼想爹爹?”
安國公眼睛一瞪:“皇上豈會聽信他人?再說,我都是為了大禹!”
葉蓁沒再勸說父親,轉而看向母親:“阿孃,您說呢?”
昭陽長公主神色有些許複雜,不過很快便掩飾起來,對女兒道:“說什麼說?小孩子家家莫要操心這些,我看你出來的已經夠久了,該回去了。”
葉蓁以為將此事說出來,爹爹和阿孃肯定會去村子查探一翻,然後有所應對,卻完全沒想到二人是這個反應。
葉蓁有些著急,即便進宮稟明皇上,此事也不該由爹爹去說。
畢竟上輩子安國公府落得那般下場,不知有沒有宮裡那位的手筆。
她見阿孃似是打定主意不許她再摻和此事,便又勸起爹爹來:“爹爹,當務之急不是進宮將此事稟明皇上,而是要儘快查清這兩戶人家來曆,還有租他們田的村民都是何人?畢竟太子表哥和二哥還在觀稼,倘若這些人真有什麼目的,那太子表哥的安危必將首當其衝。”
安國公一凜,這才記起,太子殿下每年是在這個時候京郊觀稼的事情。
安國公麵色嚴肅起來,沉聲道:“這事你就彆管了,交給為父就好,你阿孃說的對,你出來的夠久了,是該回去了。”
葉蓁默了默,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西北來的這兩戶人家雖可疑,卻不能保證就是上輩子作亂的亂民。
倘若不是,二哥的手臂一樣保不住,那她不就自忙活了嗎?
於是葉蓁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一雙杏眸水泠泠地望向安國公:“爹爹,我不再管此事就是了,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跑馬還沒跑夠呢!您就讓我再待兩日吧?”
安國公有所鬆動,目光卻瞥向昭陽長公主。
昭陽長公主已經用完了膳,正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茶。
聞言隻當做沒聽見。
安國公又暗暗給女兒使了眼色,葉蓁會意,立刻朝母親撒起嬌來。
昭陽長公主依舊不為所動。
葉蓁福至心靈,忽而道:“阿孃,您就再讓我待兩日,齊硯三日前還讓行言傳話,說等太子觀稼結束,他就來接我一起回府。”
昭陽長公主這次神色有了變化,看向小女兒,狐疑道:“你說含章來接你?”
含章,齊硯的字,取自“含章可貞”,意為才華內蘊,堅守正道。
若不是母親這麼叫他,她似乎都忘了他的字,隻是此刻無暇多想。
葉蓁順著母親的話,忙不疊地點點頭,沒有絲毫心虛地說道:“你若不信,去問問青芷,就是我到莊子第一日晚上,他讓行言過來傳話,說在莊子西邊的田陌上等我。”
這次葉蓁可沒說假話,當晚青芷的確這麼說的,阿孃最多去問青芷有沒有這回事,卻不會問齊硯說了什麼。
昭陽長公主神色有了幾分複雜,沒想到向來重禮的女婿竟也做出了夜間幽會這樣的事。
安國公聽後則又瞪起了眼睛,高聲道:“什麼?那小子竟半夜三更來找你……”
說到半路,似是才記起小女兒已經和他成親了,便重重“哼”了一聲,似是對齊硯所為極其不滿。
葉蓁倒是鬆了一口氣,她知道,她可以在莊子上繼續住下去了。
但是,說謊騙爹爹和阿孃齊硯來接自己的事,還是要和他通個氣纔是。
還有另外一件事,就是爹爹動不動就要進宮麵聖之事,在沒有查清上輩子爹爹被誰陷害之前,能少進宮就少進宮。
她不是沒想過將自己重生之事告訴他們,但是這種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今日看來爹爹還對皇上十分信任,他和阿孃還都將自己當小孩子看,自是不會相信自己所說。
再者,阿孃一直覺得隻要安國公府謹言慎行,彆事事張揚,自不會招來禍端。
要改變他們的想法,並非一朝一夕之事,隻能徐徐圖之。
葉蓁一回到自己的屋子,便將青芷青糯叫來。
先吩咐青芷去找行言,給齊硯傳個話,讓他今晚亥時在莊子西邊的田陌處等他。
又吩咐青糯,讓她拿上一包金葉子,去收買父親母親身邊的長隨和丫鬟。
就說自己自嫁人後,就再難見到雙親,一邊敬文侯府規矩繁多不宜時常出府,一邊父親母親也不希望自己總回安國公府。
但自己又想見親人,請他們隨時給自己傳個話,隻要父親母親出門,提前來侯府知會她一聲就好,她也好裝作偶遇去見見他們。
最後還讓青糯叮囑她們,千萬彆讓父親母親知道。
葉蓁知道,她這麼做也隻是無奈之舉,現在的她,手裡沒有可用之人,無法讓人時時盯著父親母親,等找到得用之人後就不必這樣了。
想到此處,葉蓁揉了揉眉心,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齊硯接到葉蓁的傳話時,剛沐了浴。
聽此沉默了一瞬,便讓行言去備馬。
行言見此,心下又嘿嘿一樂。
主子這是真栽在夫人手裡了,現在距離亥時還有一個時辰呢!主子就這麼迫不及待地出門了。
隻是二人到田陌時,葉蓁帶著青芷已經等在那了。
行言欣慰,看來主子也不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青芷和行言自覺退後,主子沒讓他們避開,就說明二人之間說的話可以聽。
葉蓁見到齊硯也沒廢話,徑直開口道:“我想在莊子多待兩日,父親、母親不允,我就說,夫君陪太子表哥觀稼結束會來接我,我來和夫君通個氣。”
因為有求於齊硯,葉蓁的語氣算得上平和,麵上還帶著一絲笑意。
齊硯還以為她是想聽他解釋了,卻沒想到是這事。
齊硯靜靜看了她片刻,啟唇道:“好,那太子殿下回城那日,我來接你。”
行言更加欣慰,主子算是開竅了。
葉蓁卻道:“不必了,那日我還有事,就不勞煩夫君了。”
葉蓁說完,就要提步離開,齊硯卻叫住了她。
葉蓁狐疑:“夫君可還有事?”
齊硯動了動唇,道:“那日在城外,衛婉清是替太夫人傳話,讓我隨太子觀稼時,保重身子,並無其他。”
他言簡意賅將事情交待清楚,又定定地望著她。
月色之下,她的麵容有一些朦朧,即便如此,也難掩姝麗之色,就如大婚那日,她將卻扇移開,濃妝之下,依然能看出她原本的美貌。
葉蓁則心下一哂,太夫人對齊硯不過麵子功夫,齊硯隨行前也會前去春暉堂知會一聲,當時在府裡不叮囑,偏要再差人跑到城外叮囑?
齊硯用太夫人給他們二人見麵找藉口,可見他是真的在乎衛婉清,生怕損了她一絲一毫的聲譽。
上輩子她聽府裡人說,齊硯和衛婉清不僅兩情相悅,還是青梅竹馬,他中了探花郎後本想分府彆住,將衛婉清風風光光迎娶進門。
後來溫太夫人得知,拿出家族禮法阻撓此事,齊硯這才娶了她。
一個門當戶對的她,一個隻初一十五才能見到自己夫君的她。
二人成親之後,齊硯又步步高昇,齊家一族的門楣榮耀都寄托在齊硯身上,太夫人似是為了補償,就默許了他和衛婉清之事。
所以,就在她和齊硯成親不久,衛婉清暗裡不知給了她多少不痛快。
而在她身子孱弱之後,齊硯來後宅的次數就更少了,衛婉清也不再在侯府當女先生。
那時安國公府已經獲罪,她四處求助無門最後求他也未果後,又多次讓青蘭幾個丫鬟傳話給他,請他帶她去見母親父兄一麵。
然而,每次丫鬟都失望而歸。
府中的下人都說,皇上賞了齊硯新的府邸,他和衛婉清二人已經在新府雙宿雙棲了。
想到此處,葉蓁斂了那絲笑意,淡淡道了一聲“知道了”,便轉身離開。
隻是她剛轉身,齊硯再次開口道:“我和衛婉清並不相熟,更談不上兩情相悅。”
葉蓁扯了扯嘴角,並沒有回身,隻頓了頓,便提步離去。
行言低聲嘟囔道:“怎麼三爺您解釋完,夫人好像不高興了?”
齊硯自是也看出了葉蓁的不高興,不僅如此,好像對他還更疏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