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不自知 劉家倒台
劉家倒台
景和帝又按了按眉心,不再搭理安國公,轉而問齊硯:“你說安國公避諱的是什麼字?”
殿內沒捱打的大臣又腹誹:皇上都懶得跟安國公說話了,明明他人就在這,還非要問彆人他避諱什麼字。
齊硯:“月字,最後一筆。”
景和帝點了點頭,從禦案上的四封密信裡找出疑似安國公寫就的兩封,再次展開。
果真,通篇帶“月”的字都沒避字。
景和帝撩起眼皮看向劉樞密:“這些信真是樞密院截獲的?”
劉樞密十分鎮定,看不出絲毫慌亂:“是。”
景和帝將信扔回禦案:“下次樞密院連信的真偽都辨不出,你這個樞密使就彆做了!”
劉樞密頓了頓:“臣知罪。”
景和帝又在另外兩封似是西厥那邊傳來的信件上指了指,道:“去查查,這些信究竟是寫給誰的?”
劉樞密剛要應“是”,景和帝又道:“此事交由太子來查,你從旁協助。”
劉樞密頓了頓,應道:“是,臣遵旨。”
景和帝剛要擺擺手讓眾人散了,齊硯又道:“臣還有事起奏。”
景和帝擡起的手又放下:“說吧。”
齊硯:“臣和內子前些日子帶大姐姐家的小外甥去廣福樓看百戲,恰好聽見隔壁說起劉樞密府裡的管事擅於模仿彆人筆跡,今日出了此事,臣就先將那位管事請了過來。”
曹公公眼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五花大綁請過來的?
景和帝掃向劉樞密,眼中意味不明。
劉樞密麵色又是一沉,不過依舊因為臉上慘不忍睹看不出來。
景和帝:“讓他進來。”
話音一落,一名侍衛拎著一個五花大綁的人進來了。
景和帝和幾位大臣腹誹:這就是你說的請?
景和帝不由得看向這位他欽點的探花郎,本應是才學斐然清冷矜貴的玉麵公子,娶了蓁蓁後怎麼也這麼……粗暴了?
那人在進宮時就被齊硯用水潑醒了,知道自己此時在哪裡,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當即跪伏在地。
景和帝也沒廢話,徑直問道:“聽說你會模仿彆人筆跡?”
那人在禦書房外就知道極可能是事情敗露了,早在心裡想好了說辭,正要開口,就聽一直沒說話的太子殿下慢悠悠道:“皇上麵前說話,可要思量好了,彆弄不好就犯了欺君之罪。”
那人頓住,咬了咬牙後,顫顫巍巍道:“草民會。”
景和帝點了點頭,朝曹公公擡了擡下巴。
曹公公立刻將禦案上的其中兩封密信拿到此人麵前。
景和帝:“那你看看,這兩封是不是出自你手。”
曹公公將信展開,那人掙紮著跪起了身,期間還暗暗朝劉樞密方向看了一眼,試圖從他這裡得到點提示,可輔一看去,立時一驚。
大人的臉怎麼被打成這樣了?
提示是不能提示了,那人隻能裝模作樣看信,片刻之後又暗暗咬了咬牙,道:“不是出自草民之手。”
景和帝沒有說話。
齊硯又道:“皇上,現在可以去劉樞密府上一搜便知,若不是出自這人之手,那府中也搜不出什麼,若是出自這人之手,那密信應該不止這一封。”
齊硯雖沒說出為何不止這一封,可現在已經證明安國公是遭人誣陷,而劉府管事又恰好會模仿彆人字跡,想不被懷疑都難。
若一切真的是劉樞密所為,那齊硯驟然發難,他們定然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最終矛頭竟會指向他自己。
那他府上說不定還會有西厥來的其他信件,真正與西厥聯絡有通敵之嫌的是劉史。
倘若劉樞密隻想陷害安國公,不曾與西厥往來通敵,那他府上定然也還會有蛛絲馬跡。
比如,劉府管事屋裡應該有臨摹過安國公筆跡的廢紙,甚至安國公的字。
齊硯話落,劉樞密的臉色一沉再沉,這次即便臉上慘不忍睹都能看出他的麵色不對。
景和帝靜靜看著劉史。
此刻,無需去劉家走一趟,也知道陷害安國公一事與劉史有關,就是不知道與西厥往來是不是也有他一份。
景和帝:“曹公公,你帶人親自去劉樞密家走一趟。”
曹公公在景和帝還是皇子時就跟在他身邊,自是知道景和帝在想什麼,親自讓他去,自然是讓他細細將劉府搜過,主要看看這個劉史有沒有和西厥往來通敵。
曹公公應了一聲,當即帶人去了劉府。
殿內的其他人此刻大氣也不敢出。
景和帝就靜靜坐在禦案後麵,眼中意味不明。
殿內的老臣從今日早朝到現在一直沒撈著坐,已經站了不少時辰了。
安國公葉驍常年習武並不覺得如何,太子、二皇子、齊硯則年輕也沒覺得怎樣。
直到此刻,二皇子才反應過來齊硯說的是何意,他才明白父皇已經知道陷害安國公一事是外公所為,才明白父皇還懷疑外公有通敵之嫌。
隻是現在他貿然張口替外公分辨已然不合適了,應該儘快知會母妃纔是。
想到此處,二皇子身子晃了晃,然後“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暈了過去。
殿內本該手忙腳亂,沒成想卻出奇的安靜,任由二皇子一動不動地暈死在地。
此時曹公公讓人請的太醫已經候在殿外,原本是要給劉史和羅繼申治傷的,現在景和帝看著兩張慘不忍睹的臉,隻覺得葉驍應該再補上兩拳纔是。
曹公公帶人去了劉府,殿內便由另外一個小公公頂上。
小公公在景和帝的示意下,立即去殿外將太醫請了進來。
來人正好是紀太醫。
紀太醫走到暈死在地的二皇子麵前,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拱手回道:“二殿下身子無礙,應是沒站穩摔暈了過去,等他自然醒來就好。”
殿內老臣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沒想到二皇子竟長成了這樣一個蠢材。
劉史已經自顧不暇,皺著眉心底暗暗罵了一句“廢物”!
將近兩個時辰後,曹公公終於帶著人從劉府回來了。
他麵色少有的沉了下去,一回來便將一隻方匣並一摞寫滿字的紙呈交給了景和帝。
景和帝先開啟了那隻方匣,裡麵是幾封與西厥的往來信件。
上麵無不寫了西厥隻要幫劉史除掉葉驍,劉史就答應他讓西北九州再度回到西厥手裡。
景和帝撩起眼皮又看了一眼劉史,將信扔回匣子裡,又翻起了那摞寫滿字的紙。
這摞紙無不是模仿安國公的筆跡,從生疏到熟練,最後幾近一模一樣。
景和帝翻到最下麵時驟然一頓,下麵竟是幾封幾年前安國公還在西北時請朝廷調糧草的奏摺!
景和帝麵色當即沉了下來。
劉史見到熟悉的奏摺大吃一驚,看向劉府管事的目光也沉了下來,最後還是變為灰敗。
他知道自己完了,緩緩跪了下去。
陷害安國公,景和帝不會生多大的氣。與西厥往來甚至通敵,景和帝最多罵他一頓削了他的官職。但扣留奏摺卻是實實在在挑釁了天子的權力。
景和帝:“樞密使劉史,擅權亂政,擾亂朝綱,欺君罔上,通敵叛國,構陷忠良。即日起,革去樞密使一職,賜鴆酒,劉家其他人流放三千裡。”
劉貴妃得知此事的時候一下子也如兒子一樣暈死了過去。
不同的是,她不是被自己摔暈的。
端柔公主倒是跑去了禦書房替外公求情,卻連景和帝的麵都沒見到。
而二皇子從暈死中醒來時,他那曾經是樞密使的外公,已經一命歸西。
劉家驟然倒台,京城議論紛紛。
等打聽到劉史竟然要將葉將軍辛苦奪回來的西北九州再度讓給西厥,百姓們都震怒了。
日日都要跑到劉府門口吐上一口。
等劉家人流放那日,京城百姓也帶上了爛菜葉子甚至泔水擠在了他們的必經之路,等他們被官吏押出來,一窩蜂的將爛菜葉子、泔水砸向劉家人。
押送的官吏一早得知百姓帶了什麼,早就遠遠地避開了。
葉蓁這些日子有些發懵。
她有些不敢置信,上輩子陷害她們國公府的劉氏一族就這麼倒台了?
這日恰逢重陽,很少來侯府的葉綏竟然過來了,他是親自過來給四妹妹送菊花酒的。
更確切地說,是專門來找齊硯吃酒的。
那日在禦書房發生的事,父親安國公都同他們說了,昭陽長公主和葉綏兄妹無不對這個妹夫佩服起來。
沒想到他不過是讓齊硯帶個人進宮,齊硯竟然短短幾句話,就送了劉氏一族的性命,解了國公府的危頓。
心思之縝密無人能及。
葉蓁見到兄長少見地笑的一臉不值錢的樣子大為疑惑,聽到是專門來找齊硯吃酒時就更不明白了。
出言問了問,葉綏一頓:“含章沒和你說?”
葉蓁茫然:“說什麼?”
葉綏挑眉,看了一眼坐在四妹妹身側的齊硯。
給自己倒了杯菊花酒,喝了一口,慢悠悠將當日禦書房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葉蓁聽後大為震驚,原來讓劉家落到這個下場的推手竟然是齊硯!
葉綏直到日薄西山纔回了國公府,臨走前悄聲同葉蓁道:“現在,你可以安心了,咱們國公府今後都會好好的。”
葉蓁點了點頭,讓阿木好生照料兄長。
重生後,她一直懸著的心的確可以放下了。
隻要爹爹和兄長一直保持不堪大任的樣子,隻要她繼續肆意妄為離經叛道,那麼皇舅舅就不會動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