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動 第43頁
“他來了嗎?”薑稚衣揚首朝屏風之外的男席望去。
寶嘉微微笑著:“沒呢,耐心等等,興許一會兒便到了。”
看著寶嘉彷彿洞穿一切的眼神,薑稚衣清清嗓,捏起手邊的茶盞,慢飲下一口茶,緩緩轉開頭去。
這一轉,忽覺一道窺探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
薑稚衣朝下首望去,瞧見個上穿雪青色豎襟長襖,下著茶白色褶襇裙,佩飾素淨的少女。
似是見她發現了,對方立馬躲閃開了目光,握著茶盞低下頭去。
她許久不出來,這雅間裡不少人都在偷偷打量她,這道目光卻不太一樣,似乎一直盯著她的唇,彷彿在努力讀她與寶嘉的唇語。
薑稚衣回想了下,此人是在她後邊進的雅間,她與方宗鳴等人對上時,此人好像就在她身後樓梯拐角處,或許聽到了那些渾話……
薑稚衣問寶嘉:“那是誰?瞧著有些眼生。”
寶嘉看了看下首:“裴相家的小女兒,裴雪青,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平日大門不出一門不邁的,不怪你眼生,我都眼生……不過說起來,最近倒好像常在外邊看見她,許是到了年紀,借宴席出來相看物件罷。”
薑稚衣朝裴雪青看去一眼。
與其人打扮一樣,眉眼生得清秀淡雅,巴掌點兒大的精緻小臉安安靜靜低著,也不與左右說話,瞧著不像多管閒事的長舌之人。
既是裴家的姑娘,應當也是聰明人,懂得有些話聽過就忘纔是,怎還好奇起她來了?
正想著,翠眉領了個仆從進來,薑稚衣無意一瞥,瞥見一張眼熟的臉——
是青鬆。
薑稚衣往男席那兒望去,沒見元策到場,一轉眼,青鬆已低著頭行至跟前,朝上首行了個禮,自報了家門。
“小人見過公主、郡主,我家公子身在軍營,不便赴宴,特命小人送上一份賀禮,聊表祝賀。”
“這麼忙呀,可惜了。”寶嘉瞟瞟薑稚衣,“永盈想不想拆開看看?”
“想——什麼想,又不是給我的賀禮!”
寶嘉笑著招招手,讓翠眉呈上禮匣,開啟一看,是尊金鑲玉六腳貔貅,寓意辟邪招財的。
薑稚衣瞄了眼,朝青鬆陰陽怪氣一笑:“我還以為你家公子隻會送寶劍呢。”
“……”青鬆冷不丁一陣心虛,埋下頭去。
薑稚衣:“寶嘉阿姊這宴席要擺上一天,入夜才歇,你家公子是多日理萬機,整日都抽不出一點空閒?還是他如今軍功在身,目中無人了,連寶嘉阿姊的麵子都不給?”
青鬆一張嘴一頓,先謹慎地品了品這話。
公子連著四晚漏夜外出,若非身體底子硬,怕是站著都能睡著了,如此辛苦,郡主應當已與公子和好如初,不至於故意發難……
明白了,點他呢!
青鬆:“郡主誤會了,公子今晨有事耽擱,去軍營晚了,要入夜後纔回,約莫戌時到府,確實得錯過公主的宴席了。”
薑稚衣輕輕哦了聲,品著那句有事耽擱,捏起茶盞遮住翹高的唇角,默默記下了時辰。
戌時過半,瑤光閣。
薑稚衣從酒樓回來,好好沐浴過一場解了乏,坐在妝鏡前由婢女絞著濕漉的長發。
傍晚回府後,她第一時間問了方宗鳴的動向,卻聽說他一整天都沒回過府,估計是今日又被她抓包一次,這下真不敢回來了。
他若回府,她還能帶人圍了他的院子敲打他,一直逗留在外,便也不好大張旗鼓去抓人,免得聲張開去,有損的反倒是她的名聲。
薑稚衣心煩氣躁地坐著,一直等到婢女將長發絞乾,也沒想出個好法子。
再看身後那張床榻,也像有了陰影似的,不願躺上去。
昨夜她便是夢見元策說好不走卻食言,結果方宗鳴捲土重來,爬上了那張榻……
今日小滿沒跟著她出門,已將這榻子從被褥到帳幔全都換新了一遍——就算是夢裡弄臟了,也是臟了。
穀雨和小滿擔心她剛好的風寒又反複,苦口婆心地勸她睡下。其實按沈少將軍的圖改了佈防後,這院子已是固若金湯了,隻是郡主昨夜剛受了驚,心裡的坎兒還沒過,才覺得不安全。
兩人便打包票說她們一定會在這兒醒著守到沈少將軍來為止,絕不讓她有一個人的時候。
薑稚衣聽到這話,看了看時辰,一時卻又不確定了。
青鬆到底有沒有聽懂她的暗語?那句“戌時到府”說的可是阿策哥哥過來的時辰?
這會兒都已是亥時了。
想來想去,薑稚衣派了個護衛去沈府傳話,怏怏不樂地坐在榻上等信兒。
這一等,又是半個時辰過去,卻等來護衛回報,說沈少將軍今日壓根兒沒回過府。
薑稚衣更鬱悶了,耷拉著眉眼往後一靠:“這麼晚還沒回府,他跑哪兒去了?”
穀雨:“會不會是軍營有什麼要緊的事,便宿在了那處?”
“那是我不夠要緊唄……”
“既然不來了,也不差人來說一聲……”
穀雨上前給她掖了掖被角:“那郡主就彆等了,若睡不著,躺下閉目養養神也是好的。”
“那臟東西說不準什麼時候便回府了,我哪裡合得上眼!”
穀雨便不再勸了,就這麼陪她坐著,想大不了坐到郡主實在乏了,便顧不上想那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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