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黃昏共景行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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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都說搞科研的人最是禁慾無趣,喬喻姝指尖挑逗著傅澤川喉結時,暗罵一句“纔怪”。
傅澤川在床上像是無師自通,365天各有各的花樣,能滿足她的所有特殊癖好。
現下他正抓住她撩火的手,把她壓在身下準備再來一次時,卻響起了敲門聲。
緊接著就響起女管家宋芊芊冷冷的聲音:“少夫人,腰再塌一點,這樣會更好受孕。”
喬喻姝瞬間沒了興致,不滿地側過頭躲開傅澤川的吻。
傅澤川啞著嗓音輕笑一聲:“不是你想懷孩子麼?她也是為了你好。”
喬喻姝終於忍不住,皺著眉抱怨:
“那她一個下人管得也太寬了吧?我爸媽也沒有像她一樣。”
她介意這個宋芊芊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從結婚那天開始就一直管著她。
喬喻姝想吃塊牛肉,宋芊芊卻說紅肉不好,換成了她最討厭的魚肉。
她發高燒打點滴,宋芊芊卻說是藥三分毒,直接拔了她的針管。
直到現在她和傅澤川備孕,宋芊芊不僅要守在門外,還要隨時提供技術指導。
有時候她甚至懷疑宋芊芊是不是故意和她作對。
可今天她實在是忍不了了。
喬喻姝輕踹了一下傅澤川的小腹:“馬上我生日了,你就不問問我想要什麼麼?”
傅澤川挑起一側的眉毛,示意她接著往下說。
“我想要你開了宋芊芊,怎麼樣?”
喬喻姝邊說邊靠在傅澤川的胸前,觀察他的神色。
她的話音幾乎是剛剛落下,就看見男人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喬喻姝雖然有些意外,但傅澤川堅決的態度還是讓她出了心裡的那口氣。
從前隻要傅澤川在家,五尺之內必然會出現宋芊芊的身影。
如果不是她每天帶著黑框眼鏡,穿著死氣沉沉的工作服,寡淡無味得像個修女。
喬喻姝都要懷疑她和傅澤川是不是有私情。
第二天一早,傅家果然沒有了宋芊芊的身影。
喬喻姝的生活也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她閒時插花喝茶,再也沒有人管著她的外出行程。
即使她不按常理地跑去他的實驗室,隻是為了給傅澤川嘗一口新出的奶皮子糖葫蘆。
他也願意這樣寵著她。
所以在她生日這天,她拿著提前定製的小蛋糕去公司找傅澤川,準備接他下班。
喬喻姝興致衝衝推開門,臉上的笑卻在看見站在傅澤川身邊的宋芊芊時僵住。
消失了半年的宋芊芊又出現了,還堂而皇之地成為了她丈夫的貼身助手。
而這一切傅澤川一直都瞞著她。
喬喻姝的指尖發顫,直接把蛋糕砸在傅澤川的實驗服上:“你就沒什麼想說的麼?”
傅澤川摘下防護眼鏡,示意宋芊芊先出去後,神色如常地拉起喬喻姝的手:
“你今天怎麼過來了?”
喬喻姝看著他顧左右而言他,氣憤地甩開他的手:
“彆轉移話題,你不是說已經把宋芊芊開了麼?那剛剛的又是誰?”
傅澤川看著她不依不饒的樣子,無奈地歎了口氣才開口解釋:
“她媽照顧我媽很多年,上一次開除她之後,我媽還找其他下人問原因。
我怕媽知道是你的意思,她又借著這個事情來找你麻煩,才勉強給她安排個閒職。
你要是不喜歡,我就給她送去分部。”
喬喻姝想想結婚這麼多年,婆婆確實一直處處針對她。
她沒再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妥協了。
這一次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喬喻姝親自買的機票,目送著宋芊芊上了飛機。
傅澤川捏著她的鼻子打趣:“這下放心了吧?都說了我隻有你一個女人,還亂吃飛醋。”
喬喻姝傲嬌地彆過臉“哼”了一聲:
“我還原諒你呢!要是再有什麼事情敢瞞著我,下次做飛機離開的就是我了。”
為了哄喬喻姝高興,傅澤川停滯了實驗室裡的專案,帶著她出國旅遊。
流水一樣的奢侈品包包送到她麵前,晚上在床上更加地賣力。
回國後的第一次體檢,喬喻姝終於懷上了那個期待已久的孩子。
可整個孕期她都孕吐不止,傅澤川也把所有工作搬到家裡照顧她。
喬喻姝看著他日漸消瘦的臉頰,不忍心看他夜夜不眠不休地照顧她,便把他趕去了書房。
又一天晚上,因為頻繁的胎動,喬喻姝輾轉反側無法入睡,突然聽見外麵一陣關門聲。
她推開門看向書房,那裡空無一人,平常隻到三樓的電梯卻停在了閣樓。
喬喻姝帶著疑惑從樓梯走了上去,卻在轉角聽見傅澤川的聲音:
“我新學的花樣,你這個當老師的還滿意麼?”
回應的隻有幾聲帶著哭腔的嗚咽,下一秒就響起傅澤川的輕笑:
“滿意得說不出話了?不枉我把工作帶回家,就為了每天晚上和你忙裡偷閒。”
喬喻姝震驚地站在樓梯口,全身顫抖地看向閣樓的小屋。
門縫間那張一閃而過的臉,居然是早就被送走的宋芊芊。
她不僅悄無聲息地回來了,此刻還正跪在傅澤川的雙腿之間,傳出不堪入耳的水漬聲。
喬喻姝渾身血液凍結,踉蹌碰倒了一旁的花瓶。
尖銳的碎裂聲劃破了滾燙曖昧的氛圍,傅澤川驀地轉頭看見門外的人,臉色驟變。
他慌忙地係好了皮帶,快步走過來試圖抱她。
喬喻姝紅著雙眼,大喊道:“你放開我!”
可傅澤川卻越抱越緊,伏在她耳邊低聲解釋:
“喬喬,你懷孕之後每天都那麼辛苦,所以我不忍心碰你。
這麼多年,宋芊芊就隻是我的一個工具而已。我不可能愛她,更不可能娶她。”
喬喻姝哆嗦著推開傅澤川,用儘全身力氣給了他重重的一巴掌:“彆碰我!”
這是喬喻姝第一次對傅澤川動手,也是唯一的一次。
畢竟在今天之前,兩個人是彆人口中的門當戶對,幾乎一帆風順的愛情羨煞旁人。
初見時,是傅澤川在籃球場對喬喻姝一見鐘情,因為多了看兩眼而投歪的球剛好砸中她。
他一本正經地說:“同學,我會對你負責的。”
喬喻姝漲紅了臉。
之後每天傅澤川都會帶著喬喻姝喜歡的熱可可,和她在圖書館偶遇,陪著她自習一整天。
曖昧時,是傅澤川看著校園表白牆上每天都有不同的男生向喬喻姝示愛,吃夠了沒名分的醋。
喝醉後衝動地把她堵在宿舍樓下吻了一遍又一遍。
他醉眼朦朧地問:“喬喻姝,你還要不要我對你負責?”
喬喻姝回吻了過去。
第二天傅澤川就在主持晚會時光明正大地牽住了她的手,高調官宣。
結婚時,一向沉穩的傅澤川手心出了一層薄汗,看見穿婚紗的喬喻姝瞬間紅了眼眶。
他抖著手給她帶上婚戒,在神父麵前鄭重承諾:
“喬喬,你是我傅澤川此生唯一的愛人,我會毫無保留地敬你愛你。”
喬喻姝以為她是傅澤川第一個且唯一的女人,今天才知道,他早就和另一個女人越了界!
她以為傅澤川是為了照顧她纔回家工作,實則是為了方便和女人偷晴。
傅澤川在床上總是花樣百出,也不是無師自通,而是身經百戰。
喬喻姝在模糊的視線中,看見嘴角還掛著口水的宋芊芊。
臟!
實在是太臟了!
臟得她立刻拔下手上的婚戒扔在傅澤川的臉上,一字一句地說道:
“傅澤川,你真是讓我感到惡心。我們離婚,你滾!”
喬喻姝說完逃一般地轉頭離開,在樓梯口時卻被衝出來宋芊芊拉住了小臂。
“少夫人,少爺真的隻愛你,你不能和他分開。”
喬喻姝冷著臉一點點掰開宋芊芊的手指,每一次卻又被她重新纏上。
忍無可忍之下,喬喻姝用力向後甩開她的手,可宋芊芊偏偏提前鬆開了手。
巨大的慣性讓喬喻姝重心不穩,直接滾下了樓梯,疼到打顫的雙腿間流下刺眼的鮮血。
2
分明,是她故意鬆開的……
喬喻姝慘白著一張臉推開慌張試圖抱起她的傅澤川:
“滾!死了也不要你管!”
直到昏迷前,喬喻姝的腦子裡也隻有一個想法:
她要她的以後和他再無關係。
喬喻姝再睜開雙眼時,先感受到的是手上被包裹的暖意。
接著就看見傅澤川按下護士鈴,然後對上他那雙帶著關切的雙眼。
“喬喬,你終於醒了,你已經昏睡了好幾天了。”
喬喻姝彆過頭沒有說話,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摸向小腹的時候,那裡已經變得平坦,她愣了一下就聽見傅澤川低沉的聲音:
“孩子已經出來了。”
喬喻姝原本緊繃的身體頓時放鬆了下來,她正要掀開被子卻被傅澤川攔住。
“不用去看了。”傅澤川低下頭,不再看她的眼睛,“醫生說你滾下樓梯受到的撞擊太大了,孩子生下來就已經沒了呼吸。”
喬喻姝重重地跌坐在床上,還怔楞時眼淚就已經奪眶而出。
她為了這個孩子吐了整整八個月,期待了那麼久,到最後居然是個死胎。
喬喻姝崩潰地衝向門口,門卻先一步被人推開,宋芊芊從外麵走了進來:
“少爺,小少爺的遺體已經處理好了。”
喬喻姝看到這張臉就想起那些讓她作嘔的畫麵和那個夭折的孩子,她衝上前就是一巴掌。
十足的力道打得宋芊芊踉蹌地倒在地上,嘴角滲出血跡,手中的報告單也散落一地。
喬喻姝仍覺得不解氣,再次抬起手時卻被傅澤川眼疾手快地從身後抱住。
“喬喬,你能不能冷靜一點?”
“不能!你以為我是怎麼滾下樓梯的?你以為孩子是怎麼沒的?還不是因為她!”
宋芊芊聽著喬喻姝的控訴,眼睛裡蓄起了淚水。
捂著被打的臉,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
“少夫人,如果這麼說能讓你心裡好過一點,那我也認了。
但是我還是要說一句,我沒有做過……”
宋芊芊的話音還沒落下,就皺起眉頭,對著一旁的垃圾桶乾嘔了起來。
這樣子喬喻姝太熟悉了,她這時才注意到飄到腳邊的那張紙。
她不可置信地盯著檢測報告那一欄,喉嚨一陣發緊,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懷孕了?你居然懷孕了?傅澤川的孩子麼?”
話問出口的一瞬間,宋芊芊沒有說話,喬喻姝卻已經知道了答案。
她絕望地閉上眼睛,感受著傅澤川慢慢鬆開了抱著她的手。
再睜開眼時,傅澤川扶著她的肩膀,一臉為難的神色:
“喬喬,你的孩子剛剛沒了,如果我再逼著她打掉孩子,傅家的長輩一定會為難你。
我答應你,等孩子生下來之後,我就送她出國永遠消失,你是這個孩子的母親,好不好?”
喬喻姝淚眼朦朧地看向他。
她想說不用了,她什麼都不要了。
不管是孩子,還是這場婚姻,又或者是傅澤川這個人,她都不想要了。
可是當她張嘴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在在喬喻姝快要撐不住的時候,傅澤川接到了傅母的電話。
掛了電話後,他吻了吻她的額頭:
“喬喬,家裡麵有點事,我晚點來看你。”
說完他扶起地上的宋芊芊,一起離開了病房。
喬喻姝看著傅澤川離開的背影和滿地的狼藉,忍不住蹲下身抱住了自己。
曾經她的依靠現在站在了彆人的身邊,但幸好她還有退路。
喬喻姝拿起桌上的手機,撥打了置頂的越洋電話,對麵幾乎是秒接。
“什麼事?”
對麵的聲音冷冰冰的,說出來的三個字也帶著刻意的疏遠。
喬喻姝聽著卻格外安心:
“哥,幫我請個律師吧。”
男人久久沒有說話,久到喬喻姝以為他已經掛了電話才聽見回複:
“好,怎麼了?需要爸媽回國麼?”
“不用了,這邊的事情我自己能解決,最多一個月我就去找你們了。”
掛了電話之後,律師很快就聯係了她。
喬喻姝委托了兩件事:
第一件,以故意殺人罪起訴宋芊芊。
第二件,草擬一份她和傅澤川的離婚協議書。
第三件,所有的事情對她家人保密。
3
喬喻姝在醫院躺了整整半個月。
起初傅澤川還每天都來,帶著她從前最愛的百合花,卻隻換來她一個冰冷的字:“滾。”
後來他來得少了,再後來病房門口便徹底空了。
這天小護士來給喬喻姝換藥,見她盯著窗外一動不動,便想活躍一下氣氛。
“喬小姐,跟你說個我們醫院的八卦,就當解解悶。
最近我們產科那邊,天天來一個極品帥哥,禁慾係的斯文敗類!
天天陪著他老婆來產檢,我們都羨慕死了,聽說還是個教授呢,叫傅什麼的。”
喬喻姝的身子僵了一下,安靜地聽著,眼前卻漸漸模糊。
一滴滾燙的眼淚毫無征兆地滑落,砸在手背上。
小護士嚇了一跳,連忙停下手上的動作:“喬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喬喻姝緩緩轉過頭,聲音悲悸地說道:
“他叫傅澤川,是我的老公。我剛剛失去了我的孩子,他就陪著彆的女人去做產檢,可笑吧?”
病房內沒有人再說話,隻剩下一片寒意。
幾天之後喬喻姝終於出了院。
她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先去辦理簽證手續,然後纔打車回到她曾以為的家。
車子剛在門口停穩,等候已久的律師就拿著檔案迎了上來。
喬喻姝點點頭,帶著他一起進了傅家。
客廳裡,原本正和宋芊芊坐在一起喝著燕窩的傅母,看見喬喻姝時立刻沉下了臉。
張嘴就是刻薄的話:“連個孩子都護不住的廢物,怎麼還有臉踏進我傅家的門?”
這樣的話結婚以來,喬喻姝不知道聽了多少。
她原以為自己已經不在意了,可是提到孩子時還是呼吸一滯。
“廢物?”喬喻姝冷笑一聲,晃了晃手中的律師函,“媽,你還不知道,我這個孩子是怎麼沒的吧?”
宋芊芊看清律師函上“故意殺人”的罪名時,臉色瞬間煞白,直接癱倒在沙發上。
喬喻姝掃了她一眼,冷冷地繼續道:
“我今天回來,就兩件事。其中一件,就是為了調取監控,把證據坐實。”
一聽到“監控”,宋芊芊臉色又白了幾分,皺起眉頭揪著小腹的衣服。
還沒等喬喻姝再說些什麼,傅澤川就已經快步走到她麵前:
“喬喬,媽已經給我看過那段監控了,沒有任何問題。
你隻是自己腳滑,就算鬨到法庭上,結果也是一樣。”
喬喻姝推開他扶著自己的雙臂,看著傅澤川的眼睛竟然輕笑了出來。
傅澤川不僅看了監控,他還選擇相信那隻是一場意外。
喬喻姝死死地盯著他,心一寸寸地涼了下去:“我要自己看。”
傅澤川眼中閃過一絲不耐,語氣卻依舊溫和:
“監控錄影已經因為覆蓋被清除了。
喬喬,我知道你沒了孩子很難受,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好麼?我們像之前一樣,不好麼?”
像之前一樣?他們還怎麼像之前一樣?
喬喻姝看著眼前的傅澤川,往日的眷念全都變成一種陌生。
監控大概也早就被他親手處理掉了。
傅澤川既然能為了彆的女人站在了她的對立麵,那她憑什麼要委屈自己?
喬喻姝鬆開緊握的拳頭,從律師手中拿過另一份檔案,狠狠甩在傅澤川的臉上:
“誰要和你回到從前?傅澤川,我說了我們離婚!”
紙張散落一地,傅澤川原本沒有波瀾的眼中終於有了波動。
他撿起那份喬喻姝早已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怒極反笑:
“喬喻姝,任性也要有個度!你不就仗著我愛你寵你,所以這麼肆意妄為無法無天麼?”
喬喻姝聽著傅澤川的話,隻覺得鼻腔一酸。
她確實任性,談戀愛的時候她半夜非要吃城南那家剛出爐的蛋撻。
傅澤川二話不說開車穿越大半個城市給她買回來,捏著她的鼻子,寵溺地罵她“小任性鬼”。
在乎的時候她的任性是可愛,沒有那麼在乎的時候哪怕是傅澤川出軌在先,也變成了她的錯。
喬喻姝吸了吸鼻子,倔強地逼回了眼淚。
“我就是這樣的脾氣,你第一天知道麼?”
她說完再也不看他一眼,轉身便朝樓上走去,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4
臥室內,喬喻姝麵無表情地將衣櫃裡屬於她的衣物一件件拿出。
她沒有疊,甚至沒有多看一眼,隻是機械地將它們扔進行李箱。
當她看向床頭櫃時,看到了那個刻著兩人名字縮寫的定製香薰燈。
那是傅澤川在她第一個失眠的夜晚,跑遍全城為她買回來的。
她曾視若珍寶,如今隻覺得諷刺。
喬喻姝毫不留戀地香薰燈連同裡麵殘留的精油扔進了垃圾桶。
還有情侶款的馬克杯、他送的第一條項鏈、那本她們一起看的愛情小說……
所有承載著甜蜜過往的物件,都被她親手埋葬,做完這一切後隻剩下牆上那副巨大的婚紗照。
照片上的兩人笑得燦爛純粹,誰能想到那時候他們的感情就已經摻了雜質。
喬喻姝擦乾不知何時滑落的眼淚,拖著行李箱,一步步走下樓梯。
傅澤川站在客廳中央,目光冷然地看著她。
“喬喻姝,你想清楚。”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出了這個門,就沒那麼容易回來了。”
喬喻姝的心猛地一抽,疼得快要無法呼吸。
但她隻是停下腳步,勾起一抹蒼白的笑:
“傅教授忘了?離婚協議我簽了,隨時恭候你的律師。”
話音剛落,一旁的宋芊芊忽然哭著撲過來,試圖抓住她的手,被喬喻姝側身躲開。
“少夫人,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宋芊芊哭得梨花帶雨,“我從來沒想過要和你搶少爺的。隻要你肯留下來,我可以……我可以把孩子打掉,我也可以立刻離開,再也不回來!”
喬喻姝冷眼看著宋芊芊的表演,隻覺得惡心。
不等她開口,傅澤川壓抑著怒火的聲音響起:“讓她走!”
僅僅三個字,就讓喬喻姝喉嚨發澀。
她卻沒有一點猶豫,拖著箱子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傅家,離開了傅澤川。
喬喻姝找了一家五星級酒店住下,準備一邊等簽證下來,一邊處理離婚事宜。
可到了晚上,房門卻被服務員敲響,他站在門口一臉為難:
“抱歉,小姐,我們酒店無法再為您提供服務,請您立刻辦理退房。”
喬喻姝蹙眉問道:“為什麼?”。
“是……是傅先生的吩咐。”
喬喻姝這時纔想起這家酒店是傅家的產業,傅澤川是在用這種方式逼她低頭。
她沒再說什麼收拾東西離開。
可接下來她找的每一家酒店,都以同樣的理由將她拒之門外。
就在喬喻姝拖著行李箱,茫然地站在街邊時,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銀行簡訊,提示她名下所有的銀行卡都已被凍結。
喬喻姝握著行李箱的指尖發白,傅澤川做得真絕。
這時宋芊芊的電話打了進來。
電話那頭,她的聲音帶著虛偽的關切:
“少夫人,你現在在哪裡呀?這樣流落街頭也不是個辦法。
少爺說了,隻要你肯回來,親口向我道個歉,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喬喻姝氣得手腳發麻,明明受傷的是她,為什麼她要去道歉?
再開口時她的聲音冷得像冰:“做夢!”
喬喻姝狠狠結束通話電話,將手機揣回兜裡。
深冬的冷風像刀子一樣包裹著她,小產過不久小腹傳來一陣陣絞痛。
她艱難地彎下腰捂著肚子,恍惚間想起,從前的每一個冬天。
傅澤川總會解開自己的大衣,將凍得瑟瑟發抖的她整個裹進懷裡。
他的胸膛溫熱而堅實,大衣上還帶著清冽的雪鬆香氣,是她最喜歡的味道。
他說:“喬同學,傅教授的實踐課,課題是‘論人體如何在冬季保持恒溫’。
現在開始教學,第一步,抱緊我。”
他說:“以後每個冬天我都會抱緊你的。”
可如今,將她推入這無邊寒夜,讓她獨自忍受刺骨寒風與腹中絞痛的人,也是他。
冷風刮過,隻留下喬喻姝的一句低語:“傅澤川,你又食言了。”
5
喬喻姝口袋裡沒有一張現金,最值錢的就是手腕上那塊定製的百達翡麗手錶。
她糾結再三後,還是把她抵押給了一家溫泉湯屋,找了一個落腳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喬喻姝是被手機備忘錄的鬨鈴吵醒的。
螢幕上麵寫著:“上午十點,陪傅澤川接受財經頻道直播采訪。”
她想起傅澤川當時跟她約時間的場景,他摟著她的腰,笑著說:
“這次采訪記者會來家裡取景,看看大學教授的日常生活。
我一定要在鏡頭前,好好炫耀一下我漂亮又能乾的老婆。”
鬼使神差地,喬喻姝開啟了房間裡的電視,調到了那個財經頻道。
畫麵裡傅澤川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居家服,坐在他們曾經的書房裡。
而他身邊,坐著的卻是宋芊芊。
她穿著一條溫婉的孕婦裙,微笑著依偎在他身旁。
主持人笑著問:“傅教授,聽說您和太太感情非常好,能分享一下您的太太是什麼樣的人嗎?”
傅澤川看向宋芊芊,眼神是曾經看向喬喻姝的溫柔寵溺。
“我的太太,她非常善解人意,而且思想很成熟,總是能很好地照顧我的情緒和生活。”
傅澤川頓了頓,話鋒一轉,意有所指地補充道:
“不像有些女人,思想幼稚,隻會一言不合就離家出走,把任性當個性。
其實有時候適當地退讓會讓夫妻感情更加融洽。”
喬喻姝當然傅澤川口中“有些女人”說的是她。
她咬著下唇,深吸了一口氣,胸口悶得發疼。
正想關掉電視時,鏡頭卻隨著主持人的介紹,開始在屋內移動。
喬喻姝眼尖地看到玄關處她那雙最愛的高跟鞋不見了。
客廳裡,她親手挑選的沙發靠墊換成了宋芊芊喜歡的款式。
而主臥的床頭,那副占據了整麵牆的巨型婚紗照,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屋子裡所有她生活過的痕跡,都被抹得一乾二淨。
鏡頭的最後掃過半開的衣帽間,她清楚地看到,傅澤川的西裝旁邊,掛著宋芊芊的裙子。
兩人的衣服緊密地交疊在一起。
喬喻姝再也看不下去,猛地按下了遙控器的關閉鍵。
心口傳來一陣窒息般的鈍痛,但眼淚卻一滴也流不出來了。
她一遍遍告訴自己:喬喻姝,看清楚了,你和他,已經徹底結束了。
她開啟手機,麵無表情拉黑了傅澤川所有的聯係方式,重新拉上窗簾睡了起來。
直到餓到胃痛,喬喻姝才重新醒過來,外麵的天色已經黑了。
她昏昏沉沉地去了餐廳,剛拿完餐坐下時,就看見有人坐在了她的對麵。
“喬喻姝?好久不見啊,你一個人麼?”
喬喻姝看著對麵的男人,隻感覺麵熟,剛想寒暄兩句就聽見身後傳來冰冷又充滿譏諷的聲音:
“我說你怎麼這麼急著離婚,原來是早就找到了下家。”
喬喻姝身體一僵,回頭便看見傅澤川擁著宋芊芊站在不遠處。
宋芊芊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少夫人不願意回家是這個原因。”
傅澤川審視的目光在她和對麵的男人之間來回掃視。
喬喻姝看著他身邊小鳥依人的宋芊芊,又想到他白天在電視上說的那番話。
她看向傅澤川,坦然地問道:“你可以,我就不可以麼?”
說完她向身邊的男人微微點頭致歉,便離開去了露天溫泉。
沒想到還沒有半個小時,就在一池之隔的家庭私湯裡,又看到了不想看見的身影。
傅澤川正半靠在池邊,耐心地喂著宋芊芊吃切好的水果。
宋芊芊站起身時重心不穩,倒在傅澤川身上,兩個人的手都小心翼翼護著她的肚子。
喬喻姝看到隻覺得刺眼,移開目光卻撞上剛剛餐廳的男人。
他手裡還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薑茶,遞到喬喻姝的麵前:
“看你臉色不太好,女孩子家,晚上喝點熱的會舒服些。”
喬喻姝禮貌地道了謝,帶著一絲疏離的微笑接過了杯子。
可那杯子還沒碰到她的嘴唇,一隻大手猛地從旁邊伸過來,狠狠將杯子打翻在地。
傅澤川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麵前,滿眼陰鷙。
他一言不發把將喬喻姝攔腰扛起,大步流星地朝外走。
“傅澤川!你放我下來!你瘋了!”
6
肩上的力道大得驚人,喬喻姝幾乎是被傅澤川粗暴地扛著走。
周圍路人投來驚異的目光,她羞恥又憤怒,卻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男人的鉗製。
傅澤川直接將她帶回了實驗所裡分配給他的專家宿舍。
門被“砰”地一聲甩上,喬喻姝被他毫不憐惜地扔在冰冷的皮質沙發上。
不等她起身,傅澤川高大的身影便欺身而上,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將她牢牢困住。
他眼底翻湧著她看不懂的猩紅,聲音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喬喻姝,誰準你跟彆的男人拉拉扯扯的?你就這麼缺男人?”
喬喻姝仰起臉,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
“傅澤川,我們已經要離婚了,我跟誰在一起,你管不著!”
“離婚?”
這兩個字像是點燃了傅澤川最後的理智,他俯下身,滾燙的唇不由分說地堵住了她的。
喬喻姝拚命掙紮,卻隻換來更用力的禁錮,甚至被咬破了嘴唇。
血腥味瞬間在兩人唇齒間彌漫開來。
傅澤川停下動作,用拇指抹去她唇角的血跡,輕輕一笑。
他從懷裡掏出那份她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慢條斯理地將它撕成了碎片。
“喬喻姝,我告訴你,”他將紙屑揚手撒下,“這輩子,你都彆想離婚。”
說完傅澤川扯過一旁的領帶,不顧喬喻姝的驚叫和反抗,將她的雙手手腕牢牢綁在了身後。
“你瘋了!傅澤川你放開我!”
他無視她的叫喊,隻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兩隻手肆意地扯開她的衣服。
就在這時,傅澤川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他接起電話前甚至平複了自己的聲音,回複了往常的溫柔:“芊芊?怎麼了?”
電話那頭傳來宋芊芊欣喜又委屈的聲音:“少爺,剛剛寶寶踢了我一下,你能不能過來陪陪我?”
傅澤川抓起外套就往外走,從頭到尾,沒有再看被綁在沙發上的喬喻姝一眼:
“你彆動,我馬上過去!”
門被無情地關上,宿舍裡重新陷入死寂。
喬喻姝被綁著無法動彈,胸前的衣服被扒開露出大片肌膚。
她就這樣維持著屈辱的姿勢,看著床頭的燈光默默流淚。
傅澤川說宋芊芊是工具,可是喬喻姝卻覺得現在處境對調,她成為了那個工具。
在傅澤川那裡再也感受不到愛意和尊重。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窗外的天光由亮轉暗。
喬喻姝被餓了一整天,胃裡空得發慌,手腕也被領帶勒出了紅痕,因為掙紮被磨破。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傅澤川纔回來了。
他解開了喬喻姝的束縛,語氣寵溺又帶著一絲強硬:“喬喬,彆再想著離開了。”
喬喻姝活動著痠麻的手腕,心中隻剩一片麻木。
她一言不發抬起手想給傅澤川一巴掌,卻被他握住了手腕。
傅澤川強硬地掰開喬喻姝緊握的拳頭,給她重新帶上了那枚婚戒。
門口恰好傳來敲門聲,宋芊芊一臉笑意盈盈地提著一個保溫盒。
“少爺,我給你熬了湯送過來。”她說著,自然地走進屋。
在看到喬喻姝時,露出一副恰到好處的驚訝:“呀,少夫人也在這裡啊。”
她將飯盒放在桌上,一邊盛湯一邊故作擔憂地開口:
“少爺,昨天晚上你從溫泉把少夫人帶走,好像被人拍下來傳到網上了。
現在好多人都在討論,說少夫人是第三者。”
宋芊芊咬著唇,大義凜然地看向傅澤川:
“這樣對少夫人的名聲太不好,讓我出麵澄清吧!就算我背負罵名也沒關係。”
喬喻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識地看向傅澤川,想看看他會怎麼回答。
澄清?要怎麼澄清?
是承認她喬喻姝纔是傅澤川的合法妻子,而她宋芊芊隻是個見不得光的情婦嗎?
然而傅澤川沉默很久,再開口時聲音平淡無波:“不用。”
不用。
簡簡單單兩個字,徹底擊潰了喬喻姝最後一道防線。
她看著傅澤川,看著他預設了她是個“小三”。
看著他為了維護宋芊芊和那個孩子,將她的尊嚴踩在腳下。
心如死灰大概就是喬喻姝現在的感受,相愛多年在眾人眼裡她卻成了第三者。
一股怒意和絕望湧了上來,喬喻姝站起身,抬手將桌上所有的碗碟狠狠掃落在地。
湯汁菜肴灑了一地,狼藉不堪。
喬喻姝抖動著嘴唇卻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讓我當第三者,休想!”
7
一地狼藉中,最刺痛喬喻姝眼睛是眼前定格的畫麵。
傅澤川張開手臂,像一座堅不可摧的山,把受驚的宋芊芊牢牢護在自己身後。
他望向她的眼神裡,沒有一絲對妻子的關心,隻有全然的陌生和被觸怒後的冰冷。
彷彿她不是他相伴十年的愛人。
躲在他身後的宋芊芊探出半個頭,拉了拉傅澤川的衣角,聲音怯怯帶著哭腔:
“少爺,你彆怪少夫人。都怪我,我不該來的……少夫人她心裡有氣也是應該的……”
喬喻姝聽著她的話隻想作嘔,但她忽然就笑了。
那笑聲很輕,帶著一絲自嘲的悲涼,回蕩在這間窒息的房間裡。
“傅教授!”門外傳來一個年輕焦急的聲音,“資料模型有重大突破!周院士請您立刻過去!”
這聲呼喊打破了室內的僵局。
傅澤川的眉頭緊鎖看了一眼喬喻姝,生怕她背著他跑了。
“你跟我走。”
傅澤川不顧喬喻姝的掙紮,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頭。
宋芊芊立刻跟了上來,臉上帶著懂事的微笑:
“少爺,我陪你們一起去吧。我會好好照看少夫人的,不會讓她影響你工作的。”
喬喻姝就這樣被傅澤川強行拽著進了科研大樓,身後還跟著一個虎視眈眈的“看守”。
實驗室裡,所有研究員都沉浸在成功的喜悅中,沒人注意到這三人之間詭異的氣氛。
傅澤川很快被人群簇擁著,投入到對實驗成果的分析中去。
喬喻姝被他安置在一個角落的椅子上,宋芊芊則“儘職儘責”地守在她身邊。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資料流時,喬喻姝忽然轉頭看向宋芊芊:
“你根本沒有懷孕,對不對?”
宋芊芊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喬喻姝的眼神冷得像冰:“一個珍視孩子的孕婦,不可能去泡那種高溫溫泉,更不可能毫無防護地進入這種遍佈儀器的實驗室。”
謊言被戳穿,宋芊芊卻沒有絲毫慌張,反而湊近喬喻姝,得意地她耳邊低語:
“是又怎麼樣?喬喻姝,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現在你和我說的話,少爺會信誰?”
她看著喬喻姝的臉,嘴角的弧度越發怨毒:
“他現在向著的是我。很快,我就會讓他以為我‘失去’了我們的孩子,而你,就是那個凶手。”
話音未落,宋芊芊就看準了旁邊放著關鍵實驗樣本的推車,猛地向後一撞。
“啊!”
她淒厲地尖叫一聲,整個人像是被喬喻姝狠狠推出去一般,重重地撞翻了那輛推車!
架子上的培養皿和樣本瓶碎了一地,整個團隊數月心血瞬間化為一地碎渣。
而宋芊芊倒在碎片之中,痛苦地捂住小腹,裙擺下暈開一抹本不該出現的鮮紅。
“我的孩子……澤川,我們的孩子!”她哭得撕心裂肺,“喬喻姝……你為什麼要推我……為什麼連我的孩子都不肯放過!”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整個實驗室瞬間死寂。
傅澤川看到的便是倒在血泊中的宋芊芊,以及站在一旁緊皺眉頭的喬喻姝。
喬喻姝連解釋都隻有蒼白的三個字:“不是我!”
傅澤川的理智瞬間被怒火燒成了灰燼,下一秒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就甩在了喬喻姝的臉上。
世界瞬間安靜了。
喬喻姝難以置信地轉過頭,看向眼前這個親手給了她極致羞辱的男人。
耳朵嗡嗡作響,臉上火辣辣地疼,嘴角嘗到了血的腥甜。
傅澤川竟然,動手打了她!
為了一個謊言,為了一個虛假的孩子,為了在他口中隻是“工具”的宋芊芊。
傅澤川的手還在發抖,卻字字誅心:
“喬喻姝,你是怎麼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大家的心血,我的孩子,現在全部都因為你毀了。”
麻木,喬喻姝連痛都已經感受不到,隻剩下麻木。
難道她之前失去的那個孩子,就不是他的孩子麼?
“滾!”傅澤川指著門口,每一個字都咬牙切齒,“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你給我滾!”
喬喻姝在漸漸模糊的視線中強撐著連連點頭,當著眾人的麵直接把那一巴掌還了回去:
“傅澤川!我們之間,兩清了。我等著你後悔跪下來求我的那天!”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喬喻姝挺直著脊背,一步步走出了實驗室。
她沒有回宿舍,而是打車去了那家溫泉湯屋拿了行李箱,又去拿到了終於辦好的簽證。
傅澤川親手用一個耳光,為他們相戀十年的關係畫上了一個不體麵的句號。
喬喻姝拔出了電話卡隨手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然後直接去了國際機場。
從此以後,傅澤川是死是活,是與宋芊芊糾纏到老,都再也與她無關了。
她,喬喻姝,終於自由了。
8
傅澤川看著喬喻姝決絕離開的背影,消失在實驗室的門口,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
那隻打了她的手還麻木地垂在身側,他下意識地抬起另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那裡明明沒有傷,卻彷彿也殘留著她嘴角的血腥味和那記耳光帶來的震顫,灼燒著他的神經。
“傅教授!傅教授!快!”
直到救護車刺耳的鳴笛聲由遠及近,身邊的助理焦急地搖晃他的手臂。
傅澤川才猛地回過神來,他扭頭看向倒在血泊中的宋芊芊,眼中閃過一絲混亂。
最終還是俯身將她打橫抱起,衝向了剛剛趕到的醫護人員。
醫院裡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醫生走出來,神情疲憊而遺憾地對他說:
“傅先生,抱歉,我們儘力了。病人失血過多,孩子……沒能保住。”
儘管心裡早有準備,但親耳聽到這個結果,一股怒火還是瞬間衝上了傅澤川的腦袋。
那是他的孩子。
他甚至還來不及感受即將為人父的喜悅,就又被扼殺了。
傅澤川胸口劇烈起伏,拿出手機指尖用力,點開那個熟悉的頭像,編輯了一條資訊:
“你滿意了?”
紅色的感歎號刺眼地彈了出來:訊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喬喻姝居然拉黑了他。
傅澤川的怒火被這冰冷的係統提示徹底點燃,他又撥打她的電話。
聽筒裡傳來的卻是更加冰冷的女聲:“您好,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她竟然連手機號都注銷了。
她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從他的世界裡消失得一乾二淨嗎?
傅澤川攥緊手機,轉身就要衝出去找她。他必須要找到她,問個清楚!
就在這時,病房裡傳來了護士的驚呼:“病人醒了!”
傅澤川腳步一頓,推門而入。
病床上的宋芊芊臉色蒼白如紙,她茫然地睜開眼。
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小腹,在感受到那一片平坦時,她的瞳孔驟然緊縮。
隨即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沒了……”
她哭得渾身發抖,死死抓著傅澤川的衣袖,絕望地質問,“為什麼……為什麼她要這麼對我?”
宋芊芊抬起淚眼,望著傅澤川,聲音破碎而悲慼:
“少爺,我早就想好了,我可以不要名分的。
我甚至可以把孩子生下來,記在少夫人的名下,讓她來養。
我都已經這麼妥協了,為什麼她還是不肯放過我?
就因為……就因為我隻是個下人,所以我的孩子,就可以被她這麼輕賤嗎?”
這番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字字句句都精準地捅在傅澤川的愧疚心上。
他看著宋芊芊悲痛欲絕的樣子,心中那股去找喬喻姝對質的怒火,漸漸被一種沉重的虧欠感所取代。
是啊,喬喻姝毀掉的,不止是他的實驗心血,更是一個無辜的生命,和一個母親全部的希望。
“對不起。”傅澤川喉結滾動,聲音沙啞,“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這件事,是她錯了我代她,向你道歉。”
他扶著宋芊芊躺下,為她拉好被子,眼神裡是前所未有的疲憊和決然。
“你好好養身體,為了彌補喬喬犯下的錯,也為了補償你,我會和她離婚。
我會給你一個名分。”
說完傅澤川像是要強調什麼,又補充了一句:“但隻有名分,沒有愛。”
宋芊芊的哭聲一滯,隨即又低下頭,肩膀微微聳動,彷彿是預設了這個屈辱的條件。
傅澤川不再看她,轉身走出病房。
他靠在冰冷的牆上,抬起左手,看著無名指上那枚款式簡單的鉑金婚戒,隻覺得無比諷刺。他疲憊地閉上了眼睛,腦海中卻揮之不去喬喻姝最後那個空洞的笑容。
另一邊,國際機場的廣播裡,終於響起了喬喻姝等待的航班號。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彷彿要將過去所有的委屈與疲憊,都留在這片土地上。
從現在起,她隻為自己而活。
喬喻姝整理好心情拉著行李箱,臉上恢複了一貫的從容與淡然,準備走向安檢口。
就在這時,一隻手突然從身後伸出,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力道之大,不容她掙脫。
喬喻姝心中一驚,猛地回頭——
一張無比熟悉的臉,撞進了她的視野。
9
“哥?你怎麼在這?”
喬喻姝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人。
明明前幾天通話時還在海外處理集團事務的兄長喻景珩,此刻卻活生生地出現在了麵前。
喻景珩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視線死死鎖在她依舊有些紅腫的半邊臉上,眉頭緊緊皺起。
一股帶著淡淡雪茄氣味的冷冽氣息籠罩下來。
他抬起骨節分明的手,指腹粗糲地撫過她臉上的傷痕。
“怎麼了?”
喻景珩的聲音很低,卻帶著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喬喻姝像被燙到一樣,連忙低下頭避開他的觸碰,沉默不語。
喻景珩的手停在半空,隨即緩緩收回,眼中最後一點溫度也消失殆儘。
他隻用了一個看似陳述的反問句,就擊潰了她所有的偽裝。
“傅澤川?”
僅僅三個字,就讓喬喻姝察覺到了氣氛的極度不對勁。
她不想把事情鬨大,隻想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連忙岔開話題:
“哥,再不登機就來不及了。”
“登機?”
喻景珩冷笑一聲,攥著她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拉著她轉身就往機場外走。
“我們去哪?”
喬喻姝被他拽得一個踉蹌。
喻景珩頭也不回,隻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算賬。”
喬喻姝被他毫不客氣地塞進了一輛黑色賓利的後座。
車內氣壓低得可怕,她下意識地朝車門邊挪了挪,想和身邊的喻景珩拉開距離。
氣氛太過尷尬,喬喻姝下意識地想找點話題。
“哥,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突然來了?”
她再次鼓起勇氣問道。
喻景珩依舊沒有說話,隻是解開手機鎖,直接甩到了她麵前的小桌板上。
手機螢幕上,是國內某知名媒體的頭條推送,黑體加粗的標題無比刺眼:
“知名青年科學家傅澤川婚內出軌,喬氏千金竟是插足者?”
下麵配著幾張高清照片,有宋芊芊楚楚可憐被傅澤川護在身後的。
也有她喬喻姝在宿舍樓下狀若癲狂的。
喬喻姝的臉瞬間燒了起來,尷尬得隻想立刻跳車逃跑。
“我不問,你就不打算說?”
喻景珩冰冷的聲音在封閉空間裡響起。
壓抑的委屈和被揭開傷疤的難堪,讓喬喻姝終於氣不過,忍不住還嘴:
“當初不是你說的嗎?過得好不好,都是我自找的,讓我彆回國找爸媽訴苦!”
喬喻姝說出這話的時候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當年。
全家移民海外的計劃早已定好,她卻為了嫁給傅澤川,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孤身一人留在了國內。
臨走前一向疼愛她的喻景珩氣得眼眶通紅,對她說了這輩子最重的話:
“他要是真愛你,就不該讓你為了他,一個人留在這。
為了那麼個男人,連家人都不要了。
好!喬喻姝,以後你受了任何委屈,都自己受著,彆哭著來找我們!”
回憶被喻景珩一個淩厲的眼刀打斷,喬喻姝縮了縮脖子,把剩下的話都嚥了回去。
車內再次陷入死寂。
直到車子平穩地駛入一個安保嚴密的高檔小區,停在一棟公寓樓下,兩人都沒再說過一句話。喬喻姝這才後知後覺,彆彆扭扭地跟著下了車。
這是一間裝修極簡卻處處透著昂貴的頂層公寓。
喻景珩一言不發地走進廚房,片刻後走出來,將一杯溫水遞給她。
喬喻姝抬手接過時,寬鬆的衣袖向下滑落,露出了一截光潔的手腕。
喻景珩遞水的姿勢僵住了,目光盯著她空無一物的手腕上,沉聲問道:“手錶呢?”
那塊表是她十八歲生日時,他用他第一筆自己賺到的錢為她定製的。
喬喻姝心虛地放下水杯,飛快地扯下袖子蓋住手腕,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來原因。
喻景珩向前一步,身上迫人的氣息讓喬喻姝下意識後退。
就在他想再追問的瞬間——
“叮咚——”
公寓的門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10
門鈴聲在空曠的公寓裡顯得格外突兀。
喻景珩走過去開啟門,門外站著的,正是喬喻姝的委托律師。
喬喻姝有些詫異,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在這裡?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喻景珩率先開口解釋,聲音聽不出情緒:
“我讓他來的。他聯係不上你,就通過國內的關係聯係上了我。”
律師朝喻景珩點了點頭,隨即從公文包裡掏出一份檔案,開始彙報正事:
“喬小姐,傅先生今天主動聯係了我,他……同意離婚了。”
喬喻姝拿著水杯的手指一緊,有那麼兩秒鐘,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接過那份離婚協議,麵無表情地翻開,一眼就看到了最後一頁上傅澤川龍飛鳳舞的簽名。
他簽了。
在她放棄掙紮,在他以為已經將她牢牢掌控在手中的時候,他竟然這麼輕易地就同意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感席捲了她,算不上高興,也談不上難過。
更像是一種終於落地的如釋重負。
喬喻姝拿起律師遞來的筆,在那三個字的旁邊,一筆一劃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後麵的事情,就多麻煩你了。”
她將協議書重新遞給律師。
等律師離開後,喻景珩才緩緩轉過頭,深邃的目光鎖住她,眉頭緊蹙:
“你要離婚?”
喬喻姝知道,這件事躲不過去了。
就算她不說,以喻景珩的手段,也會查個一清二楚。
她索性點了點頭,坦然承認。
“是,我要和傅澤川離婚。”
喻景珩銳利的視線讓她無所遁形,他意識到了不對勁,喬喻姝口中輕描淡寫的“離婚”背後,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喻景珩再次問出了那個問題:“表呢?”
喬喻姝輕聲回答:“抵押了。”
“為什麼抵押?”
“我要和傅澤川離婚,他讓所有酒店不給我提供服務,凍結了我的銀行卡。
沒有錢,隻能抵押手錶。”
喻景珩的臉色又冷了幾分:“為什麼離婚?”
“他出軌了。”
空氣彷彿凝固了。
喻景珩沉默了片刻,一步步向她走近,高大的身影帶來巨大的壓迫感。
他死死盯著她,一字一頓地問:“你到底,還有哪些事情是沒說的?”
這最後一個問題,像一根針,瞬間刺破了喬喻姝強撐了許久的堅冰。
所有的委屈憤怒羞辱悲痛,在這一刻排山倒海般地湧了上來。
她的眼眶瞬間就紅了,聲音也帶上了壓抑不住的哭腔,開始絮絮叨叨地傾訴:
“我撞見了他和女管家在閣樓偷情,被她故意拉扯著滾下樓梯流了產。
我求他看監控,他卻說監控被覆蓋了。
我離家想住酒店,他凍結我所有的卡,讓我流落街頭。
他把我抓回實驗室,撕了離婚協議,把我綁起來。
他還預設網上的人罵我是小三。
最後……最後他還為了宋芊芊那個假孩子,打了我……”
喬喻姝說到最後,終於再也撐不住失聲痛哭。
喻景珩看著她顫抖的肩膀,聽著她破碎的控訴,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他不由分說地掀起她上衣的下擺。
在那平坦的小腹上,一道深深的疤痕,刺痛了他的眼睛。
喻景珩不得不承認,他心疼了。
下一秒,他將痛哭不止的喬喻姝緊緊地抱進懷裡。
“為什麼不早點說?”
喻景珩的聲音因為心疼而沙啞。
喬喻姝埋在他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不忘帶著哭腔控訴:
“還不是你!不是你讓我有什麼委屈都自己受著嗎?
你要是沒說那種話,我早就告訴你了!
你在這有房子也不告訴我,害我流落街頭,還把表給當了!”
這番孩子氣的指責讓喻景珩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輕輕拍著她的背,等她的情緒稍微平複了一些,才用指腹擦去她臉上的淚痕,沉聲說道:
“在家等我回來。”
11
喬喻姝不知道喻景珩出門去做什麼了,她也沒有問。
緊繃了太久的神經一旦鬆懈下來,排山倒海的疲憊便瞬間淹沒了她。
洗漱過後,她幾乎是沾到枕頭就沉沉睡去。
這是她這幾個月來,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沒有光怪陸離的夢境,沒有半夜驚醒的冷汗,更沒有那種窒息感。
當她睜開眼時,窗外的天色已經是下午。
喬喻姝赤著腳下床,走到客廳,看見喻景珩正坐在沙發上。
腿上放著一台平板,眉頭微鎖,似乎在處理什麼棘手的工作。
聽到腳步聲,他幾乎是瞬間就抬起了頭。
在看到是她的那一刻,他毫不猶豫地合上平板,目光專注地落在她身上。
“醒了?”他的聲音溫和,“我帶你去吃飯。”
喻景珩帶她去的是那家喬喻姝曾經最愛的湖景餐廳。
喻景珩沒有問她想吃什麼,點的幾樣菜卻全是她過去最喜歡的。
牛排剛剛上來,喬喻姝切下一小塊,還沒來得及放進嘴裡,餐廳門口的風鈴就響了。
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傅澤川就打著電話,輕聲問著對麵想吃什麼,手機螢幕上備注是明晃晃的“芊芊”。
喬喻姝的動作頓住了。
她忽然想起自己小產後躺在病床上的那段時間,傅澤川沒有給她買過一次飯。
原來他不是不會,他隻是不願意。
胸口沒有傳來預想中的刺痛,反而升起一股強烈的荒謬感,讓她覺得無比可笑。
喬喻姝放下刀叉,平靜地起身:“哥,我吃好了,我們走吧。”
“坐下。”喻景珩按住她的手腕。
也就在這時,傅澤川終於看見了他們。
他臉上僵了一瞬,隨即又恢複如常。
“真巧啊,喻總。”
傅澤川的目光在喬喻姝平靜的臉上掃過,然後落在喻景珩身上,率先開了口。
喻景珩端起酒杯,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傅教授客氣了。”
傅澤川像是沒聽出他話裡的疏離,語帶譏諷:
“是啊,真是沒想到,居然能在這兒看見當初沒來參加自己妹妹婚禮的哥哥。”
喻景更是輕笑一聲,靠在椅背上,帶著與生俱來的壓迫感。
“走不到最後的感情,”他慢條斯理地晃著杯中的紅酒,“不配我的出席。”
一句話讓傅澤川的臉色瞬間鐵青。
喬喻姝在心底無聲地感慨,多少年過去了他們倆還和從前一樣,針尖對麥芒。
她清楚地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麵,就在一場酒會上。
兩個同樣驕傲的男人,不知為何彼此都看對方不順眼,最後變成了一場幼稚的拚酒比賽。
兩個一向自律甚少沾酒的人,那天卻瘋狂地把烈酒當水喝。
誰也不甘落於下風,最後雙雙醉倒,還是她狼狽地把兩個人各自送回了家。
傅澤川深吸一口氣,臉上掛著笑容,“那這次,我和芊芊的婚禮,可一定要到場。”
婚禮?
喬喻姝聽到這兩個字,有一瞬間的僵硬,然後是本能的抗拒。
她剛要開口拒絕。
喻景珩的聲音卻搶先一步響起,他甚至還對傅澤川舉了舉杯,臉上是滴水不漏的微笑。
“我和姝姝,一定到場。”
傅澤川沒再說什麼,他瞥了喬喻姝一眼,轉身揚長而去。
餐廳裡恢複了寧靜,可喬喻姝的心卻翻江倒海。
“哥,你為什麼要答應?”
她壓抑著情緒,聲音都在發顫,
“我不想去!去了乾什麼?去看他們濃情蜜意,去自找惡心麼?”
喻景珩沒有回答她的質問。
他隻是拿起她麵前那盤幾乎未動的牛排,將自己盤中那份已經切好換給了她。
溫熱的瓷盤傳來踏實的溫度,他的動作優雅而沉穩,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
做完這一切,他才抬起眼,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語氣卻篤定得讓人心安。
“不會讓你失望的。”
12
喬喻姝沒再說話,低頭用力切著盤子裡的牛排。
刀叉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泄露出她此刻的不悅。
喻景珩瞥了她一眼,從西裝內袋裡取出一個絲絨盒子,推到她麵前。
“給你贖回來了,彆再弄丟了。”
是那塊被她抵押的百達翡麗。
喬喻姝動作一頓,彆扭地“嗯”了一聲,手上卻誠實地立刻開啟盒子,將手錶戴迴腕間。
冰涼的觸感貼合麵板,彷彿某種失而複得的圓滿。
她正低頭調整表帶,卻察覺到喻景珩的視線落在她手上。
“怎麼了?”
他沒說話,直接拉過她的左手。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利落地將她無名指上那枚婚戒摘了下來。
然後揚手一拋。
鉑金指環在午後的陽光下劃出一道微弱的弧線。
“噗通”一聲,悄無聲息地沉入餐廳外那片人工湖的碧波之中。
“礙眼。”
喻景珩語氣平淡,彷彿隻是拂去一粒塵埃。
喬喻姝怔怔地看著湖麵泛起的漣漪,心頭竟奇異地一鬆,像是某個沉重的枷鎖隨之脫落。
傅澤川與宋芊芊即將大婚的訊息,很快鋪天蓋地地傳開。
與當年和喬喻姝那場低調的校園婚禮截然不同,這次幾乎是昭告天下。
各大媒體頭條都在渲染這位青年科學家對宋芊芊的重視與寵愛,極儘溢美之詞。
有記者在采訪中犀利提問:
“傅教授,你們不是早已結婚多年了嗎?為何又突然舉行這麼高調的婚禮?”
鏡頭前傅澤川西裝革履風度翩翩,他微笑著攬緊身旁一臉幸福的宋芊芊,語氣溫和卻字字誅心:
“過去那段關係,存在一些不為人知的瑕疵。
現在,我隻想給芊芊一個光明正大的名分和足夠的安全感。
畢竟,外界彆有用心的人太多,我不希望她受任何委屈。”
這番意有所指的回應,瞬間將“喬喻姝是小三插足”的輿論推至頂峰。
網路上辱罵滔天,甚至有人人肉出她曾經的聯係方式,進行不堪入目的騷擾。
公寓裡,喬喻姝劃著手機螢幕。
“果然是小三上位,現在被正主趕走了吧,活該!”
“這種破壞彆人家庭的女人就該被釘在恥辱柱上!”
“心疼宋芊芊,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看著那些惡毒的揣測和詛咒,氣得渾身發抖,猛地將手機砸向門口。
“砰!”
手機撞上剛進門的喻景珩,又彈落在地。
他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眉頭瞬間擰緊。
喬喻姝嚇了一跳,抬頭對上他瞬間沉下的臉,心虛又擔憂:“哥……你沒事吧?”
她剛才那一下,好像……砸到了不太妙的位置。
喻景珩沒立刻回答,他緩了兩秒,才彎腰撿起螢幕碎裂的手機。
掃過上麵不堪入目的評論,眼神驟然冰寒。
“沒事。”
他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隨即撥通一個電話,語氣冷厲地吩咐,
“對,關於傅澤婚禮和喬喬的所有熱搜,再給我加一把火,買得越高越好。”
喬喻姝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哥!你瘋了?還嫌我被罵得不夠慘嗎?”
喻景珩掛了電話,將殘破的手機丟到沙發上,目光沉靜地看向她:
“等著明天婚禮上的好戲吧。”
說完,他轉身便朝自己臥室走去,步伐似乎比平時僵硬些許。
喬喻姝看著他緊繃的背影,想起剛才那聲悶響,終究不放心地追問道:
“哥,你真沒事麼?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喻景珩腳步一頓,頭也沒回,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咬牙。
“不!用!”
13
第二天的婚禮,其盛大程度果然是前所未有的。
長槍短炮的媒體記者將入口圍得水泄不通,閃光燈此起彼伏。
當喬喻姝挽著喻景珩的手臂出現在門口時,現場瞬間掀起了一場不小的騷動。
所有鏡頭在同一時刻對準了他們。
竊竊私語聲在人群中彌漫開來。
“她怎麼來了?天哪,是來搶婚的嗎?”
“有好戲看了,正主和小三的世紀對決啊……”
喬喻姝聽著那些議論,臉上非但沒有絲毫狼狽,反而勾起唇角。
她停下腳步,優雅地轉向一個幾乎要懟到她臉上的鏡頭,紅唇輕啟:
“搶親?這樣的男人有什麼好搶的?送我我都不要。”
她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透過麥克風傳遍了整個角落。
說完喬喻姝轉過頭,視線越過人群,對上傅澤川的目光。
她毫不在意地收回視線,對身旁的喻景珩輕聲道:“我去趟洗手間。”
喬喻姝剛從洗手間裡麵出來,就被一個身影擋住了去路。
宋芊芊穿著婚紗妝容精緻,卻掩不住眼底那份小人得誌的挑釁。
“出身高貴又怎樣?我一個下人出身又怎樣?”
宋芊芊抱著手臂,下巴高高揚起,“你還不是我的手下敗將。”
喬喻姝沒有理會她的叫囂,隻是慢條斯理地取過一張擦手紙,斯文地擦拭指尖殘餘的水珠。
她舉起那團用過微微濡濕的紙巾,對著宋芊芊的眼睛,輕聲說:
“你就該和它一樣。”
話音未落她手腕一翻,那團紙被毫不留情地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喬喻姝看都沒再看一眼僵在原地的宋芊芊,徑直從她身邊走過。
婚禮儀式在一種詭異的氛圍中開始。
一切流程都進行得很順利,交換戒指,親吻,看起來幸福美滿。
直到司儀用激動人心的聲音宣佈,開始播放記錄了新人甜蜜過往的婚禮VCR。
宴會廳的燈光暗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中央巨大的螢幕。
可當視訊開始播放時,全場都愣住了。
螢幕上出現的,並非傅澤川和宋芊芊的甜蜜合照,而是一段婚禮錄影。
一段屬於喬喻姝和傅澤川的,從未公開過的婚禮錄影。
畫麵裡,她穿著潔白的婚紗,臉上帶著生澀而真實的笑容。
台上的傅澤川和宋芊芊臉色大變。
不等眾人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畫麵一轉,出現了民政局官方網站的記錄截圖。
上麵用紅線清晰地標出了喬喻姝與傅澤川結婚與離婚的準確日期。
緊接著的視訊,是那段早已“消失”的、喬喻姝被推下樓梯的監控錄影。
畫麵清晰得連宋芊芊臉上猙獰的表情都一覽無餘。
還有宋芊芊在實驗室裡,自導自演那場流產戲碼的完整視訊。
每一個畫麵,都是一記重錘,將之前所有的謊言和偽裝砸得粉碎。
全場嘩然,場麵徹底失控。
喬喻姝也震驚地看著螢幕,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
後知後覺地轉頭,看向身旁從始至終都一臉平靜的喻景珩。
“你做的?”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喻景珩側過頭,深邃的眼眸裡漾開一抹笑意:“滿意麼?”
喬喻姝怔怔地看著他,忍不住抬起手,為他獻上了清脆而響亮的掌聲。
“怎麼辦到的?”
“錢是最能收買人心的。”喻景珩的語氣輕鬆又理所當然,“恰好,我最不缺錢。”
說完他衝著台上死死盯著喬喻姝的傅澤川,得意地挑了挑眉,然後牽起喬喻姝的手腕。
“走吧,戲看完了。”
就在他們轉身準備離開時,傅母衝了出來。
她指著喬喻姝,麵目猙獰地尖叫:“你這個賤人!是你毀了一切!我要打死你!”
她揚起的手還沒落下,就被喬喻姝更快地抓住了手腕。
喬喻姝的眼神冰冷如刀,手上一用力,直接將傅母甩向一旁,踉蹌著撞在桌角。
“你以為我還是逆來順受的傅家兒媳婦麼?”喬喻姝冷冷地開口,“少對我動手動腳。”
喻景珩欣賞地看著喬喻姝,隨即上前一步,將她完全護在身後,居高臨下地看著狼狽的傅母,語氣森然:
“有時間在這撒潑,不如快點給你的新兒媳請最好的律師。
我會以故意傷害罪和誹謗罪起訴到底。”
他又頓了頓才說到:
“另外,通知一下傅先生,從今天起,傅家旗下的所有產業,我都要了。”
14
喻景珩的動作快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商場之上,他如同最頂級的獵手,精準而冷酷。
不過短短數日,傅家所有的產業便被他以雷霆之勢,儘數收入囊中。
曾經風光無限的傅家,頃刻間大廈將傾。
宋芊芊徹底慌了神,她哭著去求傅家。
可如今的傅澤川在知道了真相後,對她隻剩下深入骨髓的厭惡與憎恨,連見她一麵都不肯。而傅家其他人,生怕被喻景珩的怒火波及,更是急著與她撇清一切關係,唯恐避之不及。
她想請律師為自己辯護,卻發現沒有一個律師敢得罪喻景行,紛紛拒絕了她的委托。
開庭那天,一切都毫無懸念。
確鑿的視訊證據讓她百口莫辯。
當法官宣判結果時,宋芊芊整個人都崩潰了。
她無法接受自己從萬眾矚目的傅太太淪為階下囚的現實。
在被告席上瘋瘋癲癲地尖叫、咒罵,狀若瘋魔。
喬喻姝隔著人群,冷漠地看著她被法警強行帶走的樣子,紅唇中隻輕輕吐出四個字:
“自作自受!”
庭審結束,塵埃落定。
喬喻姝走出法院大門,刺眼的陽光讓她微微眯起了眼。
她一眼就看見了站在樓下台階儘頭的傅澤川。
他看起來憔悴了許多,一身昂貴的西裝也掩不住滿身的頹唐。
她隻當沒看見,轉身從另一側的台階往下走,卻被那個身影快步跟上堵住了去路。
喬喻姝往左,他也往左;喬喻姝向右,他也向右。
這種幼稚的把戲讓她徹底失了耐心,無奈地停下腳步抬眼看著他,語氣疏離又冰冷:“這位先生,你想乾什麼?”
傅澤川站在比她矮兩截的台階上,與她平視。
他定定地看著她,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聲音沙啞地開口:
“喬喬,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表白那天,我們也是這樣站著。”
喬喻姝聞言,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不明所以地反問他:
“所以呢?你現在也像那天一樣喝酒了?腦子不清醒了?
是忘了你之前是怎麼傷害我的,還是忘了我們已經離婚了?這位前夫。”
“前夫”兩個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狠狠紮進傅澤川的心口。
他所有的追憶和悔恨,都被她這番話堵得說不出來一個字,隻能臉色蒼白地站在那裡。
喬喻姝懶得再與他糾纏,看到喻景珩的車已經停在了路邊,直接略過他徑直往前走。
就在她走出幾米之後,身後突然傳來傅澤川帶著顫抖和絕望的聲音。
“喬喬,我後悔了。”
喬喻姝的腳步猛地頓住。
垂在身側的手指下意識地握緊,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片刻後又緩緩鬆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然後慢慢轉過身看向那個男人。
她問:“要我原諒你麼?”
話音剛落,傅澤川死寂的眼神裡就亮起了希望的光芒,彷彿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浮木。
喬喻姝笑了,笑容明豔卻不達眼底。
她一步一步,重新走向傅澤川。
身後不遠處喻景珩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走下了車聲音裡帶著一絲緊張:“姝姝。”
喬喻姝沒有回頭,目光始終鎖定在傅澤川那張充滿希冀的臉上。
她一直走到他麵前才停下,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下一秒喬喻姝揚起手,用儘全力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啪”的一聲脆響,打碎了傅澤川眼中所有的光。
喬喻姝揉了揉自己有些發麻的手掌,對著他震驚錯愕的臉,極具挑釁地勾起唇角。
一字一句地輕聲說道:
“你猜,我會不會原諒你?”
15
國內的一切塵埃落定,喬喻姝和喻景珩踏上了飛往國外的旅程。
在頭等艙舒適的座位上坐下時,喬喻姝看著窗外漸漸縮小的城市輪廓,恍惚間想起了不久前。
當時她和傅澤川親自送走宋芊芊,她傲嬌地對傅澤川說:
“我還原諒你呢!要是再有什麼事情敢瞞著我,下次做飛機離開的就是我了。”
沒想到一語成讖。
如今,坐上飛機遠走高飛,徹底離開傅澤川的人變成了她自己。
世事真是諷刺。
可更諷刺的是,不遠處的座位上看到了一個熟悉到讓她厭煩的身影——傅澤川。
他怎麼會在這裡?
喬喻姝隻覺得胸口一陣煩悶,隨即收回視線,將自己徹底隔絕於那個男人的存在之外。
整個航程,她都當他是一團空氣,全程無視。
可她沒想到的是,下了飛機,那團“空氣”居然還陰魂不散地跟著她。
更讓她沒想到的,是當她安頓下來第二天,就發現對麵的彆墅搬來了新的鄰居。
而那個鄰居,不是彆人,就是傅澤川。
他會每天清晨,親手做好她過去最喜歡的早餐,準時放在她家門口。
喬喻姝的回應,是麵無表情地將那些精緻的餐點連同包裝盒一起丟進垃圾桶。
他會派人送來最新款的奢侈品,珠寶、包包、高定禮服,堆滿了她的門廊;
喬喻姝的回應,是讓助理將所有東西打包,悉數捐給慈善機構。
他甚至會每天守在她去進修的大學門口,風雨無阻地等著她,試圖製造偶遇。
可喬喻姝隻是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
甚至有一次,在他試圖攔車時,直接讓保鏢報了警告他騷擾。
他的窮追不捨,沒有換來她的絲毫動容,反而讓她愈發煩躁。
除了每天的學習,喬喻姝也認識了許多新朋友。
為了擺脫連日來被傅澤川糾纏的煩悶,她和朋友去了附近一家有名的酒吧。
喬喻姝端著酒杯,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任由酒精麻痹神經。
一個金發碧眼的男人端著酒杯湊過來,對她露出了迷人的微笑,正要開口搭訕。
一隻手猛地從旁邊伸過來,搶走了她手中的酒杯。
喬喻姝不悅地蹙眉回頭,對上的正是傅澤川那雙布滿紅血絲滿是怒火的眼睛。
她冷冷地問,語氣裡滿是厭惡:“你有什麼立場管我?”
“立場?”傅澤川像是被刺痛了,聲音嘶啞地低吼,
“就憑我們相愛了那麼多年!就憑我曾有過無數次的肌膚之親!
就憑你心裡根本就還沒放下我!”
他越說越激動,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控訴。
喬喻姝聽著這些話,隻覺得荒謬又可笑。
她拿起桌上另一杯滿滿的酒,對著他那張的臉,毫不猶豫地潑了過去。
冰涼的酒液順著傅澤川的頭發和臉頰狼狽地往下淌,讓他瞬間噤聲。
“現在,能閉嘴了麼?”
喬喻姝看著他的狼狽樣,輕蔑地說道。
傅澤川抹了一把臉上的酒,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像是抓住了什麼證據:
“你這麼激動,是不是承認了?”
喬喻姝輕蔑地勾了勾嘴角,懶得再與他多說一個字。
酒精的後勁上湧,她東倒西歪地站起身。
傅澤川見狀,立刻想上前扶她:“喬喬!”
她厲聲警告,用力將他推開:“彆碰我!”
傅澤川不死心還想再上前,一道身影卻比他更快,從她身後穩穩地將她摟進懷裡。
喬喻姝感到一個熟悉而安心的氣息將自己包圍,她回頭看了一眼,是喻景珩。
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她安心地將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他懷裡。
喻景珩輕鬆地將她打橫抱起,轉身時,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傅澤川。
聲音冷得像冰:
“姝姝有我在,就不勞煩傅少爺你這個外人了。”
說完喻景珩抱著喬喻姝,轉身就要離開。
就在這時,身後的傅澤川突然出聲,聲音裡帶著一種魚死網破的怨毒:
“喻景珩,彆以為你藏得很好,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
喻景珩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抱著喬喻姝的手臂卻下意識地收緊了幾分。
他甚至沒有回頭,隻是在震耳的音樂聲中,留下了一句輕飄飄的反問:
“那又如何?”
16
第二天醒來,喬喻姝頭痛欲裂。
窗外的太陽明晃晃地照進來,刺得她眼睛發疼。
宿醉的後遺症讓她腦子裡一片混亂。
傅澤川昨天在酒吧裡那番聲嘶力竭的話語,和午夜夢回時那些他們曾經在一起的甜蜜片段,交織在一起,像一團解不開的亂麻。
也許就像傅澤川說的,她還沒有完全放下。
那些曾經深刻的愛戀,不是說清除就能清除乾淨的。
但喬喻姝很清楚,她不能再這樣被動下去。
她必須讓傅澤川徹底死心,因為每天看著他在眼前晃悠,看見就心煩。
正在這時,房門被輕輕推開,喬母端著一碗溫熱的粥走了進來:
“姝姝,醒了?快趁熱把粥喝了,養養胃。”
看著母親關切的臉,喬喻姝腦中靈光一閃,一個主意頓時浮現。
她坐起身接過粥碗,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媽,你之前不是說,有幾個世交家的孩子想跟我認識一下麼?
我想……看一看對方的資料。”
喬母聞言一愣,隨即大喜過望:“真的?那太好了!我這就去給你安排!”
“不過……”喬喻姝拉住母親的手,小聲叮囑,“您先彆告訴哥哥,我怕他不同意。”
她有一種直覺,喻景珩不會樂意看到她去相親。
於是在喬母的秘密安排下,喬喻姝很快就開始了她的第一場相親。
地點約在一家環境優雅的咖啡廳。
對方是個溫文爾雅的男士,談吐得體,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直到一隻手猛地抓住喬喻姝的手腕,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將她從座位上拽了起來。
傅澤川雙眼赤紅,不管不顧地拉著她就往外走。
“傅澤川!你發什麼瘋!”喬喻姝掙紮著,卻被他攥得更緊。
直到被他拖到咖啡廳外,她才甩開他的手,揉著被捏紅的手腕,怒道:
“你到底想乾什麼?管你什麼事?家住海邊的吧?管得這麼寬。”
傅澤川死死盯著她,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你是在相親?”
“是又怎麼樣?”喬喻姝毫不避諱地承認,甚至故意揚起下巴挑釁他,
“就算我今天相親,明天結婚,那也是我的事,你也管不著。”
“結婚?”傅澤川像是被這兩個字刺激到了,情緒失控地怒斥,
“喬喻姝!你對待婚姻就是這麼隨便的態度嗎?”
“隨便?”喬喻姝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冷笑著反諷,
“我上一段感情一點也不隨便,可結果呢?它給我帶來了什麼?”
一句話堵得傅澤川啞口無言,臉色煞白。
他看著她冰冷的側臉,聲音軟了下來,帶著一絲乞求:
“喬喬,你能不能……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喬喻姝看都沒看他一眼,轉身攔下一輛計程車,直接離開了。
晚上她和那位相親物件一起去看了場電影。
散場後她禮貌地拒絕了對方送她回家的提議,選擇自己一個人走走。
夜風微涼,她剛走到一個僻靜的路口,旁邊突然衝出兩個拿著刀的小混混。
“把錢交出來!”
就在喬喻姝心頭一緊下意識後退時,一道身影猛地從她身後衝了出來,將她護在身後。
是傅澤川。
混亂中,隻聽他一聲悶哼。
等喬喻姝反應過來時,那兩個小混混已經被他三兩下製服。
而他的手臂上,一道深深的刀口正不住地往外冒著血。
警笛聲由遠及近,大概是路人報了警。
還沒等喬喻姝說什麼,傅澤川就捂著手臂,喘著氣看向她。
眼神裡是孤注一擲的執拗:“喬喬,借我十分鐘,行嗎?”
喬喻姝看著他手臂上止不住的鮮血,再看著他那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
知道今天若不把話說清,他永遠不會放棄。
她疲憊地妥協了。
“就十分鐘。”
17
十分鐘的解釋,在傅澤川口中卻顯得漫長而蒼白。
“那段監控視訊,是我媽找人動了手腳,我當時看到的版本,就是你自己滾下了樓梯。”
“我凍結你的卡,不讓酒店收留你,隻是想逼你回家,讓你回到我身邊。”
“在溫泉酒店對你冷嘲熱諷,是因為我看到你和彆的男人在一起,我太嫉妒了。”
“我和宋芊芊打情罵俏,也是演給你看的,我想吸引你的注意想讓你吃醋。”
“我打你那一巴掌……是我混蛋,我怕你真的變成他們口中那種惡毒的人,可我打完就後悔了,比誰都心疼。”
“還有我簽離婚協議娶她,是因為我真的信了是你推了她導致流產,我想替你去彌補她,承擔這個責任。”
傅澤川一口氣說完了所有,然後用充滿希冀的目光看著她,聲音卑微到了塵埃裡:
“喬喬,所有的錯都是我的錯,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
喬喻姝靜靜地聽著,臉上自始至終沒有什麼反應。
等到傅澤川說完,她才抬起眼,目光平靜無波,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所以,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一句話如同一把尖刀,精準地刺穿了他所有辯解的鎧甲。
傅澤川瞬間啞口無言,所有準備好的說辭都卡在了喉嚨裡。
是啊,歸根結底,是他不信她。
喬喻姝沒再看他,拿出手機撥打了120的電話,簡單說明瞭剛才搶劫的情況和地點。
“解釋我聽了,時間也到了,”她掛掉電話,聲音疏離又客氣,“我先走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留戀。
獨留傅澤川一個人站在原地,捂著流血的手臂,滿心神傷。
喬喻姝剛回到家,管家就迎了上來,神色有些凝重:
“小姐,老爺、夫人還有大少爺都在書房等您。”
喬喻姝心裡咯噔一下,走進書房,果然看見父親坐在主位的沙發上。
母親和哥哥則各坐一邊。
喻景珩手裡把玩著一根未點燃的雪茄,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轉動著。
書房裡沒有人說話,氣氛壓抑得有些凝重。
喬喻姝不明所以地朝母親那邊走去,還沒坐穩,就聽見喻景珩冷不丁地開口:
“你今天相親去了?”
他的聲音很平,聽不出喜怒。
喬喻姝有些心虛地瞥了母親一眼,一邊坐下一邊低聲回答:“……是。”
書房裡又陷入了死寂。
她實在受不了這種氣氛,看向父親,疑惑地問道:“爸,是怎麼了麼?”
喬父沒有回答她,反而看向一旁的喻景珩,沉聲問:“景珩,你想清楚了麼?”
喻景珩沒說話,隻是對著父親極其鄭重地點了點頭。
喬喻姝被他們這沒頭沒尾的對話搞得一頭霧水。
她轉頭看向身旁的喻景珩,剛好對上他投來的深邃目光。
喻景珩收回視線,慢條斯理地用桌麵上的雪茄剪剪好雪茄,然後點燃。
他就這麼看著她,緩緩開口:“你不用去相親了。”
喬喻姝看著他吐出一口繚繞的煙氣,將他英俊的臉龐籠罩得有些不真切。
然後她就聽見了他那如大提琴般低沉,卻足以掀起驚濤駭浪的聲音。
“我娶你。”
18
喻景珩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在靜謐的書房裡炸開。
喬喻姝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她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她叫了二十多年“哥哥”的男人。
“你……你說什麼?”她的聲音因為震驚而微微顫抖,“喻景珩,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很清楚。”喻景珩將雪茄擱在煙灰缸上,站起身時他高大的身影帶來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他的目光沉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一步步走向喬喻姝。
“我說,我娶你。
你不用再去相親,不必再為傅澤川那種人煩心,更不用試圖通過任何彆的男人來忘記過去。”
“你瘋了!”喬喻姝下意識地後退,直到小腿抵住沙發邊緣,退無可退。
她求助般地看向父母,卻發現他們臉上雖然帶著複雜的情緒。
卻並沒有出言製止,彷彿……早已知情。
“爸!媽!你們聽見他說什麼了嗎?”
喬喻姝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喬母歎了口氣,彆過臉去。
喬父則沉聲開口:“姝姝,景珩他……和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什麼?”喬喻姝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在這一刻被徹底粉碎了。
喻景珩走到她麵前停下腳步,深邃的眼眸緊緊鎖住她,彷彿要將她吸進去。
“你是我父親摯友的遺孤,他臨終前將你托付給我父母。”
喻景珩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揭開了埋藏多年的秘密,“所以,法律上,我們是兄妹。
但生物學上,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喬喻姝的大腦一片空白。
所以那些年他超乎尋常的管束,那次她結婚時他近乎失態的憤怒。
對傅澤川莫名的敵意,以及如今他毫不猶豫的報複和現在說的話……都有了答案。
那不是哥哥對妹妹的保護欲,而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壓抑已久不容覬覦的佔有慾。
“所以……所以你就……”
喬喻姝語無倫次,她感覺自己像掉進了一個精心編織的網裡。
“所以,我現在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你,娶你。”
喻景珩接過她的話,語氣理所當然,
“我守了你這麼多年,不是為了讓給傅澤川那種廢物,
更不是為了讓給那些莫名其妙的相親物件。”
他說完不再給她消化和反駁的機會,直接對父母說道:
“爸,媽,我先帶她回去休息。這件事,她需要時間接受。”
說完他不由分說地拉起喬喻姝的手腕,力道恰到好處。
既不容她掙脫,又不會弄疼她,直接將她帶離了書房。
門關上的瞬間,喬喻姝才彷彿找回了一絲力氣,用力甩開他的手。
“喻景珩!就算沒有血緣關係,在外人眼裡,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裡,你都是我哥!”
她激動地喊道,胸口劇烈起伏,
“你怎麼能……怎麼能這麼輕易地說出‘娶你’這種話?”
喻景珩鬆了鬆領帶,神情依舊是那副掌控一切的平靜。
“身份是彆人定義的,感情是我自己的。
我以前不說,是因為覺得你還小,後來……是尊重你的選擇。”
他眼神暗了暗,“但事實證明,你的選擇錯得離譜。既然如此,我不會再放手。”
“你這是趁人之危!”
喬喻姝指控道。
“是又如何?”
喻景珩逼近一步,將她困在玄關的牆壁與他之間。
他身上清冽的雪茄氣息混合著強烈的男性荷爾蒙,將她牢牢包裹,
“喬喻姝,我給你時間消化,但不接受拒絕。
從你為了傅澤川留在國內那天起,我就已經在後悔了。
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直接把你綁在身邊。”
他的指尖輕輕拂過她因激動而泛紅的臉頰,動作帶著一種危險的溫柔。
“傅澤川給你的傷害,我會百倍千倍地補償你。
你想要的尊重、忠誠、獨一無二,我都能給你。但前提是”
他的聲音壓低,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你的以後,隻能和我有關。”
喬喻姝看著眼前這張俊美卻陌生的臉,心亂如麻。
她對他有依賴,有信任,甚至有超越親情的悸動,但“婚姻”太突然了。
“我需要時間……”
她垂下眼睫,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懇求。
喻景珩凝視了她片刻,終於退開一步,給了她喘息的空間。
“好。”他爽快地答應,但語氣裡的勢在必得卻絲毫未減,“你可以慢慢想。
但在你想清楚之前,不要再見傅澤川,也不許再去相親。”
他轉身走向酒櫃,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背對著她,聲音恢複了往常的沉穩:
“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帶你去個地方。”
喬喻姝看著他的背影,第一次感覺到,她似乎從未真正瞭解過這個她稱之為“哥哥”的男人。他就像一片深海,表麵平靜,內裡卻藏著足以將她吞噬的洶湧暗流。
而她已經身在漩渦中央,無處可逃。
19
第二天,喻景珩帶著喬喻姝去了城郊的馬場。
他並沒有再提昨晚那個的話題,彷彿那隻是生活中一個尋常的插曲。
他像小時候一樣,耐心地教她騎馬。
在她差點從馬背上滑落時,穩穩地扶住她的腰。
陽光下喻景珩穿著騎裝的身姿挺拔俊朗,少了商場的淩厲,多了幾分瀟灑不羈。
喬喻姝看著他,恍惚間彷彿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少女時代。
那個時候,他就是她頭頂的一片天,無所不能為她遮風擋雨。
“還記得你第一次學騎馬嗎?”
喻景珩牽著韁繩走在她旁邊,聲音帶著一絲回憶的暖意,
“嚇得直哭,死死抱著我的脖子不肯鬆手。”
喬喻姝臉上微熱:“那麼久的事,誰還記得。”
“我記得。”喻景珩看向她,目光深邃,“你所有的事,我都記得。”
他的話像羽毛輕輕搔過心尖,喬喻姝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彆開視線。
下午他們又去看了畫展,共進了晚餐。
一切都恰到好處,舒適得讓她幾乎要忘記那些糟心的過往和昨晚的震撼宣言。
直到晚餐結束後,喻景珩將車開到了海邊。
夜幕低垂,海浪輕輕拍打著礁石。
他遞給她一個厚厚的檔案袋。
“這是什麼?”喬喻姝疑惑地接過。
“開啟看看。”喻景珩靠在車身上,點燃了一支雪茄,猩紅的火點在夜色中明明滅滅。
喬喻姝開啟檔案袋,裡麵是一份股權轉讓協議、幾處位於全球各地的頂級房產證明。
以及一份……婚前協議。
協議條款清晰地列明,一旦他們結婚,他名下所有動產、不動產以及公司股份的一半,將立即無償轉移到她的名下。
並且如果因他的原因導致離婚,他將淨身出戶。
這已經不是用“誠意”可以形容的了,這幾乎是把他所有的身家性命都擺在了她麵前。
“你……”喬喻姝抬起頭,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傅澤川當初給的,不過是口頭承諾和有限的寵愛。
而喻景珩給的,是毫無保留、看得見的全部。
“我說過,我會給你安全感。”
喻景珩吐出一口煙圈,煙霧模糊了他淩厲的輪廓,讓他的眼神看起來格外認真,
“這是我的一部分。姝姝,我給你的,隻會比這更多。”
他掐滅雪茄走到她麵前,握住她拿著檔案微微發抖的手。
“我不逼你。這些東西你先收著,無論你最後的決定是什麼,它們都是你的。”
他看著她,聲音低沉而溫柔,
“我隻希望你知道,我對你,是認真的。不是一時衝動,是蓄謀已久。”
海風吹拂著喬喻姝的長發,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強大、自信。
甚至有些霸道,卻願意為她鋪就一條用財富和承諾堆砌的、看得見的未來之路。
她的心防,在這一刻,終於裂開了一道細細的縫。
喬喻姝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螢幕上跳動著“傅澤川”的名字。
喬喻姝看著那個名字,再看向眼前目光沉靜的喻景珩,心中忽然一片清明。
她沒有接電話,而是直接按了關機鍵。
她迎上喻景珩的目光,輕輕開口:“這些東西,太沉重了。我……還需要再想想。”
喻景珩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但很快便消失不見。
他點了點頭,語氣依舊從容:“好,我等你。”
他知道,她已經動搖了。
這就夠了。
對於獵物,他有的是耐心。
20
回程的路上,兩個人都沉默了不少。
“哥……”喬喻姝下意識地開口,聲音在安靜的車廂裡顯得有些突兀。
“嗯?”喻景珩應了一聲,尾音微微上揚,帶著詢問。
喬喻姝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
“爸媽……他們好像,並不反對?”
這太反常了,即使沒有血緣關係,這樣的關係轉變也足以讓任何一對正常的父母感到憂慮。
喻景珩打了轉向燈,車子平穩地駛入通往公寓的林蔭道。
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方向盤,語氣平靜無波,彷彿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我雖然不是血緣上的喬家人,但是我本來就是按照喬家繼承人培養的。”
他側過頭,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強勢,
“所以,我會繼承喬家——”他的話語刻意停頓了一下,車子也恰好停在了彆墅前。
他解開安全帶,整個身體轉向她目光如炬,牢牢鎖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完成了後半句:“也包括你。”
喬喻姝的心猛地一跳。
喻景珩不是在請求,而是在告知。
喬家的產業,和她喬喻姝,都被他劃歸在了他未來的版圖之內。
是他早就認定並且勢在必得的繼承物。
他不會放手,因為他早已將她和喬家視為一體,是他責任和未來的一部分。
自那夜海邊歸來後,喬喻姝和喻景珩之間彷彿達成了一種無聲的默契。
他不再步步緊逼,卻也無處不在。
他會出現在她下課的教學樓外,倚在車邊等她,自然地從她手中接過書本。
他會與父親談論商業決策時,目光卻總是不經意地落在她身上,帶著沉靜的暖意。
傅澤川依舊像一道揮之不去的陰影,固執地出現在她的視野邊緣。
他等在彆墅樓下,守在學校門口。
甚至在她和喻景珩出席商業活動時,也能在人群外圍看到他憔悴的身影。
喬喻姝貫徹了她的無視。
她不再有憤怒,不再有波瀾。
她的目光越過他,投向更遠的地方,或者落在身邊那個強大沉靜的男人身上。
喻景珩對此冷眼旁觀,並未再采取任何激烈的驅逐手段。
他似乎篤定,這種徹底的漠視性的拒絕,比任何報複都更能摧毀一個人。
他隻是更緊地將喬喻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用行動宣告著他的主權。
直到某一天,傅澤川徹底消失了。
起初喬喻姝並未在意,直到一則社會新聞悄然登上本地媒體的角落:
一名亞裔男子在深夜醉酒後,失足跌入城區的運河,被發現時已無生命體征。
報道附了一張模糊的現場打撈照片,儘管打了碼,喬喻姝還是認出了那件她曾無比熟悉的外套。
她拿著平板電腦的手指頓了一下,隨即麵無表情地劃過了那條新聞。
沒有唏噓,沒有眼淚,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那個曾讓她愛得熾烈的男人,最終以這樣一種潦草的方式,徹底退出了她的生命。
沒有在她心裡留下半分漣漪。
過去,真的過去了。
時光荏苒,又是一個寧靜的傍晚。
喬家彆墅的露台上,夕陽的餘暉將天空染成溫暖的橘紅色。
喻景珩處理完最後的郵件,合上膝上型電腦。
習慣性地從西裝內袋裡取出銀質的雪茄盒,熟練地剪開一支點燃。
淡淡的雪茄香氣隨著晚風飄散,不濃烈卻帶著一種沉穩的屬於他的獨特氣息。
喬喻姝端著一杯果汁走過來,倚在露台的欄杆上,看著他被煙霧柔和了的側臉輪廓。
這些日子,喻景珩給了她足夠的空間和時間,陪伴守護卻從不越界。
隻是讓她習慣他的存在,如同呼吸一樣自然。
喬喻姝歪著頭,清澈的目光落在他指間那支燃燒的雪茄上。
帶著幾分純粹的好奇,輕聲問道:
“哥,雪茄……是什麼味道的?”
喻景珩聞言動作一頓,側過頭來看她。
夕陽的金光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跳躍著柔和的光暈。
他深邃的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光,隨即他緩緩將手中的雪茄遞到她麵前,聲音低沉:
“想嘗嘗?”
喬喻姝沒有去接那支雪茄。
她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看著他眼中那片深沉而包容的海洋。
忽然踮起腳尖,柔軟的手臂環上他的脖頸,仰起頭精準地吻上了他微涼的薄唇。
喻景珩整個人驟然僵住,指間的雪茄差點掉落。
他清晰地感受到唇上那抹溫熱又無比堅定的觸碰。
隻是一瞬的怔楞,他眼底瞬間翻湧起壓抑已久的、足以吞噬一切的狂潮。
他猛地抬手,緊緊扣住她的後腰,將她更深地擁入懷中,反客為主深深地回吻過去。
這個吻,帶著雪茄的醇厚威士忌的凜冽,和他積攢了太久太久的霸道而繾綣的愛意。
鋪天蓋地,將她徹底淹沒。
喬喻姝在他強勢的攻占下微微戰栗,卻沒有任何退縮。
隻是更緊地抱住了他勇敢地回應。
夕陽將相擁親吻的兩人身影拉長,融合在一起,彷彿本就一體。
露台上,隻有雪茄的餘燼在微風中明明滅滅,散發著迷人的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