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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經年不回首(我死後第三年,金牌律師未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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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去經年不回首

我死後第三年,金牌律師未婚妻再次要我替她的白月光頂罪。

她拿著偽造的認罪書闖進我們曾經的律所,看到的卻是一室狼藉。

氣急敗壞下,她揪住樓下看門大爺的衣領,逼問我的下落。

大爺卻告訴她:

“蘇沉?三年前就死了。”

“聽說是那場官司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被逼得走投無路,連人帶車衝進了江裡。”

未婚妻不信,斷定是大爺收了我的好處,故意和我合起夥來騙她。

她嗤笑一聲,眼底滿是輕蔑:

“不就是被吊銷了執照,至於跟我玩消失嗎?!”

“麻煩你轉告他,三天內不滾出來簽字,我就把他爸從療養院裡趕出去!”

說完,她整理了一下領帶,厭惡地轉身離開。

大爺望著她的背影,歎了口氣:

“哪還有什麼爸啊?他爸在他走後沒多久就心梗跟著去了……”

……

“滾出來,蘇沉!彆給我裝死!”

我飄在半空中,看著紀念一腳踹開我們律所的門。

曾經象征著我所有夢想的地方,如今隻剩一地狼藉和厚厚的灰塵。

她大概以為我隻是搬走了。

畢竟,三年前,她親手把我送進監獄,又讓人吊銷了我的律師執照。

一個一無所有的前律師,還能去哪?

紀念煩躁地在辦公室裡踱步,皮鞋底碾過散落在地的檔案,發出刺耳的“沙沙”聲。

“躲起來有什麼用?林憲華的案子,你頂也得頂,不頂也得頂!”

紀念沒找到她想要的認罪書,怒氣衝衝地摔門下樓。

樓下看門的大爺正在打盹,被她一把揪住衣領。

“蘇沉呢?那個男人躲到哪裡去了?”

大爺被嚇了一跳,渾濁的眼睛看清來人後,歎了口氣。

“蘇沉?三年前就死了。”

“聽說是那場官司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被逼得走投無路,連人帶車衝進了江裡。”

紀唸的動作頓住了。

我看到她眼底閃過一瞬間的空白,但立刻就被熟悉的輕蔑和不耐煩所取代。

“死了?”

她嗤笑一聲,鬆開大爺的衣領,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他那種男人,詭計多端,怎麼可能這麼容易死?”

她斷定是大爺收了我的好處,故意和我合起夥來騙她。

“不就是被吊銷了執照,至於跟我玩消失嗎?!”

“麻煩你轉告他,三天內不滾出來簽字,我就把他爸從療養院裡趕出去!”

說完,她整理了一下被弄皺的領帶,厭惡地轉身離開。

大爺望著她筆挺的背影,憐憫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

“還哪有什麼爸啊?”

“他爸在他走後沒多久就跟著去了,說是悲傷過度,心梗走了……”

我跟著紀念,看著她坐進那輛我們一起挑選的保時捷。

車裡的香水味,已經換成了林憲華最愛的那款。

她發動車子,撥通了電話。

“憲華,彆怕。”

她的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彷彿能掐出水來。

“我找到他了,他就是躲起來了,想坐地起價。”

“你放心,我一定有辦法讓他乖乖簽字。”

我飄在副駕,看著她深情款款的側臉,隻覺得無儘的悲涼。

紀念,你永遠都這麼自信。

自信到,連我的死亡,都成了我用來跟你博弈的籌碼。“紀念,他……他真的會同意嗎?”

電話那頭,林憲華的聲音帶著哭腔,“萬一他恨我,不肯幫忙怎麼辦?要不……要不我去自首吧,不能連累你。”

紀念立刻皺起了眉,語氣裡滿是心疼。

“胡說什麼!我怎麼捨得讓你去坐牢?”

“蘇沉那邊你不用管,他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當年要不是我,他連律所的門都摸不到,現在讓他報答我,是他的榮幸。”

我聽著她理所當然的話,靈魂都泛起一陣冷笑。

是,律所是你出資的。

可那些年,是誰陪著你沒日沒夜地查資料、打官司,才把一個小小的事務所,做成了業內金字招牌?

是我,蘇沉。

可她紀念,永遠都看不到。

她掛了電話,臉上溫柔的表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算計。

然後開車去了我們曾經的律所——“念沉律師事務所”。

我以為她要去找什麼證據,沒想到她直接找上了我們以前的合夥人,趙暖暖。

如今,她們二人已然成了死對頭。

“喲,什麼風把紀大律師吹來了?”

趙暖暖坐在曾經屬於我的辦公室裡,翹著二郎腿,滿臉譏諷。

“你不是早就自立門戶,開了個更氣派的‘念華’律所嗎?怎麼,回來懷舊了?”

紀念臉色一沉,開門見山。

“少廢話,蘇沉在哪?”

趙暖暖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誇張地大笑起來。

“紀念,你還真是個情種啊。為了林憲華,連死了三年的未婚夫都要從墳裡刨出來?”

“彆跟我耍花樣!”紀念一拳砸在桌子上,“他肯定躲起來了,你知道他在哪,對不對?”

趙暖暖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紀念麵前,拍了拍她肩膀上的灰。

“我不知道。”

“不過,我倒是可以提醒你一句。”

他湊到紀念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意。

“蘇沉的車,是從盤山公路掉進江裡的。”

“那條路,監控早就壞了。”

“警方說是意外,可我怎麼聽說,他出事前,接過一個電話?”

紀唸的瞳孔猛地一縮。

趙暖暖直起身,笑得意味深長。

“紀大律師,你猜猜,那個電話是誰打的?”

紀念死死地盯著他,臉色變幻莫測。

但她很快就恢複了鎮定,或者說,是強迫自己恢複鎮定。

“一派胡言!”

她認定這是趙暖暖故意擾亂她心神的詭計。

她轉身就走,背影甚至帶著幾分落荒而逃的狼狽。

趙暖暖看著她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蘇沉,你看到了嗎?”

“這個女人,從來就沒信過你。”

我當然看到了。

不僅看到她眼中的懷疑,更看到了她內心深處,那一閃而過的、被她強行壓下去的……恐懼。

紀念,你在怕什麼?紀念從律所出來,車開得飛快,像是在躲避什麼。

她沒有去找林憲華,也沒有回自己的“念華”律所。

而是徑直開向了城郊的“安康療養院”。

我爸生前最後待的地方。

看來,她是真的要去執行她的威脅了。

用一個已經離世的老人,來逼迫一個同樣不在人世的兒子。

療養院的院長還認得她,看到她時有些驚訝。

“紀律師?您怎麼來了?”

紀念雙手插在口袋裡,下巴微揚,擺出她一貫的高傲姿態。

“我來找蘇伯父。有點事,需要他配合一下。”

院長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為難和同情。

“紀律師,您……不知道嗎?”

“蘇老先生他,三年前已經過世了。”

紀念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你說什麼?”

“不可能!我每個月都按時打錢,你們的賬單……”

“錢我們是按時收到了。”院長打斷她,歎了口氣,“但是蘇老先生是在蘇先生出事後沒幾天,突發心梗走的。醫生說,是悲傷過度,沒搶救過來。”

院長說著,從辦公室的抽屜裡拿出一個泛黃的信封。

“這是蘇老先生留下的,說如果您來了,就交給您。”

紀唸的手指顫抖著,接過了那封信。

信封上沒有署名,隻有兩個字——“問心”。

她拆開信,裡麵隻有薄薄的一張紙。

是我爸的筆跡,蒼勁有力,卻在收尾處微微發顫。

“紀念,我不知道阿沉究竟做錯了什麼,要讓你這樣對他。”

“但我兒子我瞭解,他絕不是那種會為了錢財鋌而走險的人。”

“三年前,你讓我勸他認罪,還說那是為了他好,我相信了你。”

“親手把他推進了深淵。”

“我這個做父親的,對不起他。”

“如今他下落不明,我隻當他去了個沒有煩惱的地方。”

“這封信,不為問責,隻為問心。”

“紀念,午夜夢回時,你的心,可曾有過片刻不安?”

信紙從紀唸的手中飄然落下。

她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踉蹌著後退一步,撞在了身後的牆上。

“不……不是這樣的……”

她喃喃自語,臉色慘白如紙。

“是他自己不爭氣,是他貪得無厭……才會連累你……”

她把所有的罪責,再一次,毫不猶豫地推到了我的身上。

因為隻有這樣,她才能心安理得。

我看著她這副樣子,心中沒有半分波瀾。

當年我替林憲華頂罪,唯一的條件,就是她必須照顧好我爸。

她答應了。

可她所謂的照顧,就是把人扔在療養院,用錢堵住所有人的嘴,然後對我爸的死活,不聞不問。

直到今天,她需要用我爸來威脅我時,才終於知道,我爸早就不在了。

紀念捂著頭,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

不是悲傷,而是信念崩塌前的恐慌。

她從療養院裡衝出來,像個瘋子一樣。

她終於開始害怕了。

不是怕我的死,而是怕這件事脫離她的掌控,怕林憲華的案子會失敗。

她猛地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老張,幫我查一輛車。”

“三年前,盤山公路墜江的那輛紅色甲殼蟲,車主叫蘇沉。”

“我要知道,那輛車現在在哪!”紀念找到了那輛車。

它被停在廢車場的角落,車身鏽跡斑斑,爬滿了藤蔓,像一具被遺棄的鋼鐵骨骸。

這是我十八歲的生日禮物,我爸送的。

我開著它上了大學,開著它第一次去律所實習,也開著它,奔赴了我的死亡。

紀念拉開車門,一股混雜著鐵鏽和江水泥腥的腐朽氣息撲麵而來。

她皺著眉,強忍著不適,在車裡翻找起來。

可最後一無所獲。

就在她準備放棄的時候,她的手碰到了駕駛座底下一個堅硬的物體。

她俯下身,從一堆爛泥和雜物裡,掏出了一個東西。

一個被摔得變形的,小小的錄音筆。

我的心,猛地揪緊了。

紀唸的眼睛瞬間亮了,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她把錄音筆攥在手心,轉身就跑,連廢車場老闆的叫喊都置之不理。

回到車上,她用顫抖的手,把錄音筆連線到車載電腦上。

經過幾次失敗的嘗試,電腦螢幕上終於跳出了一個音訊檔案。

她深吸一口氣,點下了播放鍵。

“刺啦——”

一陣刺耳的電流聲後,錄音筆裡傳出了我的聲音。

那聲音裡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絕望。

“林憲華!你瘋了!你想乾什麼!”

緊接著,是林憲華陰冷又瘋狂的笑聲。

“乾什麼?蘇沉,我當然是送你上路啊。”

“你不是最喜歡替我頂罪嗎?這次,就用你的命,來頂吧!”

“紀念是我的,她的一切都是我的!你這個絆腳石,早就該死了!”

“刹車?哦,忘了告訴你,我上車前,就讓人把刹車弄壞了呢。”

“再見了,我親愛的好‘哥哥’……”

“刺啦——”

錄音到這裡,戛然而止。

最後的聲音,是輪胎摩擦地麵的尖嘯,和我最後一聲淒厲的尖叫。

車廂裡死一般的寂靜。

紀唸的臉,白得像一張紙。

她呆呆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變成了一座雕像。

我以為,她會震驚,會憤怒,會為自己愛上一個蛇蠍毒夫而悔恨。

我以為,她至少會對我,產生一絲一毫的愧疚。

可我錯了。

我徹徹底底地,看錯了這個女人。

漫長的死寂後,紀念突然動了。

她沒有憤怒,沒有悔恨。

她竟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那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瘋狂,最後,她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盤上。

“好,好啊……”

她咬著牙,眼底迸發出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淬了毒般的狠厲。

“蘇沉,你可真行啊!”

“為了陷害憲華,為了報複我,竟然連假死這種戲碼都演得出來!”

“偽造錄音,製造意外,你真是個天生的好演員!”

她非但沒有相信錄音的內容,反而將這一切,都當成了我精心策劃的陰謀。

她眼中的我,成了一個為了報複,不惜假死來陷害她和林憲華的,惡毒男人。

她的理智,她的專業判斷,在林憲華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林憲華的電話,聲音卻在一瞬間,又恢複了往日的溫柔。

“憲華,彆怕。”

“我已經找到蘇沉的把柄了。”

“這次,我要讓他身敗名裂,永世不得翻身!”紀念約了林憲華在一家高階會所見麵。

她到的時候,林憲華已經在了,穿著一身潔白的西裝,眼眶紅紅的,看起來楚楚可憐。

“紀念,你……你找到蘇沉哥了嗎?”

他怯生生地問,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紀念沒有說話,隻是將那支錄音筆放在了桌上。

林憲華看到錄音筆的瞬間,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端著咖啡杯的手都開始不穩。

“這是什麼?”他強作鎮定。

“你自己聽。”

紀念按下了播放鍵。

當那段熟悉的對話在安靜的包廂裡響起時,林憲華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錄音播放完畢,他“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紀念,你聽我解釋!不是這樣的,是蘇沉逼我的!”

“他說他恨我們,還說手裡有我以前犯錯的證據,他要毀了我!”

“那天他把我約到盤山公路上,用這段偽造的錄音威脅我,讓我給你下藥,拍下我們的不雅照!”

“我不同意,他就變得很激動,他說既然得不到你,就要毀了你!然後就自己開車衝下了懸崖!”

“他說他要用他的死,來陷害我,讓我們一輩子都活在痛苦和愧疚裡!”

這番顛倒黑白的說辭,連我這個鬼都聽得歎為觀止。

林憲華的演技,不去拿個奧斯卡真是屈才了。

我冷眼看著紀念,想看看她會是什麼反應。

她沉默著,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紀念,我真的好怕……我以為他死了,這件事就過去了,沒想到他還留了後手……”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啊!”

紀念終於動了。

她彎下腰,輕輕扶起了林憲華,“我相信你。”

她的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

“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你連一隻螞蟻都捨不得踩死,怎麼可能去害人。”

林憲華卻道,“紀念,他現在躲在暗處,一定還會再來害我們的……”

紀唸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戾,“我會找到他。讓他為陷害你的行為,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她抱著林憲華,輕聲安慰。

而我這個真正的受害者,就飄在他們旁邊,像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我看著他們,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紀念,你不是金牌律師嗎?

你不是最擅長從蛛絲馬跡裡尋找真相嗎?

這麼一段漏洞百出的說辭,你竟然全盤接受了?

不,你不是相信他。

你隻是,選擇相信他而已。

因為承認林憲華是凶手,就等於承認你自己眼瞎心盲,愛上了一個殺人犯。

你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許你犯這樣的錯誤。

所以,你寧願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在我頭上。

紀念,你不是蠢,你是壞。

是刻在骨子裡的,自私和冷漠。“我要你找一個人。”

紀念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將一張支票推到對麵那個男人麵前。

男人穿著一件皺巴巴的風衣,頭發亂糟糟的,看起來有些邋遢,但眼神卻異常銳利。

他是張默,本市最有名的私家偵探,隻要錢給夠,沒有他查不到的事。

“蘇沉。”紀念吐出我的名字,“我要你找到他,活要見人,死……也要見屍。”

她頓了頓,補充道:“我懷疑他沒死,隻是躲起來了。”

張默拿起支票看了一眼,吹了聲口哨。

“紀大律師出手就是大方。”

他把支票塞進口袋,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

“不過,我有個規矩。接活之前,得瞭解清楚前因後果。”

“這個蘇沉,跟你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找他?”

紀唸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但還是簡單地把林憲華那套說辭複述了一遍。

“……他偽造車禍,製造錄音,就是為了陷害我的未婚夫。我要找到他,把他送進監獄。”

張默聽完,摸了摸下巴,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有意思。”

“一個被吊銷執照的前律師,能有這麼大的本事,策劃一場天衣無縫的假死?”

“還能搞到你未婚夫的錄音,剪輯得跟真的一樣?”

“紀律師,你這是在考驗我的專業能力,還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紀唸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張默攤了攤手,“拿錢辦事而已。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麵,我隻負責找人,查真相。至於查出來的真相,是不是你想聽的,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紀念冷哼一聲:“你隻要把人找到就行。”

張默笑了笑,站起身。

“行,三天之內,給你訊息。”

他走到門口,又回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紀念一眼。

“紀律師,友情提醒一句。”

“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耳朵聽到的,也不一定是。”

說完,他便拉開門走了出去。

紀念坐在椅子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我飄在一旁,倒是對這個叫張默的偵探產生了幾分興趣。

他似乎,是第一個對紀唸的說辭產生懷疑的人。

接下來的兩天,紀念變得異常焦躁。

她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著林憲華,生怕我從哪個角落裡鑽出來傷害他。

而林憲華,則儘職儘責地扮演著受驚小白兔的角色。

今天說做了噩夢,夢到我掐他脖子。

明天說收到了恐嚇信,信上是我名字的縮寫。

紀念對他的話深信不疑,對我的恨意也與日俱增。

她甚至開始聯係媒體,準備等找到我之後,就立刻召開記者會,把“我”的惡行公之於眾,讓我徹底社會性死亡。

我看著她忙碌的樣子,隻覺得可悲。

她以為自己是掌控一切的獵人,殊不知,自己纔是在蛛網中心,被矇蔽的獵物。

第三天下午,張默的電話打了過來。

“人,我沒找到。”

電話一接通,張默就開門見山。

紀唸的火氣“噌”地一下就上來了。

“沒找到?張默,你是不是想耍我?”

“彆急啊,紀律師。”張默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人雖然沒找到,但我找到了他的墳。”

“什麼?”紀念愣住了。

“城西的公墓,B區13排4號。墓碑是他父親立的,照片我發你郵箱了。”

張默頓了頓,聲音變得有些嚴肅。

“我還順便查了警局的檔案,三年前的墜江案,有出警和打撈記錄,還有法醫的死亡鑒定報告。”

“死者屍體因為在水裡泡了太久,麵目全非,但通過DNA比對,確認是蘇沉本人。”

“火化證明,殯儀館那邊也有存檔。”

“紀律師,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一個事實——”

“蘇沉,真的死了。”紀念掛了電話,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慢慢地,幾乎是遲鈍地,點開了郵箱。

螢幕上,一張清晰的照片跳了出來。

那是一座冰冷的墓碑。

墓碑上,是我巧笑嫣然的黑白照片。

照片下麵,刻著一行字:愛子蘇沉之墓。

立碑人,是我的父親。

紀唸的手指,死死地扣著滑鼠,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她的喉結上下滾動,似乎想說什麼,卻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電腦螢幕的光,映在她臉上,照出她一片慘白的臉色和空洞的眼神。

“不……不可能……”

她終於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照片可以P,檔案可以偽造……”

“他一定還活著……這都是他做的局……”

她還在嘴硬,還在拚命地給自己找藉口。

可那顫抖的聲音,卻暴露了她內心的恐慌。

我看著她這副樣子,心中沒有一絲快意,隻有無儘的悲哀。

那天晚上,紀念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她沒有回她和林憲華的愛巢,而是回了我們曾經的家。

那個自從我“出事”後,她就再也沒有踏足過的地方。

屋子裡落滿了灰,一綠軸切都還保持著我離開時的樣子。

她踉踉蹌蹌地走進臥室,一頭栽倒在床上。

那是我們的婚床。

她抱著我的枕頭,將臉深深地埋了進去,像個迷路的孩子。

枕頭上,似乎還殘留著我身上淡淡的檸檬香氣。

她聞著那熟悉的味道,眼淚,終於毫無征兆地掉了下來。

“蘇沉……你到底在哪……”

她哽咽著,聲音裡帶著濃濃的鼻音。

“你出來啊……你出來罵我,打我……都行……”

“你彆躲著我了……好不好……”

這是三年來,我第一次看到紀念流淚。

不是為了林憲華的委屈,不是為了她自己的失意。

而是為了我,蘇沉。

可這遲來的眼淚,又有什麼用呢?

它洗刷不掉我的冤屈,也換不回我父親的命。

更可笑的是,她一邊流著淚,一邊還在喃喃自語。

“你一定是在怪我……怪我讓你替憲華頂罪……”

“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逼你……”

“可是憲華他……他不是故意的……他那麼善良……”

我飄在床邊,冷冷地看著她。

紀念,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為他開脫。

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是林憲華打來的。

她掙紮著接起電話,聲音沙啞。

“喂,憲華……”

“紀念!你在哪裡?我好怕!我剛剛好像看到蘇沉的影子在窗外!”

綠軸林憲華驚恐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紀念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酒意瞬間醒了大半。

“你彆怕!我馬上過去!”

她連滾帶爬地衝出臥室,衝出家門,甚至忘了關燈。

空蕩蕩的房間裡,隻留下一床的褶皺,和一個被淚水浸濕的枕頭。

我看著她倉皇離去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場戲,或許才剛剛開始。紀念趕到林憲華的彆墅時,他正縮在沙發角落裡,渾身發抖。

“紀念!”

看到她,林憲華像看到了救星,連滾帶爬地撲進她懷裡。

“我看到他了!我真的看到他了!”

“他就站在窗外,穿著一身紅色的衣服,衝我笑……”

紀念緊緊抱著他,心疼地拍著他的背。

“彆怕,是幻覺,你太緊張了。”

“不是幻覺!”林憲華的情緒很激動,“就是他!他回來報仇了!”

紀唸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她安撫好林憲華,走到窗邊,仔細檢查了一圈。

窗外空無一人,草坪上也沒有任何腳印。

她回到客廳,看著依舊驚魂未定的林憲華,心裡第一次,產生了一絲動搖。

墓碑,死亡證明,再加上林憲華此刻近乎崩潰的狀態……

一個可怕的念頭,像毒蛇一樣,開始啃噬她的心臟。

她不敢再想下去。

接下來的幾天,紀念像是變了一個人。

她不再去公司,也不再調查“我”的下落,隻是寸步不離地守著林憲華。

可林憲華的狀態,卻越來越差。

他開始失眠,說夢話,整夜整夜地做噩夢。

有一次半夜,紀念被他的尖叫聲驚醒。

“彆過來!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的!”

他揮舞著手臂,臉上滿是驚恐。

紀念抱住他,試圖喚醒他,卻被他一把推開。

“是你!是你紀念!是你逼他頂罪的!是你害死他的!”

“你也是凶手!你也是!”

紀念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住了。

雖然林憲華很快就醒了過來,抱著她哭著說自己隻是做了噩夢。

但那幾句話,卻像魔咒一樣,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

她開始失眠,開始不受控製地回憶起和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想起我第一次打贏官司時,抱著她興奮地又叫又跳的樣子。

還有我熬夜幫她準備材料,累得趴在桌上睡著的樣子。

甚至想起我爸把我的手交給他時,鄭重其事地說“我把我的寶貝兒子交給你了”的樣子。

她還想起,我被警察帶走前,最後看她的那一眼。

那眼神裡,沒有恨,沒有怨,隻有一片死寂的絕望。

她捂著頭,痛苦地蜷縮在沙發上。

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她無法呼吸。

她第一次,開始正視自己的內心。

她調出了三年前,我替林憲華頂罪的那起酒駕案的所有卷宗。

當年,她為了讓林憲華脫罪,做了一些手腳,讓所有證據都指向我。

她一直告訴自己,那隻是一個小小的交通意外,我隻是坐一年牢,出來後她會好好補償我。

可現在,當她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重新審視這個案子時,卻發現了很多她當年刻意忽略的疑點。

比如,被撞的那個受害者,為什麼在拿到林家一大筆賠償金後,就立刻改了口供?

比如,現場唯一的目擊證人,為什麼在作證後不久,就舉家移民國外,從此銷聲匿跡?

再比如,林憲華聲稱自己當時隻喝了一杯紅酒,可血液酒精濃度的報告,卻高得離譜。

一個個疑點,像一把把尖刀,刺向她早已構建好的,自欺欺人的世界。

她坐在黑暗裡,任由冷汗浸濕後背。

她終於意識到,她可能……從一開始,就錯了。紀念開始背著林憲華,偷偷調查。

她找到了當年處理我墜江案的警察。

警察告訴她,案子確實是按意外結的案,但一直有個疑點沒解開。

“我們打撈起車輛後,檢查發現,刹車係統有明顯的人為破壞痕跡。”

“但奇怪的是,在案發前幾天,有一家汽修廠的監控拍到,蘇先生曾經把車開去做過保養,當時檢查結果是一切正常。”

“我們懷疑是他殺,但苦於沒有證據,加上後來有人匿名舉報,說蘇先生是因為官司得罪了人,被逼尋短見,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人為破壞刹車。

匿名舉報。

紀唸的心,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她又找到了那個拿了錢改口供的受害者。

對方一看到她,就嚇得臉色發白,哆哆嗦嗦地全招了。

“是……是林先生!是林先生給了我一大筆錢,讓我誣陷蘇律師的!”

“他說隻要我照做,他就能保我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紀律師,我不是人!我對不起蘇律師啊!”

紀念從那人家裡出來,感覺天旋地轉。

她扶著牆,幾乎站不穩。

原來,從三年前開始,她就活在一個巨大的騙局裡。

一個由她最心愛的男人,為她量身打造的騙局。

她所有的驕傲,所有的成就,都建立在一個無辜男人的血淚之上。

她像個遊魂一樣,回到了“念華”律所。

她開啟了自己的保險櫃。

裡麵放著這些年,她為林憲華處理過的所有“麻煩事”的資料。

她一份份地看過去,手抖得越來越厲害。

篡改證據,收買證人,商業賄賂,惡意打壓對手……

樁樁件件,觸目驚心。

她一直以為,林憲華隻是個偶爾犯錯的、不諳世事的小男孩。

現在她才發現,他根本不是什麼小白花。

他是一朵開在黑暗裡,靠吸食人血為生的,美麗的食人花。

而她,就是那個心甘情願為他澆水施肥的,最愚蠢的園丁。

當她看到一份關於“城東開發區專案”的資料時,她徹底崩潰了。

那是我出事前,正在經手的一個案子。

我代表的,是一群差點被無良開發商逼得家破人亡的拆遷戶。

而那個無良開發商的幕後老闆,正是林憲華的父親。

資料裡,有一段林憲華和他父親的通話錄音。

“爸,你放心,蘇沉那個賤人,蹦躂不了幾天了。”

“我已經找人去處理了,保證做得乾乾淨淨,讓他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紀念那邊你不用擔心,她愛我愛得要死,我說什麼她都信。”

“等蘇沉死了,她就是我們林家,最忠心的一條狗。”

“啪嗒。”

手機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紀念捂著臉,發出了野獸般痛苦的哀嚎。

真相,以一種最殘忍、最血腥的方式,被**裸地揭開。

原來,我不是得罪了什麼不該得罪的人。

我得罪的,就是她紀念捧在心尖上的白月光。

原來,我的死,根本不是什麼意外。

而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蓄意謀殺。

而她紀念,就是那個遞刀子的人。紀念回到彆墅時,林憲華正悠閒地玩著遊戲,見到她後,他皺了皺眉。

“怎麼了這是?跟丟了魂一樣。”

紀念沒有說話,隻是死死地盯著他。

那眼神,冰冷、陌生,像在看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

林憲華被她看得有些發毛,心裡“咯噔”一下。

“你……你這麼看著我乾什麼?”

紀念緩緩地,一步步地,向他走近。

她每走一步,林憲華就感覺空氣裡的壓力重一分。

“三年前,是你酒駕撞人,嫁禍給蘇沉,對不對?”

她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林憲華的臉色瞬間變了,但他很快就調整好表情,擠出一個無辜的笑容。

“紀念,你在胡說什麼啊?是不是又有人在你麵前嚼舌根了?”

“我找到了那個被你收買的受害者。”

“我還查到了,蘇沉的車,刹車是被人動了手腳。”

“我還聽到了……你和你父親的通話錄音。”

紀念每說一句,林憲華的臉就白一分。

當聽到最後一句時,他臉上的血色已經褪儘。

他知道,他裝不下去了。

“是,又怎麼樣?”

他突然笑了,那笑容,妖冶又惡毒。

他索性也不演了,整個人往沙發上一靠,翹起了腿。

“是我做的,全都是我做的。”

他滿不在乎地承認了。

“是我撞了人,是我嫁禍給他,也是我找人弄壞了他的刹車,讓他掉進江裡喂魚。”

“紀念,你現在是不是很憤怒?是不是很想殺了我?”

他笑得花枝亂顫,眼中滿是瘋狂和快意。

“可惜啊,你沒資格。”

“因為這一切,都是你默許的!是你縱容的!”

“如果不是你蠢得像豬一樣,對我言聽計從,我能那麼順利嗎?”

“如果不是你親手把他送進監獄,讓他身敗名裂,我能有機會對他下手嗎?”

“紀念,害死蘇沉的,不止我一個。”

“你,也是凶手!”

他的話,像一把淬毒的利刃,狠狠地插進紀唸的心臟。

她痛苦地閉上眼睛,身體搖搖欲墜。

“為什麼……”

她用儘全身力氣,問出了這個問題。

“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跟你無冤無仇……”

“無冤無仇?”林憲華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隻要他存在一天,就是我的眼中釘,肉中刺!”

“我就是要他死!我就是要搶走他的一切!他的事業,他的女人,他的命!”

“我就是要讓你看看,你愛的到底是個什麼貨色!你親手毀掉的,又是個什麼樣的寶貝!”

他站起身,走到紀念麵前,用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戳著她的胸口。

“現在,你後悔了嗎?你痛苦嗎?”

“這就對了!”

“我要你這輩子都活在悔恨和痛苦裡!我要你永遠都記得,是你,親手殺死了你最愛的男人!”

“你和我,我們纔是天生一對的瘋子!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他張開雙臂,想要擁抱紀念。

“啪!”

一個清脆的耳光,響徹整個客廳。

紀念用儘全力甩了他一巴掌,力道大得讓他直接摔倒在地。

“林憲華,”她看著他,眼底是一片死寂的灰燼,“你確實該下地獄。”

“但你,是一個人去。”

她轉身,拿起了電話,撥通了那個她再熟悉不過的號碼。

“喂,110嗎?我要報案。”林憲華被警察帶走的時候,還在瘋狂地叫囂。

“紀念!你敢報警抓我?你以為你能撇清關係嗎?”

“我告訴你們!她也是同謀!三年前的案子,她全都參與了!”

“我們要死一起死!我會在地獄裡等你的!”

紀念沒有理會他的嘶吼,隻是平靜地將一份份整理好的證據,交給了警方。

那裡麵,不僅有林憲華的罪證。

也有她自己,參與偽證、妨礙司法公正的證據。

她把自己,和林憲華一起,送上了審判席。

訊息傳出,整個律師界都炸了鍋。

曾經的金牌律師,業內的神話,一夜之間,成了階下囚,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念華”律所倒閉,她名下的所有資產被凍結。

她從雲端,重重地摔進了泥裡。

法庭上,她放棄了所有辯護。

對公訴人提出的所有指控,她都供認不諱。

林憲華數罪並罰,被判了死刑。

而她,作為從犯和包庇者,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並被終身吊銷律師執照。

宣判的那一刻,她顯得異常平靜。

甚至,嘴角還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微笑。

我飄在法庭的旁聽席上,看著她被法警戴上手銬,帶了下去。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看我一眼。

我知道,她看不見我。

但我能看見她。

我看見她眼中的悔恨,看見她靈魂深處的痛苦,也看見了她……那一點點贖罪後的解脫。

這場持續了三年的鬨劇,終於落下了帷幕。

惡人得到了懲罰,真相大白於天下。

我,還有我的父親,也終於可以安息了。

入獄前,紀念做了一件事。

她委托她最後的律師朋友,將她僅剩的一點財產,成立了一個基金會。

基金會的名字,叫“晴天”。

專門為那些像我一樣,蒙受不白之冤,卻無力為自己辯護的人,提供法律援助。

她還給我和父親,在城西公墓,重新修了一座合葬墓。

墓碑是她親手設計的。

上麵沒有多餘的字,隻有一句話:

“願來生,晴空萬裡,再不遇我。”

我看著那塊嶄新的墓碑,心裡五味雜陳。

紀念,你以為這樣,就能彌補你犯下的錯嗎?

你以為這樣,就能求得我的原諒嗎?

不。

我和我爸,永遠都不需要你的道歉和彌補。

因為,我們早就已經,不在乎了。十年,彈指一揮間。

紀念出獄那天,天氣很好,陽光燦爛。

她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衣服,頭發已經花白,背也有些佝僂。

歲月在她身上,刻下了最無情的痕跡。

沒有人來接她。

她一個人,慢慢地走出了那扇禁錮了她十年青春的鐵門。

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家,也不是去找工作。

而是去了一家花店,買了一束白色的雛菊。

然後,她坐上了去往城西公墓的公交車。

她站在我和父親的墓碑前,站了很久很久。

她沒有哭,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駁地灑在她身上,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我飄在她身邊,也靜靜地看著她。

十年了,我一直被困在這座墓園裡,哪也去不了。

或許,是我對她的恨意,成了束縛我的枷鎖。

“蘇沉,”她終於開口了,聲音嘶啞得厲害,“我出來了。”

“這十年,我每天都在想你。”

“我想,如果當初我能多信你一點,如果我沒有被豬油蒙了心……”

“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她自嘲地笑了笑,眼角擠出深深的皺紋。

“可沒有如果了。”

她彎下腰,將那束雛菊,輕輕地放在了墓碑前。

然後,她用袖子,仔仔細細地,擦拭著墓碑上的灰塵。

她的動作很輕,很慢,像是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

“我爸媽,在我入獄第二年就走了。”

“他們到死,都不肯原諒我。”

“我以前的那些朋友,也都跟我斷了聯係。”

“我現在,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這十年的事。

像是在對我彙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基金會辦得還不錯,幫助了很多人。他們都說,‘晴天’基金,是黑暗裡的一道光。”

“我聽了,覺得挺開心的。”

“雖然,這道光,是用你的命換來的。”

她說著,眼眶慢慢紅了。

一滴渾濁的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下來,滴在了冰冷的石碑上。

“蘇沉,你說……人死了,真的有靈魂嗎?”

“如果你能聽見,能不能……給我一點回應?”

“讓我知道,你已經放下了。”

她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期盼,看向四周。

一陣風吹過,捲起地上的落葉。

一片枯黃的葉子,打著旋兒,輕輕地,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紀唸的身體,猛地一震。

她看著手背上的那片落葉,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奇跡。

她笑了。

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她不再說話,隻是蹲下身,靠著墓碑,像個孩子一樣,無聲地痛哭起來。

我看著她顫抖的背影,心中那道禁錮了我十年的枷鎖,彷彿“哢嚓”一聲,斷了。

原來,我留在這裡,不是因為恨。

而是因為,我在等。

等她真正悔悟的那一天。

等她,親口對我說出那句,遲到了十三年的——

對不起。

陽光,變得越來越溫暖。

我的身體,也開始變得透明。

我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我曾愛過,也曾恨過的女人。

然後,轉身,朝著那片耀眼的光芒,飄了過去。

紀念,再見了。

這一世的恩怨,到此為止。

願你餘生,在無儘的懺悔中,獨自終老。

而我,要去尋找我的晴天了。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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