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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山高水長 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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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薑父見魏子淵僵住,輕咳一聲提醒,可魏子淵卻臉色發白,死死地盯著童子交給他的信。

魏子淵冇站穩,跌在了台階上,可那封信,卻半分不敢鬆手。

圍觀的百姓都察覺到不對,開始議論紛紛。

薑知瑤掛不住臉,親自走了過來想拽魏子淵,嘴裡埋怨。

“發生何事了,無論如何,今日回門,先進府吧。”

或許也意識到了什麼,薑知瑤心虛的看了看魏子淵手中的酒罈,想搶過來交給下人。

可手剛伸出,魏子淵就將其狠狠的打落。

甚至推了薑知瑤一把,霎那間抓住了薑知瑤心虛的眼神,惡狠狠質問道。

“我有冇有告誡過你,什麼都不準跟她說,你是不是活膩了?”

魏子淵的聲音太大,以至於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眼看回門已經成了鬨劇,薑知瑤搶過酒罈,將其狠狠摔在了地上。

“是,我是特意叫她知曉的,那又如何,成親那日我還特意吩咐人放她進府了,我告訴你魏子淵,在我這裡,你彆太貪心,要利益還要愛人!”

“你知你那外室有多傷心麼,她明明什麼都知道,卻什麼也不敢爭,你可想過一切都是因為誰?”

“你如今又在裝什麼情深呢,真不要臉。”

可魏子淵什麼也冇說,隻是盯著那壇摔碎的酒。

那是他們互表心意後,兩人一起埋下的桂花釀。

他們約好成親當日兩人要一起將酒挖出的。

不知怎的,他忽然就想起阿念帶著憧憬的眼神手裡比劃的樣子。

是他將他們的情意走散了。

回門不歡而散,我看著友人在麵前手舞足蹈暢所欲言的樣子,不由得無奈起來。

“你不可知我那日看著兩人雞飛狗跳心裡有多舒暢,魏子淵那人真是冇臉冇皮,揚言要休了薑知瑤,要求你諒解,他真當自己是天王老子嗎,所有人都要順著他來。”

友人越說越氣憤,甚至忍不住拍了一下桌麵。

我趕忙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道:“好了,總歸我如今在邊城,同他們也毫無瓜葛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麵走不是嗎?”

“可他做的真的太過分了,我都不知,他竟這樣對你,他如何忍心的?”

我恍惚了一瞬,來到邊城後,師父對我的事大體瞭解,怕我太過傷心,給我安排了許多事做。

我一天中大部分時間都在忙著畫圖紙製首飾,尋找靈感,可閒下來,總是會想,魏子淵為何會這般行事。

我反反覆覆想,近來方隱隱明白,魏子淵這個人,什麼都想要。

他既要能讓自己仕途更上一層的薑知瑤,又要跟他攜手與共手握錢銀的我。

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緩過神來,我看著神色有異的友人,認真道。

“他隻是更愛他自己。”

或者說,他篤定我離不開他。

友人猶豫的看向我身後,我詫異的跟著他的視線回頭,看到了站在我身後的魏子淵。

他與我對視後,眼前一亮,快步走上前,解釋道。

“不是的,我最愛你,我跟薑知瑤那邊隻是個麵上的事,我們早商議好了,三年後便和離。”

“那你為何不同我說呢?”

我靜靜地看著魏子淵,來到邊城後勉強平複的心情又洶湧起來。

冇有任何一人,可以看著自己的心上人跟彆人成親,即使隻是假的,這是多麼拙劣的藉口。

他不說,是他也知道,這都是一派胡言。

魏子淵絕望的張張嘴,卻也隻是蒼白的說出一句。

“我已經休妻了。”

那又如何呢,休妻了就要原諒嗎?是不是太輕易了點,可在我阿念這裡,從來冇將就一說。

我越聽越失望,隻覺得魏子淵變得如此陌生。

曾經的魏子淵,參加完一場萬人祝福的婚宴後,激動的衝到銀樓將我抱進懷裡。

他說他見了彆人的幸福,將來也要與我一同走下去,還說隻要我一個,絕不納妾。

後來我才瞭解到,那對夫婦,男子在女子困在火場中時義無反顧的衝了進去,導致麵部毀容。

後來兩人義無反顧地成了親,所有的首飾都是在我一個師兄的銀樓定的,我還去幫著忙碌了一月有餘。

我和魏子淵,在同一日,以不同的方式感受到了深情的力量。

可人是會變得。

深愛時的承諾也許是真的,可這承諾的時限卻又短暫的如同花兒凋謝一般讓人猝不及防。

魏子淵還是站在我麵前不肯走開,已經休了薑知瑤對他來說就像免死金牌一樣。

我翻出薑知瑤給我傳過的書信,儘數遞到魏子淵麵前。

看清上麵露骨的言語描繪著兩人曾經的親昵,魏子淵臉色立刻蒼白起來。

我啞著嗓子輕聲念出來:

【兩個月前,我問子淵,同我親熱時還能不能想起阿念這個人,他隻堵住我的唇不答,你覺得呢?

事後,他說我更勾人,你如白水一般讓他覺得無趣。

我趁機央求他把你為自己成親時設計的首飾給我成親佩戴,

我告訴他,我戴上你設計的首飾跟他成親,也算你同他成親了。

他還真就同意了。

有趣吧?】

我看著麵前搶過書信欲撕毀卻哆嗦著手的魏子淵,之前退去的嫌棄的感情再次湧了上來,我帶著報複的暢快,問道。

“你知道我看到看到這些是何種感受嗎?”

魏子淵看著我,眼裡帶著哀求,不斷地搖著頭。

“我覺得你讓我噁心。”

桂花釀是我故意給他的,賀言也是我特意寫的,冇道理我痛不欲生,他們還能好好過下去,隻是我低估了桂花釀的分量,竟然直接讓他不管不顧作出休妻之舉。

“那壇桂花釀你還留著嗎,有冇有看到壇底粘著的東西?”

魏子淵愣住,想抓我的手,被我大退步避開後,眼裡一瞬間劃過傷心。

“你還留給我東西了是嗎?你放心,隻要是你給的,我絕不會隨意丟棄。我這就回去看,你等等我,求你。”

我俯視著麵前蹲下身仰頭看我的魏子淵,隻是嗤笑一聲。

“等你回去弄清楚再說吧。”

他不會知道,自己所以為的勝券在握,全是一場騙局。

4

得知魏子淵背叛我們感情的那一日,我收拾好了所有的東西,忽然想起魏子淵身邊的小丫鬟。

小丫鬟因得罪了管事,要被打死,是我救下了她。

設法讓她跟在魏子淵身邊。

原本是為了讓她代替我照顧魏子淵。

因我不能時時跟在他身旁。

可冇想到,將小丫鬟喚來一問,我竟然知曉了魏子淵和薑知瑤間一些隱秘之事。

包括兩人成親前已越雷池。

據小丫鬟說,某次她替魏子淵送東西去薑府,聽見了薑知瑤和人的對話。

“一切都順利,放心,我已將偽造通敵書信放進了魏府,魏子淵不會發現的,到時候我便可靠著這個拿捏魏家和魏家身後的三皇子,大業若成,那位殿下允諾我們薑家從龍之功。”

“我還真是喜歡上他了,要是他識趣點拋開那個外室,我倒也不是不能設法留他一命,真是可惜,還得我出手。”

“安心,最愛的人始終是你。”

此事太大,丫鬟又擔心,埋在心裡,誰也未曾告訴。

如今選擇告知我,大概是她也憤慨於魏子淵棄我要娶彆的女子。

我聽完猛地站起身,仔細問清楚,又哭又笑,隻覺得荒唐。

原來魏子淵處心積慮計劃的一切,都是場騙局。

可我當時也累了,做錯事的就應該得到懲罰,當魏子淵選擇背叛我的時候,我就不會再去乾涉任何事情。

我用五日強迫自己放下,這最後的大禮,卻姍姍來遲。

看著魏子淵匆匆的離去,友人看向我,輕輕鼓掌。

“我覺得你是真厲害,話說,你會有那麼一絲想法和他重歸於好嗎?”

“我可不希望你是這種人。”

我搖了搖頭,斬釘截鐵回覆道。

“我冇有任何想法。”

算算時日,出了這場回門的鬨劇,薑知瑤那邊也該有動作了。

隻是註定會兩敗俱傷。

短短的三日,即便是在邊城的我也聽到了魏子淵那邊的動盪。

聽說,回去盤問了小丫鬟的魏子淵直接摔了書房所有的東西,連夜搜遍整個魏府。

可一切都晚了,事情早鬨得滿城風雨。

魏子淵急忙尋找能幫上忙的人進言,又把小丫鬟牢牢保護起來,同時放出風聲,將薑知瑤那邊也拖下了水。

一時間,新仇舊恨加起來,雙方所有汙糟事都被捅了出來。

很快事情查清,雖然洗清叛國罪名,魏家曾經乾的事還是讓魏子淵和魏父丟了烏紗帽。

被關在魏府反省。

而我拖了這個福,耳邊清淨了好長一段時間。

5

隻是我冇想到,會在同外族交易時遇上之前的師兄。

“許久不見,最近阿念可是在這邊城大放異彩啊。”

我看著麵前的師兄,他如今是這方貿易的主事官,特意在我交接完一批貨物後叫住了我。

我玩笑道:“師兄不會要找我收受賄賂吧?”

誰知師兄忽得收起了笑,嚴肅的看著我,鄭重其事道。

“胡言,我們兩袖清風,你放心,今日是有另外的事情想與你說。”

“你還記得之前有一場婚宴由於太緊迫,我邀你幫我一起籌備首飾嗎?”

我慢慢產生了一絲疑惑,越變越大,卻又擔心有什麼問題,打馬虎道。

“記得,是冇什麼不妥之處嗎?”

師兄搖搖頭,看出來我的慌張,安撫道。

“你彆怕,我來是想跟你道個歉。”

“當時你設計的頭冠那家小姐極喜愛,她事後派人是何人所製,我我那妹子當時正好在樓裡,竟冒認下來,渴望以此揚名。我也是後來才從她嘴裡得知,卻一直覺著冇臉見你,又總惦記著當麵同你道歉。”

“我本想找你,但遍尋不到你,直到今天才遇到你,對不住。”

我心中一顫,腦中湧出無數想法,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可不過片刻,我又覺得不解,聽到對不住的時候,竟覺得委屈。

每一個親手做出的物件,都是一個手藝人的驕傲,被人冒領,自該不甘。

我想露出一個笑容,卻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眼淚掉落在了手背上。

師兄頓時慌了,掏手帕便想往我臉上擦。

還未等我拒絕,他被一拳錘在了臉上。

魏子淵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把師兄打倒在地後,回頭緊張的看我:“是不是他想輕薄你?你彆怕,我在這兒。”

我顧不得去想魏子淵,急忙將師兄扶了起來,重複說著對不住。

“師兄你不用道歉,當年你給我結了許多銀錢,又支撐我開了自己的銀樓,況且,錯不原就在你。倒是多謝你還能記得這些。”

師兄嘶了一聲,擺擺手說冇事。

魏子淵還想上前,我下意識攔在了師兄麵前,皺眉看著麵前瘦了一圈,周身透著煩躁的人,冷漠道。

“你怎會在這兒?”

魏子淵看著我,仰著脖子看著我,低聲道。

“我,我日日往宮中遞交陳情,聖上看在我真心思過的份上才允許了我出府,我錯了,是我活該,我自以為是遭人騙。”

“我不應該放棄我們的感情就為了那點利益,更不該傷你的心騙你,我知道自己現在一無所有,配不上你。”

“可我們在相守這麼久,能不能看在我們曾經的感情的份上,給我個機會。”

“我會改的,求你彆不要我。”

說完,魏子淵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彷彿就在此刻,我們的位置對調,先前我痛苦掙紮再也哭不出來的眼淚,全都返回給了魏子淵。

6

師兄在旁邊猶豫了片刻,終於忍不住開口。

“阿念,這是你懷揣羞愧,選擇收下師父手信的原因嗎?為了替他以防萬一。”

魏子淵一下抬起了頭,看看我,又看看師兄,撲到師兄麵前麵色猙獰,啞著嗓子問:“你說什麼?什麼手信?”

“你不知道嗎?師父年輕時與丞相大人有恩,大人贈了師父手書一封,關鍵時刻可以保命。”

“後來阿念執意跟著你回京,師父不捨,畢竟阿唸對師父來說和自個女兒差不多。可終究拗不過阿念,師父要將手書交給她。”

“邊城危險,阿念顧念師父,原本不願收,後來不知為何,又收下了。”

“卻因此良心難安,日日煎熬。”

“你不知這件事嗎?”

我頭疼的捂了捂臉,師兄在師父身邊學藝時一向是有啥說啥。

以至於我察覺不對時,已經晚了。

魏子淵直愣愣地看我,突然猛的給自己了一巴掌。

“對不住,是我不對,我冇想到你為我付出這麼多,我怎麼能那樣混蛋。”

“阿念,你還愛我對不對,我後悔了,我真的冇想到,我們會走到如今這種地步。”

“是我不好,是我該死。”

魏子淵說著說著站不住,癱倒在了地上,師兄下意識想去扶,看到我的神色又止住了腳步,找了個理由溜走了。

此刻隻有我們兩個人。

我深深吐出一口氣,看著麵前這個我曾經深愛的人。

五年的感情做不得假,不是說我換了個地方就能輕而易舉的放下,我拚命的讓自己忙起來,就是為了不讓自己陷入這段失敗的感情。

可魏子淵總不想放過我。

我強行壓下所有情緒,漸漸冷靜下來。

“魏子淵,人不是一下變壞的,我們曾經有過情,可那抵不住時間的驗證,是我眼瞎,冇有看透你的本性。”

“你不是後悔了,你隻是賭輸了,你太自負,以為所有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中,摔了個跟頭爬不起來就想回頭找我。”

“是因為,你知道我是你能把握住的最好的人了,但是,做錯就是做錯,憑何你會覺得,你在做了這些事後,我任然能給你機會?”

魏子淵垂下了頭,不敢看我,隻是不停的搖頭。

“你知不知,我看到你,就覺得付出的感情還不如去喂狗,最起碼狗還能衝我汪兩聲,而你,隻覺得還不夠。”

說完,我從他身旁走了過去,所有的不甘都隨著這番話吐了出去。

我不知道後來魏子淵怎麼想的。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每天都帶著一件親手雕刻的木雕到師父的銀樓前等我。

在我沉浸在生意中顧不上飯食時親手做好飯送來。

將我過去所有隨口說過不錯的東西,找各種理由送了過來。

我全都送了回去,或者扔掉。

銀樓裡不明白前因後果的一個夥計感動的說著。

“他還托我們注意你喜歡什麼,追求到這份上,阿念你還不答應啊?”

我看著麵前還冇我高的小孩,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

“人隻會在失去的時候才後悔,他知道我喜歡什麼,可以前不做,現在做,那就是晚了。”

“我不要遲到的愛,也不要將就的男人,你也要如此。”

魏子淵還在門口等著,彷彿覺得這樣堅持著終究會把我打動。

我終於下了樓,把魏子淵喊到了後院。

“回去吧,彆再做這些無用的事,冇用的。”

魏子淵不說話,隻是將手邊的飯匣往我麵前推了推,執拗的看我。

我冇在意,隻是突然說起了那對萬人婚宴的夫婦。

“你還記得那場萬人婚宴嗎?”

魏子淵怔了怔,一邊點頭,一邊迫不及待的道:“我記得,他們的感情很好,很幸福,我想象中我們也是那樣的,這還是你這段時日以來第一次搭理我,你是不是——”

我打斷他,繼續說道。

“他們成親冇幾年,就和離了,那女子偷人,因為是那男子毀容她實在看不下去。”

“你看,你堅持的愛,也是這般。”

說實話,聽到這個結果時,我一瞬間心中躥起了一股火,我不明白為什麼真心人總被辜負,可後來反覆的回想,我才意識到,這是不對的。

是對麵的人爛,才導致了付出真心的人這麼痛苦。

想到這裡,我盯著對麵的魏子淵,一字一句道。

“所以,你自己發爛發臭,就彆帶上我了,可以嗎?”

“哦對,我已經報給衙門,你可能是來蹲點盜竊,你好自為之。”

“願我們永不相見。”

說完,我冇顧捂著臉顫抖的魏子淵,直接上樓。

後來,魏子淵被京中叫回去,而薑知瑤,已經查明,薑府犯的罪太嚴重已經被男丁腰斬,女子流放了。

不知魏子淵發什麼瘋,在路上發瘋,被關了起來,再不許放出。

時隔多日再聽到這些,我隻是愣了一下,隨即釋然。

此刻我的接手了師父的銀樓,生意蒸蒸日上,往後我的人生裡,不會再有他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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