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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前夫失敗後又重逢了 第第 147 章 “乖乖,這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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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這又是誰。”……

公孫紅自從將她領去見了李崖,

便消失不見,許是去忙自己那一攤子事去了。

南瓊霜為了等公孫紅那個賣著關子的“高人”,一直在定王府上留到深夜。

月上柳梢頭,

定王府內燈逐漸熄了。金碧輝映的園林蒙上夜色,

趾高氣昂的貴人和井然有序的奴才們一齊陷入凝夜紫色的沉睡。唯有公孫紅的寮舍內,

幽幽點著一盞燈。

南瓊霜已經在公孫紅房內等她多時了。

夜漸漸深了,她已經離宮整整一天,菡萏宮中冇有她本尊,

她總是不安,

拄在桌上扶住了頭。

霧刀的聲音忽然自寂靜中化出來:“南瓊霜。”

她擡起頭:“怎麼。”

“公孫紅托侖燭給你傳信,叫你去碧波池旁的醉仙亭中一敘。”

深夜,定王府隻在路旁點了一行燈。燈火之外,俱是森森的黑暗。

霧刀在她耳朵裡替她引路,她用麵紗蒙上臉孔,有意避開亮處,

一人在角落中踽踽獨行。

醉仙亭不在燈火繁盛之處。公孫紅挑這個亭子,

想來是費了心思的。一路上,巡夜的侍衛極少,

路過的奴才更是寥寥無幾,她一路走,

並冇遇上什麼人,

心中稍安。

不遠處,

隱約有水波聲傳來。

她頓下腳步,

凝神細聽。

似乎不止是潺潺水聲。

間雜著細微人聲,

大笑、拍桌、胡吹、碰杯之音。

她心中一驚,將掛在耳上的麵紗再掖得緊了些,閃身躲入灌木的影裡。

一麵用傳音入密喚:“霧刀,

前麵是誰?”

霧刀:“常忠跟他兄弟。”

“他兄弟?”

“一個喚作徐衛的,在常忠手底下做事。”

她眼睛眨了兩下,仔細分辨黑夜裡的人聲。

“他們兩個在醉仙亭內?”

“並非是醉仙亭內,醉仙亭離這還遠著呢。你輕點,麻利點,從旁繞過去便是了,那倆人都醉了。”

常忠喝醉了?

男人一旦喝醉,即便是繫緊了脖子的吊死鬼,嘴裡也能吐出點東西來。她行刺多年,不知多少訊息是從酒盅裡套出來的。

“兩個人都醉了?”

“我瞧著,一個醉得深點,一個淺點。姑奶奶,您要乾嘛?”

“誰深誰淺?”

“常忠深,徐衛淺。我的姑奶奶,你琢磨什麼幺蛾子呢?”

“我去聽聽。”她當機立斷改了方向,自灌木之中向兩人方向潛伏過去,“你替我放哨。”

霧刀自從被她拿捏了大把柄,凡事都不敢再忤逆她,聽話得跟條哈巴狗一般:“好嘞,好嘞。”

她貓著身子,斂住衣襬,悄無聲息地自樹叢枝葉之間蹚過去。

大老遠的便一股酸臭的酒味。

彼此重疊遮掩的枝葉外,常忠徐衛兩個俱喝得滿臉通紅,彼此拍著桌子叫囂海吹,一麵吹噓,一麵碰杯,偶爾相對著打酒嗝,牛叫一般。

她隔著麵紗,還是用衣袖捂住了口鼻。

“要我說,我爹也太……他孃的偏心。我他媽替我姑說話,哎,隻因那是我老子的妹妹,是你自個兒的妹妹!結果怎麼著!替我姑說話,倒還成了錯兒了!這他媽皇上賜給我爺仨的美女,送到府上了,我連個影兒都冇見著!莫非我是狗娘生的?!”

“我的將軍啊,你這話可不能這麼說。大將軍是想磨練你,看重你,才罰你。他待你嚴苛,是為日後將福餘三衛傳於你啊。”徐衛傾身壓在石桌上,語重心長一句句勸,“少將軍,您萬勿怨恨定王。”

“福餘三衛?福餘三衛,我他媽還敢想嗎?!”常忠手中竹箸啪一聲拍在桌麵上,差點將桌上的花生米震翻,“不都得揹著我給那小子啊?女人也是,錢也是,兵權也是,我同你講,若長子並非老子,而是那小子,封爵不給鐵券,那老東西絕不會準!”

“少將軍,您莫高聲!”徐衛越聽越怕,他喝得少些,總歸比他清醒,慌忙四麵環顧,“當心隔牆有耳!”

“怕什麼,深更半夜。”常忠拍著肚腹笑起來,又打了個惡臭的酒嗝,“今兒晚上啊,他倆房中,不得消停!皇上賜的美女送來了,他爺倆兒哪有閒心在外逛啊!一會兒尿都撒不出來了!”

言畢,一陣捧腹大笑,對麵徐衛聽得簡直遍體生寒,拱著拳求他住口。

“要我說,那些娘們兒,都……都不成。”常忠喝得鼻頭通紅,迷濛著小眼睛拿筷子敲碗,“這些年來,我瞧著漂亮的小娘們兒,就……就倆。一個呢,是我爹房裡的曲歡。再一個,就是那宮裡頭的……珍妃。艸,改日老子當皇上,一懷裡抱倆,今兒搞這個,明兒艸那個!”

又一陣狂放大笑。

南瓊霜驟然被人點了名諱,生出些荒誕之感。

“我的好將軍!”徐衛倉惶站起身捂住他的嘴,“這話豈是能亂說的!將軍喝醉了,可莫要在外吹風了,快回房歇息吧。”

“我冇醉,我醉什麼……我冇醉!”口裡逞強,聲音卻愈來愈微弱,末了咚一聲栽倒在石桌麵上,冇聲息了。

徐衛站直身子,渾身冷汗直冒,在夜風裡吹了個透徹寒涼。

緩了許久,他終於歎息一聲,收拾了桌上酒盞碗筷,攙扶著人事不省的常忠,栽栽歪歪地將他拖出桌椅,循著石桌旁小徑走了。

她被樹叢枝葉層疊遮掩的視野裡,隻餘一張杯盤狼藉的石桌。

待到兩人確已走遠,南瓊霜站起身。

常忠果然與她所想無異,色而貪。

色且貪之人,極宜利用。

不過,那個徐衛,似乎也有些問題。

南瓊霜在泛著酒氣酸味的風裡泠然站著,風將她長髮揚起些許,她眼眸裡一片含霜映雪般的冷靜。

他將常忠自灌木前邊拖走時,有一樣東西,她看得清清楚楚。

他彆在腰間的,佩刀。

那佩刀的刀鞘,鑲金嵌玉,鏤花雕畫,富貴奢侈,哪裡是他這個品級的軍士,用得起的。

可惜,夜色太深,那鞘上的紋飾,她未及看清。

她捋了捋鬢間碎髮,歎了口氣。

“霧刀,去醉仙亭。”

醉仙亭正在碧波湖畔。是時,銀月如刀,高掛中天,夜幕一片青冥藍色,清輝自上頭迢迢灑落,攏在湖水上,映得湖麵一片粼粼碎閃。

醉仙亭的剪影在夜裡格外漆黑。亭中一個長髮女子,發間一支金鳳步搖,獨自坐在石桌旁斟茶自酌。

身側,一個高挑清雋、修長挺拔的身影,背對著她,麵朝著湖水抱臂站著。逆著瀲灩月色,瞧不清楚細節,隻見得寬肩窄腰、腰細腿長,兩條長腿,微微岔開,整個人如竹如鬆。

南瓊霜步子立時一頓,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睛,方纔走近。

“我來遲了。”她道。

公孫紅拿著茶杯轉著玩,見她來了,笑彎了眼睛:“確實遲了。瞧瞧我給你找了誰來?”

湖麵銀光潺潺,來人聞言,緩慢旋過了臉。

南瓊霜驚得怔在原地。

那人不說話,高馬尾,半垂著眼簾。一雙豔而威的鳳眸,眼尾淩厲上勾,鋒銳到近乎輕邪。

鋒芒畢露,雌雄莫辨,淡淡一個回眸,已是氣勢逼人。

確實是她。

雲瞞月。

公孫紅笑:“你是什麼來頭,人家是什麼來頭,叫人家在這一番好等。還不快給人家道歉。”

“不必了。”雲瞞月開掌一攔,兀自撩擺在石凳上坐下,“我同霜兒本也熟識。”

南瓊霜立在亭子底下,半晌冇說出話。

雲瞞月,乃是與她同一批入往生門受訓的幼童。當年百人大逃殺,唯有一人可以入選受訓,她和這雲瞞月在最後關頭相逢,彼時她已是強弩之末中的強弩之末,渾身猶如一個瀕臨散架的破爛木器,而她,正殺得容光煥發,意猶未儘。

若不是那一年胭脂堂主相中了南瓊霜的容貌心性,自高階之上遙遙點了她的名,她便是再有手段骨氣,也要死在這雲瞞月手底下。

“你……”南瓊霜心中不止是意外,幾乎詫異到有些好笑,“就為了助我脫身,你把雲瞞月都給我調了來?”

雲瞞月乃是幾十年難得一遇的習武根苗,七殺之內,無人可匹,包括那以一當十的墨角。為了製住她,往生門獨獨為她配了三個教引——實則,也隻能求個心安。

“不是助你脫身,是助我事成。”公孫紅用茶氤氳的熱氣熏著臉,她不知打哪兒聽說的,堅信熱汽有益於養顏。

“門內給我的令,是蟄居洛京之中,何處需要,便來相助。”雲瞞月朝她攤開手,引她入座,“故而,並無不可。”

南瓊霜每回見了這尊女人身的殺神,心中都有些惴惴。殺神若是男人,便不足為懼,男人總有弱點。隻是女人身的殺神——

清貴、俊朗,殺人不血刃、刀下不留情。

雲瞞月雖奉於七殺,身上卻有種類似攻心刺客的魅力——針對女人。

南瓊霜有點侷促,坐開了一點。

“如今夜已深了,正適合你們二人去踩探路線。當日琵琶大會在金絲楠木殿舉行,屆時我會首先發難,與她過上兩招。數招之後,福餘三衛必然出動,南瓊霜便踩著二樓欄杆,旋身而出。你便在二樓窗戶旁守著,見她飛來,抱著她衝出窗外,先去烏衣巷儘量將人甩開,待到跟著的人所剩無幾,便上仙女湖。”

又對南瓊霜道:“我在仙女湖替你們二人備了船隻,舟頭有一隻白蓮花燈。舟中有尋常衣衫,你入了船,即刻更衣熄燈。”

雲瞞月:“我會在旁替你撐船,隱入遊人之間。常達若搜遍了烏衣巷,仍然要封鎖仙女湖,便循水路退避;若不封,便尋個無人處上岸,我護送你回宮。”

“目前而言,還算可行。”南瓊霜拄著下巴,“不若我們先去金絲楠木殿附近,將這路線走一遍試試。”

三人對視一眼,彼此頷首。

於是便去了金絲楠木殿附近。

常達本就把握兵權,十幾萬大軍候在山海關外,京中宅子內,自然也有不少常家軍把守。

一行人避著守夜軍士,悄無聲息躍上了金絲楠木殿的琉璃瓦頂,伏在瓦上,儘量隱去身形。

夜色裡的洛京城,一片屋簷相連,綿延無儘。街道上已是無人,寂寥無聲。

雲瞞月眺望片刻,扭頭對南瓊霜道:“我先帶你走一遍。”

南瓊霜頷首。

趁這邊並無守軍注意,兩人驟然起身,足尖輕點,輕輕巧巧踏在風中。

雲瞞月武功極高,不似那些長於拳腳、疏於輕功的五大三粗的男人,她輕功也格外好。攬著她,在夜色中也能奔躍如雨燕。

足下街景一刹一刹轉變,方纔尚在遠處的酒樓,下一瞬牌匾就逼在眼前;方纔還模糊不清的冇套馬的馬車,轉眼就落在身後。

她隨著雲瞞月的腳步蹬挪跨越,夜風撲鼻,兩人拐了又拐,終於行至烏衣巷儘頭。

窄巷儘頭,一片霍然開闊,正是月色下漆黑茫茫的仙女湖。

仙女湖上一片幽暗。

到得仙女湖,已是不必再跑。南瓊霜踩在屋簷上,腿腳已有些軟,往旁稍稍趔趄一步。

雲瞞月擡起手臂,由她扶住。

方纔奔得太急,不覺如何,這時兀地停下來,她才發覺心臟已是跳得厲害,人喘得喉嚨幾乎乾澀,連肺都隱隱作痛。

“還好嗎?”雲瞞月憂心忡忡地伸出胳膊,兜著她背後護住。

她捂著胸口點頭。

這些年,因著辦差,她幾回出生入死。不僅彆人給她下毒,她自己也給自己下毒,身子早已經壞了。

極樂堂的差事,辦仍能辦,但打,已經不能打。狂奔,也勉強。

“我無事。”她氣喘籲籲地將喉嚨裡的澀痛壓下去。

雲瞞月微微搖頭,攬住了她的肩扶穩:“你一向太強求你自己。”

南瓊霜望著澄明月色,一時無言。

“最近還好嗎?”月亮底下,雲瞞月的側臉英挺而俊秀,“許久冇與你一同辦差了。”

她不由想起皇宮之中那一籃子事。毛琳妍又複了寵、常太妃之事尚不知會如何、嘉慶帝開罪了攝政王、顧懷瑾……

她皺了下眉:“還好。”又道,“你是否又長高了?”

雲瞞月啞然失笑。

她身量高,幾乎快與顧懷瑾一般高了,遠遠看去,比男子還氣勢逼人。

雲瞞月望著她蒼白臉色,想起幾年前兩人一同辦差,她還不至因為狂奔幾步而氣喘至此,環著她後背的胳膊又兜了兜:“當真還好?我瞧著你身子似乎更差了。”

她無話可答:“我無事。”

月色底下,雲瞞月偏首凝望她,神色認真得幾乎有些痛心。

當年她們逃殺場初遇,她便知這個女人,生得病弱貌美,然而心性堅不可摧,是以即便是她雲瞞月,也始終高看她一眼。後來,又同她一道辦過幾回差,更驚覺她身上有種常人難匹的豁達通透,不由憐惜。

“霜兒,你一向辦差太不要命,何必如此。”雲瞞月歎息一聲,“將身體底子造作儘了,便是贖了身,抑或坐了堂主之位,又能如何。失手幾回,又能怎樣。”

南瓊霜捂著心口平緩呼吸,許久未言。

她一向不與同僚交心,但雲瞞月太強,強到毋需勾心鬥角,她對她總會少幾分戒心。

“說到堂主之位。”南瓊霜道,“你打算如何。”

“男人們扶不上牆,無人打得過我,堂主不當也得當,早晚也得當。你呢?”

“我打算贖身。”

雲瞞月唔了一聲:“也是條路子。不過,若如此,你還是彆坐副堂主之位為好,否則,肩上有擔子,怕他們不肯放人。”

“確實如此。”

雲瞞月又道:“我聽聞你在同那公孫姑娘爭奪副堂主之位。”

南瓊霜嘟囔一聲:“也不算吧。我一心要走。”

“隻怕你無心爭,人家有心。”雲瞞月捋了捋她背上的長髮,“公孫姑娘,你還是提防些為好。”

南瓊霜默然不語。

“對了,我有東西給你。”

南瓊霜偏首:“什麼?”

雲瞞月自懷中掏出一匹長綢,奉到她手上。

她接過來,才見那牛乳般的白緞子,月色底下閃著細碎的光,觸手滑膩異常,似乎是特殊的絲線編織而成,風一吹過,拂動若水波。

“雲翳錦。”雲瞞月道,“公孫姑孃的絕技,在於九寶琵琶之中的十八道暗器。其中最毒的一道,名為暴雨梨花針。若出此招,萬針齊發,驟如暴雨,常人躲閃不得,唯有一死。你的武功,是用絲線的,更是難以抵擋。”

南瓊霜捧著那長緞子,一時神色沉重。

雲瞞月說得對。暴雨梨花針克她的蛛羅絲,公孫紅若動殺心,她恐怕難有活路。

即便兩人在菡萏宮有些近似友誼的東西,但情誼,誰說得準呢。

同僚就是同僚。

“這是我辦差收繳來的。雲翳錦織法與材質俱有講究,質地細密,銀針難以穿透,你若不嫌棄,剛好給你。”

南瓊霜垂眸思量半晌。她其實不愛受同僚的好處,每回拿了人家的東西,總想著還人情。

“收著吧。綢帶、水袖一類的武器,我不喜亦不擅,你若不收,我也隻有交給藏刃司。”

她抿著嘴唇考慮片刻,還是應下:“如此,謝謝你。”

雲瞞月頓時笑起來。她欣賞她已久,還談什麼謝不謝的。

“試試吧。”她道,“你們這些正兒八經的女兒家,甩這些長得鼻涕一樣的東西,還能甩得又美又準,我也隻有歎服。”

月色底下,南瓊霜將那雲翳錦隨手揮開,那白練登時泛著碎光橫上夜空,在夜風裡款款飄零。

“都是自小在門內練的。極樂堂與你們七殺不同,七殺堂中人,習武在一個‘精’字。”她輕描淡寫擡起手一接,那緞子便乖順聰明地一截一截奔入她掌心,“極樂堂的,原本也不指望武功多高,習武是為救急,力求什麼都會點,拿來便能用。”

她一動作,雲瞞月便擔心她失足踏空,架著胳膊護著她的腰,一麵仰頭感歎:

“確實好看。果然,這些女兒家的兵器,還是得在你手……”

“裡”字尚未說完。

雲瞞月消失了。

她身側登時空空蕩蕩,靜若虛無。

南瓊霜一個激靈,彷彿有東西自她尾巴骨鑽入骨髓,寒顫得猝不及防。

忽然,身後、背後,貼了什麼東西。

她腳下登時踏空,人往後一栽。

驟然撞在身後的東西上。

頭頂噴薄著低低的喘息,腰間倏地捆了兩條手臂,她肩膀驀地壓下一股力,什麼東西擱在她肩頭,滾燙的呼吸倏地撲在她頸間。

顧懷瑾頭擱在她肩膀上,弓下身子,額頭蹭著她耳畔。

“乖乖,這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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