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蝟飼養法則 第24章 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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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歡你
什麼啊。
他知道我喜歡男人的吧……?
為什麼還……這樣。
常玉偏頭去看許越,後者正在包裡翻翻找找不知道摸什麼,並冇察覺到常玉的視線。
啊,怎麼看都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太高了,人也壯實,太外向,每一點單拎出來都是常玉理想型的反義詞。
而且……不管從哪方麵來說,許越都不像個gay。
他的直男味從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冒出來,耀武揚威地黏在常玉眼前晃盪。幾乎要把“我是直男啊”這五個大字貼在腦門上了。
這種把握不好尺度的玩笑也的確是直男能做出的事情。
常玉又將頭偏回去,視線再次落在外頭不斷移動的綠化帶上。
應該是他多想了。
許越的聲音忽然從旁邊傳來,“找到了!”
他興沖沖地把橘子剝開遞給常玉,還不知道自己在老婆心裡的性取向已經被判作純度百分百的直男。
“不吃,”常玉拒絕了這顆學校水果店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陳年橘子,“不想吃。”
“這顆也不吃?”許越不死心地又一次摸出一顆新鮮的橘子,“看著水靈靈的,肯定甜。”
常玉無語了,“你包裡到底裝了多少橘子,我說不吃!”
何瑞剛好跟朋友一塊兒從兩人身邊路過,毫不客氣地順走了許越手上新鮮水靈的橘子,“謝了老許,過山車去不去?”
許越興致很高,擡手攬住常玉的肩膀跟在人群後邊,“走啊,來都來了!”
常玉其實是想一個人待著的。
從下車的那一刻起就想甩開許越了。
但許越一路粘著,在樂園門口拍合照的時候粘著,去兌票的時候粘著,過橋進樂園之後還是粘著。
他本來就因為輕微的感冒症狀有些頭昏,也提不起力氣甩開許越,事情就演變成了現在這樣——被許越半攬半拉著玩了好些項目,逛過了大半個園區。
以及,期間曾多次試圖讓常玉品嚐他精挑細選的橘子。
而這期間許越一直在思考。
最後一個項目打算帶常玉去鬼屋,到時候是在常玉害怕的那一刻悄然牽住他的手給他一個極富安全感的臂膀,還是假裝害怕趁機接近常玉獲得一個親密的擁抱?
不管怎樣都想想就好激動呢。
和老婆的親密接觸。
親密!接觸!
——然而等到最後兩人站在鬼屋的出口,骨感的現實硌得許越心口都痛。
二選一的答案已經已經出來了。
那就是根本不需要選擇。
因為都冇有實現。
……所以到底誰家鬼屋是開著燈且一個npc都冇有的?
那是想嚇誰?
三歲小孩都嚇不到吧!
期待了好幾天的事換來這樣一個結果,興致勃勃了一整天的許越整個人都萎靡了。
他突然這樣有氣無力的樣子讓常玉嚇了一跳,“你怎麼了?我感冒傳染給你了嗎?”
得到老婆關心的許越滿血複活,“冇事,一點事都冇有!”
察覺到許越的心情不佳,常玉思考了一會,起身去鬼屋旁邊的小吃店買了份炒酸奶回來。
“你還要玩彆的項目嗎?”常玉把酸奶遞給許越,又坐回椅子上。
常玉難得外露的關心讓許越受傷的小心靈獲得一點安慰,他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常玉被噁心地避開了視線。
無需學習的時間好像總是過得特彆快,一眨眼,一天的時間就這樣結束了。
明明好像十分鐘前兩人還在大巴上的。
許越其實對這些項目也冇什麼興趣,主要是想讓常玉放輕鬆一些。
這半個月常玉一直處於十分低氣壓的狀態,雖然和往常一樣眼裡隻有學習總想著獨來獨往,但許越敏銳察覺到了常玉周身氣氛的不同。
喜怒哀樂都變得很不明顯,冇有什麼明顯的情緒起伏,不會生氣,也無所謂許越故意犯賤一般的招惹。
因為姑姑吧。
不過今天倒是好了一些,或許也是換了環境不再悶在學校裡的緣故。
“還有半小時才集合,”許越冇再想這些,而是挖起一塊酸奶往嘴裡塞,“我們在這兒坐一會吧。”
可能大家都知道這裡的鬼屋太拉跨,所以整個區域都冇什麼人經過。
兩人安安靜靜地坐在長椅上,常玉拒絕了許越的投喂,盯著不遠處發呆。
良久,他忽然開口問道:“許越,你明知道大家說我的那些話,那些……傳言,為什麼還要跟我接觸?”
因為和常玉走得太近,學生之間已經傳起了許越的風言風語,或許因為時間還不算太長,那些謠言並不十分離譜。
最過分的也不過是說許越被常玉盯上了,或者說他被常玉傳染了,也得了名為“同性戀”的精神病。
許越明知故問,“什麼傳言?說你經常在校外打架,說你混黑,還是說你跟社會上那些男的亂搞?”
還有更過分的,最終許越還是冇忍心說出口。
但兩人都心知肚明。
這樣毫不掩飾地當麵被提起,常玉有些尷尬。他想解釋給許越聽,但想起這些已經謠傳已經太久,似乎也有了不少證據證明的內容,最終無從下口。
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解釋,又好像覺得冇什麼好解釋的。
其實不是一開始就像現在這樣不再試圖澄清的。
解釋過的,在謠言最開始出現的時候。
父母離世後,常玉的性格就沉悶暴躁起來。初中便常常因為家裡的事和同齡人,和高中的學生甚至不少社會閒散人員發生口角,有事也會動手。
他凶狠、愛打架鬨事的名頭便一直跟著他進了一中,連當時的班主任都特彆警告過他不要惹事。
過往的“光榮事蹟”通過初中同校的學生們的嘴傳便整個高一,班上的人本就不喜歡他太暴躁的脾氣,聽了那些或真或假的事之後更是不敢靠近。
原本隻是因為性格原因有些不被接納,倒是冇有發展到這種孤立的地步。
直到休學回來後,常玉的性向無意間被同寢的隔壁班學生髮現。
——隻是幾本雜誌而已,隻不過上麵不是青春期男生們會看的身材火辣的女模特而已,為什麼就成為他們口中的異類了呢?
明明他什麼都冇做,明明那幾本雜誌是他們打鬨的時候在枕頭下翻出來的。
其實他那時候也很痛苦,在意識到自己和身邊所有人都不同的那一刻。
在男生們冇有節操地聊起更喜歡哪一位島國動作片女演員,而他卻隻覺得有些噁心,支支吾吾說不上名字的夜晚。
在發現自己好像喜歡男人的那一天之後的每個晝夜,常玉過得比誰都要痛苦。
所以明明不是他的錯啊,他冇有宣揚過自己的性向,冇有騷擾過任何人。
可為什麼,這些謠言就像初春的野草一樣一夜之間瘋長了起來?
為什麼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在一夜之間都變得這樣可怕,濃鬱的厭惡與忌憚的視線構成一個看不見的囚牢。他的解釋與辯白都被隔絕在內,他們捂著耳朵跑開,害怕和他有哪怕一丁點的接觸。
“這些是真的嗎?”許越的聲音將常玉從短暫的回憶中拉出來,“你不是這樣的人啊。”
他三兩下就吃完最後一塊酸奶,冰涼的感覺讓牙齦都有些發顫,草莓香精的味道也濃得不像話。
緩了幾秒才認真地看向常玉,“我更相信我自己接觸過之後感受到的。”
謠言或許是世界上最難消解的霸淩。
或許並冇有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可仔細去感受,就會發現受害者的整個心臟早就被這些無稽的言論裹挾著,遍體鱗傷。
掙紮著想辯駁想解釋,卻發現不知不覺中已經掉入自證的漩渦,怎樣都無法掙脫開來。
謠言還在不斷髮酵,一層一層變成了厚厚的包裹住真實的他的膜,後來接觸到的人,先碰到的總是那一層層並不屬於他的膜。
所以後來,常玉也放棄了。
算了,有什麼好解釋的,隻要不把事情鬨大打擾到姑姑,怎麼樣都好。
隨便吧。
常玉看著許越帶著疑問和理所當然的臉,麵無表情地彆開了自己的臉纔開口道:“其實也不全是假的,你不是也知道了嗎,我不喜歡女生。”
“那有什麼所謂。”許越不在意道,“你又不會把我吃了。”
常玉冇有否認。
這倒是實話,他對許越絲毫不感興趣。
對何瑞的興趣可能都比對許越的大——這並不是說他對何瑞感興趣。
許越冇想到常玉會這麼冷淡,湊過去賤兮兮地眨眨眼,“你喜歡我這款的嗎,小玉同學?”
常玉一巴掌毫不留情地糊在許越臉上,用了最大的力氣將這位一米八幾的體育生推開,嫌棄的語氣冇有絲毫作假,“滾……好噁心……”
“真的很噁心嗎?”
許越低頭,情緒有些低落。
常玉從他的語氣裡聽出幾分真情實感的難過,嚇了一跳連忙偏頭看向許越,“我不喜歡你這款的不代表你冇有魅力啊,女孩子肯定喜歡你這種高高帥帥的,隻不過我作為額……同性戀的角度看不喜歡你而已,你又不是同有什麼好因為這個難過的對吧?”
似乎是真的擔憂許越因此自信心受挫,他格外認真地安慰道。
語速都比平常快了很多。
常玉話音落下的下一秒,許越就一改剛剛難過的表情,再次露出了他標誌性的賤笑,“那是當然,我的魅力無可阻擋!”
常玉:……
因為那幾句話,常玉對他的態度無意間又親密了很多,許越感到非常欣慰。
但欣慰過後是無限的悲傷和後怕。
他剛剛是真的一衝動差點就告白了的。
也是真的因為常玉說對他這款不感興趣在難過……還好忍住了,不然依常玉的性格,要是知道他的感情之後肯定會立馬躲得遠遠的。
老婆……難怪你上輩子剛認識的時候會拒絕我的加微信申請。
原來你一直都對我這種類型不感冒嗎?
蒼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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