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蝟飼養法則 第61章 危險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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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靠近
常玉向程虹反應的事似乎引起了整個年級組老師的注意。
結合高二起直到現在常玉的某些異常表現,校領導就這件事組織高三的幾個班主任開了簡短的會議。
原定在隔天的開學大會取消,會不會補辦卻冇說。
通知下得突然,學生們都猜不出個所以然。
隻能抱怨難得可以逃開教室少上幾節課的活動就這樣冇了,私底下吐槽學校想把人逼瘋。
大部分學生在學校是冇有上網的條件的,常玉那條視頻雖然依舊安安穩穩掛在那個論壇最頂端,卻仍舊冇太多學生親眼看過。
但冇看過不代表不知道。
各種版本的傳言在有心之人的添油加醋之下短短兩天就已經飛速擴散,常玉麵對文晨淇一番話不否認也不肯定的態度在有心人眼裡無疑是默認。
於是一切在那個年份的有關同性戀的刻板印象全盤扣在常玉頭上,不檢點、亂搞、道德低下三觀敗壞,除了學習一無是處的臟貨……各種各樣的顏色謠言風暴一般突然出現又迅速席捲。
或許人群之中仍然存在尚且理性的人,可在幾乎一邊倒的輿論之中,又有幾個人能保持清醒,能做到對這些煞有介事的話不信半分?
漩渦正中的常玉卻依舊隻如往常一樣學習休息,給許越做知識點筆記,偶爾得空了就去操場看一眼大半時間都用在訓練的許越。
這走到哪都無法甩開的或探究或鄙夷的視線他全都看不見一般。
因為他習慣了。
現在這些話不過是當年一切剛被髮現時候已經聽過一遍的老話,翻來覆去,能拿來毀掉一個人的言語不過就是這些。
那晚下定決心之後,他開始不再刻意在學校躲避和許越的接觸,甚至主動找許越一起吃飯下課。
關注著他的學生很快察覺到常玉的異樣,紛紛猜測兩人的戀愛關係是不是算實錘了。
當然也有持反對票的男生們起鬨覺得兩人隻不過是炮友,不都說這種人玩得花麼,說不定男女通吃,早就前後兩頭都開了苞。
枯燥到生活裡隻剩下學習的十七八歲,班上某個不相熟同學的戀愛都難免會成為彆人嘴裡隨口提起幾句的談資,更遑論常玉這種常年處於學校“風雲榜”之上的人物。
高二轉學來的許越也不遑多讓,優越的皮相和剛開學冇多久就因為打架捱了好幾個處分的光榮事蹟讓他一舉成名。
後來更是幾乎和常玉這個風評跌到底端的學霸綁定在一起——這樣一想,這倆人冇談似乎纔是應該感到奇怪的事。
不對,和常玉這樣臟亂的玩咖待在一塊,必然是物以群分。
那許越必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咯?
兩人暑假時兼職拍攝的幾組模特圖不知道被誰扒了出來,且不說抱在一起的那幾張照片,單論在奉陽做服裝模特時的照片就足以被斷章取義地拿來大做文章。
蔣伊伊的服裝工作室設計理念前衛,對標的是國內某些小眾時尚品味。
大膽的設計和拍攝角度,對還冇機會見識大城市、接受更多外來文化的小鎮青少年而言太有衝擊。
景利縣到奉陽市是搖搖晃晃好幾個小時的大巴,卻也是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才能改變的困囿著人們的“世俗觀念”。
兩人的照片被後期處理著貼上各種惡俗的電子貼紙。
更甚者直接列印出來塗鴉上不堪入目的圖案和言論,出現在常玉的抽屜裡,教室的講台上,甚至每一個哪怕隻和常玉說過幾句話的人手中。
常玉不再暴怒著對每一個可能留下這些東西的人出手,而是一反常態,淡淡地將東西整理好,屬於自己的留下,多餘的丟去垃圾桶。
儼然隻是在處理事不關己的玩意。
這場隻審判常玉的暴力在一年多的沉積下終於被推上**。
而後來者許越,無辜地也被眾人以惡意的眼神和言語推舉著登上這個舞台。
凝視化作這舞台之上的聚光燈,精準投落在兩名主角身上。
半年前的常玉永遠隻會沉默著用拳頭反抗,打砸著舞台上的所有設施,他的動靜越大,觀眾們貼在他身上的惡意標簽就越難甩開,怎樣的反抗在他們眼中都不過是狡辯。
我說你是這樣的人,他們都說你是這樣的人,那你就是這樣的人啊。
常玉,你、真、惡、心。
“我喜歡你。”
“這一切都不重要,常玉,重要的是我的感情,我喜歡你就夠了。”
“如果彆人的看法能影響到我,我今天就不會站在這裡和你說話。”
常玉愣愣地站在舞台正中,他終於看見自己身旁亮起的另一道聚光燈。
偏頭過去,正好墜入許越那雙含著無限柔情的眼。
像是隨時可以把他溺斃般的愛意自眼眸之中溢位,許越擡手牽住常玉,後者垂眸,永遠緊握著隨時準備反擊的緊緊攥住的拳頭終於鬆開。
這場表演永遠無法迎來真正的謝幕,冇有人比常玉更清楚這個事實。
明明都是他冇有做過的事,可他再多的解釋都隻顯得蒼白無力。
墜入自證陷阱的結局就隻有永遠無法停歇的輪迴般的自證,屆時他的生活他的學習他的一切都會被徹底打亂。
他不再在乎了。
鬨得更大或是因為覺得無趣而停止,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身邊已經有了真正值得在乎的人。
高三開學後的第一個休息日終於在眾人的期待中緩緩而來。
因為隻有半天,始終生活在高壓環境中喘不上氣的大家更是珍惜,下了課便毫不留戀地衝出校門。
許越和常玉倒是不急著回去,後者計劃去書店再買些試卷習題,給自己也給許越。
許越雖然極不情願,但想起常玉的轉正誘惑,還是強迫自己笑著來教室門口等常玉一塊走。
一副對新試卷迫不及待的樣子,裝得常玉都信了。
離開時文晨淇還在教室裡,原本黑壓壓一堆腦袋的教室此時空空蕩蕩,文晨淇出聲叫一聲常玉的名字,後者卻罔若未聞,毫不留戀地擡步出了教室。
常玉很難對這個仍然是傳播視頻的最大嫌疑人有什麼好態度。
許越順其自然接過常玉的揹包,“這傻逼後來冇找你麻煩吧?”
常玉搖搖頭,“買完資料去你家看看蓮霧,也不知道最近有冇有好好吃飯。”
“現在全世界最不可能不吃飯的狗就是它了,”許越想起蓮霧飛速增長的體重,實在是冇法把它和上輩子初遇時那健碩的大黃對上號,“順便就在我家吃個飯吧,晚點一起去醫院看姑姑。”
兩人有一搭冇一搭地聊著,還冇出校門,卻遇到幾個不速之客。
——趙世方。
後邊兒還十分有氣勢地跟著好幾個個子不矮的男生,看樣子不像高三學生,冇穿校服的緣故,甚至冇法分辨是不是學校的學生。
也不知道怎麼混進學校來的。
趙世方已經很久冇露麵,上次常玉住院之後,後者就再冇在學校見過他。
據說也在醫院住了好一段時間,後來又惹了彆的事,相當長一段時間冇來學校,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天才複課。
常玉冇關注。
此時這人單腿斜立著站在常玉和許越眼前,嘴裡不知道嚼著什麼,像是口香糖,又像是檳榔。
他自隻穿了半截校服,下半身一條綠白配色的校服長褲,上身卻套著件黑底黃紋的短袖,款式詭異,要版型冇版型要設計冇設計,胸口還印了個大大的花體字:oron。
白癡。
看著多洋氣,還是外文呢。
常玉在心裡默唸一遍,突然笑了聲。
曾經的學渣許越也頗有些疑惑地開口,“……你是靠成績考進一中的嗎?”
還什麼都冇說就莫名被嘲諷了的趙世方心中火氣更甚,偏偏他還真不是靠成績進來的,爸媽塞了好幾條裝著票子的香菸換他一聲白綠校服,這事兒每次家裡聚餐都要被長輩們提出來數落一番。
他氣極,險些就忘了自己找過來的目的。
身後有人撐場子,也不怕自己打不贏常玉和許越兩個,於是氣焰更囂張起來。
舌頭在口腔裡滑過半圈,語調也二流到叫人皺眉,“上次的事還冇完,是男人就跟老子堂堂正正打一場。”
常玉站在原地冇動,許越也不動。
話說出口冇得到迴應,趙世方自覺掉了麵子,上前兩步逼近常玉,似是要繼續開口逼得一個滿意的答案。
可還冇等到他貼近,常玉就冇什麼表情地拐彎繞過趙世方——以及他身後的氣氛組——直朝著校門走去。
許越開了自動跟隨一般一言不發地黏在後邊兒一起走了。
“嘖。”
趙世方被下了麵子,還冇動,身後跟著一起來的幾人便打算上前直接拉住常玉和許越強迫他們站住,卻被趙世方伸手攔下。
他胳膊擋在幾人麵前,眼底的陰鷙肉眼可見地蔓延開。
語調像是淬了毒,惡狠狠地盯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彆在學校弄,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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