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人間無姿色 10

    -

10

“喜歡哪隻就選哪隻。”他的語氣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

安娜最終挑選了一枚鴿子蛋大小的方形鑽戒，興奮地戴在無名指上，伸到他麵前：“守言，幫我戴上看看嘛！”

顧守言看著那枚閃耀的戒指，又看看安娜充滿期待的臉，腦海中卻不受控製地浮現出沈晚姿那雙空洞死寂的眼睛。

如果他當初如果他稍微對她好一點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就讓他感到一陣心驚肉跳的恐慌。

他怎麼能對那個害了安娜的女人產生憐憫？

他甚至差點因為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而動搖了！

不！一切都是假的！

他接近她，娶她，折磨她，都是為了安娜。

他從未愛過沈晚姿！一刻也冇有。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重新掛上溫柔的笑意，拿起那枚昂貴的鑽戒，動作輕柔的套在了安娜的無名指上。

“很漂亮。從此以後，你就是名正言順的顧太太了。”

安娜幸福地依偎進他懷裡。

顧守言擁著她，感受著懷裡溫香軟玉，目光卻越過安娜的肩膀，落在了窗外灰濛濛的天空上

一切都是假的。

沈晚姿的痛苦是假的，她的絕望是假的她此刻的平靜更是裝出來的

他顧守言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替安娜討回公道！他從未愛過沈晚姿，那個虛偽、惡毒、靠著家族廕庇奪走彆人夢想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他半分憐惜

他此刻所有不合時宜的回想和心緒不寧，都隻是勝利前夕的一點錯覺。

是對即將完成的複仇產生的一點愧疚，僅此而已。

他收緊手臂，將安娜更緊地擁在懷裡。

---

沈晚姿蜷縮在靠窗的位置，身上穿著一件毫不合身的舊衣服，懷裡隻緊緊抱著那個假身份的檔案袋和一張單程機票。

隻要還活著就有希望。

她得活著，

飛行途中，她大部分時間都閉著眼睛。

過往三年，甚至更久遠的被父母嚴格控製人生的二十多年在她腦海中一幀幀閃過。

疼痛、饑餓、屈辱、背叛每一種感覺都如此清晰，刻骨銘心。

她用力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這細微的**疼痛來提醒自己

還活著，終於，是為自己而活了。

航班降落在一個靠海的小國。

沈晚姿像一葉浮萍，隨著人流茫然地走出機場。身上的錢少得可憐，剛好夠她抵達這裡，以及支付最初幾天最廉價的住宿。

她找到一家藏在破舊巷弄裡的旅館，但至少，這裡有了一扇可以從裡麵鎖上的門。

她反鎖房門，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久久冇有動彈。

安全了暫時安全了。

一直緊繃的神經驟然鬆弛，隨之而來的是排山倒海的虛弱和疲憊。

在旅館裡昏天黑地地睡了兩天，靠著房間裡提供的免費礦泉水度日。

餓到極致時，胃部的抽搐反而變得麻木。

第三天，她強迫自己爬起來，用冷水洗了臉，看著鏡子裡那個瘦脫了形的女人。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鏡麵。

她對著鏡子，嘶啞地一字一頓地告訴自己。

“沈晚姿死了。從今天起，你要活下去。”

活下去，第一步是填飽肚子。

她走出旅館，烈日晃得她幾乎暈厥。

循著食物的香氣，她找到一家街邊最簡陋的食攤，用零錢買了一份最便宜的炒飯。

粗糙的米粒，簡單的調味，對於吃了三年減脂餐營養液乃至最後連水都難以保證的她來說，卻彷彿是人間至味。

她坐在油膩的小凳子上，低著頭，一口一口，近

乎虔誠地吃。

滾燙的淚水無聲地滴落在飯粒裡，又和著食物一起嚥下。

這是自由的滋味混雜著血淚，但她終於自己選擇瞭如何吞嚥。

活下去，需要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