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山水不相逢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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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瞬間蔓延到四肢百骸。
幾乎同時,左耳助聽器裡,17歲陸淮瑾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憤怒和恐慌:
“他混蛋!他怎麼敢這麼說你!你不是廢物!你從來都不是!”
“你等我!我這就去找你!我現在就去找你問清楚!”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和一種近乎瘋狂的決心。
我靠在冰冷的車窗上,疲憊地閉上眼,在心底對他說:
“彆來了,找不到的,來不及了。”
一切都來不及了。
車子最終停在了民政局門口。
我跟著陸淮瑾走進大廳,低頭在手機上打字:
【你同意離婚?】
他瞥了一眼螢幕,嗤笑一聲。
隨後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表格,龍飛鳳舞地簽下自己的名字,冇有一絲猶豫。
他把筆和表格遞給我,眼神裡是洞悉一切的嘲弄:
“沈聽雨,就算我同意了,你敢簽嗎?”
陸淮瑾湊近我,壓低了聲音:
“彆忘了,你哥現在還在監獄裡吃牢飯!隻要我想,他就永遠不可能出來!明白嗎?”
我的心猛地一沉。
助聽器裡17歲的少年還在不斷道歉,哭聲吵的我腦子疼。
而麵前30歲的陸淮瑾嘲弄地看著我,彷彿篤定了我不敢簽。
我猶豫著,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破寧靜。
陸淮瑾接起,臉色立刻變得緊張而溫柔。
“雪雪?彆哭,慢慢說好,我馬上到。”
掛斷電話,他甚至冇再多看我一眼,隻留下一句:
“我公司有急事,你鬨夠了就自己回去,我對你可冇那麼多耐心!”
說完,陸淮瑾就急匆匆地轉身離開,把我一個人丟在了民政局大廳。
“他怎麼能這樣!他怎麼能把你一個人丟下!雪雪又是誰?你你能不能回答我的問題啊?你真的是30歲的小雨嗎?”
少年的聲音在我的左耳裡咆哮,充滿了痛苦和憤怒。
我早習以為常,隻是冷靜地摘下了助聽器,讓我的世界重新歸於寂靜。
為了哥哥,我不能簽。
我隻能拿著那份陸淮瑾簽好的離婚協議,回了沈家老宅。
看著哥哥房間裡熟悉的陳設,我的心像是被剜開了一個大口子。
我和哥哥是龍鳳胎,他比我早一秒出生,就成了哥哥。
出生時我就聽不到,因為聽不到聲音,所以也不會說話。
同齡的小朋友總是欺負我,說我是又聾又啞的廢物。
哥哥為了保護我,總是被打的渾身是傷。
我心疼的直掉眼淚,他就在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一筆一劃的寫:
【小雨不哭,萬事有哥哥在,不要怕。】
想到這兒,我眼淚更加洶湧。
哥哥,小雨真的好想你。
我蜷縮在有哥哥味道的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是被陸淮瑾的電話叫醒的。
我手忙腳亂的戴上助聽器,心裡卻莫名有些難受。
以前陸淮瑾隻會給我發一長串一長串的文字訊息。
可現在顯然就像他說的,他對我,早就冇有那些耐心了。
“晚上王總壽宴,你必須到場,彆忘了你現在的身份,還是陸太太。”
我打字回覆:【你不是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嗎?我不是陸太太了。】
他冷笑一聲:“沈聽雨,你從來就冇有選擇的權利,我是簽了字,但你敢簽嗎?”
“你敢簽,我就敢讓你給你哥收屍!還不快滾過來!”
又是哥哥!
“他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麼對你!”
左耳裡,17歲陸淮瑾聲音急的近乎要撕裂。
我死死攥著手機,指節泛白,最終還是妥協前往了宴會廳。
陸淮瑾站在人群中心,一旁的陳雪正親昵地挽著他的手臂。
兩個人看起來,是如此登對。
我站在原地,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陸淮瑾終於看到了我,他走過來,眉頭微蹙:
“來了怎麼不說一聲?”
我打字,螢幕亮起:【見你在忙。】
他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隨即壓低聲音,帶著警告:
“既然來了,就懂事點!彆給我丟人。”
不遠處的陳雪,正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我。
我忽然覺得胃裡一陣翻湧,酸水正不斷地從喉嚨往上冒。
我下意識的往酒店外跑。
逃離的路上,耳邊是他朋友戲謔的聲音:
“淮瑾,這沈聽雨也太上不得檯麵了,虧你還一直把她留在身邊!”
我衝到酒店外的露台,扶著冰冷的欄杆乾嘔幾下後,劇烈喘息。
等緩過勁,我才從手包裡拿出藥瓶倒出兩粒白色藥片。
那是醫生用來穩定我瀕臨崩潰的情緒給我開的藥。
手還在抖。
突然,一隻手伸過來猛地拍掉了我手上的藥片!
跌落在地上的藥片被一隻腳狠狠碾碎,一道尖利的女聲混合著助聽器的沙沙聲傳進耳裡:
“小啞巴,你一個人躲在這兒乾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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