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胡椒到蒸汽機的大唐傳奇 第159章 組裝的精細
當最後一片犁壁從回火爐中取出時,夕陽已經爬上了工坊的窗欞,將金色的光斑灑在堆積如山的零件上。那些經過千錘百煉的鐵件泛著青黑色的光澤,曲轅彎如新月,弧度流暢得彷彿是月光勾勒而成;犁鏵銳似寒鋒,刃口閃著冷冽的光,彷彿能輕易劃破大地;犁壁圓若盾牌,邊緣打磨得光滑細膩,沒有一絲毛刺。它們靜靜地躺在那裡,彷彿一群沉默的武士,等待著統帥的號令,隨時準備奔赴戰場。
李傑摘下沾著炭灰的麻布手套,露出被汗水泡得發白的手指,指縫裡還嵌著些許鐵屑。他走到零件堆前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桐油與鐵屑的混合氣息,這是屬於創造的味道,帶著一種獨特的厚重與希望。「都過來搭把手。」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那是連日來操勞的痕跡,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像一塊投入平靜湖麵的石頭,瞬間激起了漣漪。
工匠們立刻圍攏過來,趙鐵匠捧著曲轅仔細端詳,指腹輕輕摩挲著那些細密的錘痕,每一道痕跡都像是時光刻下的紋路,記錄著鍛打的艱辛與執著。他的眼神裡滿是感慨,這曲轅的每一寸弧度,都凝聚著李傑的智慧和大家的汗水。老張則蹲在地上,將犁鏵、犁壁、犁梢等零件按順序排開,動作輕柔得像在擺弄稀世珍寶,生怕不小心碰壞了這些寶貝。兩個學徒踮著腳張望,小臉上寫滿了好奇,眼睛裡閃爍著對新事物的渴望,像兩顆明亮的星星。
「組裝要訣隻有三個字:嚴、準、穩。」李傑拿起一柄黃銅卡尺,卡尺的刻度在夕陽下泛著冷光,邊緣打磨得十分光滑,看得出是經常使用的。他先將犁鏵與犁壁對接,鐵與鐵的碰撞發出清脆的「當」聲,在安靜的工坊裡格外清晰。「這裡的縫隙必須小於半分,不然耕地時會漏土,既費力氣又傷犁底,影響耕作效率。」
他將卡尺卡在接縫處,眼睛與刻度線保持水平,鼻尖幾乎要碰到冰冷的鐵件,生怕因為角度的偏差而看錯了尺寸。「差了一絲。」他皺起眉頭,從工具箱裡取出一把細銼刀,銼刀的木柄纏著防滑的麻繩,繩子的顏色已經有些發黑,顯然是用了很久。隻見他手腕輕轉,銼刀在接縫處靈活遊走,鐵屑如碎雪般簌簌落下,發出「沙沙」的輕響,像是春蠶在啃食桑葉。
趙鐵匠看得大氣不敢出,他打了四十年鐵,鍛造過無數的農具,見過的組裝方式也有很多種,但從未見過如此精細的活兒。尋常鐵匠組裝農具,能讓零件不掉下來就算不錯,哪會用卡尺量到半分不差?他忍不住咂舌:「大人,這活兒比繡娘納鞋底還細,真是聞所未聞啊。」
「農耕之事,差之毫厘謬以千裡。」李傑頭也不抬地說,手裡的銼刀仍在飛舞,動作精準而穩定,「你想想,一畝地漏一勺土,百畝地就是一擔糧,全天下加起來能堆成山了。咱們可不能因為這一絲半毫的偏差,讓老百姓白白損失糧食。」說話間,他突然停手,舉起卡尺再次測量,仔細核對後,隨即露出笑容:「好了,嚴絲合縫,這下就沒問題了。」
接下來是安裝曲轅,這堪稱整個組裝過程的靈魂,曲轅的安裝是否精準,直接關係到整具犁的使用效果。李傑讓兩個學徒扶住曲轅兩端,他們屏住呼吸,手臂微微用力,將曲轅穩穩地托住,眼睛緊緊盯著李傑的動作,生怕自己出了差錯。李傑則捧著犁梢,小心翼翼地對準曲轅末端的榫口,動作緩慢而精準。「哢嗒」一聲輕響,兩個部件完美咬合,嚴絲合縫,彷彿天生就該是一體的。但他並未停手,而是取來三枚菱形銅釘,銅釘的表麵打磨得十分光滑,泛著金黃色的光澤。
「拿小錘來。」他接過趙鐵匠遞來的羊角錘,錘頭隻有拳頭大小,卻打磨得鋥亮,能映出人影。銅釘被精準地送入釘孔,他屏住呼吸,手腕微微用力,「篤、篤、篤」,錘聲清脆如玉石相擊,在工坊裡回蕩。每敲一下,他都會用指尖輕輕撫摸釘帽,感受著與鐵麵的貼合度,確保沒有絲毫凸起或凹陷。
「要敲到釘帽與鐵麵齊平,既不能凹陷,也不能凸起。」他解釋道,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滴在曲轅上暈開一小片深色,「凸起會磨手,農夫長時間扶犁會受傷;凹陷會積泥,影響犁的使用壽命,都得返工,費時費力。」當最後一枚銅釘安裝完畢,他用拇指來回摩挲介麵處,觸感平滑如鏡,沒有一絲阻礙,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像是完成了一件偉大的藝術品。
夕陽漸漸西沉,將工坊染成一片溫暖的橙紅,光線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工匠們輪流上陣,有的安裝犁評,有的除錯犁建,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動作輕柔得彷彿在進行一場神聖的儀式。李傑則手持砂紙,耐心打磨著所有零件的邊緣,砂紙摩擦鐵麵發出「嗤嗤」聲,那些鋒利的毛刺漸漸消失,留下細膩的啞光,摸上去手感十分順滑。
「最後一步,上桐油。」老張捧著一個陶碗走來,碗裡盛著琥珀色的桐油,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那是一種自然的、令人安心的味道。這是用三年陳的桐籽榨出的熟油,特意放在陽光下曬了七七四十九天,油質濃稠如蜜,用手指沾一點,能拉出長長的絲。
李傑用一塊乾淨的麻布蘸上桐油,均勻地塗抹在犁身各處。他的動作舒緩而專注,彷彿在給新生兒擦拭身體,充滿了嗬護與珍視。桐油滲入鐵料的細微紋路,讓原本青黑的表麵泛起溫潤的光澤,像給貞觀犁披上了一層隱形的鎧甲,能抵禦風雨的侵蝕。「這層油能隔絕潮氣,至少三年不會生鏽,能讓犁的使用壽命大大延長。」他邊塗邊說,指尖劃過曲轅的弧度,那裡凝聚了太多人的心血,是無數個日夜辛勞的結晶。
當最後一抹桐油塗完,夕陽的餘暉恰好穿過工坊的窗欞,將首具標準貞觀犁籠罩在一片金色的光暈中,彷彿給它鍍上了一層神聖的光芒。整具犁長約六尺,高近三尺,曲轅如彎月般優雅,線條流暢自然;犁壁似圓盾般厚重,堅固耐用;短轅上用鏨子刻著「司農寺監製」五個小字,筆畫遒勁有力,透著官家器物的威嚴與莊重。
所有工匠都屏住了呼吸,靜靜地凝視著這具凝聚了他們心血的農具,眼睛裡閃爍著激動與自豪的光芒。它不再是冰冷的鐵件,而像一頭蓄勢待發的耕牛,散發著沉穩而強大的氣息,彷彿下一秒就要踏上田野,開墾出肥沃的土地。老張忍不住上前一步,粗糙的手掌輕輕撫過犁鏵,那裡的鋒芒讓他下意識地縮了縮手指,臉上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這犁看著就結實,比王鐵匠打的那具精神多了,王鐵匠打的犁,用不了多久就會鬆動,哪有這犁看著紮實。」他喃喃自語,聲音裡滿是讚歎。
趙鐵匠點點頭,指著曲轅的彎角:「你看這弧度,分毫不差,以前咱們打犁轅,不是太直就是太彎,總也掌握不好分寸,哪有這麼周正的。這貞觀犁,真是絕了!」兩個學徒則圍著新犁轉來轉去,小臉上寫滿了崇拜,眼睛裡閃爍著光芒,彷彿在看一件稀世珍寶,時不時地發出小聲的驚歎。
李傑站在新犁旁,看著自己的心血結晶,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穿越到這個時代,從推廣胡椒到改良農具,每一步都充滿挑戰,遇到過質疑,也經曆過困難,但此刻,所有的艱辛都化作了滿足。他知道,這具貞觀犁不僅是一件農具,更是一把鑰匙,即將開啟大唐農業革新的大門,為這個時代帶來前所未有的變化。
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天邊留下絢爛的晚霞,紅的、紫的、橙的,像一幅絢麗的畫卷。李傑讓人將新犁抬到通風乾燥的庫房,那裡早已打掃乾淨,地麵上鋪著厚厚的乾草,柔軟而乾燥,能很好地保護犁身。當貞觀犁被穩穩安放好時,彷彿能聽到它輕微的呼吸,在寂靜的夜色中等待著屬於自己的黎明,等待著在田野上大顯身手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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