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胡椒到蒸汽機的大唐傳奇 第201章 沉甸甸的穀穗
秋分剛過,關中平原就被一層厚實的金黃綢緞覆蓋,彷彿天地間都被這豐收的色彩浸染。從長安到渭南的官道兩旁,連綿起伏的農田裡,粟米穗子飽滿得像是灌滿了黃金,沉甸甸地低著頭,秸稈被壓得彎下了腰,幾乎要貼著地麵。風一吹過,成片的穀穗便輕輕搖曳,相互摩擦著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無數細碎的金鈴在低聲吟唱,訴說著這來之不易的豐收喜悅。
渭南縣郊的張家莊,晨霧還未完全散去,像一層薄薄的輕紗籠罩著村莊。嫋嫋的炊煙從各家屋頂升起,與霧氣交織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煙火氣和粟米的清香。張老漢披著件打滿補丁的粗布褂子,褂子的袖口磨得發亮,露出裡麵洗得發白的棉絮。他手裡攥著把月牙形的鐮刀,鐮刀的刃口被磨得寒光閃閃,映著他布滿皺紋的臉。他站在自家田埂上,眯著眼睛望著田裡的粟米,眼角的笑紋擠成了一團,像是藏著滿溢的歡喜。
他腳下的粟米比往年高出近半尺,穗子也比鄰家沒換貞觀犁的田地要飽滿許多。金黃的穀粒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飽滿得快要把穀殼撐破,沉甸甸地彎著腰,彷彿隻要輕輕一碰,就會「嘩啦啦」掉下來一地金珠。張老漢伸出粗糙的手掌,掌心布滿了老繭和裂口,輕輕撫過粟米穗,指腹能清晰地感受到穀粒圓潤厚實的觸感,那是一種踏實而溫暖的感覺。
「爹,快彆瞅了,再等會兒日頭就毒了!」兒子張虎肩上扛著個竹編的穀筐,穀筐邊緣用麻繩仔細地纏了一圈,防止磨損。他大步流星地從田埂那頭走來,粗布褲子的褲腳沾著晶瑩的露水,走過之處,在乾燥的田埂上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隔壁李叔家天不亮就下地了,現在都割了半畝地了,剛才路過時跟我說,今年的穀穗沉得壓秤,一捆頂往年一捆半呢!」
張老漢這纔回過神,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因喜悅而溢位的濕潤,嘿嘿笑道:「急啥?讓我再看看這寶貝。」他伸手捋了捋身邊的一個粟米穗,從根部一直摸到頂端,指腹劃過飽滿的穀粒,每一粒都圓潤光滑,帶著自然的弧度。往年這個時候,穀穗頂端總會有些癟粒,像是被遺忘的角落,可今年不一樣,從根到尖,每一粒都鼓囊囊的,像是被飽滿的漿汁撐得滿滿的,透著一股旺盛的生命力。
他隨手摘下一個穀穗,放在手心掂了掂,又從懷裡掏出個小巧的銅秤。這銅秤是他年輕時用三鬥粟米換的,秤桿上的刻度已經有些模糊,但他閉著眼睛都能稱得絲毫不差。他小心翼翼地把穀穗掛在秤鉤上,提起秤桿,眼睛湊近刻度仔細看著,突然「哎喲」一聲,眼睛頓時瞪得溜圓,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好家夥!這一個穗子就有三錢重,比往年多了足足一成!」
張虎湊過來看了看秤桿,也咧開嘴笑了,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我就說新犁好用吧!開春時您還說這玩意兒看著花哨,曲裡拐彎的不如老犁實在,說什麼『老祖宗用了幾百年的犁,哪能說換就換』,現在信了吧?」
張老漢被兒子懟得嘿嘿直笑,臉上的褶子都擠在了一起,露出幾分不好意思:「信!信!當初要不是你死活要去司農寺領那新犁,說什麼『爹,您就讓我試試,要是不好用,我就把它拆了回爐』,咱哪能有這收成?」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手掌的力道不輕,帶著滿滿的欣慰。
父子倆說著話,開始割粟米。張老漢走到田邊,雙腿分開與肩同寬,彎腰弓背,左手扶住一束粟米秸稈,右手緊握鐮刀,刀刃貼著地麵輕輕一拉,「唰」的一聲,一束沉甸甸的粟米就被割了下來。他把割下的粟米整齊地放在身後,動作嫻熟而穩健,每一刀都恰到好處,既不會傷到旁邊的粟米,又能乾淨利落地將秸稈割斷。
張虎年輕力壯,動作更是麻利。他像是一陣風似的在田裡穿梭,鐮刀起落間,一束束粟米便應聲倒下,然後他彎腰迅速將幾束粟米捆在一起,用稻草在中間係個結實的活結,扛在肩上往田埂走去。他的額頭上很快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乾燥的土地上,瞬間暈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但他絲毫不在意,嘴裡還哼著輕快的小調。
張老漢則跟在後麵,不時撿起掉落的穀穗,哪怕隻是一兩粒,他也像是撿著什麼稀世珍寶似的,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裡的布兜。那布兜是他老伴用家裡最結實的麻布縫的,已經用了十幾年,邊角都磨破了,他卻一直捨不得換。「一粒粟米一滴汗,可不能糟蹋了」,這是他常掛在嘴邊的話。
日頭漸漸爬到頭頂,像一個巨大的火球懸掛在天空,陽光變得熾熱起來,曬得人麵板發疼。田埂上已經堆起了十幾個穀捆,個個都像小山似的,金黃的穗子露在外麵,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像是一座座小小的金山。村裡的老會計背著個沉甸甸的算盤走過來,算盤珠子碰撞著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老遠就扯著嗓子喊:「老張,你家這地得量量,我從村口就瞅著你家的粟米比彆家的壯實,今年準能多收不少啊!」
張老漢直起腰,捶了捶痠痛的後背,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他笑著說:「正等著你來呢!快去把鬥拿來,咱過過秤,也讓大家夥兒都瞧瞧,這新犁到底好不好!」
老會計應了一聲,轉身回村拿來了標準的官鬥和秤。那官鬥是用上好的桃木做的,四角方方正正,鬥壁上刻著「官準」兩個字,是縣裡統一發放的,用來計量糧食的標準器具。幾個鄰居也聞訊趕來,有提著籃子的婦人,有扛著鋤頭的漢子,還有抱著孩子的老人,都圍在田埂上看熱鬨,七嘴八舌地議論著,聲音裡充滿了好奇和期待。
「我早就說老張家用了新犁,今年的粟米準能多收!開春時我就瞅著他家的苗長得比彆家旺實,葉兒綠得發黑,根也紮得深!」一個胖婦人手裡挎著個竹籃,裡麵裝著剛摘的豆角,她一邊說一邊用胳膊肘碰了碰旁邊的人。
「可不是嘛,前陣子天乾,我家的苗都蔫了半截,老張家用新犁耕過的地,土鬆得很,看著就保水,苗兒一點事沒有,當時我就納悶呢!」一個麵板黝黑的漢子介麵道,他手裡還握著個沒吃完的窩頭,說話時嘴裡噴著熱氣。
「到底能多收多少?要是真多收不少,明年我就是拚了老命,也得去領個新犁!」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抱著個虎頭虎腦的小孫子,孫子的小手正抓著她的衣角,眼睛好奇地盯著田裡的穀堆。
張虎放下手裡的鐮刀,走到田埂邊,扛來一捆粟米。這捆粟米足有他半人高,沉甸甸的壓得他肩膀微微下沉。他把粟米放在空地上,拿起連枷開始捶打。連枷的木柄撞擊在粟米上,發出「砰砰」的聲響,金黃的穀粒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嘩啦啦」落下,鋪了滿滿一地,像是撒了一層碎金。
張老漢和老會計一起,用木杴把穀粒掃進官鬥裡。張老漢拿著刮板,從鬥口輕輕刮過,把高出鬥口的穀粒刮平,確保每鬥的分量都絲毫不差。然後兩人合力抬起官鬥,把穀粒倒進旁邊的大秤盤裡。
「一鬥……兩鬥……」老會計一邊高聲報數,一邊撥動著算盤,算珠碰撞發出清脆的「劈啪」聲,「這半畝地,已經兩石三鬥了!」
「啥?」圍觀的人群裡發出一陣整齊的驚呼,像是被投了顆石子的水麵,瞬間炸開了鍋。「半畝地兩石三鬥?往年這半畝地頂多收一石八鬥啊!這足足多了五鬥呢!」
張老漢心裡樂開了花,臉上卻還故作謙虛地擺著手:「還沒打完呢,說不定後麵的穗子小,少收點,平均下來也就多個三四鬥。」可他眼角的笑意卻藏不住,像撒了把星星似的,亮晶晶的。
等把所有的粟米都打完過秤,老會計撥動著算盤,最後「啪」地一聲合上算盤,清了清嗓子,報出的數字讓所有人都驚呆了:「老張,你家這一畝地,總共收了一石一鬥!比去年多收了兩鬥還多!」
「真的?」張老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忙湊到算盤前,眯著眼睛仔細看了看算盤上的珠子,確認數字沒錯後,突然蹲在地上,雙手捂住臉,肩膀微微顫抖起來。張虎知道,爹這是高興的,往年為了能多收一升半鬥,爹天不亮就下地,天黑透了纔回家,腰累得直不起來,手上磨出了一層又一層的繭子。今年這兩鬥,對他們家來說,意味著冬天不用再喝能照見人影的稀粥了,妹妹也能添件厚實的新棉衣,不用再穿著打補丁的舊棉襖凍得瑟瑟發抖了。
訊息像長了翅膀似的,撲棱棱地飛出了張家莊,很快傳遍了鄰近的李村、王寨,又像水波似的向更遠的地方擴散。用了貞觀犁的農戶們紛紛開始收割,家家戶戶的田埂上都傳來了驚喜的歡呼,那聲音裡的喜悅像是要把天空都掀起來似的。
「我家的粟米也多收了!一畝地多收了一鬥八升!」
「俺家的更多,兩鬥還冒頭呢!這新犁真是神了!」
「可不是嘛,這新犁耕得深,土鬆了,莊稼根紮得牢,今夏那陣子旱災,彆家的苗都蔫頭耷腦的,咱家的一點事沒有,照樣綠油油的!」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農,拄著根棗木柺杖,柺杖的頂端被磨得光滑圓潤。他顫巍巍地來到田埂上,渾濁的眼睛裡泛著淚花,順著臉頰滑落在滿是皺紋的下巴上。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輕輕摸了摸腳下鬆軟的土地,又看了看遠處田埂上閒置的貞觀犁,那犁身在陽光下閃著銀光,彷彿在訴說著它的功勞。老農感慨道:「活了一輩子,從記事起就跟著爹孃種地,沒見過這麼好的收成。這新犁,真是救了咱們的命啊!」
關中豐收的訊息,沿著寬闊的官道,像潮水一樣湧向長安。先是各縣的文書騎著快馬送到州府,文書的封皮上貼著紅色的火漆,表明事情緊急。州府的官員們連夜彙總,又加急送往長安,最後擺在了李世民的禦案上。
太極殿裡,檀香嫋嫋,空氣肅穆。李世民穿著明黃色的常服,坐在寬大的龍椅上,手裡拿著渭南送來的奏報。奏報的紙頁有些粗糙,卻透著一股來自田間地頭的質樸。他的手指在「畝產一石一鬥,較往年增產兩鬥」的字樣上反複摩挲,指腹能感受到紙頁的紋理,臉上抑製不住地露出了笑容,那笑容裡帶著欣慰和激動,像春風拂過冰封的大地。
他抬頭對侍立在旁的李德全說:「去,把李傑叫來。」李德全躬身應諾,他穿著一身深藍色的總管服飾,動作麻利地轉身離去,長長的袍擺在地上拖過,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不多時,李傑就來到了太極殿。他穿著一身青色的官服,腰間係著玉帶,步履沉穩,每一步都走得不快不慢,透著一股從容不迫的氣度。他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眼神清澈而堅定。
「李傑,」李世民把奏報遞給李傑,語氣裡帶著掩飾不住的喜悅,像是在跟人分享一件珍寶,「關中秋收的訊息,你看了嗎?」
李傑雙手接過奏報,仔細看了看,然後躬身道:「臣剛收到訊息,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關中迎來大豐收,此乃陛下重視農桑、體恤百姓之福。」
李世民站起身,在殿內踱了幾步,龍袍的下擺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擺動。他聲音洪亮,帶著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這可不是普通的豐收啊!你推廣的貞觀犁,竟能讓畝產增加近兩鬥,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關中每年能多收幾十萬石糧食,意味著多少百姓能吃飽穿暖,意味著國家的糧倉能堆得滿滿的!」
他走到李傑麵前,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眼神裡充滿了讚賞:「朕決定,親自去關中視察秋收。若真如農戶所言,這增產是因貞觀犁而起,朕要給你記頭功!」
李傑再次躬身道:「陛下謬讚,這都是陛下聖明,重視農桑,百姓們勤勞耕作的結果,臣隻是做了分內之事,不敢居功。」
李世民擺了擺手,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有功就要賞,有過就要罰,這是朝廷的規矩,也是朕治國的準則。你就等著朕的好訊息吧。」他的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要如何把這豐收的經驗推廣到全國,讓大唐的每一寸土地都能產出更多的糧食,讓每一個百姓都能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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