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胡椒到蒸汽機的大唐傳奇 第30章 細沙育苗盤的講究
紗帳棚外的露水還沒乾透,李傑已經蹲在陶盆前看了半個時辰。泡足十二個時辰的胡椒種子在溫水裡輕輕晃動,紫黑色的表皮被撐得透亮,像裹著層水晶衣,指尖輕輕一碰,就能感覺到裡麵胚根鼓出的硬疙瘩——那是生命在蓄力的觸感。
“張大哥,把河沙抬過來時記得墊兩層麻布。”李傑起身時膝蓋發僵,昨夜守著種子幾乎沒閤眼,眼下的青黑比陶盆邊緣的炭痕還深。他特意讓獄卒把渭河邊篩來的細沙在石板上曬了三日,又用桑皮紙蓋著烘了兩夜,此刻裝在竹筐裡,白得像開春的新雪。
老張和兩個獄卒抬著竹筐進來,粗麻繩勒得肩膀發紅。“大人您聞,這沙子曬得帶股太陽味!”他抓了把沙往空中一揚,細沙簌簌落在草蓆上,沒半點塵土揚起,“過了三遍絹篩,連芝麻大的石子都挑乾淨了。”
李傑抓起一把沙湊到鼻尖,乾燥的顆粒帶著淡淡的河腥氣,這是洗淨鹽分的明證。他走到靠牆的木架前,搬出六個榆木盤——這些是他讓人按係統圖紙做的,盤底鑽著三行細密的圓孔,孔眼比銅錢還小,邊緣用砂紙磨得溜光。“這盤底的孔得仔細檢查,”他用竹簽挨個捅了捅,確保每個孔都通暢,“沙子裡的水就是從這走的,堵一個孔,就可能悶壞一窩種子。”
老李蹲在木盤旁,看著盤裡鋪好的細沙直咂嘴。他昨兒個偷偷往沙裡埋了粒黃豆,今早扒開看,豆子乾得皺巴巴的,哪有埋在土裡的飽滿?“大人,這沙子透氣是透氣,可沒半點肥力啊。”他撿起粒沙放在齒間咬了咬,硌得牙床發麻,“種子種在這,跟擱在石板上有啥區彆?”
“要的就是沒肥力。”李傑用木刮板把沙麵颳得像鏡麵,沙粒在板下簌簌滾動,留下細密的紋路。他從陶盆裡撈出粒種子,表皮在陽光下泛著水潤的光:“現在的種子最怕燒根,細沙乾淨無雜菌,能讓胚根安安穩穩地往外鑽。等長出兩寸白芽,再移到摻了糞肥的土裡,那時根係壯了,才扛得住肥力。”
係統麵板在眼前亮起淡藍色的光:【細沙粒徑02-05,符合育苗標準;含水量3,需增至8】。李傑指尖在麵板上輕點,調出“育苗盤鋪設規範”——沙層厚度需精確到一寸二分,誤差不能超過半分。他找來根刻著刻度的竹尺,沿著木盤邊緣量了又量,直到每處沙層都嚴絲合縫才罷手。
“每粒種子間距三寸,行距也得三寸。”李傑用手指在沙麵上按出個淺坑,指腹壓下去的深度剛好半寸,“太深了,芽頂不破沙;太淺了,根紮不穩。”他捏起一粒種子放進坑裡,紫黑色的顆粒嵌在白沙中,像墨滴落在宣紙上,“就像給娃蓋被子,得鬆緊剛好。”
獄卒們圍成圈看得入神。小王學著按坑,手指剛下去就帶起一片沙,把旁邊的坑都攪亂了。“手腕得穩住。”李傑握著他的手示範,掌心的溫度透過粗布傳來,“力道要像給雛鳥餵食,輕了按不出坑,重了就把沙壓實了。”小王臉漲得通紅,練了七八次才終於按出個標準的淺坑,沙麵連個細紋都沒散。
五十粒種子播完時,日頭已經爬到草棚頂。六個木盤排開,每個坑裡的種子都像列隊的士兵,間距分毫不差。李傑蹲在地上,鼻尖幾乎碰到沙麵,逐個檢查完才直起身,後腰的痠痛讓他忍不住齜牙——這比在農科院實驗室用育苗箱累多了,可每粒種子的擺放都凝聚著比儀器更精密的心思。
“蓋沙要像撒麵粉。”他抓了把沙從指縫漏下去,薄沙均勻地蓋在種子上,剛好沒過半粒,“多了壓芽,少了露根,這厚度得用竹篩晃著撒才勻。”老張拿著竹篩在旁邊學著,沙粒透過篩底的細孔落下,在種子上積成層薄薄的白絨。
噴壺是用係統兌換的羊皮袋改的,李傑在袋口接了節掏空的蘆葦杆,杆頭綁著層細麻布。“這玩意兒噴出來的水像霧,”他捏著羊皮袋輕輕一擠,細水珠簌簌落在沙麵上,沒濺起半點沙粒,“沙子吸水量大,得像給剛出苗的菜澆水那樣,一點一點潤透。”
他邊噴邊移動噴壺,腳步踩著特定的節奏,確保每寸沙麵都淋到水。“看到沙麵發暗但不汪水,這就夠了。”李傑直起身時,羊皮袋已經空了大半,“過會兒沙麵會泛白,那是表麵的水滲下去了,那時再補一次,一天總共要噴四次,辰時、午時、未時、酉時,一次都不能錯。”
搬木盤進紗帳棚時,四個獄卒小心翼翼地像抬著易碎的瓷器。這棚子是用細竹條搭的骨架,上麵蒙著三層生絲絹,既能透過散射光,又能擋住正午的烈日。棚角掛著的銅鈴輕輕晃動,那是李傑按係統提示裝的——鈴響說明通風夠了,鈴不響就得趕緊掀簾。
“把木盤擺在離地麵一尺的架子上,”李傑指揮著調整位置,確保每個盤之間留兩指寬的空隙,“底下的潮氣往上冒,離地麵太近容易讓沙麵返潮。”他摸出個巴掌大的木盒,開啟後裡麵有根雪白的獸毛,一端連著根銅針——這是係統偽裝的毛發濕度儀,“這玩意兒能測潮氣,針指到紅線就得開南窗,指到藍線就得燒炭盆增濕。”
老張盯著那根獸毛直稀奇:“昨兒個下雨,這毛就變得軟塌塌的,針往紅線跑;今兒個天旱,毛繃得筆直,針又往藍線去了。”他伸手想摸,被李傑按住手腕——這濕度儀的獸毛是經過特殊處理的,手上的汗氣沾了就不準。
“濕度必須卡在六成,”李傑盯著銅針落在刻度中央,“高一分,種子殼上就容易長黴斑;低一分,胚根就會乾得像曬蔫的豆芽。”他又從懷裡掏出個瓷管溫度計,管裡的水銀柱在陽光下泛著銀光,“溫度得穩住二十五度,低於二十三度就點炭盆,高於三十度就掛濕布簾,這倆數就是保命線。”
為了控溫,棚裡特意砌了個小炭爐,爐裡埋著半燃的栗木炭,既能放熱又不會冒煙。老李奉命守爐,懷裡揣著塊刻著刻度的木牌,每隔半個時辰就看次溫度計,炭盆裡的火大了就扒出兩塊炭,火小了就添點碎炭末,像伺候剛出生的娃娃。
日頭過午時,紗帳棚裡的溫度漸漸升到二十七度。李傑突然發現最邊上的木盤沙麵有點發灰,趕緊用手指按了按——沙層底下有點黏手。“不好,這盤底的孔可能堵了!”他讓獄卒把木盤抬到亮處,果然發現角落有個孔被片細小的草葉堵住了。
“看見沒?”李傑用竹簽挑出草葉,渾濁的水珠立刻從孔裡滲出來,“就這半片葉子,就能悶死這一整排種子。”他讓所有人都學挑孔,每人手裡拿根削尖的蘆葦杆,逐個檢查六個木盤的一百八十個孔,直到確認每個孔都暢通無阻。
傍晚換班時,老張把記錄溫度的麻紙遞給李傑,上麵用炭筆標著密密麻麻的記號:辰時二十五度,午時二十七度,未時二十六度,誤差沒超過兩度。“大人您發明的這‘看鈴、看針、看火’三法真管用,”他笑得露出黃牙,“比咱老家看天吃飯靠譜多了。”
李傑看著麻紙上的記錄,又檢查了遍沙麵的濕度,心裡踏實了不少。係統麵板上【育苗環境達標率98】的字樣閃著綠光,下麵跳出行小字:【檢測到宿主精準控溫,獎勵:恒溫炭爐圖紙】。這意味著往後不用再人工添炭了,科技的迭代總能在細微處帶來驚喜。
紗帳棚外的暮色越來越濃,小李子躲在老槐樹後,把看到的一切記在麻紙上:【紗帳內有奇物測濕,木盤底有孔,以沙代土,日噴水四次】。他越記越心驚,李傑折騰這些細沙、木盤、獸毛儀器,顯然比撒石灰、混生糞要高明得多,這讓他想起王德的叮囑——“那李傑的手段,比西域胡商還鬼”。
棚裡的銅針穩穩指在六成濕度,水銀柱停在二十五度。李傑最後看了眼木盤,沙麵平靜得像凝固的月光,沒人能想到,那層薄沙之下,五十粒種子正在悄悄舒展胚根,像無數隻小手在黑暗中摸索。
他走出棚時,老張正給守夜的獄卒分乾糧,黑麵饃夾著鹹菜,在油燈下泛著樸實的光。“大人,您也吃點?”老張遞過來一個,熱氣騰騰的饃香混著沙粒的乾燥氣息,在夜裡格外踏實。
李傑咬了口饃,望著東宮方向的燈火。那裡的暖閣此刻或許也在密謀,但他不怕。當這些在細沙裡蘇醒的種子頂破沙層時,就是他用現代農業技術,敲開大唐權力之門的第一聲叩響。
紗帳棚裡的銅鈴偶爾輕響,像在給沉睡的種子唱搖籃曲。月光透過絹布照進來,在木盤上投下細碎的光斑,與五十粒種子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釀出一種叫做希望的味道——那是屬於科學的味道,也是即將改變時代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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