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胡椒到蒸汽機的大唐傳奇 第85章 摔碎的硯台
東宮的雨下得又急又密,豆大的雨點砸在琉璃瓦上,劈啪作響,像是無數隻手在捶打這座富麗堂皇卻日漸空曠的宮殿。李承乾站在屬官房的廊下,望著裡麵空蕩蕩的陳設,嘴角的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著。不過半日功夫,原本在這裡辦公的戶曹參軍、典儀郎等屬官就已人去樓空,桌上的筆墨硯台還擺得整整齊齊,彷彿主人隻是暫時離開,可空氣中殘留的倉促氣息,卻昭示著他們絕不會再回來。
「嗬。」他發出一聲冷笑,笑聲裡滿是自嘲與憤怒。雨水順著廊簷流下,形成一道水幕,將外麵的庭院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他想起昨日這些屬官還圍在自己身邊,阿諛奉承,說著如何對付李傑、如何散播謠言的計策,可如今,尉遲恭的人剛在宮門外露了個麵,這些人就像受驚的兔子,跑得無影無蹤。
「廢物!一群廢物!」李承乾猛地轉身,快步走進書房。書房裡陳設奢華,紫檀木的書案上擺放著一方端硯,硯台邊緣雕刻著精緻的雲龍紋,是去年西域諸國進貢的珍品。旁邊的青瓷筆洗裡還盛著清水,幾支狼毫筆掛在碧玉筆架上,散發著淡淡的墨香。可這一切,此刻在李承乾眼中都成了刺眼的嘲諷。
他走到書案前,看著案上堆放的奏摺,其中不少是彈劾李傑、汙衊胡椒苗的,如今卻像一張張廢紙,提醒著他的失敗。一股無名火從心底竄起,他猛地揚起手臂,將案上的硯台、筆墨、筆洗一股腦地掃到地上。
「哐當——嘩啦——」
清脆的碎裂聲在寂靜的書房裡回蕩,端硯摔在金磚上,裂成數塊,墨錠滾得滿地都是,烏黑的墨汁濺在明黃色的地毯上,像一朵朵醜陋的花。青瓷筆洗摔得粉碎,碎片飛濺,有一塊甚至彈到了門框上,發出「當」的一聲脆響。
王德原本就跪在書房角落,見此情景,嚇得渾身一顫,頭埋得更低了,額頭幾乎貼到了冰冷的地麵。他跟隨李承乾多年,從未見過太子如此失態,此刻的李承乾,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眼中布滿了血絲,呼吸粗重,胸膛劇烈起伏著。
李承乾並沒有停手,他一腳踹在旁邊的書架上,書架上的古籍嘩啦啦地掉下來,散了一地。其中不乏孤本善本,是曆任太子珍藏的寶貝,可他此刻看也不看,彷彿那些隻是一堆無用的廢紙。
「李傑!武媚娘!」他咬牙切齒地喊著這兩個名字,聲音嘶啞,帶著濃濃的恨意,「你們給本宮等著!這筆賬,本宮遲早要跟你們算清楚!」
他像一頭失控的野獸,在書房裡來回踱步,錦靴踩在碎瓷片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狂風卷著雨點拍打窗戶,像是在為他的憤怒伴奏。他的腦海裡不斷回放著這些日子的挫敗:截水被李傑用竹管引水破解,散播謠言被當眾揭穿,劉大人被流放嶺南,如今連身邊的屬官都跑得一乾二淨……
「為什麼?為什麼連一群賤民都敢跟本宮作對?」李承乾猛地停下腳步,一拳砸在牆壁上,拳頭被牆上的銅釘劃破,鮮血順著指縫流下來,滴在地毯上,與墨汁混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的顏色。
王德嚇得瑟瑟發抖,連大氣都不敢喘。他知道,太子此刻正在氣頭上,任何一句話都可能引來殺身之禍。他隻能死死地低著頭,聽著李承乾的咆哮和踱步聲,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幾乎要停止跳動。
李承乾踱步的速度越來越快,腳下的碎瓷片被踩得更碎。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腳步猛地一頓。他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王德身上,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狂躁,而是充滿了一種令人膽寒的狠厲,像是在黑暗中蟄伏已久的毒蛇,終於露出了獠牙。
王德被這眼神看得渾身發毛,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李承乾一步步走到王德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容。他彎下腰,伸出沾滿鮮血的手,一把抓住王德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
王德嚇得魂飛魄散,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隻能任由李承乾抓著。
「王德,」李承乾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一股寒意,「本宮問你,是不是隻要能除掉李傑和那些胡椒苗,什麼代價都值得?」
王德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被李承乾眼中的瘋狂嚇住了,隻能訥訥地點了點頭。
李承乾滿意地笑了笑,他鬆開抓著王德衣領的手,然後附在王德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了幾句。他的聲音很輕,像一陣陰風,吹得王德渾身冰涼。
王德聽完,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色。他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李承乾,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殿……殿下,這……這萬萬不可啊!」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恐懼,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這要是被陛下發現了,可是掉腦袋的大罪啊!殿下,您三思啊!」
李承乾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猙獰的憤怒。他猛地一腳踹在王德的胸口,將他踹倒在地。王德「哎喲」一聲,捂著胸口,疼得蜷縮在地上,半天緩不過氣來。
「三思?本宮已經三思得夠多了!」李承乾的怒吼聲在書房裡回蕩,「從截水到散播謠言,哪一次不是三思而後行?可結果呢?還不是被那個李傑一次次破壞!」
他走到王德麵前,用腳踩著王德的手背,狠狠地碾壓著。王德疼得齜牙咧嘴,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音,隻能強忍著痛苦,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本宮告訴你,王德,」李承乾的聲音冰冷刺骨,「這件事,你必須照做!出了任何事,都有本宮擔著!你要是敢違抗本宮的命令,現在就把你拖出去,杖斃!」
王德看著李承乾那雙充滿瘋狂和殺意的眼睛,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他若是不答應,恐怕真的會被當場打死。他顫抖著點了點頭,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叫:「是……是,奴才……奴才遵命。」
李承乾這才滿意地收回腳,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蜷縮在地上的王德,眼神裡沒有絲毫憐憫,隻有一種近乎病態的興奮。他彷彿已經看到了李傑和武媚娘倒在自己麵前的情景,看到了那些胡椒苗全部枯死的樣子。
「快去辦吧。」他揮了揮手,像是在打發一隻令人厭煩的蟲子,「記住,做得乾淨點,彆留下任何痕跡。」
「是……是……」王德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往外走。他的手背被踩得紅腫,胸口還在隱隱作痛,可他不敢有絲毫停留,生怕再惹李承乾生氣。
書房裡又恢複了寂靜,隻剩下窗外的雨聲和李承乾粗重的呼吸聲。李承乾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冰冷的雨水夾雜著狂風灌了進來,打濕了他的頭發和衣衫,可他卻毫不在意。
他望著禁苑的方向,眼神陰狠。「李傑,武媚娘,你們等著吧,這一次,本宮絕不會再失手了。」
狂風卷著他的聲音,消失在茫茫的雨幕中。書房裡,滿地的碎瓷片、墨汁和古籍,無聲地訴說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也預示著一場更加陰險狠毒的陰謀,即將在這風雨交加的夜晚,悄然拉開序幕。而李承乾,這位被憤怒和不甘衝昏頭腦的太子,已經徹底陷入了瘋狂的邊緣,為了達到目的,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賭上自己的太子之位,甚至是性命。
此時,東宮的其他侍從遠遠地躲在角落裡,連大氣都不敢喘。他們能感受到書房裡那股令人窒息的壓抑氣氛,也能猜到太子正在策劃著什麼可怕的事情,但沒有人敢上前勸阻。在這等級森嚴的東宮,太子的命令就是天,哪怕是錯的,也隻能服從。
雨還在下著,彷彿要將整個東宮都淹沒。李承乾獨自站在窗前,身影在風雨中顯得格外孤寂,卻又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決絕。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要麼成功除掉李傑和那些胡椒苗,鞏固自己的地位;要麼失敗,等待他的,可能就是被廢黜太子之位的結局。而他,絕不容許自己失敗。
他緩緩握緊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傷口再次裂開,鮮血順著指尖滴落,滴在窗台上,很快被雨水衝刷乾淨,彷彿從未存在過。但那份深入骨髓的恨意和瘋狂,卻早已在他的心中紮下了根,再也無法抹去。
夜色越來越深,東宮的燈火在風雨中搖曳,忽明忽暗,像一顆即將熄滅的殘燭。而在這殘燭的映照下,一場足以掀起長安風雨的陰謀,正在悄然醞釀、發酵,等待著爆發的那一刻。王德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雨幕中,他將帶著李承乾的瘋狂命令,去執行那項危險而隱秘的任務,而這一切,都將在無人知曉的黑暗中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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