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軍賦 第600章 娘親走了
「駕!」
「噠噠噠!」
一行快馬在官道上疾馳,騎隊中的月青凝風塵仆仆,眼眶中布滿了血絲,連身上的青衫都被灰塵泥垢沾染得汙穢不堪。
官道儘頭有一座雄偉的城郭拔地而起,寬廣高聳,巍峨雄偉。
那就是郢國的都城。
月青凝一路上除了睡覺就是趕路,緊趕慢趕的纔回到都城,為的就是早日見到娘親。
她已經和娘親分彆多年,這些年在乾國當暗樁,無時無刻不想著娘親。但為了身份保密,在極為偶爾的情況下才能寫信回國,相思掛念之情在看到都城的這一刻越發濃鬱。
離京城越來越近,官道上的人流也越來越多,但城門口並沒有迎接公主回京的禮部車駕,更沒有皇室的儀仗,與往日並無二致。
柳涯苦笑一聲,邊關大敗,朝堂在儘可能地掩蓋訊息,消除敗仗對軍心民心的影響,又怎會派人出城相迎?
騎隊中的南宮牧默然不語,這一刻他大概明白月青凝在郢國有多麼不受寵了。
堂堂九公主,在敵國當暗探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回家,皇帝竟然都不派人出來接一下。
若不是月青凝親口承認,南宮牧都不相信她是郢國公主。
月青凝卻麵無表情,這一幕早在她的預料之中,但她並不在乎,隻想早點見到自己的娘親。
目光偏轉,月青凝突然發現官道側邊有一座涼亭,四周停留著一隊披甲禁軍,有一道人影駐足而立,似乎是在遠遠的望著自己。
「咦,是禁軍?」
南宮牧也注意到了異樣,好奇道:
「皇帝派人來接你了?」
「接我?怎麼可能,死對頭罷了。」
月青凝目光微寒,遠遠就認出了那個人是誰,改變方向朝涼亭駛去:
「你們在此地等我,我去會會他!」
青衫策馬,一人直奔涼亭。
涼亭中站著的是位男子,看麵容與月臨淵竟然有幾分相似,穿著一身錦衣,還繡著些許月紋。
「九妹回來了,三哥特地在這等你。」
男子微微一笑:
「多年不見,倒是大姑娘了,到底是皇室公主啊,有傾國傾城之貌,怪不得乾國都說你是京城第一美人。
嗬嗬。」
郢國三皇子,月臨寒,月臨淵的親哥哥!
「自然不能辱沒了皇室的名聲。」
月青凝直視著月臨寒的眼眸:
「你在這等我,應該是有什麼話要說吧?」
「嗯。」
月臨寒淡淡地應了一聲:
「你知道,從小我和七弟的關係就很好,他死了,我很難過。今天我想告訴你,這筆賬我會算在我的頭上。」
「憑什麼?」
月青凝眉頭微皺:
「月臨淵是戰場失利,被敵國所殺,此事與我何乾?」
「我知道人是洛羽殺的,但直覺告訴我,此事與你脫不了乾係。」
月臨寒麵無表情的說道:
「所以,這筆賬我們以後慢慢算。」
如此不講道理的話語讓月青凝的眼神一點點冷了下來:
「隨便你,你想玩,我奉陪到底。」
「嗬嗬,到底是長大了,說話都硬氣了不少。」
月臨寒嗤笑一聲:
「你以為這裡還是閬東道?這裡可是大郢國都,整個京城除了太子,還沒人敢這麼跟我說話。」
「彆人不敢,我敢。」
既然話已經說開了,月青凝也沒什麼好怕的,冷笑道:
「當年你們兩欠我的,我會一點點討回來!」
「很好。」
月臨寒並沒有發怒,而是輕笑一聲:
「剛剛那句話我送給你,奉陪到底!」
……
月臨寒帶著禁軍護衛走了,兄妹倆時隔多年再次相見並沒有其樂融融的景象,反而是劍拔弩張,不歡而散。
這一幕被遠處的南宮牧儘收眼底,他雖然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但明顯感受到氣氛很差。
實在忍不住的他終於看向柳涯: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皇室子弟之間怎會有如此深仇大恨?」
如果月青凝是男的他還可以理解,皇室子弟之間為了爭奪太子之位,一心致對方於死地情有可原,但一個女子,還是最小的妹妹,何必走到這般地步?
「唉,其實這在朝堂上不是什麼秘密。」
柳涯苦笑一聲,緩緩道來:
「當年公主殿下的母妃隻是一個小小宮女,無意間被皇帝寵幸,竟就有了生孕,而後便被封為嬪妃,誕下九公主。
其實這本是一樁喜事,皇室添個公主,宮女成了妃子,皆大歡喜。
但事情壞就壞在三皇子和七皇子的母妃容貴妃當時也有身孕,即將為陛下再生一子。
結果九公主出生,容貴妃卻難產,孩子沒保住。
所以容貴妃就覺得是九公主的降生奪走了她孩子的氣運,是她們母女倆害死了她的第三個孩子。
從那之後容貴妃便一直針對她們母子倆,想置其於死地,她本就深得帝心,多次在陛下耳旁吹枕邊風,久而久之公主殿下她們母子倆自然就不受寵了,甚至有一段時間還被逐出了皇城,在宮外生活。」
「原來如此。」
南宮牧默然點頭,這分明就是無妄之災啊,可又有什麼辦法呢?
這天下弱肉強食,皇城之內何嘗不是如此?
隻能怪自己命不好罷了。
眾人沉默間,月青凝重新回到了騎隊中,神情很平靜,好像早就猜出此次回京不會那麼輕鬆。
「咳咳。」
柳涯輕聲問道:
「公主殿下,您是先入宮麵聖還是先回府?」
「父皇若是想見我,早就派人來迎了,如今來的是月臨寒,入宮就是自討沒趣。」
月青凝馬鞭一揮:
「走吧,先回去看娘!」
……
眾人一路疾馳進了京城,穿過擁擠的人流直奔城西一角。
受不受寵在這一點就能看出來,明明是妃子,可月青凝與娘親卻不住在宮裡,而是在宮外單獨建了一座府邸。
旁人覺得這是莫大的冷落,可月青凝卻覺得極好,反正她很討厭宮裡的氛圍,更討厭那些趨炎附勢、爾虞我詐的小人嘴臉。單獨居住反而舒坦自在。
可等騎隊駛入府邸所在的那條街巷時眾人卻發現不對勁了,因為府門口竟然高懸白旗,屋簷上挑著大白燈籠,府中的婢女下人全都跪在門口。
一向心如止水,波瀾不驚的月青凝第一次出現了慌亂、驚恐的神情。
戰馬還沒停穩,月青凝就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呆若木雞地看向府內。
靈堂,是娘親的靈堂。
月青凝如遭雷擊,顫抖著發問:
「怎麼,怎麼回事?」
跪在地上的婢女瑟瑟發抖:
「娘娘,娘娘在三天前,病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