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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軍賦 第734章 三千悍卒陷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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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宏揮手的動作輕描淡寫,但落下的瞬間,卻決定了無數人的生死。

「放箭!」

「嗡嗡嗡!」

「嗖嗖嗖!」

萬箭齊發,死亡的尖嘯便從四麵八方席捲而來!

正前方盾牆之後、兩側土牆之上、乃至街道旁高樓的每一扇窗戶裡,無數蓄勢待發的羌兵弓弩手同時鬆開了弓弦,人人目露凶光。

漆黑的箭矢如同飛蝗,又似傾盆而下的暴雨,瞬間覆蓋了整片街巷!

「小心,避箭啊!」

裴守拙青筋暴漲,聲嘶力竭地吼道:

「尋找掩體,不要亂!」

「嗖嗖嗖!」

「嗤嗤嗤!」

利箭入肉的悶響與骨骼碎裂的聲音密集得讓人頭皮發麻,一場慘烈的殺戮開始上演。

「我的眼睛,我的……」

「嗤嗤嗤!」

「舉盾,舉盾啊!」

「不要亂跑!」

慘叫聲、哀嚎聲、絕望的嘶吼刹那間爆發,玉門關內彷彿成了人間煉獄。

箭矢無差彆地落下,無論是驚慌失措的奴軍殘兵,還是結陣試圖抵抗的隴西邊軍,在這密集的箭雨下都顯得如此脆弱。

「饒命啊,饒命,讓我們出去!」

「求求你們,放我們出去!」

絕望中的奴軍在哀嚎,求饒,可羌兵的表情極度冷漠,奴軍在他們眼裡可不是什麼同袍,隻是一條隨時可以丟棄的狗罷了。

「嗖嗖嗖!」

一名剛剛還在慶幸逃入內城的奴軍,被一支弩箭便張開的嘴巴裡射入,帶著一蓬血雨從後頸穿出,他踉蹌幾步,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驚恐,直挺挺地倒下。

還有大片大片的奴軍擁擠在一起,然後割麥子一般倒下,羌兵絲毫沒有給他們活路。

幾名隴西悍卒反應極快,迅速舉起手中簡陋的盾牌試圖遮擋,可箭矢來自三麵,甚至頭頂!

陣陣破風聲中木屑紛飛,一支力道極強的羽箭輕易洞穿了盾麵,將士兵的手臂與盾牌釘在了一起,精壯的漢子還來不及痛呼,更多的箭矢已經從盾牌縫隙射入,瞬間將他紮成了刺蝟。

擁擠的人群成了最好的靶子,幾乎每一箭都不會落空。

鮮血在空中綻放出一朵朵淒豔的血花,迅速將地麵染成暗紅。屍體層層疊疊地倒下,許多人是被身後中箭倒下的同伴絆倒,隨即被接踵而至的箭雨釘死在地上。

死亡,不斷的死亡。

戰爭的殘酷在這一刻得到了詮釋。

「小心,儘量尋找掩體!」

君破淵目眥欲裂,手中蒼刀舞得密不透風,磕飛了幾支射向他的箭矢,朝著城頭嘶吼:

「拓跋宏,你好狠!王八蛋!」

他這一刻全都明白了,拓跋宏根本不是好心放奴軍入城避難,而是以奴軍為誘餌,誘騙己方入城!

「錯了,我錯了。」

望著四周同袍成片成片地倒下,這一刻君破淵無比後悔,都是自己,都怪自己!

若不是自己自負貪功,率兵冒進,麾下兵馬就不會陷入如此絕境,導致裴守拙都被自己給連累了。

箭雨,沒有絲毫停歇的跡象。

死亡,不知何時才能結束。

城頭之上,拓跋宏麵無表情地俯瞰著下方。

夕陽的餘暉驅不散他眼神中的冰冷寒意,他嘴角那絲若有若無的弧度顯得格外殘忍:

「好好享受吧,這才剛剛開始!」

……

殺戮在城內持續上演,但城外的隴軍卻心急如焚。

城門關閉,大火衝天,將城內的視線儘數遮擋,可淒厲的哀嚎聲卻回蕩在每一個人的耳邊,令人心慌意亂。

怎麼辦?

「讓開,都給我閃開!」

藍田策馬持槍,總算趕到了城門外圍,怒目圓睜:

「誰在裡麵?進去了多少人!」

邊上一位沒來得及衝進去的都尉小心翼翼地說道:

「君校尉和第四軍裴校尉在裡麵,差不多,差不多有三千人。」

「三千人!」

藍田心中咯噔一下:

「出事了,出事了。」

此戰擺明瞭是拓跋宏的誘敵之計,既然他敢放你進去,隻怕不會給你留活路。

三千條人命啊!

四周將士都呆呆地看著藍田,有些不知所措。

「都看著我乾什麼,事已至此,隻能攻城!」

藍田拔刀怒吼:

「全軍攻城,不惜一切代價把人給我救出來!」

……

夜幕昏昏,燈火通明的帥帳內君沉老將軍眉宇微皺,在帳中來回踱步,雖說表情還算正常,但在場眾將都知道老將軍定然心急如焚。

三千將士身陷絕境,君破淵生死不明,局勢發展到這一步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唉,此戰淵兒要負責啊。」

君沉長歎了一口氣,一直以來他都知道君破淵的自負和傲氣,但君沉說什麼他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畢竟入軍這麼久從未吃過敗仗。

可第一場敗仗就得要人命了。

「將軍,也不能這麼說。」

常遇山在一旁輕聲勸慰:「破淵的選擇也沒錯,從當時的情況來看,接著攻入內城確實是一個好的選擇,隻不過,隻不過……」

「好了,不要為他辯解。」

君沉板著臉道:

「違背軍令就是違背軍令,沒什麼好說的,但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先把人給救出來,定罪的事以後再說。」

「還是因為拓跋宏太陰險!」

淩桐冷著臉:

「竟然用奴軍的命來消耗我邊軍的兵力,當真是冷酷無情。」

「難道還指望羌兵有人性嗎?」

常遇山憤憤不平地說道:

「請老將軍放心,藍將軍他們定能攻破城防,將城內的兄弟救出來!」

「難啊。」

君沉望了一眼帳外漆黑的夜色,耳邊還回蕩著攻城的嘶吼:

「天色已黑,視野不清,對攻城大為不利。將士們又鏖戰一天,精疲力儘,越往後攻傷亡越大。

再加上拓跋宏佈局縝密,絕不可能輕易讓我們攻破城防的。」

眾將相視無言,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君沉說的很對,既然拓跋宏佈下瞭如此天羅地網,還付出了數千奴軍的生命,那就絕無可能讓你輕鬆把人救走。

「將軍,將軍!」

藍田步履匆匆的走了回來,麵色很是難看:

「羌兵的防守密不透風,再加上他們都是生力軍,以逸待勞,前線衝了好幾次都被羌人打退了。恐怕,恐怕一時半會兒攻不下城頭了。」

君沉目光一暗,沉默半天後艱難的說道:

「讓攻城大軍退下來吧,將士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持續攻城誰也吃不消,沒必要徒增傷亡。

城內,城內的情況怎麼樣了?」

老人的嗓音都帶著些顫抖,此時距離大軍入城被圍已經過去三個時辰了,三個時辰的激戰,還能活下來多少人?

「城內的戰鬥早就停了。」

藍田的回答令君沉的心咯噔一下,難道已經全部死光了?

「但好像還有不少人活著。」

藍田接著說道:

「大火已滅,隱約可以看到城內的情況,末將可以確定還有很多邊軍將士活著,敵軍好像采取了圍而不攻的策略,城內並未爆發大規模激戰。」

「圍而不攻?」

淩桐眉頭一皺:

「這倒是有些出乎預料啊,既然已經進了包圍圈,拓跋宏為什麼不吃掉他們?」

「有沒有可能是想耗死我軍?」

藍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畢竟有兩三千人,羌人想一口吃掉多少得費些手腳。但入城兵馬無水無糧,隻要耗上一兩天就會餓得連刀都拿不動,到時候對付起來更輕鬆。」

「是嗎?總感覺不太對勁啊。」

老將軍背著手在帳中來回踱步,一縷白發飄飄:

「想耗死城內兵馬看似合理,實在卻弊大於利。你們想想,拓跋宏手中最多隻有萬餘人,等我們休息一整夜,明日照樣會大舉攻城。到時候君破淵和裴守拙的兩營兵馬定會拚死一搏,在城內發起強攻。

就憑拓跋宏手中那點兵馬能擋得住內外夾擊嗎?

可以說稍有疏忽內城就破了,對拓跋宏而言最好的選擇就是先吃掉入城兵馬,再集中全力守衛城防。

何必冒險呢?」

「將軍說的有道理。」

常遇山目光冷厲:「大將軍此前說過,拓跋宏用兵穩重,很少做出冒險之舉,他這麼做定有其深意。」

「可這又是為什麼呢?」

君沉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蒼老的眼眸中帶著濃濃的疑惑:

「隻要三千兵馬還困在城內,我大軍就得想辦法去救。圍而不攻,就是給我們救的機會,拓跋宏會這麼好心?

好詭異。」

淩桐托著下巴,沉思半天:

「怎麼感覺,拓跋宏是想要拖住我們?想讓我數萬兵馬一直圍在玉門關外。」

「拖住我們?」

君沉腳步一頓,猛然抬頭:

「沒錯,他想要拖住我們!該死的,他不會還有後手吧!」

幾位將軍目光一顫,露出一抹震驚:

「老將軍的意思是,他有援軍?可朔州敵軍應該都在這了啊,哪來的援軍?」

「這可說不好。」

君沉的表情變得無比凝重,冷喝道:

「把遊弩手全都撒出去,玉門關方圓五十裡,不,一百裡的內動向我要清清楚楚。

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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