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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狼煙北平開始 第36章 戲樓藏鋒與市井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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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霧還沒散儘,周明遠已蜷縮在廣和樓後門的煤堆裡。棉袍上的硝煙味混著煤屑味,嗆得他不住咳嗽,昨夜炸開糧庫時蹭破的傷口被寒風一激,疼得鑽心。他望著戲樓朱漆大門上「盛世母音」的匾額,簷角垂落的冰棱正一滴一滴砸在青石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這是方景林在電報裡說的接應點,暗號是「要聽《鎖麟囊》」。

「砰」的一聲,側門被撞開。文三兒抱著個豁口的粗瓷碗跌出來,碗裡的混合麵撒了一地。幾個偽軍正揪著他的耳朵獰笑,領頭的歪嘴漢奸踹了踹他的洋車:「跑啊?再跑就把你這車劈了當柴燒!」周明遠認出這是憲兵隊的「催糧隊」,昨夜糧庫被炸後,他們在城裡瘋了似的搶糧,連拉洋車的腳力都不放過。

文三兒突然瞥見煤堆後的衣角,眼睛一亮,故意把洋車往煤堆這邊拽:「官爺饒命!這車是周先生寄放的,他可是……」話沒說完就被漢奸扇了個耳光,鼻血瞬間流到下巴。周明遠攥緊短刀,卻看見文三兒衝他擠了擠眼,嘴角還沾著血沫——這是《狼煙北平》裡常見的市井智慧,用胡話轉移注意力。

「讓開!」戲樓裡突然傳出段小樓的吼聲。他穿著件洗得發白的短褂,手裡拎著個斷弦的月琴,被兩個日軍推搡著出來。月琴摔在地上,琴身裂成兩半,琴絃彈起的木屑濺到周明遠臉上。「程老闆呢?」段小樓梗著脖子,喉結滾動,「要唱戲也行,得先給北平的百姓分糧!」這話讓日軍勃然大怒,槍托狠狠砸在他背上,他卻硬生生沒彎腰,像極了戲裡不肯屈降的霸王。

煤堆後傳來細微的響動。周明遠轉頭,看見程蝶衣裹著件灰布棉袍,正從通風口往外遞東西。他臉上未施粉黛,眼角的細紋裡藏著煤煙,手裡捧著的戲服卻疊得整整齊齊,正是那件繡著鴛鴦的虞姬戲服。聽見段小樓的吼聲,程蝶衣的手頓了頓,指尖劃過戲服上的金線,那姿態竟與電影裡他撫摸寶劍時的神情如出一轍。

「搜!」日軍少佐拔出軍刀,指著戲樓。偽軍們蜂擁而入,砸東西的聲響混著戲服撕裂的脆響傳來。程蝶衣突然挺直脊背,聲音清亮如穿雲箭:「戲服是梨園的根,你們砸得毀行頭,砸不毀戲魂!」他的嗓音帶著程派特有的水磨腔,即便裹著粗布棉袍,也難掩那份從戲文裡浸出的孤高,像極了史料裡程硯秋罷演退隱時的決絕。

周明遠趁機摸到通風口下。程蝶衣的目光越過偽軍的頭頂,精準地落在他身上,嘴唇微動:「東牆,眼神裡滿是怒火,「而且,他們懷疑《蘭竹圖》藏在戲樓的戲台底下。」

深夜的廣和樓一片死寂。周明遠貼著牆根移動,戲台上的幕布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露出後麵殘破的「霸王彆姬」佈景。他想起程蝶衣白天的眼神,突然明白那份孤高不是戲子的矯情,而是亂世裡的風骨。戲台底下,果然藏著日軍的暗哨,手電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動,照得台板上的木紋格外清晰。

摸到戲台中央,周明遠的指尖觸到凸起的木釘。按照程蝶衣白天的暗示,他轉動木釘,台板緩緩開啟。裡麵沒有《蘭竹圖》,隻有一捆戲服和一張紙條,上麵是程蝶衣的字跡:「戲魂在,國魂在。」墨跡未乾,顯然是剛寫不久。他突然聽見戲樓外傳來腳步聲,趕緊將戲服塞進暗格,台板合上的瞬間,正好遮住日軍的手電筒光柱。

「誰在上麵?」日軍的喝問聲傳來。周明遠躲到幕布後,看見犬養平齋帶著偽軍走進來。他穿著和服,手裡把玩著一把軍刀,刀鞘上的櫻花圖案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程蝶衣呢?」犬養平齋的聲音帶著傲慢,「告訴他,要麼唱戲,要麼炸了廣和樓。」這話讓周明遠想起電影裡日軍逼迫程蝶衣唱戲的場景,怒火瞬間燒遍全身。

突然,戲樓外傳來戲腔:「海島冰輪初轉騰……」是《貴妃醉酒》的選段,卻帶著幾分悲壯。周明遠扒開幕布,看見程蝶衣站在月光裡,穿著那件虞姬戲服,臉上施著精緻的油彩。段小樓站在他身邊,手裡握著那把斷弦的月琴,兩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格外清晰,像極了戲台上的霸王與虞姬。

「我唱。」程蝶衣的聲音清亮,卻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抬手做了個「雲手」的動作,身段依舊柔美,眼神裡卻滿是決絕。唱到「人生在世如春夢」時,他突然將藏在戲服裡的剃刀扔向犬養平齋,剃刀劃過空氣,帶著淩厲的風聲。犬養平齋躲閃不及,臉上被劃開一道血口,軍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段小樓趁機抄起月琴,砸向身邊的偽軍。周明遠從幕布後衝出,短刀精準刺入日軍的咽喉。三人背靠背站著,戲台上的佈景被風吹落,露出後麵「還我河山」的標語——那是戲班學徒們偷偷寫的,墨跡雖淡,卻透著不屈的骨氣。日軍的槍聲響起,程蝶衣的戲服被打穿,金線飄在空中,像極了電影裡他最後拔劍自刎時的淒美。

「走!」周明遠拽著兩人往後台跑。穿過化妝間時,看見鏡台上擺著梅蘭芳的劇照,照片上的梅先生蓄著胡須,眼神堅定。程蝶衣抓起桌上的胭脂盒,砸向追來的日軍,胭脂粉撒在空中,像紅色的雪。段小樓用斷弦的月琴抵擋,琴身被槍托砸爛,卻依舊不肯鬆手,正如他不肯放棄戲班的弟兄。

衚衕裡,方景林和文三兒正等著。文三兒的洋車停在拐角,車座下藏著兩把斧頭。看見他們跑出來,文三兒趕緊揮揮手:「這邊!我知道一條近路!」洋車的鈴鐺叮當作響,混著日軍的槍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跑過戲樓時,周明遠回頭,看見廣和樓的匾額被日軍點燃,火光衝天,卻依舊擋不住程蝶衣那清亮的戲腔:「勸君王飲酒聽虞歌……」

四合院的地窖裡,程蝶衣正擦拭著戲服上的彈孔。段小樓坐在一旁,手裡拿著那把斷弦的月琴,眼神裡滿是愧疚:「都怪我,沒能護住戲班。」程蝶衣搖搖頭,聲音輕柔卻堅定:「戲班沒了可以再建,戲魂沒了,就真的沒了。」他的指尖劃過戲服上的金線,那姿態讓周明遠想起電影裡他對戲的執著,喉嚨一陣發緊。

方景林遞過來兩碗熱水:「犬養平齋已經下令封鎖全城,我們得儘快把你們送到城外。」周明遠看著程蝶衣和段小樓,突然明白他們不是戲子,而是戰士——用唱腔作武器,用戲服作鎧甲,在亂世裡守護著中國人的骨氣,正如那些在戰場上衝鋒陷陣的士兵。

深夜的北平城,戲樓的火光漸漸熄滅。周明遠站在地窖口,望著遠處的星空,想起程蝶衣的戲腔、段小樓的守護、文三兒的勇敢、方景林的堅守。這些身影在他腦海裡交織,構成了北平城的脊梁。他知道,隻要這脊梁不彎,抗戰就不會失敗,北平就不會倒下。遠處傳來雞叫,天快亮了,新的一天即將開始,而他們的戰鬥,也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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